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曲纖珞之后,蘇灝辰當然不可能立刻趕上商隊,便隨著他們一行人也住進鎮上。
這個鎮上多年來受流寇侵害,日子過得并不太平,但基本的小客棧以及藥鋪醫館都是有的,方元勛去安排客棧的時候,段凌滔則請來了大夫。
曲纖珞的四名護衛死了一名,另外三個雖然受了傷但只是皮肉傷,當他們一行人進了鎮上,后來還綁了一個又一個的流寇,蹣跚跟著馬后走著,看見的人都發出了歡呼聲,家里有馬的人立刻奔去鄰近的縣城請官差來押解犯人。
安排好入住也請大夫來看過后,蘇灝辰讓方元勛去送大夫。
曲纖珞梳洗過后才又走進顧總管的房里,里頭除了顧總管,還有蘇灝辰。
顧總管稍早已經清醒過來,大夫說他背上的傷無事,只是需要好好調理一番,這趟蜀地行他是去不了了。
曲纖珞皺起那雙秀致的眉,她不能不管不顧的把顧總管帶上路,可現在要回衢陽別說她已經怕了,想再多雇幾名護衛也不知哪里雇得到,而這么回去怕是母親一輩子都會拘著她,不再讓她上蜀地?上肫鹉鞘竦夭庞械南悴荨
大慶斗茶之風鼎盛,不同于前朝以點茶法來斗茶,大慶的斗茶還看茶種,她的茶行靠的就是窨茶的本事才立于不敗之地,但各式窨茶用的花朵都算常見,若她能引進這蜀地才有且未曾用來窨茶的香草,除了是一番創舉,也可保證短期之內都是獨門生意。
顧總管看得出來曲纖珞還是想去一趟蜀地,初初他也的確是反對的,但聽見了段凌滔說他們主仆三人本是跟著商隊而來,之后也要前往蜀地,再想起那大夫為他醫治時眉飛色舞的說著蘇灝辰他們拖著一干流寇進鎮上的事,總覺得他應該可以放心。
“少爺是不是還想著去蜀地?”雖然在場的人都知道曲纖珞主仆兩人是女扮男裝,但為了怕被外人聽了去,顧總管決定還是喚曲纖珞為少爺。
曲纖珞怕顧總管自責,裝出害怕的神情否認,“我不去了,稍早的事嚇著我了,一等顧總管的傷勢好些我們就回去,你養傷的時候我讓護衛們再去打聽能不能多聘幾名護衛,我們回衢陽!
顧總管怎會不了解曲纖珞,他露出微笑,“少爺,你還是繼續前往蜀地,三名護衛怕不夠保護少爺的話,小的聽說蘇老板他們也是要跟著商隊前去蜀地,少爺可以聘雇蘇老板的商隊同行!
一進房就在一旁座位上喝著小二送上來的茶水,蘇灝辰聞言挑眉望向顧總管,不過順手救了他一回,他竟還把自己給算計進去了?
要知道商隊的行走速度不是曲纖珞這個大小姐受得了的,若帶上她,不是最后拖慢了商隊的速度,就是落得由他們主仆三人得去保護曲纖珞她們主仆的下場。
不過看著曲纖珞輕皺著眉頭,貝齒咬著嬌嫩欲滴的紅唇像是在思考多大的難題,蘇灝辰心神一蕩,“商隊本就跟著武師,再加上有蘇某及兩名護衛隨行,定能保曲少爺無恙心。”
曲纖珞卻不同意,“我不能放顧總管你一個人留在這里,讓母親知道非罵我一頓不可!
“少爺,小的幫主子打理事業,大江南北的走了不知多遠,再加上現在鎮上的人感謝我們剿了流寇,定會好好招待我,我留在鎮上沒事。至于主子那邊,小的會替少爺解釋!
曲纖珞想想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她既能去蜀地又不用帶著顧總管讓他吃苦,但放他一個人她還是不同意的,“好,就依顧總管的意思。不過,有了蘇老板的商隊保護,護衛我便用不上了,讓他們護送你回衢陽吧!
“少了少爺,小的不過賤命一條,沒人會伏擊我的!
“這一點我不會妥協!
