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珊小姐?”正準備著晚膳的數兒,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人。
王競珊沒說話,自顧環視四周,看見數兒卷起袖子在廚房清洗蔬菜,嫌惡的皺了眉頭。
不一會,一身綾羅綢緞、穿金戴銀的婦人跟著踏入!霸趺?離開宋宅不會叫人了?”
數兒連忙低下頭,喚了聲,“姑夫人。”
“嗯,這屋子前前后后就宋宅的茅廁大點,這就是連祈待了一個月的地方?他怎么受得了?”
聞言,數兒有些尷尬的接話,“姑夫人,競珊小姐,這兒臟,你們要不要到廳上坐,我給你們奉茶。”隨即領頭帶路。
王競珊一樣不屑跟她說話的樣子,冷哼一聲,逕自踩著高傲的步子到了前廳,跟母親兩人一前一后的坐上圓桌旁的椅子。
數兒連忙找了干凈的杯子,倒了涼茶奉上,宋美華沒接過,看了一下前廳,滿嘴的譏諷。
“我說競珊啊,咱們剛剛已經過了人家前廳都不自覺啊,我還以為是哪戶窮苦人家的破倉庫呢!
“姑夫人,窮苦人家是沒有倉庫的!绷粼谇皬d守門,沒跟進廚房的霞姊,適時出聲陪宋美華唱雙簧。
拿著杯子彎著腰的數兒紅了瞼,將杯子放桌上,拿起另一杯端給王競珊。
王競珊一樣睨了她一眼,沒接過她奉上的茶,只是回頭瞅了霞姊一眼,霞姊二話不說手一揮,那杯涼茶伴著瓷杯碎了一地。
碎片在數兒腳邊散落,她蹙起了眉,向后退了幾步。
王競珊得意的冷笑,“主子呢?”她是故意讓數兒喚宋連祈主子,要她別忘了主仆有別的規矩,她王競珊永遠是千金小姐,李數兒則永遠是低下的奴才。
數兒頭低低的,聲音很平,似乎隱忍著什么,“去找敏申少爺買茶了,可能還會聊上一會,或許再久一點,他交代回來前會繞到市場帶斤牛肉回來!
聽出她的稱呼已改,宋美華揚高聲音,一掌揮向桌子,將另一個瓷杯也打碎!澳銢]忘記自己的身份吧?怎么是用‘他’稱呼連祈呢?別忘了連祈可是宋家的少爺、你的主子。
抬起頭,她眼睛直視,“沒忘,以前我是宋家的丫頭,不過現在已經離開,我叫李數兒!鄙贍斦f過,離開宋宅后,他們倆已經不是主仆的關系,她也不是宋家的丫頭了,不必對宋美華母女倆必恭必敬。
本來看在過去的份上不想撕破臉,可是她們太過份了,如果只是嘲笑她,以前被罵慣了,不痛不癢就算了,但怎能摔杯子?這家里唯一的一對瓷杯是少爺買的,這么讓人糟蹋,她心疼極了。
“你這是什么態度?丫頭出身的人一輩子都是丫頭,還不趕快跪下,跟夫人、小姐道歉!”霞姊連拉帶拖硬要她下跪。
可數兒也倔強,幾度膝蓋撞了地,都再爬起來。
她越是不服輸,王競珊越是氣悶,瞇著眼冷哼一聲,“你知道為什么宋連祈這么忍我們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被推倒在地的數兒頓了一下,沒起身。
她想過,為什么少爺知道他們就是毒殺他的兇手時,最后還是放他們一馬?成親這件事,少爺說他不成親了,也說他愛她,但他就這么離開宅子,沒正面跟姑夫人起沖突,也讓她不得不懷疑其中瞞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哼,因為我們手上握有宋連祈的把柄,他才會這么忍著我們,現在我們競珊想嫁他,是看得起他,你卻擋著你少爺的生路,沒關系,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們走好了!彼蚊廊A的語氣高傲,站起身,作勢要走。
“等等!等一下!彼麄兪稚险嬗猩贍數陌驯?少爺有做什么事嗎?數兒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確定宋美華話里的真假。但她不能冒險,否則萬一害了少爺怎么辦?“你們想要我怎樣?”
