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后,蘇暢兒氣喘吁吁,揮汗如雨,彎著腰,捂著胸口喘大氣,抬頭看了眼那看不到盡頭的山路,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已經爬了半個多時辰,竟然還爬不到一半,她覺得自己兩腿都在打顫,早知道就不要說要表現自己的誠心,阿好婆他們早在三刻鐘前就已經超過她,直往位在山頭的雷峰塔而去。
不知道這中途有沒有滑竿可以租。刻K暢兒四處瞄了瞄,很可惜,完全沒有滑竿的蹤影。
她拿過水袋,發現里頭的水早被她喝光了,抽了抽嘴角,將水袋丟進竹簍子里,認命地抬起沉重的腳步,準備繼續往上爬,忽地,她的眼前閃過一個黑影,那黑影在她面前停下,對她伸出手——
“把手給我,我牽你上去!
逆著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臉龐,只能隱約看見他露齒的爽朗笑容,聽著傳進她耳朵的聲音,她認出來人。
“任楷!”她十分驚喜地問道:“你怎么也會來這里?”
“受人之邀,正要趕路上山,卻瞧見有只小烏龜正以緩慢的龜速阻擋我的去路,我只好拉她一把。”
“切,你可以繞過去丟下我,繼續趕路去一一”
見她遲遲不肯將手交給他,他索性自己拉著她往上走。
她瞪大眼睛看著被他強制牽著的手。
“我擔心有人最后會因為體力不支摔下山崖,還是拉著比較好!
“喂,放開我,要是被人看見還得了!彼昧Τ榱讼,卻怎么也擺脫不開他的大手。
“這時間已經不會有人上下山了,因此不會對你的名譽造成影響,放心!彼氖趾苄,柔若無骨,讓他根本舍不得放開。
蘇暢兒被任楷半拖半拉地拉上山,爬到半途,她拉住他,用力搖頭,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加上天氣熱,正中午沒有一絲涼風吹過,她整個人幾乎要虛脫。
“來,喝口水。”他將自己的水湊到她嘴邊。
她帶來的水已經喝完,這時她也顧不得可能會喝到任楷的口水,拿著水袋猛灌,又休息了下,感覺氣順多了,用手背檫掉嘴邊的水漬,笑道:“謝謝!
他在她身邊蹲下,拍拍自己的肩頭,“上來,我背你上去。”
“這怎么可以,要是被人看見了,我不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彼饨。
“不會有人看見,現在已經是放齋飯的時間,香客都到齋堂用齋飯去了!
“可是這樣我的誠意會打折耶!”
“心意最重要,快上來,你再拖下去,第一批到齋堂用齋飯的香客就真的要下山了!币娝q豫不決,他又道,“你這時就算想半途而廢也不行,除非你想用滾的下山。”
“可是……”要是在現代,她會毫不猶豫地跳到他的背上,然而這是古代……
“你平常不是跟個女漢子一樣爽朗俐落,怎么這會兒卻婆婆媽媽的?有什么好考慮的,我們兩個親都親過了,你這會兒卻矯情起來!
她臉蛋爆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什么叫親都親過,那是不小心的好不好,你不能把那意外忘了嗎?”
“不可能,這都是發生過,鐵一般的事實,我沒讓你對我負責就很委屈自己了,你還要我當成沒發生過,這怎么可能?!”
“任楷!”她有些惱羞,紅著臉嬌嗔著他。
“好了,我數到三,你再不上來,我就自己走了!彼莱鐾{,“一、二一一”
三才剛剛在他嘴邊醞釀,她就已經跳到他背上,兩臂用力圈著他的頸子,兇巴巴的警告,“不許嫌我重,不許讓我摔下去!”
圈住他頸項的臂彎隱隱約約散發著陣陣淡雅的香氣,隨著清涼的微風吹來,縈繞在鼻間,竟讓他有一瞬間失神。
“愣什么,還不快走!”
他沉迷在她馨香中,被她兇巴巴地用力拍了下,瞬間喚回他迷失的心神,掩飾地咳了咳,并道:“圈好,走了。”
看著他寬闊可靠的背影,聞著他身上充滿男性誘惑的陽剛氣息,蘇暢兒竟然有一種想就此靠在這上頭,再也不要下來的感覺。
她一愣,猛一回神,用力甩頭。她一定是魔障了,不然怎么會有這種念頭?
任楷沒發現她的異樣,思緒停在別的地方。真是沒料到蘇暢兒竟然這般輕盈,更沒想過女子的身子這般柔軟,若有似無的碰觸著他的后背,那觸感很不一樣,很舒服,讓他全身血液都活絡了起來,想就這樣直背著她走到天涯海角的盡頭……
“任楷,月霞觀是求姻緣的,你是受誰之邀來這里的啊?”她食指點點他的肩頭,不解地問。
“姻緣?”