顧總管也頗為難,他的確是不擔心有人伏擊他,而且小姐雖然有蘇老板的商隊保護,但身邊能多一點人是一點,他實在不想分走小姐的護衛。
是蘇灝辰看他們主仆僵持起來,這才出聲為他們解套。
“顧總管是曲夫人倚重的人,若曲少爺放下顧總管一人去了蜀地,饒是顧總管再怎么為她說話,她由蜀地回來后在曲夫人面前也討不了好。顧總管的傷若要完全養好再啟程怕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倒不如先稍作調養,再由護衛同行提早返回衢陽,也好有人照料。顧總管放心,蘇某的商隊足以保護曲少爺主仆!
顧總管知道若放他一人,曲纖珞的確不會放心,想了想后才接受小姐的好意,“小的明白了,就依少爺的意思吧!
聽見顧總管同意了她的安排,曲纖珞總算放了心。
此時正梅也煎好藥送了進來,“顧總管,這藥快趁熱喝了,冷了就更苦了!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怕吃苦嗎?”
她這不是擔心顧總管嗎?他居然還取笑她,要不是他為大小姐擋了一刀,她才不理他呢!
“顧總管要怎么笑奴才都無妨,總之你救了少爺,奴才感謝你。”
顧總管會救曲纖珞的確有私心,她可是主子唯一的女兒,他當然也視她為……顧總管意識到自己想到了什么,連忙心虛的別開眼,低下頭喝藥。
曲纖珞沒發現他的異狀,還以為他只是因為被感謝而不自在,總之這事她會寫信讓顧總管帶回去給母親,母親定會好好感謝他。
“小正,少爺決定要跟著蘇老板的商隊前往蜀地,三名護衛則隨我一同回衢陽,你要沿途好好照顧少爺所需。”
“奴才明白了!
“曲少爺前往蜀地還是繼續乘馬車,蘇某會讓凌滔駕車,出發前再為顧總管雇一輛馬車,曲少爺原來的車夫也跟著顧總管回衢陽。”蘇灝辰接著便將一此一一瑣碎的事情都幫曲纖珞想好了,若要踉上商隊,明日就得啟程再不能擔誤了。
“讓段護衛駕車,這……”
蘇灝辰看了正梅一眼,正想說些什么,段凌滔正由外頭進來要稟報蘇灝辰隨時可以啟程,聽見了蘇灝辰的打算,他可是打從心里想歡呼。
要知道正梅才剛遇劫,他還擔心著她,又知道主子有要事待辦不可能久待,正感到為難之際,如今得知能同行,別說駕車了,要他做牛做馬都愿意。
“曲少爺不用介意,你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小的為曲少爺駕車并不為難!
蘇灝辰睞了段凌滔一眼,看見他心虛別開眼,還知道害臊就好,蘇灝辰不與他計較。
“曲少爺的確不用介懷,盡管把凌滔當奴才使用,喂馬、洗馬、清馬車都叫他做!
段凌滔苦了臉,果然不該算計主子的,主子恩怨分明,敢利用他可要有心理準備。
曲纖珞掩嘴輕笑,她怎可能真的把段凌滔當奴才來差遣,她看段凌滔苦著一張臉,心里還想著蘇灝辰分明坑人,而且坑的人還是他自己的護衛。
她發現段凌滔正望向正梅,接著露出傻笑,一等正梅望向他,他又立刻別開眼,眼底多了一絲害臊。
這……正梅的桃花開了!
正梅自小跟著她,如今都十八了,雖然簽了死契在曲家,但曲纖珞從沒想一輩子將她綁在身邊,想著等正梅滿二十歲就把她的賣身契還給她,再除了她的奴籍,若那時正梅還想留在她身邊,她便幫正梅找個好人家嫁了,再以聘雇的方式讓正梅留下來。
如今這段護衛看來儀表堂堂,若是早些年她可能還不放心,但如今蘇老板已經是商人不再護鏢,段護衛的危險也相對少了些,說來也是不錯的對象。
“多謝蘇老板為我們主仆想得如此周全,只是我還有一事要拜托蘇老板!
“曲少爺有事請說,蘇某幫得上忙的一定義不容辭!
曲纖珞望向正梅,對稍早發生的事心有余悸,正梅身上發生的事若是放在衢陽那些貴女身上就等于失了清白,可當時其他流寇離得遠,方元勛亦是,只有蘇灝辰及段凌滔看見正梅的模樣及發生的事,“段護衛,勞你在門邊守著,有人經過喊我一聲。”
“是。”段凌滔也沒想太多,走到門邊探了探,發現走廊上沒人經過,便在原地守著。
“稍早遇襲時,正梅為了救我而受辱,要是傳出去毀了清白我會一輩子良心難安,你……不會看輕正梅、不會把這事傳出去吧?”