王競珊冷冷道:“跟我道歉,要跪著道歉,說你這么魅惑主子是多不該的事,說你自己有多無恥,再給我磕三個響頭。”
咬著下唇,數兒決定忍下這口氣,想起身走到她面前,卻被霞姊壓住了肩頭。
伺候宋美華母女倆這么多年,深知小姐的手段,懲罰下人她一向不留情。
“就從那里跪著到我面前來,霞姊,給數兒鋪路!边M門第一次,她笑了。
聞言,霞姊連忙拿門外的掃帚將兩個瓷杯的碎片聚集一起,正好鋪成一條數兒到王競珊之間的碎瓷片路。
盡管很委屈,但數兒也只能咬牙忍痛跪上這條路,可即使隔著布料,即使她已經盡量挑碎小的瓷片部份跪爬,但到了王競珊面前時,兩膝處仍是透出斑斑血跡。
看她冒著冷汗,咬破嘴唇的慘樣,王競珊心情更好了!跋瓤念^好了,我想看你磕頭!边@下非毀了她的容不可!
數兒聽話的低下頭來——
“數兒,怎么蹲在地上呢?”
宋連祈站在門口,冷著瞼,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走近,面無表情的將人攔腰扶起。
數兒站不穩,只能將全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因為刺痛,眉頭始終沒法放松。
“別蹲著找東西,會累的,找東西讓霞姊來就行了!彼p聲說,一副心疼的語氣,接著冰冷目光掃向霞姊,讓那胖身子抖個不停,“霞姊,數兒找什么呢?”
“數兒……她找、找一條帕子,方才不小心掉地上了!甭曇粢粯佣秱不停。
“喔?那找回來了嗎?”
怕他不顧后果得罪人,數兒只好點了頭,“找回來了。”
“找回來就好!彼胺路稹毙牢康穆冻鲂θ,目光又疑惑的瞥向地上的碎瓷懷,“這茶杯?”
數兒看了王競珊一眼,她也回視,似乎在警告她,要保全自家男人,就要謹言慎行,于是忙說:“我不小心打翻了,我來清——”雙手要掙脫他的懷抱。
男人的手抱得緊實,不讓她動,“有霞姊在,你清什么,這種事給奴才做就行了!彼帎艕诺目聪蛳兼ⅰ
一直不動聲色的宋美華跟王競珊吃了一驚。
看來他有意提升這丫頭的地位,宋美華連忙開口,“連祈,你這樣——”
宋連祈打斷她的話,神色轉為嚴厲,“霞姊,動作這么慢,還得我親自去幫你嗎?”
看他森冷的樣子,宋美華也不敢再開口,霞姊只得不甘愿的拿起剛剛的掃帚,正要掃起碎片——
“掃帚掃不干凈,你用手撿吧,記得要撿干凈,一片碎屑都不準留,我可不希望傷了數兒的腳!币蛔忠痪錄]有溫度的話吐出,聽得出隱忍著怒氣。
聞言,來人皆心驚,其實數兒的腳早傷了,最后這句警告的意味濃厚。
看主子都沒敢再出聲幫她,霞姊咬苦牙,乖乖蹲下撿碎片。
沒再看她一眼,宋連祈終于把視線放在姑媽身上!肮脣屧趺从H自來了?”
“我跟競珊是來通知你日子看好了,下個月初八,你跟競珊就可成親,算算日子還有十天,隨我回去準備吧!彪m然讓他陰沉的臉嚇到,但她可沒忘了今天來這的目的。
“喔,這樣啊。”低頭一看,數兒早刷白了臉,再抬頭,他對著王競珊一笑,“你過來一下!
看他的態度似乎有轉變,王競珊欣喜在心,連忙站起身,一個沒注意正好踩上霞姊的手,霞姊的右手直接壓在碎片上,痛得她驚呼一聲,手掌早就血淋淋,白費了她的小心翼翼。
王競珊見了,卻只覺得她笨,也不會閃,自顧欣喜的來到宋連祈身邊,沒想到她人一到他面前,他反倒扶著數兒坐上她剛剛的位置,還讓她坐上他的大腿,當著眾人的面抱著她。
讓人羞辱的王競珊當然吞不下這口氣,“宋連祈你欺人太甚,你……”
只見他完全當作沒她這個人存在,低下頭輕聲對數兒說:“數兒,問候過姑媽了嗎?”
