夜里的山上并不是靜的,除了遠方山頭上的狼嚎讓人驚顫外,還有夜鷺一聲聲唱和,這讓本來對自己的膽量很有信心的曲纖珞都不免害怕起來,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的挽住了蘇灝辰的手臂。
“會怕,我們就回去!
曲纖珞搖了搖頭,蘇灝辰已經消氣了,如今溫柔的詢問給了她些許勇氣,她想著蘇灝辰肯定會保護她,那么幾聲鳥叫聲有什么可怕的。
“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不是說了你混茶園的?”
“晚上的茶園又不會這么可怕。”
蘇灝辰無奈看著她抓著他的手臂,要不是還在意世俗禮節,她只怕要抱住他的手臂了,“今日若陪你上山的是你聘雇的人,你也這么挽著他?”
“才不會!蘇大哥不一樣!
這句話倒是順耳,此時山頭又傳來了狼嚎聲,曲纖珞再也顧不得什么,抱著蘇灝辰的手臂躲在他身后,“那野狼不會下山來吧?”
“野狼若來了,也不是一只,會是一群。”
“什么?”曲纖珞一雙大眼四處望著,真動了立刻下山的念頭了。
“所以我只讓你在淺山上找,找不到我寧可讓你氣我,也不會讓你再往深山去!
“我不去!我不會去的!
“至于夜鷺你別怕,它不吃人!碧K灝辰低低笑出聲來,曲纖珞離他那么近,近得可以聽見他胸膛傳來穩定而有力的、心跳聲,還有那即便是在取笑她,也讓她安心的笑聲。
“我、我知道!
蘇灝辰不喜歡在夜里的山上待太久,還是趕快辦正事才是,“你打算先往哪里找?”
“自然是昨日何園主說的那條山溪,我已經問了大概的方向,蘇大哥隨我來吧!鼻w珞沿著管事告訴她的山徑走,不一會兒蘇灝辰就聽見溪流的聲音,接著就看見曲纖珞打算往反方向走,他將她拉了回來。
“連水聲都沒聽見,活該你迷路!
她記錯了嗎?曲纖珞笑自己糊涂,“幸好有蘇大哥在,不然我就真的迷路了。”
蘇灝辰拉著曲纖珞往聲音的方向走,不多久果然就看見一條山溪,溪岸兩岸長者不少菖蒲,這月鑒草當真是神草,才懂得躲在菖蒲之中。
“何園主說菖蒲花期未至,如今若有開著花的那便不是菖蒲而是月鑒草,本來若開花甚是醒目的,但因為月鑒草比菖蒲略微矮些,所以必須撥開菖蒲去找。”
“我也幫忙找吧!
“何園主說忌陽氣……”
“月鑒草又沒長腳,難不成我一個大男人去找還真長腳跑了,這種神草既然稀有就容易以訛傳訛,或許所謂的忌陽氣指的只是它夜里才開花的原因!
曲纖珞拍了拍斜背著的一只布包,里頭裝了些器具,因為蘇灝辰還要負責兩人的安全,所以曲纖珞上山時拒絕由蘇灝辰幫她背這些器具,以免影響了他揮刀的利索,“不是的,蘇大哥要幫忙找我很感謝,我只是想提醒蘇大哥若見著了先別碰,由我來挖出月鑒草!
月鑒草雖稱神草,但畢竟只是草木,的確不會真見到了男子就拔腿跑了,但為了保險起見,蘇灝辰幫忙翻找時別碰到月鑒草為上,誰知道所謂的忌陽氣忌不潔,會不會是碰到了就會枯萎什么的。
蘇灝辰聽她考慮得有道理,便點頭應了,“我知道了,我們分頭找吧!碧K灝辰要她先暫等,然后由地上拾起了根長樹枝交給她,“別用手去撥,怕里頭躲了蛇,先用樹枝敲打菖蒲葉,若有蛇它便會先躲開。”
聽到可能有蛇讓曲纖珞一怔,手也不爭氣的發起抖來。
“你若怕就先在一旁等,我來找便是!
