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一路上,施文琪腦海里盡是伍維光的那一句話。
“如果今天和我分手的只是個平凡的女孩子,你還會想問我嗎?”
為什么她反駁不了?她的心像是被人緊緊給掐著,急著想替自己澄清,卻又無法證明自己完全清白。
沒錯,她會格外注意他,也許不完全是因為那篇八卦報導(dǎo)。
也許是因為他那一開始的惡劣態(tài)度,也許是因為他那近乎自閉的詭異性格,也或許是因為他那種包覆在面具底下的細(xì)心體貼。
如果沒了那篇報導(dǎo),就不會引起她的注意,無法在頂樓和他聊那么多往事,也觸碰不了他那一道怎么猜也猜不到的傷口。
思及此,施文琪突然意識到,原來那篇八卦報導(dǎo)的存在,對她而言只是一種自己吸引他注意的手段而已。
并非是接近他的目的,而且接近他的工具。
她茫茫然下了計程車——是的,她今天又搭計程車回家。因為她怕自己上錯車、下錯站、走錯了路。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自己變得如此在乎他?施文琪慢慢步上階梯,思緒一團糟,找不到這整件事情的起點,也意外自己的心思竟會系在一個年紀(jì)比自己小的工程師身上。
直到她瞥見前面閃出個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還以為你又跟男人去約會了。”熟悉的聲音傳來。
施文琪驚醒,猛然抬頭,看見顏儒孝就守在自己家門前。
她的動作頓時僵止,從來沒有料到過,自己曾經(jīng)深愛的男人如今竟會讓自己感到如此恐懼。
“你……你還來干什么?”她注意到他的樣子顯得蒼老許多,臉色憔悴,滿面胡渣,當(dāng)初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魅力已經(jīng)不在了。
顏儒孝咯咯笑了出來。“你還敢問?你還有勇氣問我來干什么?”
他一步步走下階梯,逼近她。
“你別靠近我,我警告你不要過來!”
“你現(xiàn)在很得意了吧?”雖然他臉上掛著微笑,但那笑容令施文琪惶恐。“就因為你的一封匿名指控,把我和她的事情公開了,害得她離開我、害得我在大學(xué)里幾乎混不下去,這樣你高興了嗎?你滿意了沒有?”
“我說過那不干我的事!”她下意識地扯緊背包肩帶,打算隨時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干這種事?”他突然大吼出聲!澳阆雸髲(fù)我,是吧?你不甘心輸給一個大學(xué)生,是嗎?”
“你少誣賴我!你怎么不想想看,是不是你以前甩了哪個女學(xué)生,現(xiàn)在才會被人……”
話未說完,一個巴掌冷不防摑在她臉頰上,然后清亮的聲響在樓梯間散去。
施文琪呆愣住,忿忿地看著對方。
“……你夠了沒有?發(fā)泄完了,可以滾了嗎?”
“你!你這個女人——”
他抬手,眼見又要一巴掌下去,卻在這個同時身后的門扉開啟,門內(nèi)的男人探出頭來。
男人冷眼打量了眼前的情況。
“看什么?別人的家務(wù)事,沒你插手的份!”顏儒孝嫌惡地瞪了對方一眼。
男人不予理會,倒是將視線落在施文琪身上,好似在詢問她的意見。
施文琪靜了幾秒,決定不要把事情鬧得更糟。
“沒事!彼陨月冻鰝微笑。“只是誤會而已,沒事了!
男人眼底雖然存有懷疑,但也不想惹事,點了個頭,關(guān)上了門。
“走!你給進屋子里講清楚。”顏儒孝突然又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她的大門拉去。
“沒有什么好說的!”她使力,想甩開他的手,卻是怎么樣也甩不開。“我說過那跟我無關(guān),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講理!”