“姑媽?你敢要她稱呼我姑媽?”坐對面的宋美華愕然,揚高聲音怒問:“也就是說,你當真不放棄這丫頭?”
他顧著揉揉小丫頭冰涼的手,沒吭聲,頷了首。
“你!好,我做主讓這丫頭做小!”這是最后的讓步了。
這回王競珊倒是沒出聲。讓數兒做小對她來說更好,以后只能矮她一截了。
“數兒,你答應做小嗎?”宋連祈側首笑問懷里的人兒,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這話是真的,雖然她當過丫頭,但以前就沒想過要當人家的偏房,什么都可以委屈,就這事不行,她阿爹也只有她娘一個妻子,兩人生活照樣過得甜甜蜜蜜,所以她不僅不想當偏房,還只想找個只娶一個妻子的男人嫁。
思及此,她神色有些黯然。現在她喜歡上少爺,這問題似乎更棘手了,雖然少爺說他不想跟王競珊結婚,但以后呢?總不能一輩子都不成親吧?唉!這就是她想早斷了這戚情的原因,卻又輕易被他的深情說服,這不是為難她嗎……
“算你有爛泥扶不上墻的自知之明。”宋美華馬上鄙視的冷哼。
他臉色一整,“我想數兒沒想過這問題的意思是,她不屑做小,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她!
宋美華一聽可就露出了笑瞼,但聽到他接下來的話,整張臉又鐵青了。
“那就做大吧!辈耪f完,宋連祈又自己皺了眉頭,“不對不對,我只打算娶數兒一人,何必分大小呢?”
在場其他四人聞書皆瞪大眼,尤其是數兒,畢竟她想是一回事,真的能實現又是另一回事。少爺是說真的嗎?
“宋連祈,你當真想清楚了?”宋美華意有所指。
數兒也聽出來了。對了,少爺還有“把柄”在她們身上!
“少爺,我沒關——”
“我想得很清楚了,姑媽請回吧!彼驍嗨脑挘荒蜔┑南缕鹬鹂土。
不甘受辱的王競珊率先出聲,“娘,走吧,我們也不是非得求他不可,到時候他會比我們難看!”說完,自顧自的出門,中途不忘再踢剛撿好碎片、正要起身的霞姊一腳,“要走了,還不快點,笨手笨腳的丟了我的臉!”
待不速之客離開后,宋連祈看著他抱坐上榻的女人,蹙著眉,冷凝著臉出門。
數兒想開口挽留,但還來不及出聲,他的人影就消失在門外,她沒跟上,膝蓋的傷讓她下了榻也追不上人,淚珠悄悄滾落。
少爺怎么了?怎么說走就走,連句話都不說?
是想清楚還是姑夫人手上的把柄比她重要是吧,這樣是對的,只是她難免會失落,心情是矛盾的。
他住下,她的心惶惶不安,其實并非介意鄰居的蜚短流長,就怕習慣了會離不開,因為連她自己都不能相信這段感情能持續,所以總希望裝糊涂,以后就不痛,沒想到現在親眼看他走,卻發現來不及了,早放不下了。
呆怔了半天,心很難過,很想哭,她伸手卷起血跡斑斑的褲管,徒手拔起有些細碎插進肉里的碎片,淚水咱嗒咱嗒掉卜來。
就當是傷口太痛,才哭吧。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熟悉的男聲響起,她才嚇得止住哭泣。
“知道痛了?會哭了?”宋連祈提著木箱,冷冷出聲。
數兒愣愣的望著那箱子。她認得那箱子,是裝以前她代罰時,少爺四處搜羅來的珍貴藥材,都是治療皮肉傷的極品,難道少爺是特地回宋宅為她拿藥?
“不是痛,是……”她怎么好意思說是誤會他要丟下她了?“沒事。少爺您剛去哪了?”
他是了是手里的木箱,扯著難看的笑容!皫愕木让魅藖砹,我以為你以后再也用不上它的。”他是自責的,總是讓她為了他受傷。
走近榻前,瞄了一眼榻下的碎片,他眉頭叉皺起,“怎么不等我來?萬一沒處理好怎么辦?”坐上榻,他輕輕的替她清理碎片跟傷口,敷上藥!巴磫?”