“我不會說!若有人說出去壞了正梅的清白,我娶她!”段凌滔一聽,急忙的回頭表達自己的心意。
蘇灝辰無語問蒼天,誰能告訴他這個平時精明的護衛怎么碰上了女人就成了傻子,聽他這樣說,有哪個女人會開心的?
果不其然,正梅一聽是紅了臉,但是氣紅的。她走到段凌滔身邊用力踩了他一腳,段凌滔痛得縮起腳,抓著腳掌在原地跳了起來。
“誰要嫁你!我寧愿剃了頭發出家!”
“你不肯嫁給我?”
“我為什么要嫁你?你是喜歡我才娶我嗎?”正梅說完扭頭就走,不給段凌滔解釋的機會。
“正梅……”見她沖了出去,又有人經過,他連忙改口,“小正,你聽我解釋!”
蘇灝辰看了早忍不住笑意的曲纖珞一眼,知道她是同意了,這才出了聲,“還不快追上去解釋,有你這樣求親的嗎?”
“我……我是怕我們才見過沒幾次,正梅她不喜歡我……”
“她不喜歡你就繼續追求她,讓她看見你的好!呆呆站在這里,媳婦不會自己飛到你懷里的!
段凌滔總算是想通了,是啊!她可以不喜歡他,但不能阻止他喜歡她啊!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們可以多多培養感情的嘛!
見段凌滔追了上去,連蘇灝辰臉上都多了抹笑意,別說曲纖珞早笑到不能自已了。
床上的顧總管也很替正梅開心,可想到自己無果的戀情,心里又難免一陣苦澀。
曲纖珞笑完后,接過顧總管手中的空藥碗,然后貼心的拿了片正梅方才一并拿進來的山楂片遞給他,“顧總管,吃片山楂片吧,消消嘴里的苦味!
“少爺別這樣,小的承受不起!
“顧總管是看著我長大的,就好像長輩一樣,今天又救了我,做這點事是應該的。”
顧總管將山楂片給含進口中,忍不住老淚縱橫,“少爺,如果有日你發現我背叛了你,你不會原諒我的吧!”
曲纖珞失笑,要說誰會背叛她都信,就正梅及顧總管她不信,“顧總管在說什么啊,你對我母親這么忠心,怎么可能會背叛!
“若你知道我對主子的忠心是因為……”
蘇灝辰似是聽出什么,打斷了他們的話,“曲少爺,天色不早了,該用晚膳了。這客棧沒什么好吃的,我讓元勛去張羅了一桌飯菜,曲少爺先回房稍等,待會兒一起用膳?”
既然扮成男裝,也不用忌諱什么同桌而食了,曲纖珞沒有為難的點了點頭,但總覺得顧總管還有什么話沒說,“可顧總管他……”
“不外乎是看曲少爺真心待他,一時感動罷了。你若繼續留在這里,別說養傷了,顧總管連晚膳怕是都不能好好吃!
“這可不行!
“顧總管這里有我,待會兒我也會讓人把晚膳送一份來給顧總管!
“好的!鼻w珞又謝了一次蘇灝辰后,對著顧總管說了幾句要他安心的話才離開。
顧總管因為蘇灝辰打斷他,才發現自己險些說了什么,他謝了蘇灝辰一句。
蘇灝辰因他這聲謝明白了他的心意,只嘆蕭氏已嫁做人婦,就算那曲宏再不濟,顧總管說出這話,未來哪里還能再留在蕭氏身邊?
“曲少爺是我的救命恩人,若聽見你的話她只會更為難,甚至若得逼你離開她母親,我不敢想像她會有多心痛,所以我不讓你說。”
“我是傻了,居然險些說出口,都念著她二十多年了……”
蘇灝辰可沒有當紅娘的意思,幫段凌滔是因為他看不過去自己的護衛居然這么傻,但顧總管對他來說可是外人,可看他一臉落寞的樣子,他又不免起了惻隱之心
他是怎么了?他可是十歲開始就陪著師父走遍大江南北護鏢,年僅十五歲就能讓各方流寇不敢覬覦他所護的鏢,視他如小閻王般存在的人,如今對于曲纖珞身邊的人竟然會有惻隱之心?
