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營的營長是江方武,而江方武又是兵部尚書江山河的親侄兒,此事若與江山河有關,那可不是件尋常的違法亂紀之事,趙破軍要指控江方武,必然得有萬全的證據(jù),但若江方武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屬下身上,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他知道江方武是個行事魯莽又有勇無謀的人,事實上,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戍守邊關,但就因為他是江山河的侄兒,又有江山河、秦國公等人力薦,才得以擁有這個職銜。
挾著江方武這個弱點,趙破軍決定挖個坑讓他跳。
一早,他只身來到武營。
武營的士兵見他靠近,立刻上前,兇悍的盤問,“你是誰?軍事要寨可是你能流連徘徊的嗎?”
趙破軍不氣,因為這本來就是邊關守軍該有的氣魄!拔沂潜渴汤哨w破軍,我要見你們江副將。”
士兵們半信半疑的看著他,“你是兵部侍郎?”
堂堂一個兵部侍郎竟然連一個隨從都沒有,士兵們不免生疑。
這時,一名千夫長恰巧正要出營,一看見趙破軍,他的臉色驟然一變!摆w……趙大人?!”
士兵見狀,這才意識到眼前的男子果真是兵部侍郎趙破軍,不禁臉色鐵青,一臉惶恐。
“萬幸還有人識得我這個小小的兵部侍郎。”趙破軍直視著千夫長,深深一笑。
千夫長急忙彎腰賠罪,“不知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小人該死!
“言重!壁w破軍不拖泥帶水,“我要見江副將!
“是,小人這就帶路!鼻Х蜷L立刻將趙破軍迎進營中。
趙破軍被領進一處廳堂,不多久,江方武便來了。
“趙大人,”江方武涎著笑臉,“我的屬下說趙大人來了,我還半信半疑,沒想到真是趙大人呀!
“冒昧前來,還請見諒。”趙破軍先禮后兵。
“趙大人這是哪兒的話!苯轿湫Φ煤蜌,“聽說方才士兵在營口對大人不敬,我稍后便對他們進行懲處!
“那倒不必,他們只是盡忠職守!壁w破軍回道。
“趙大人真是明智大度,但……”江方武疑惑的看著他,“趙大人不是在京城嗎,怎會突然來到邊關?”
“這……是秘密!壁w破軍一臉神秘,還故意壓低音量,“恐怕本官不方便向副將說明!
“秘密?”江方武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其實也可以向副將透露一點……”趙破軍頓了一下,才又道,“是軍糧的事情!
一聽,江方武神情一變,但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故作不解的問道:“軍糧……有什么事?”
趙破軍將他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假意猶豫,然后一臉苦惱地道:“皇上接獲密報,得知邊關有人調包軍糧,改以劣等軍糧供應給守軍……”
江方武弱弱地問:“有這種事?皇上可知道是誰干了這等事?”
“金岷。”趙破軍道。
江方武一愣,“金岷?”
“沒錯!壁w破軍續(xù)道:“金營一名百夫長向上頭抗議朝廷讓士兵們吃劣等軍糧,結果遭到整肅,最后甚至被迫離開軍營,此人千辛萬苦才找到我,并向我報告此事。”
“皇上認為金岷便是調包軍糧之人?”江方武問。
“正是。”
“所以趙大人此次前來是……”
“這件事告訴副將你,應是無妨!壁w破軍一笑,“你是尚書大人的親侄兒,江家一門忠勇,報效朝廷,斷
不會做出欺君瞞上之事。”
江方武蹙眉苦笑,“那是自然!
“事情是這樣的……”趙破軍神神秘秘地道:“皇上為了揪出調包軍糧的人,命人在軍糧中加入一種藥粉,這種藥粉在洗米的同時會滲透進米粒之中,吃了之后會輕微腹瀉,到時哪個營吃了米飯而腹瀉,便是調包軍糧之人。”
江方武頓時面露驚惶,“真有此事?”
“不假!壁w破軍正色道:“副將昨天剛點收的軍糧應是被調包的劣質米,請別讓士兵們食用,新米正在運送途中,十日內應該會到!
“感謝趙大人提醒!苯轿湟灰尽
“好說!壁w破軍深深一笑。
獲知軍糧被下藥后,江方武慌了。
他調包軍糧已近一年,還以為天衣無縫,豈料如今竟已傳到皇上耳里,還派趙破軍前來邊關追查,萬幸的是,有了金岷這個替死鬼替他背黑鍋。
這件事,他得立刻派人返回京城通知叔叔,以做因應,同時,他也必須盡快處理這批被下藥的軍糧,雖說他已經(jīng)知道這批糧吃不得,可放在糧倉里總覺得不妥當,為免節(jié)外生枝,他決定立刻銷毀這批軍糧。
當晚,他便命人將軍糧全部運往河邊。
為了確保軍糧全都被銷毀,江方武親自監(jiān)督。“打開糧袋,把米都倒進水里!
