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認真嚴(yán)肅卻又天真可愛的表情,趙破軍哈哈大笑。
錢蠻蠻氣惱的瞪著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彼f:“顯然令尊跟令兄都不認為你聰明又高明,否則他們就不會到將軍府來拜托我把你帶回去!
“原來是我爹跟大哥叫你來的?”
“若不是他們告知我,我哪里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
錢蠻蠻秀眉一擰,“我才不是干蠢事!”
“此去邊關(guān),路途遙遠,就算是男人,路上都有可能遇到未可知的風(fēng)險,更何況你是個姑娘家!壁w破軍的語氣雖然平和,卻帶著訓(xùn)誡,“糧被搶了事小,要是你有個什么閃失,該如何是好?”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彼环䴕獾鼗氐馈
他不以為然,“今日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可不只是挨一拳這么簡單。”
想起當(dāng)時那地痞意圖對她襲胸之事,錢蠻蠻心頭一顫,是呀,當(dāng)時若沒有他出手相救,她可白白便宜那地痞了。
“姑娘家不比男人,男人頂多是命一條,女人的清白可是比命還重要!壁w破軍認真嚴(yán)肅的又道。
“瞧你說的……”錢蠻蠻咕噥著,“不是跟我爹八字不合嗎,怎么他去拜托你,你就真跑來了?”
“就算你爹沒拜托我,我知道了,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放著你糊里糊涂的走進險境!
她疑惑的看著他,他的意思是,他會趕來是他的決定,而不是因為她爹跟大哥拜托他?他說不會放著她糊里糊涂走進險境又是什么意思,他這是在擔(dān)心她嗎?他又為什么要擔(dān)心她的安危呢?
想著想著,錢蠻蠻不由自主的將心中疑問問出口,“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趙破軍微微揪起濃眉,她的問話總是這么沒頭沒腦的嗎?
“你為什么擔(dān)心我的安危?”
迎上她那雙專注澄凈的眸子,不知怎地,他忽然覺得心跳加速,臉耳發(fā)燙,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該不是不想功勞全歸錢家,才拚了命的趕來參一腳吧?”她咧嘴一笑。
她這句話像是替他解了圍,讓發(fā)窘的他頓時輕松了許多。“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話鋒一轉(zhuǎn),“你回去歇著吧,那些人不知何時會來,又或許不會來了!
“不要!卞X蠻蠻毫不猶豫地回道。
趙破軍見識過她的固執(zhí),也懶得再同她爭辯,無奈一嘆,“隨你吧!
兩個時辰過去,已是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路上別說是狗或貓,就連只趁夜出來覓食的耗子都沒見著。
錢蠻蠻撐不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看她睡得東倒西歪,磕磕碰碰的,趙破軍稍稍挪動身子,將肩膀往她歪著的腦袋瓜子靠過去。
她的頭一靠到他的肩膀,便無意識的尋了個舒服的角度依偎著,然后安心地發(fā)出小小聲的囈語。
睡著睡著,她的手不自覺勾住他的手臂,粉嫩的臉蛋直往他結(jié)實的膀子上蹭。
趙破軍不是沒碰過女人,可他從沒因為這樣而臉紅心跳,心慌意亂,眼角余光瞥著她那天真無邪的睡臉,他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
君子當(dāng)坐懷不亂,可他的心卻……他有點懊惱,但目光卻不想離開她那粉嫩的臉龐。