“如你所說,你都等了她二十多年了,再多等幾年又何妨?”
就曲宏那模樣,曲夫人八成是為了面子或是為了女兒才隱忍留在曲家,但曲宏寵妾滅妻的事早晚里包不住火地傳了出去,屆時曲夫人失了面子,女兒又有了成就,她自己更是多間鋪子的老板,這樣的女子,并沒有非留在曲宏身邊不可的理由。
“和離對女子來說終究聲名有損,我知道主子不是不想和離,是怕有她那樣的母親對小姐的婚事不好,所以才一直忍了下來!
“那就為你們家小姐找一個不在乎她母親和離的對象吧。”
“蘇老板說這話有別的用意嗎?”
蘇灝辰被這么一問,云淡風輕的說:“蘇某行事磊落,顧總管放心。但蘇某也要反問顧總管一句,蘇某的確不在乎曲大小姐的母親是否曾和離,也不在乎曲大小姐擁有自己的事業,而且蘇某本身的條件……難道不足以算是良配?”
顧總管抿了抿唇終究無法反駁,這人做生意不施卑鄙手段,身家十分驚人,外貌又生得英俊,盼著能與蘇灝辰結親的人家肯定不少,的確是個好良配,可他……對小姐又是怎么樣的看法呢?
是救命恩人?還是真有心追求?小姐的蜀地行……他會不會所托非人了?
不!小姐既然聘雇了商隊同行,那就是一筆生意,蘇灝辰不是那種會搞砸自己生意的人。
“蘇老板,我信你,希望你能不負所托!
“那是自然,蘇某定會將曲少爺完好無損的送回衢陽!
曲纖珞一個姑娘家,雖然坐的是馬車,但為了不造成蘇灝辰的麻煩,她一路跟著商隊走都沒落下,能住客棧就住客棧,不能住客棧就睡在馬車上,倒讓商隊的武師即使不知道她是女兒身都高看她不少,畢竟一個“貴公子”要禁得起這般趕路也是不容易的。
前往蜀地的路程大約走了一個月,偶爾蘇灝辰也會將馬拴在馬車上跟著走,自己則與段凌滔坐在車夫的位置與曲纖珞閑聊,雖然商隊的人都不知道曲纖珞是女子,但他也不好太放肆,哪日曲纖珞的身分被發現,至少他也做好了避嫌。
這段時間兩人交了朋友,不再喊對方什么曲少爺、蘇老板了,一路上他們以兄弟相稱,一個喊她阿珞,一個喊他蘇大哥,但嘴里喊著像義結金蘭一樣的稱呼,段凌滔及正梅都看得出來兩人之間流動的是曖昧的情愫。
蘇灝辰的笑容多了,都是在與曲纖珞談天的時候,曲纖珞崇拜的表情也多了,都是在蘇灝辰說著自己游歷大江南北經歷的時候。
到了蜀地,曲纖珞與商隊終于得分道而行,蘇灝辰也沒急著先處理自己的事,決定繼續陪著她前往香草園,曲纖珞也不扭捏,坦然的接受了蘇灝辰的幫助。
香草園名為沁園,沁園里頭栽種的是一整片開著靛色花朵的香草,這香草就是曲纖珞所要找的香草,名為香木荷。
沁園的園主名為何涵奇,是個個性古怪的老爺子,一聽到曲纖珞是要來購買他的香木荷的,他想也不想就說不行。
“誰說我的香木荷要賣啦!”
曲纖珞沒想到何涵奇會這么回答她,他若不賣,高家又是怎么取得的呢?
“何園主,不瞞你說,晚輩曲洛是由衢陽皇商高家那里得來的香木荷,這才肯定何園主的香木荷可以販賣,晚輩聽說還送了一盆入宮呢!
何涵奇一聽啐了一口,彷佛有多不屑高家一般,“那是高家人硬由我這里搶的,打著皇商的名號硬逼我賣,送了一盆入宮?你這小子可知道高家從我園子里搬走了多少盆栽?十盆。〔潘鸵慌柽M宮,剩下的去哪了?我聞你身上的味道,高家也送了你一盆?”何涵奇是園主,自然十分熟悉自家香木荷的味道。
曲纖珞也沒打算隱瞞,“高三少爺與晚輩相識,送了一只香囊給晚輩。因為長途跋涉的關系,有時夜里還得睡在馬車上,晚輩將香囊吊掛在馬車中舒眠!