可就在士兵們打開糧袋,準備將米倒進水中之時,突然一聲沉喝傳來——“江方武!”
四野寂靜,卻突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江方武著實嚇了一跳,他四下張望,只見幽暗的不遠處出現(xiàn)一道身影,接著是兩個、三個、四個……猶如鬼魅,他頓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反應。
士兵們也因為驚惶而不知所措、六神無主。
江方武似乎意識到什么,立刻喝令,“快把米袋丟了!”
士兵得令,急忙慌張的便要將米袋丟進河中,此時,咻的一聲,一枝箭矢劃破黑夜,直直射在其中一名士兵手中的米袋上。
那士兵嚇得雙手一松,一臉驚恐的瞪著那枝箭。
江方武又急又氣的罵道:“蠢貨!”說完,他抓起米袋便要往河中丟。
咻的一聲,一枝箭矢不偏不倚的射在他腳邊,他陡地一驚,整個人往后一跳。
緊接著,許多人自四面八方圍攏上來,將江方武及其人馬團團包圍住。
“你、你……”江方武震驚的看著那個手持弓箭的人,聲音顫抖,“趙……趙破軍?”
一身黑衣的趙破軍唇角一勾,“江方武,這軍糧可是民脂民膏,你居然要丟進河中?”
江方武雖不特別聰明,但也不是特別笨,很快地,他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江方武,你身為邊關守將,居然調包軍糧,該當何罪!”說話的是帶著松營士兵前來支援的高一松。
當封民德向他稟報此事時,他第一個想法便是通知趙破軍,只因一開始他們懷疑調包軍糧的人是錢八達,但他們又擔心錢八達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此事恐怕難以伸張,于是便請趙破軍上報。
可他們怎么都沒想到調包軍糧的人,竟然是邊關守將之一的江方武,思及過去近一年來,他的弟兄們因此人吃著劣質米糧,他就難掩憤怒。
“江方武,”趙破軍冷冷的道:“這些你調包的軍糧并沒有問題,我只是故意給你錯誤的訊息,誘你上當。”
被趙破軍擺了一道,江方武相當懊惱,但即使人贓俱獲,江方武還是不肯乖乖認罪。“這才不是什么被調包的軍糧,是劣質米糧,我就是不想讓我的同袍弟兄們吃這種米,才會丟進河中!”說著,他抓起米袋丟往河中,并命令其他士兵依令照辦。
趙破軍抓起手中弓箭,又一箭射在米袋上,箭矢甚至穿過米袋,差點刺到江方武的胸口。
“江方武,你再動,我可不保證下一枝箭會落在哪里!壁w破軍用弓如神,不只準度,就連力度都控制得當。
抱著錢多多的錢蠻蠻在一旁看著,眼神、表情可是崇拜再崇拜。
這招“請君入甕”是趙破軍想出來的,而且還真的起了作用,讓江方武上鉤了。
江方武臉色鐵青,“趙破軍,你……”
“江方武,認罪吧!”趙破軍沉著嗓音道。
江方武慌了,但又想著他這次調包的米,品質較以往的還要更好一些,沒蟲也沒蛀,從外觀看來應該難分優(yōu)劣,便狡辯道:“米都一樣,你要如何證明我調包軍糧?!”
趙破軍唇角一揚,看了身邊的錢蠻蠻一眼,“該你上場了!
錢蠻蠻眼底閃過一抹黠光,“江方武,你不知道我是誰吧?”此時她還是做男裝打扮。
江方武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身板較一般男子單薄瘦弱的少年。
“我是戶部尚書錢八達的女兒,這次押糧至邊關的就是我!卞X蠻蠻一臉自信,“剛才你說米都一樣,是吧?米或許都長得差不多,若非內行人也分不出優(yōu)劣,可我在每袋米里都放了五種藥草,所以只要米袋里有藥草,那便是我斤萬兩出貨的軍糧。”
“什么?!”江方武陡地一震。
“先看哪一袋呢?”錢蠻蠻看著那堆滿五車的米袋,故作困擾,突然,她看著江方武腳邊的那一袋,“就你剛才要丟的那一袋吧!”說完,她將原本抱在懷中的錢多多放了下來!板X多多,去找!”
一聽到命令,錢多多立即跑向米袋,它嗅聞了幾下,邊吠邊抓著米袋,一副找到了的樣子。
“干得好,錢多多!”錢蠻蠻一時開心,松懈了防備,竟上前想抱回錢多多。
“錢蠻……”趙破軍正想制止她,她卻已經(jīng)近在江方武一個箭步便能抓到的地方。
江方武眼見大勢已去,只好做困獸之斗,他見錢蠻蠻靠近,一個箭步便伸手將她扯住。
“!”她驚叫一聲,整個人已被江方武制住。
他一手抓著她的肩膀,一手拿刀抵住她的頸子,威脅道:“趙破軍,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就讓她陪葬!”