他不是因為錢八達拜托他,或是不想讓錢家獨占功勞才來的,他來,是為了她。
他牽掛著她、擔(dān)心著她,光是想象她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險,就夠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而這樣的牽掛及憂心,不因別的,全是因為他深受她吸引。
她是一個多么與眾不同的姑娘,她如此勇敢率真,不受世俗鉗制,不竹別人如何看她,她在他心中就是那么的獨一無二。
女人都是麻煩,可是她這樣的麻煩,他卻一點都不排斥、不厭煩。
他對女人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唯獨她觸動了他心底那一方柔軟,讓他忍不住想保護她。
遐思之際,趙破軍聽見非常細微的聲響,他警戒的神情倏地一斂。
有人來了,而且至少有十五至二十人左右,他們的腳步很輕,似乎都是練家子,他們沒有靠近,而是停在暗處觀察,未敢冒進。
他非常確定他們正是白天那伙人的同伴,但此時來的顯然不同于白天所見的那些人,他們非常謹慎,相當(dāng)沉得住氣。
“朋友,既然來了,就過來會會吧!壁w破軍對著暗處說道。
他的聲音很低,但卻劃破了寂靜,他話聲一落,那些人移動了。
原本睡得正沉的錢蠻蠻也因為聽到他說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他身上睡著了,她心頭一跳,趕忙坐直身子,卻掩不住臉紅耳赤。
“待會兒要是起沖突了,你立刻往客棧里跑,知道嗎?”趙破軍兩眼直視著前方,低聲的對她說。
這時,錢蠻蠻才發(fā)現(xiàn)有人靠近,他們自黑暗中慢慢現(xiàn)身,有十幾個人,個個身著黑衣,身形魁梧,照理說她該感到害怕的,但她卻一點都不怕。
不是因為她真有天大的膽子,而是因為……有他在。他在她身邊,而且她知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他都不會丟下她。
她沒想到自己對他居然有這么強烈堅定的依賴感及信任感,更沒想到這樣的認定是來自于她對他的……她的思緒被走上前來一名年約四十的男人給打斷了。
“好膽識!睂Ψ蕉ǘǖ拇蛄恐w破軍,“在下熊霸天,不知……”
“趙破軍。”他回道。
熊霸天及手下一聽見他的名字,陡然一震。
他們的反應(yīng)讓趙破軍更確定了一件事,熊霸天等人曾經(jīng)是軍人!伴w下曾經(jīng)從軍吧?”
熊霸天頓了一下,“是!
“為何落草為寇?”面對眼前十幾個來意不善的大漢,趙破軍的表情依舊波瀾不興,說話不疾不徐,不慍不火。
錢蠻蠻忍不住崇拜的看著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敵的他。
“趙大人……”熊霸天喚了一聲,這才續(xù)道:“五年前,有一群士兵受困鬼見山的山坳,被敵軍團團包圍,當(dāng)時你只有二十歲,帶了一隊騎兵奮勇突破敵軍封鎖,領(lǐng)著受困士兵離開……這件事,你可記得?”
趙破軍點頭,“記得!
“我與我的兄弟們便是當(dāng)初受困鬼見山的那群士兵之中的十七人。”熊霸天說。
趙破軍微頓,他沒想到當(dāng)初他冒險救出的士兵,如今竟成了霸占小鎮(zhèn)、強收過路費的地頭蛇,不免一陣欷吁!鞍l(fā)生什么事了?為何當(dāng)年保家衛(wèi)國的士兵,如今卻成了魚肉鄉(xiāng)民的地痞?”
“趙大人,一年前,我還是一名在邊關(guān)保家衛(wèi)國的百夫長。”熊霸天的神情懊惱憤怒,“可我發(fā)現(xiàn)朝廷給我們吃的竟然是長了蟲的劣等米,我向上頭報告,上頭竟巧立名目苛扣我的軍餉,我這些弟兄們?yōu)槲艺f話,竟都落得同等遭遇,我看事不可為,一氣之下便領(lǐng)著十六名弟兄離開,輾轉(zhuǎn)來到這里!
趙破軍跟錢蠻蠻互看了一眼,接著錢蠻蠻發(fā)話了,“看來,你應(yīng)是覺得朝廷虧待你們,才會離開邊關(guān)吧?”