“不、不用了,我可以!鼻w珞說完便打起精神,開始用樹枝敲打起菖蒲葉來。
蘇灝辰又多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懂得怎么做后才跟著翻找起來。
雖然溪岸邊的菖蒲叢不大,但也夠他們兩人翻找好一段時間,正當他們快把整片菖蒲叢翻找完時,蘇灝辰敏銳地察覺到身后的異樣。
蘇灝辰怕驚嚇了曲纖珞,只是靜靜的轉過身緩緩將刀出鞘,這一回頭果然看見林子里黑影竄動,蘇灝辰屏氣凝神往曲纖珞走去,怕驚動了林子里的野獸,但曲纖珞離他還有段距離,蘇灝辰不敢大意。
此時,黑影走出了林子,躍上一顆大石,蘇灝辰定睛一看,竟是一匹落單的孤狼。
蘇灝辰方才聽狼嚎的位置,肯定了狼群還在深山里這才敢放心帶著曲纖珞繼續尋找月鑒草,卻不知竟會碰上一匹落單的狼,蘇灝辰不敢再往曲纖珞那邊走,想著要怎么把野狼引向自己。
野狼齜牙咧嘴的低吟聲終于引起了曲纖珞的注意,她緩緩的轉過身子,看見野狼張著牙流著涎的看著她,嚇得幾乎軟了身子,蘇灝辰暗叫不妙,野狼懂得尋找弱者做為獵物,很明顯的,眼前兩個人野狼知道該向誰撲去。
蘇灝辰再猶豫不得,一見野狼撲向前便舉起長刀往它刺去,野狼雖撲到了曲纖洛身上卻還是被蘇灝辰所傷,蘇灝辰怕再出刀會誤傷曲纖珞,只得先一腳把撲在曲纖洛身上的野狼踢開,接著便伸手想扯走曲纖珞,哪知野狼靈敏,立刻站穩腳步又撲上前來,蘇灝辰只來得將曲纖珞帶入懷中,而野狼的利牙便咬住了蘇灝辰的右手手腕。
曲纖珞終于嚇得尖叫出聲,“蘇大哥!”
“別跑開,野狼會追上去!
“我肯定不會丟下你一人的!”
方才嚇得尖叫的她竟還有膽識說不會留下他一人?這丫頭。
蘇灝辰拉回注意力,此時他護在曲纖珞身前,便沒了顧慮,看著被他再次甩開的野狼低吟著準備又要撲上前來,他將長刀換至左手,下一瞬就見野狼撲來,蘇灝辰身子一矮,長刀劃開了狼腹,野狼登時摔在曲纖珞的腳邊,哀叫幾聲后終于失去聲音。
曲纖珞終于撐不住癱跪下來,蘇灝辰也跪坐下來,他的手還流淌著鮮血,曲纖珞見狀爬到蘇灝辰身邊,看著他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咬痕,這才扯著袖子哭泣起來。
“對不起!蘇大哥,都是我任性不顧后果,這才害你受傷!
蘇灝辰是氣過她一意孤行,可如今見她如此自責,哪里還有半絲怒氣,他放下長刀以沒受傷的手拍拍她的頭,安撫著她,“別哭,我沒事,這傷只是看起來嚴重,不礙事!
“怎么不礙事,萬一手廢了怎么辦?”
“沒事,我學的可是雙刀,一手廢了還有一手!
“真廢了怎么可能沒事?都是我的錯!來一趟蜀地先害了顧總管,如今又因為堅持要上山找月鑒草害蘇大哥受傷,為什么我一點事都沒有,出事的應該是我……”
“夠了!不許再說什么該出事的是你!”
“不該是我難道就活該是你嗎?為什么就得讓你為我受傷!”
“因為我是你的蘇大哥!所以活該我為你受傷。”
蘇灝辰氣極、怒極,像是賭氣一般的湊上前吻住曲纖珞的唇,沒受傷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腦,深深的吮吻著曲纖珞柔軟的唇瓣,不給她一絲余地逃避,也不給她機會再開口說出讓他氣憤至極的話。不只是因為她說該受傷的是她自己,還有她那他與她不相干所以無須為她受傷的語氣。
他是心甘情愿救她的,一匹狼算什么,怕是斷頭臺都愿意為了她上。
此刻他終于懂了自己對她的情意,不管是在兩人初見時被她所救,她那令他安心的嗓音安撫了他的痛楚,還是在百花宴上與她心意相通,共同完成百花宴上意喻“天作之合”的畫作,她早已如一股幽香一般沁入他的心脾,所以他氣她不吃味、擔心她一個人上山、愿為她撲上野狼。
他喜歡她,喜歡得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