她搖搖頭。沒有那么痛,剛剛自己拔的時候更痛,連心都痛。
少爺的表情好溫柔,她可以自私的讓他付出嗎?“少爺,姑夫人說的把柄是怎么回事?”
“把柄?她跟你說的?你先告訴我,為什么要跟王競珊下跪?”他沒抬頭,語氣低沉。
他當然不會相信什么蹲下找東西那套,回來時沒有飯菜香,就見被她們欺凌的她,他氣炸了,更心痛極了,可為了不想打草驚蛇,只能小小訓誡,很好,這筆帳慢慢算,他向來是以牙還牙的人。
“嗯,姑夫人說您有把柄在她身上,所以少爺才會這么忍著她們,所以競珊小姐要我道歉的時候,我沒辦法拒絕,我不想連累少爺。”
“你相信她們的話?”
“能不信嗎?我不敢賭。”很多現象都顯示姑夫人沒說錯。
宋連祈揚高唇角,“數兒,你知道宅里的下人為何都不敢跟你深交嗎?”是該趁機機會教育一下了。
不懂少爺為何突然問這個,但她老實的回答,“因為您老讓我穿些千金閨秀才能穿的衣服,老讓我學些富家子弟才能學的課,都是您為了報復姑夫人,害得我跟大家格格不入!闭f到這,她不免抱怨。
“你跟他們格格不入,不是因為穿著,也不是因為上課,記得媒人跟帳房小廝錯認你是王競珊的事嗎?你已經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跟家世沒關系,是氣質,你跟我談琴棋書畫,跟我談生意帳簿,要那些下人跟你談什么?”他也坐上榻,半摟著她。
嗯,這有道理,但……“這是少爺害的啊,是學了那些東西我才變這樣的!
他失笑。怎么她有時候聰明,有時候又笨得氣人?“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我是要告訴你,你要更有自信,不要妄自菲薄,像這次,你也很聰明的猜出姑媽手中的確有我的把柄不是嗎?”
不要妄自菲?少爺看出了她心里對兩人的身份還是有芥蒂嗎?所以趁機告訴她,她是很不一樣的,不需要用世俗的標準去看待自己?
看她很戚動、呆呆愣愣的樣子,他忍不住調侃,“很感動是吧,親我一下。”
小臉瞬間竄紅,“不要扯開話題,您還沒告訴我,到底姑夫人握了什么把柄?少爺您又打算怎么辦?”
“這事……你就別多問了,我會處理,你只要記著,我要娶的人是你,不是王競珊!
沉默了一會,她含淚搖頭!吧贍敚是回去吧!彪m然深深感動于少爺的心意,但陷少爺于危難的事,她是不會做的。興許,少爺只是安慰她,根本就還沒想到怎么處理,所以才會什么都不說!
“你要我回去?就算我得娶王競珊還是要我走?!”他質問。
她點點頭,“是,你走!
宋連祈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這丫頭也會這么對他了?!“你不后悔?”
“走!”似乎怕自己狠不下心,數兒用力將他往門外推,一鼓作氣的拴上門,不管門外人如何敲打都不予理會,直到沒了敲門聲。
獨坐門外的長板凳上,宋連祈氣結,匆地一道人影從屋上落下,他瞥了一眼,不感興趣。
“宋少爺賞月啊,真好興致!
“顏少爺散步啊,真怪興致!
“我散步哪礙著你了?”來人不開心了。
“咱們杭州城就沒路了?要你在人家屋頂跑?”隨即哼哼兩聲。
哈哈——口氣真沖呢!“被掃地出門了?”顏敏申一臉開心的瞧著狼狽坐在門前的好友。
宋連祈笑得很無奈!翱刹皇。”
擠上他坐著的長板凳,“那她呢?”
“在里頭哭呢!
“這又是何必?”
他像是委屈的人找到了知音!熬褪前,我不說是不想讓她多擔心,也是想讓她驚喜,她干么趕我?”
“我是說,數兒跟著你這家伙不是挨板子就是跪碎片,又何必要為了你的事難過?”顏敏申笑得更夸張了。
這就是好兄弟?!“你想死是不是?”宋連祈危險的瞇起眼。
“你這人真是的,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明明愛得轟烈,下場卻很孬!