“我們弟兄十幾年來為朝廷出生入死,朝廷難道不欠我們?”熊霸天咬牙切齒。
“確實,若真是如此,朝廷是虧欠了你們。”錢蠻蠻目光一凝,直視著熊霸天,“可這里的鎮(zhèn)民跟過路的商隊并不欠你們什么。”
熊霸天自知站不住腳,卻拉不下臉承認!叭瞬粸榧海煺D地滅,若你們……”
“熊霸天,”趙破軍為免她激怒了熊霸天等人,令他們惱羞成怒真動手,不動聲色的打斷道:“軍糧之事,并非朝廷虧待你們!
熊霸天憤憤不平地反駁,“趙大人沒看見我們吃的是什么,自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若是……”
“我知道你們受了什么委屈!壁w破軍神情凝肅,“但那并非朝廷的意思。”
“我一介武夫粗人,實在不懂趙大人的意思……”
“朝廷給邊關(guān)士兵吃的絕對是上等的米糧。”趙破軍轉(zhuǎn)身打開糧車上的一袋米,“這十五車的米,全是要運往邊關(guān)的!
熊霸天驚疑的看著他。
“你自己過來瞧瞧,這些是不是劣等米。”趙破軍說。
熊霸天遲疑了一下,緩步上前,把手往糧袋里一伸,抓了一把米,那米粒顆顆飽滿,還散發(fā)著陽光曝曬過的香氣,他更顯困惑的看著趙破軍!摆w人人,這……”
“朝廷給你們吃的就是這樣的米,絕非長蟲的劣質(zhì)米!壁w破軍說。
“可我們吃到的分明是……”
“我正是為了此事前往邊關(guān)!壁w破軍直視著他,“不管調(diào)包軍糧的是誰,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絕不徇私。”
熊霸天聽他這么說,不禁一臉懊悔。
趙破軍知道他正為自己當(dāng)了逃兵、落草為寇而悔恨不已,于是給他們開了一條路,他真誠的道:“各位身懷武藝,不該淪為魚肉鄉(xiāng)民的地痞,若你們愿意,就歸在我的舊部屬封民德麾下,再次為朝廷效力,你看如何?”
熊霸天的眼眸頓時一亮!摆w大人所言是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壁w破軍篤定的道:“你們今晚回去整裝,明日便隨我前往邊關(guān)。”
熊霸天等人知道可以再重新投身軍旅,個個眉開眼笑,方才的煞氣頓時消失無蹤。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告退了!毙馨蕴煺f。
“嗯。”趙破軍點頭,深深一笑,“明早見!
就這樣,熊霸天一行人歡喜的離去了。
錢蠻蠻沒想到趙破軍不只順利的解決了危機,還幫糧行找來十七個武功高強的人當(dāng)保鑣,她用驚奇又崇拜的眼神看著趙破軍,“我很少崇拜誰的,但這一次,我崇拜你!
趙破軍微頓,蹙眉一笑,“這次該說是幸運吧,我也沒想到他們竟是我五年前從鬼見山救出來的受困士兵!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發(fā)展……”她松了一口氣,“多了十七個人幫忙護糧,相信我們可以安全抵達邊關(guān)的。”
“應(yīng)該行的。”趙破軍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啊!彼辛艘宦暎瑲鈵赖牡芍,“干么?”
“沒干么,回去睡覺吧。”他眼底漫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憐愛。
熊霜天解散了一群手下,并依趙破軍的命令,威嚇那些品行較有問題的人不得騷擾危害鎮(zhèn)上安寧,否則回途時必將他們繩之以法。
那幫人知道趙破軍的身分后,都感到非常驚惶,在糧隊啟程之前,便已匆匆離開鎮(zhèn)上,四處逃竄。
就這樣,熊霸天帶著他的十六名同袍跟著趙破軍及糧隊前往邊關(guān)。
趕了半個月的路,糧隊終于抵達邊關(guān)。
共有三支部隊安營駐守邊關(guān),分別為金營、松營及武營。
金營的頭兒是金岷,曾在當(dāng)年的政爭中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松營的頭兒是高一松,他是趙儒元的舊部,與趙家保有相當(dāng)緊密的聯(lián)系,而向趙破軍通報消息的封民德,便是在高一松麾下;至于武營,則是由江方武帶領(lǐng),他是兵部尚書江山河的親侄兒,江山河只有三個女兒,便將胞弟的這個兒子當(dāng)親兒養(yǎng)育栽培。
接近邊關(guān)前,趙破軍便拿了一條蒙面巾給錢蠻蠻。“把臉蒙上。”
錢蠻蠻不解,“做什么?”