“你不知道嗎?月霞觀雖然也有供奉其他神明,但最著名的就是拜姻緣了,許多未論及婚嫁的姑娘都會來這里求姻緣,或是男女雙方都有意結親,也會來問神,神明要是允了,這門親基本上就是成了,大多數男方會當著神明的面將聘金交給女方。
“一般來講,會到月霞觀的男子都是已經有了對象,所以要來問神的,像你這種獨自一人前來的是少之又少!痹谂\嚿蠒r,阿好婆跟她介紹過有關月霞觀的知識,此時她才能好好告訴他。
當她這么一說,任楷心底生起一抹警覺,“那要是一男一女沒有婚約,但是一起來到月霞觀呢?”
“那就是他們雙方互有愛意,來請神明幫他們把姻緣線系牢系緊,只要神明同意,我聽阿好婆說,即使雙方家人都反對,基本上都還是會成,很靈的,重點是一定要男女雙方都到場!
任楷在心底冷笑了兩聲,“原來是這樣!
“說了這么多,你到底是跟誰約好來這里上香的?不會是跟我一樣,陪著相看的男女來問神的吧?”
“當然不是,拜托我與她一起來的人說她父母身體不舒服,讓我陪她到月霞觀求父母身體健康!
“來月霞觀求身體健康?走錯地方了吧!碧K暢兒皺著眉,而后想到了什么,調侃道:“你該不會是被哪家的小姐騙來,讓月霞觀的神明把你們的姻緣綁在一起吧?”
不得不說,她猜對了。任楷暗暗磨牙,好你個盧蕭蕭,竟敢跟本將軍玩這不入流的手段,這筆帳待本將軍找到江萱再一起跟你算!
見他不說話,她不由得嘲笑起他,“被我說中了唷,是哪家的千金這么狠,想把你拐來這里互許終身?”
“無關緊要的人!
“是唷,無關緊要的人會把你拐上山?鬼才相信咧!”突然間,一個人影閃過她的腦海,她想起他從盧家出來的事,忙問:“該不會是那個盧蕭蕭吧?”
“我不會讓她的奸計得逞的!
“果然是她!”她與盧蕭蕭毫無交集,對盧蕭蕭的記憶只有她是個嬌嬌女。她拍拍他的肩膀,“喂,任楷,我可是把你從心機女手中解救出來的人,打算怎么感謝我啊?”
“隨你,你說吧,我都做得到!
她笑咪咪地道:“那再請我到酒樓吃海鮮吧,那天你請我吃的那頓飯,好吃到我現在還意猶未盡呢!北緛碚f她要請客,不過結帳時還是被他搶了先,說位置是他讓人訂的,理當他會帳。
“那有什么問題。”
“就這么說定,不許耍賴!
“我像那種人?”
她搖搖頭,看到了前方階梯的終點,開心的搖著他,喊道:“啊,快走,終點就在前面不遠處!”
“等等我在那轉彎處放你下來,你自己爬個幾十階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那你呢?不進去拜神?”
“我直接下山吧,我可不想為自己招來一段惡緣,你一會兒下山不要再用走的,別省那銀子,搭滑竿回去吧!眱删湓挼臅r間,他已經背著她來到那轉彎處。
她從他背上滑下來,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你趕緊走吧,要是被盧蕭蕭看到,你可就溜不掉了!
“好,走了,你下山小心些!比慰龘]了下手后,轉身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另一隅,一直在月霞觀里等待的盧蕭蕭,眼看時間都要過了,任楷卻還未到來,急得她不停第在大殿前的廣場上來回踱步。
“小姐、小姐!”翠竹氣喘吁吁地朝她跑來。
“如何?任楷到了嗎?”
“沒有,奴婢一直沒有看到任公子!贝渲駬u頭,“小姐,時辰都要過了,您還等嗎?”
白等了一上午,盧蕭蕭將這股怒氣發泄在翠竹身上,一巴掌“啪”地甩過去,“是不是你這賤蹄子沒有把話傳給任公子?”
蘇暢兒從兩旁側門一腳踏進月霞觀的廣場時便瞧見這場景,連忙躲到一旁的大樹下偷聽她們主仆的對話。
翠竹馬上跪下,捂著一邊紅腫的臉頰,搖頭道:“小姐,奴婢確實將您的邀約轉告給任公子,而且任公子也同意了,奴婢不知任公子為何沒有依約前來!彼袷窍氲绞裁矗蝗婚g放低音量問道:“小姐……您說,任公子會不會是知道了您的意圖……”
盧蕭蕭惱羞成怒,又甩了翠竹兩巴掌,“本姑娘邀他一起來拜神,能有什么企圖?你這死賤婢想敗壞我的名聲是不是?!”
盧旺聽到動靜,從大殿里出來,低聲斥責她,“夠了,蕭蕭,你在這里教訓丫鬟,不怕敗壞自己的閨譽?”
“爹,現在不是沒人嘛!
“幸好沒人,否則你的聲譽就毀了!北R旺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任楷沒有出現,難道你不會想別的法子嗎?”
“爹,您的意思是……”
“爹有的是法子讓任楷答應娶你,走,回去了!
盧蕭蕭滿意了,綻開笑容,“爹,我就知道您對我最好!
直到盧家父女離去,蘇暢兒才從大樹后走出來,虎口抵住下顎沉思著?磥磉@盧家父女是要用不入流的方式逼任楷就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