聽見這貴公子為了自家的香木荷,不怕吃苦的來這一趟蜀地,何涵奇的臉色也不再那么排拒,“總之我的香木荷不賣,但念你們長途跋涉辛苦,如今都要黃昏了,我這園子里有兩間廂房,可收留你們一宿。”
“若何園主不麻煩,可否讓晚輩多住幾日,希望能說服何園主將香木荷賣給晚輩!
“隨你吧!讓你死心也好!焙魏嬉膊辉俣嗾f,他若不想賣,多住幾天也不會改變主意。
何涵奇看了在場主仆四人,自己做了安排,“兩間廂房一間比較寬敞雅致,就給你你們兩個做主子的用,另一間房雖然小了點但也舒適,就給你們兩個下人用吧!
方元勛跟著商隊走了,先到久蔚商行的分行去打理主子要視察的事,如今一同來到園子的是蘇灝辰、段凌滔,還有曲纖珞主仆共四人,雖然何涵奇的安排在外人看來合情合理,他們自己知道男女有別,尤其是曲纖珞及正梅兩人當下便不自在起來。
蘇灝辰看出曲纖珞的窘迫,開口為這情況解套,“兩間廂房都給阿珞及小正用吧。晚輩不知道園主這里還有廂房可租,本就打算再趕路回鎮上,如今阿珞不用急著回鎮上就有廂房可宿那便再好不過,我與屬下回鎮上去住即可!
何涵奇也不在乎他們怎么安排,總之他就兩間廂房,也都給他們用了,也算仁至義盡了,“回鎮上得近半個時辰,明日你再來接他們又得半個時辰,你若不嫌麻煩就隨你吧。我看你身強體壯的,不像曲洛小子他們主仆嬌弱,這點小事也不算吃苦!
“何園主說的是。”
“我先讓人帶你們去廂房吧,晚些也會派人送晚膳過去,看你們要不要吃此一一再走!
“叨擾何園主了!
接著他們一行人就被帶到后廂房去,園子后方有后門,可以讓曲纖珞的整輛馬車由后門進入,正梅便開始著手收拾些簡單的行李要住進廂房去。
其實若真的買賣做不成,曲纖珞也無須多留一個晚上,還累得蘇灝辰來回奔波,但她到沁園,聞著滿園的香草香覺得心曠神怡,實在很想把香木荷給蓮回衢陽去,好研究新的香草茶,所以她打算好好再與園主談談,希望他能改變主意,可這應該不是一兩日能辦成的,這么一想,她又覺得自己擔誤了蘇灝辰。
“蘇大哥,我決定在沁園多住幾天,蘇大哥還是先前往商行處理你的事情,過幾日再來接我吧!
那何涵奇看來不是個好說話的,即使知道曲纖珞是女子都不知道會不會憐香惜玉,更何況他還以為曲纖珞是男子,若是幾句話不合把她趕出沁園,那她們主仆兩個弱女子要何去何從?蘇灝辰可不放心。
“你想多待幾日我便陪你,多留幾天無妨。”
“可是蘇大哥商行的事……”她記得他是要來查蜀錦的事,他說因為上回蜀錦遭了白蟻,讓已經與戶部牽好線的他錯失與朝廷做生意的機會。
“事情已經發生,生意錯過就是錯過了,不差這幾天。”
“可我也不能讓蘇大哥每日在鎮上與沁園來來去去啊!
蘇灝辰其實并不覺得辛苦,是她太擔心了,“要不然這園子只有兩間廂房,總不能真如園主安排的住吧!
知道蘇灝辰不是存心輕薄她,只是想說服他兩地來回無妨,所以曲纖珞也只能咬著下唇嗔著,因為他的話紅了雙頰,“蘇大哥就會取笑我!
“不是你邀我同住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與正梅住小廂房,大的那間就委屈蘇大哥與段護衛一起,不知道蘇大哥能否接受這個安排?”