“你雖著男裝,但臉蛋實在太姣美了,為免引人注意,還是把臉蒙上!彼f。
她先是一楞,然后忍不住開心的笑了。他說她臉蛋太姣美,意思是……他覺得她漂亮?
“你笑什么?”看她自顧自的傻笑,他擰起眉心,一臉嚴(yán)肅,“雖然一路上風(fēng)平浪靜,可你絕對不能輕忽,敵人在暗,行事得要如履薄冰。”
“有你在,不怕!卞X蠻蠻笑視著他,一派天真。
看著她那一副“天塌下來有你頂著”的表情,趙破軍真是好氣又好笑。“這里是邊關(guān),不是京城,縱使這兒有趙家自己的人馬,也不能大意!闭f完,他喚來安鐵平。
“趙大人,有何事吩咐?”安鐵平恭謹?shù)氐馈?br />
一路上有趙破軍及熊霸天一行人護糧,他猶如吃了定心丸,每天好吃好睡,而且本來帶著小姐出遠門,他真的是提心吊膽,就怕小姐有個差池,他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向老爺交代,如今保護小姐的差事由趙破軍頂下,他完全不用擔(dān)心,他還發(fā)現(xiàn),什么人的話都不聽不理的小姐,卻對趙破軍的話十分聽從,雖然嘴上還是不肯服輸,老是跟他一來一往的頂撞,但最后還是會妥協(xié)。
他們或許沒有察覺吧,但他這個局外人卻看見他們眼中的火花,他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再合適不過,只是小姐兩年前曾發(fā)生那件事,從此在京城成了笑柄,趙家不知是否在意?
“安大哥,”趙破軍客氣地道:“待會兒軍方點收軍糧的人來了,由你出面,一切如常,不必刻意!
安鐵平點頭,“我知道怎么做!
不久,軍方的人前來點收軍糧,為免引人注意,趙破軍跟錢蠻蠻站在糧隊的最后方,但仍能清楚聽見安鐵平跟軍方人員的對話。
軍方派來十五輛車,將斤萬兩糧行車上的軍糧一袋袋的搬到軍方的糧車上。安鐵平并無異議,也就是說這是一如既往之事,沒啥特別。
但趙破軍卻覺得事有蹊蹺,神情凝肅。
“怎么了?”錢蠻蠻見他神色有異,低聲問道。
“你不覺得這簡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他說,“軍糧一定會入庫,只要原來的糧車前往倉庫下貨便行,軍方何必又派糧車前來?這一來一往的,不是浪費時間又浪費人力?”
她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對,“好像是喔,那你的意思是……”
“待會兒我會跟蹤軍方的糧車,看他們前往何處。”趙破軍道。
“我也要去!卞X蠻蠻興沖沖地道。
他濃眉一皺,“這可不是去賞花燈,你去要做什么?”
她眨了眨水亮的大眼,笑得可甜了,“人多好辦事!
“有你在,我只是多了一個牽掛!壁w破軍好氣又好笑的睨著她。
“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不會成為你的負擔(dān)!卞X蠻蠻拍胸脯保證。
他無奈一嘆,“就算我不答應(yīng),你還是會偷偷跟去吧?”
她咧嘴一笑,“沒錯!
趙破軍蹙眉嘆息,沒再多說什么。
錢蠻蠻知道他這算是答應(yīng)了,笑得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