“是誰在旁邊敲邊鼓的?說什么要讓她早發現對我的情意,的確是不能再讓她當我的丫頭,說什么我做得很好,還說要常常對她機會教育?”他越說越氣。
顏敏申點頭點得毫無愧色!笆菦]錯啊,我難得稱贊你,你覺得怪是不是?”
“這就是機會教育的下場,她現在不當自己是丫頭了,所以趕我出來也很得心應手!”
“哈哈!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嘛,兄弟,你多忍忍。”不關己身,都是別人的笑話。
宋連祈恨恨的一瞪!皠e笑得這么缺德,往后你落魄了,我絕對不救濟你!”
“哈哈,這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闭f完,顏敏申馬上覺得一股寒意彌漫全身。
不會吧,這是什么預兆嗎?
“算了算了,別談這事,我讓你辦的事呢?”
“那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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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的屁股正在開花!
數兒咬緊牙關,忍著臀部上的劇痛。為了少爺,再挨一回皮肉痛沒關系的!
啪!又一下,再十六下就好了,競珊小姐說,只要挨滿二十個板子,就有資格跟她說話了。
再十二下……十下……九下……七下……
“好痛!”第六下她終于忍不住哀號。
“要求饒嗎?要求饒就回去吧!”一旁輕松坐著觀刑的王競珊得意驕傲的問。
“沒有,沒有,我不求饒!”她忍著痛馬上說。
王競珊冷眼示意霞姊繼續“伺候”。
霞姊的狠勁數兒可是嘗過很多回,不過就數這回最難受,霞姊似乎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她被打得幾乎要斷氣,好不容易挨到二十下板子滿了,她已經痛不欲生的癱軟在地上,連爬也爬不起來。
“競珊小姐……我……可以跟您說話了嗎?”趴在地上,她痛得眉頭緊擰,仍仰頭問。要不是少爺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她也毋需有求于她。
少爺對她百般疼愛,她受寵若驚、甜蜜在心沒錯,但若要她在少爺娶她為妻,或少爺的安危兩者上做選擇,她絕對以少爺為優先考量。
既然少爺有難,她再也顧不得自己想為他找到一條“出路”,就算她得有所犧牲,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是想要我們放過宋連祈吧!”王競珊瞇眼盯了她一會,冷冷開口,“不過你知道我們手上握有什么把柄嗎?”
“不、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都請您別為難少爺!彼吹糜行╊^昏。
王競珊得意極了!安恢腊!宋連祈不敢跟你說吧!”
“競珊小姐……”
“我告訴你,他選擇了你,這個侮辱我難以忍受,要我放過他,作夢!”
“您誤會了……他沒有選擇我,是……是我死纏著他,他一時受到迷惑才會這樣,您別怪他!”
“那你就更該死了!”
“對,該死的是我,求您放過少爺吧!”數兒咬牙爬起跪地,朝她掹磕頭。
“呵呵,瞧了真是有趣,宋連祈處心積慮要將你調教成真正的主子,可你呢,奴才就是奴才,只會搖尾乞憐,磕頭求饒,枉費他的心意!爛泥扶不上墻,這句話一點都沒說錯呢!”瞧著她卑下的模樣,王競珊快意大笑。
“就是說啊,少爺想要這丫頭看起來像個人,結果呢,到頭來還不是得跪在小姐面前磕頭,所以烏鴉別妄想當鳳凰還真沒說錯,她是自取其辱!”霞姊更是搶著補上幾刀讓人難受。
數兒雙眸滿是難堪的淚水,頭伏得低低的。她丟了少爺的臉了,辜負了他的心意,但是沒辦法,她定然得這么做。
“我不是有意勾惑少爺的……我錯了,請……請您……原諒我!边煅实穆曋,一句一字的刺痛自己的心,她也有自尊,也想當人,但是……用力抹去眼淚。她不能因為自己而毀了少爺,不能!
“賤丫頭!”