“江方武。”趙破軍臉色一沉,兩只眼睛猶如要噴火似的瞪著他,“你要是敢傷她一根頭發(fā),我絕對讓你生
不如死!”
“試試!”沒有退路的江方武豁出去了,“給我備一條船,我安全了,她就安全!
趙破軍知道江方武這么一逃,必是亡命天涯,為了自保,他也絕對不會放了錢蠻蠻,他不能讓江方武帶走錢蠻蠻,因為她……她是他趙破軍喜歡的女人。
“江方武,我已經(jīng)派人攔截了你送給兵部尚書的密函!壁w破軍說。
江方武難掩震愕。
“他已自身難保,更別說是當你的靠山,你哪兒都去不了,要不一死謝罪,要不就是乖乖就逮,或許還能保住一命,可若是你傷了她,我發(fā)誓……”趙破軍的眸光更顯銳利,聲音低沉得猶如來自地底深處,“我會讓你后悔做下這個決定!
迎上他肅殺又強勢的目光,江方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錢蠻蠻感覺到江方武的手在發(fā)抖,她想,他是恐懼的,而被挾持的她,理應也該感到害怕,可是看著趙破軍、聽著他說的那些話,她的心卻不由自主的喧鬧著。她深深覺得,現(xiàn)在的他,實在太酷、太帥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xiàn)在實在不是發(fā)花癡的時候,她得想想怎么脫身才行,否則江方武要是一個手抖,或是一個腦筋打結,她可真的小命不保了。
突然,錢蠻蠻想到以前看過的女子防身術節(jié)目,老實說,她忘得差不多了,只隱約記得片段,電視上的教練說,基本上女人的力氣是敵不過男人的,所以硬碰硬行不通,而是要利用身形身高的差異或使用巧勁攻擊對方的弱點及痛處。
方江武高她一個頭左右,她在前他在后,所以她可以……她記得那時教練好像有教一招先半蹲,然后再迅速站起,用頭撞擊對方的下巴什么的……她真的記不住了,但深深覺得可以試一試。
于是,她向趙破軍擠眉弄眼的打暗號。
看著她又眨眼又挑眉,趙破軍先是一怔,但旋即意識到她在打暗號。他毫不意外,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才不會乖乖就范呢。
只是,這實在太危險了,江方武再怎么說也是個懂武功的人,若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她肯定會受傷,甚至丟了性命。
怕江方武發(fā)現(xiàn),他不敢有太多表情,只能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錢蠻蠻心意已定,她用腳尖輕輕碰了下錢多多,隨即喊道:“錢多多,快跑!”說完的同時,她突然蹲低再猛地站起,成功撞到了江方武的下巴。
“!”江方武不料她有此舉,驚疼得叫出聲,并且松開了手。
見機不可失,她忍著不知哪兒來的疼痛,拔腿就跑。
江方武惱羞成怒想追,趙破軍疾如閃電般的沖上前,一手拉住錢蠻蠻往后方一甩,一手持箭矢刺向江方武的腰側。
箭矢刺進他的腰,但未中要害,他疼得在地上打滾,哇哇的慘叫。
高一松等人立刻上前制伏了他,還趁機揍了他兩下。
趙破軍一個轉身,立刻將錢蠻蠻拉到跟前,神情緊張的看著她,這一看,他的心狠狠一擰,因為她細嫩的臉頰被刀子劃出一道傷口,正流著血。“該死!”他急忙用袖口捂著她的傷處,隨即一轉頭,惡狠狠的瞪著被壓制的江方武。
江方武對上他那仿佛要殺人的視線,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錢蠻蠻低聲喚道:“趙破……”
“別動!壁w破軍緊皺著眉頭,百般不舍的看著她,“你受傷了!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因為她會痛,但是他那在乎得要命的表情讓她忘了疼,甚至忍不住笑了。
她受傷是一件讓他這么緊張的事嗎?他的表情充滿著“我居然讓你受傷了”的懊惱及后悔,她感覺到他對她的心疼及不舍,這讓她的心浮動著、鼓噪著。
“你還笑?不疼嗎?”他有點生氣的看著她。
“疼!彼蠈嵒卮稹
“那你還笑!”趙破軍急了也慌了,脫口便道:“你知不知道我寧可自己被刺一刀,也不要你受傷?”
聽著,錢蠻蠻的心好熱,望著他的眸光閃爍著情意。
而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不禁露出尷尬的表情!拔覀兓厮蔂I吧。”說罷,他將她攔腰抱起。
她雀躍卻又害羞,“我傷的又不是腳。”
“別啰唆,老實點!壁w破軍沉聲一喝。
迎上他那霸氣卻又溫柔的黑眸,錢蠻蠻身子都酥了,她軟軟地道:“別忘了錢多多!
“知道。”說完,他吩咐封民德將錢多多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