蘇灝辰皺了皺眉頭,他可以露宿荒郊野外也可以席地而眠,但要他跟另一個大男人擠一張床他是萬般不愿意,正在幫忙正梅搬行李的段凌滔聽見曲纖珞的話,很認命的開口了。
“主子,我可以打地鋪,主子就留宿在園子里,也可以不讓曲少爺擔心。”
“這樣不會委屈了段護衛?”曲纖珞是想把蘇灝辰留下,可這樣若會委屈了他人,她也過意不去。
“當然不會。”
委屈?也不想想委屈的人可是他啊!蘇灝辰不置可否,終于點頭接受這個安排。
于是,段凌滔搬完了正梅要搬的行李,又開始搬起主子及自己的行囊。
曲纖珞這才放了心,看見廂房中庭有個石幾,一旁砌了燒火的小爐,“這兒居然有茶桌。蘇大哥,這回我行李里帶了桂花北苑及蓮香北苑,可否請蘇大哥賞個光,讓我在晚膳之前為蘇大哥泡壺茶?”
這段時間蘇灝辰也喜歡上了與她相處,自然不會拒絕,但對于桂花香味他心里還是有些排斥,畢竟他險些死在桂花林里,若不是被曲纖珞所救,怕是死前最后的印象就是桂花了。
“阿珞有心了,那么我選蓮香北苑!
“好的!
曲纖珞立刻吩咐正梅去向沁園的管事借茶具,然后與蘇灝辰相約一刻鐘中庭見,才回房略做梳洗。
稍晚,當曲纖珞帶著一盒蓮香北苑來到中庭時,蘇灝辰他們主仆已到了。蘇灝辰已經梳洗過,一改這些日子的玄色、藏青色、赫色衣裳,穿了套淺青色的衣袍坐在茶桌前則等候。
曲纖珞低頭看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袍,他們兩人倒是巧合了。
蘇灝辰先為曲纖珞將水壺放上爐子上燒水,抬頭就看見曲纖珞領著端著托盤帶茶具的正梅前來,他指著方才沁園管事送來的一只石磨,“這是管事方才送來的,說是你吩咐的!
曲纖珞讓正梅將茶具放下,沒讓段凌滔或是正梅動手,親自擺放起茶具。
“是的,想必這何園主也是愛品茗的行家,我方才在灶間看見這些點茶的茶具,便想著讓蘇大哥嘗嘗前朝的點茶。”
點茶雖然在前朝盛行,但如今大多采用撮泡法,蘇灝辰一介武身,沒有學習過點茶的技法,自然是喝慣了撮泡法的。
“前朝將點茶、花藝、監古及品香視為風雅,稱為當朝四藝,想不到阿珞也學了點茶!
“這有什么,我母親娘家的先祖是以茶發家,母親雖出身商賈但也是大家閨秀,花藝、監古及品香都擅長,這都是母親教我的。”曲纖珞微笑說著,拿起裝著茶葉的錫罐,將茶葉倒進竹節茶則里,茶葉芽形舒展、葉片瑩薄,夾帶著蓮香的茶葉香氣高揚。
“蘇大哥,這是蓮香北苑,窨香的方法與桂花、茉莉等花種不同,要在日初時,在蓮田里尋找將開未開的蓮花,將北苑茶葉注入蓮瓣中再用麻絲紮起,靜置一個日夜,隔日清早摘下蓮花取出茶葉晾曬,反覆三次,才能做成這蓮香北苑!
蓮香一向清新淡雅,要將蓮香附著于茶葉之上,果然需要費一番功夫,“你親自窨茶嗎?”
“茶行里所販售的茶品都是由我監督雇工窨制,但我自用的茶葉向來由采茶菁到成品都是親自所制,從不假手他人!
原來眼前這嬌小的身軀并不是養尊處優的閨閣小姐,她竟會自己前往茶園采茶嗎?要將這些茶葉注入蓮花中,單聽制法就覺得程序繁復,險些就要忽略蓮花出于污泥,她要親自空窨茶,豈不是還要深入蓮田的污泥之中才能辦到?
“阿珞,為兄小看你了!
“這也沒什么,小時我不愛待在家中,所以喜歡在茶園里陪著大叔大嬸們做事,久了便學會了!鼻w珞一邊說著,一邊將茶葉放進青石磨的磨眼中,纖細的手指握著推把輕輕轉動磨盤,細致的茶末便由縫隙間滑出,是為碾茶。
“為何不愛待在家中?”
說到曲家的后宅事,曲纖珞幽幽嘆息,“曲家后宅中我還有一庶出大哥及二妹,我不喜歡后宅斗爭,但身為嫡出子女總是容易惹來庶子女的嫉恨,當親人變得不再像親人,要待在后宅便很痛苦了。所以我離開曲府住到了莊子上,這才在桂花林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