“你現(xiàn)在就跟我進屋子里講清楚!如果不是你干的,那你倒是跟我解釋看看為什么那封信是從你家附近寄出去的……”
說完,他用力一扯,扯痛了她。
“我叫你放開我,你再不放開的話我叫警察!”被緊扣的右手使不上力,施文琪一急,左手揮出,打在他臉上。
“你——敢還手?”顏儒孝仿佛火上加油,情緒更是爆怒到了頂點。
兩人繼續(xù)在樓梯上激烈拉扯,爭吵不停。
突然,就在顏儒孝似又想動粗的時候,施文琪一個閃神沒踏穩(wěn),直接后仰跌下階梯,失去了意識。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航空業(yè),而且順利回到了空姐一職。在飛往舊金山的飛機上,她突然頭疼,那種疼痛幾乎要了她的命,于是思璇在長長一串的乘客名單里試圖找出身為醫(yī)師的乘客。
但卻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急救箱里的每一種藥都止不住她的疼。
突然,伍維光出現(xiàn)在她面前,用他那平常的語氣問道:“你還好吧?”
她說:“好痛,真的好痛!
伍維光只是微笑,然后伸出手來在她額頭上輕輕撫過,告訴她,飛機馬上要降落了,要她再忍一忍。
然后施文琪緩緩睜開雙眼,看見葉思璇正盯著自己瞧。
“你醒啦?”她像是在安撫小孩子似,輕摸著她的額頭。“感覺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施文琪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
“……我摔得很嚴(yán)重嗎?”她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被推下去的還是失足摔下樓梯。
“嚴(yán)重?嗯,我想想……”葉思璇故作苦思的模樣,才道:“輕微腦震蕩、右腳骨折、左手骨折,應(yīng)該不算太嚴(yán)重啦。”
聽了她的嘲諷,施文琪露出了苦笑。
“我是怎么被送來的?”她又問。
葉思璇似乎不大想說出答案,但她到底還是說了出口:“是顏儒孝叫了救護車。也是他把我Call來的!
這倒是令施文琪有些錯愕。
“他人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警察來把他帶走。”
“嗄?”警察?施文琪大驚。
“好像是住你對面的那個人報了警,我也不大清楚。幾個小時前有兩個警察過來這里找他,說什么有鄰居看到你們在大吵,懷疑是他把你推下樓梯的。”
說到此,葉思璇皺起了眉頭,道:“你們到底是怎么了?兩個好端端的大人怎么會大打出手?”
“哪有什么大打出手。”施文琪嗤笑出聲!笆撬惨疫M屋里談,拉拉扯扯我才會跌下去!
“談?談什么?他后悔跟你分手了?”
“不是。”施文琪呼了口氣,沉默幾秒,才繼續(xù)說道:“他說,學(xué)校里最近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指控他和自己的學(xué)生交往,他懷疑是我寄的。”
“……?”葉思璇的眉頭皺得更緊,不可置信!八詾槟悴桓市谋凰,就想陷害他?”
施文琪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這男人真是夠了!你看吧?我早就說過我不看好那個男人了。”
“你一定要落井下石嗎?”施文琪睇著她。
“唉呀,算啦算啦!反正這事情一鬧大,他八成會被學(xué)校懲戒,搞不好連學(xué)校都待不下去。這也算是還給你一個公道!
葉思璇說得痛快,施文琪卻一點兒也不愉快。
她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寄出那封指控信,而她想到顏儒孝可能為此影響了一生的事業(yè),不知怎地,竟然心軟了。
“……你干嘛那種表情?”葉思璇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澳阍摬粫峭槟欠N人吧?”
“沒有。”她說了謊!拔抑皇歉悴欢虑闉槭裁磿愠蛇@個樣子?我看我這下子肯定會被公司請回家吃自己了!
“這不是剛好嗎?正好可以回去老本行——”
葉思璇的一句話還未說完,施文琪突然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啊,對了!”她驚呼出聲,幾乎是跳了起來!敖裉焓切瞧诹桑楷F(xiàn)在幾點了?”
葉思璇被她這么一叫,先是錯愕,才低頭看了看手表!翱焓稽c半了,怎么?”
她想起和伍維光的約會。
第一時間,她下意識地要找來手機通知對方,卻在下一秒才想到自己根本沒有對方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