“是……我是……”忍著淚,數兒不斷點頭認錯。
“早知道要來給我下跪求饒,當初就不該拐走宋連祈來羞辱我!蓖醺偵褐钢谋亲油纯斓牧R。
“嗯……我下賤慣了,才會做出這種事……”粉拳緊緊交握著,發顫也發寒。
瞧著她完全不顧尊嚴,低聲下氣求饒的模樣,王競珊簡直大快人心。這丫頭連替她提鞋都不配!憑什么跟她裝大家閨秀!
“是連祈讓你過來告饒的嗎?”這宋連祈也知道錯了嗎?
“不是的!彼家惶,“他不知道你來找我?”
“不知道!
“這么說,你是代主子來下跪求饒的?”
“嗯……請您與姑夫人高拾貴手放過少爺。”數兒苦苦哀求。
“若我說不呢?”
“不要……競珊小姐,我求求您了,我會求少爺娶您的,他會娶您的……不管什么事都請您放過少爺——”數兒抱住她的大腿,泣聲乞求。
“賤丫頭,滾開!”王競珊踢了她一腳,她當場在地上滾了一圈,霞姊見狀,落井下石的再補上一腳。
這腳正好踢中數兒的小腿肚,痛得她揪心揪肺,幾乎喘不過氣。
“競珊小姐……求您了……”再痛也得忍住吞下,她只求能保住少爺。
王競珊一臉的張狂怒笑,瞧她越卑微越凄慘,就越開心!昂冒。茵埩怂,但我要你離開他!”
數兒的心猛地被狠捏住。“……好,我會離開的!笔聦嵣,在來以前她就決定這么做了,只是當面要痛下決定,一顆心仍是痛苦難當。
“為了宋連祈,你倒是什么都愿意。哼,很識相,很好,那就滾啊,滾得越遠越好,讓我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犧牲,果然是下賤的丫頭!
“好,我會滾的,滾得遠遠的——”
“你要滾哪去?”冷肅的聲音倏然響起。
數兒渾身一顫,激動的轉身!吧贍敚 彼趺凑襾砹?!
還以為趕他出去,他會睡敏申少爺那,應該不會發現她偷偷來找競珊小姐的。
對著那雙慘淡驚愕的眼眸,宋連祈目光輕移,映入眼簾的是她還跪趴在地上,活像已被剝過一層皮的身子,冷峻的表情瞬間崩解,取而代之的是翻天的怒意。
她竟敢?!
“起來。”他聲音猶如來自地獄。
“少爺……”由他眼中的厲色看來,她似能聽見由他胸口傳來的一聲聲清晰心跳,咚、咚、咚……他非常非常的暴怒了。
“還不起來!”他暴聲一喝。
數兒臉上血色盡失,還在思忖著該如何要他離開,又該如何讓他息怒,頑長的身影已來到她的身旁,固若磐石的目光滿是激怒。
他伸出手臂一把抓起她的身子。他不要她這樣向人低頭,不要她作踐自己!
“啊——”她突然呼痛,雙腳站也站不住,他驚得手一松,她人就直直落地,連撐也撐不住。
宋連祈全身瞬間僵硬,“你讓人用刑了?”
“沒……沒——”微顫的嗓音隱含惶恐與不安。
“住口!”陰狠的神色爬滿他的臉龐,他緩緩轉向自他出現后就躲到一旁悶聲不敢吭的兩個女人。
這兩人暗著什么都敢做,但是一面對宋連祈那種威嚴氣勢,膽子便轉眼成了老鼠膽,就連盛氣凌人的王競珊在面對暴怒的他后,也不敢逞強撒潑。
“是她自己找上門的……你怪不了我們!彼龎阎,勉強出聲。
他噙著一陣冷笑,笑卻陰狠駭人。“她上門是回家,你們不過是寄宿在宋家的客人,卻敢喧賓奪主的侮辱人!”
“回家?我們是客人?這哪是她家,她又算哪門子的主人!”王競珊不服的立即駁斥。
“這里是宋宅,她是我的女人,自然也是這里的女主人。”
“女主人?!呸,這里就快變成王宅了!”她一時口快的吐出。
王宅?這什么意思?數兒大驚。難道競珊小姐手上握有的把柄,可以讓宋宅變王宅?
“但還不是,不是嗎?”宋連祈冷靜的嗤聲,一點也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里。
“我……我娘已經帶著足以毀去宋家的東西上我叔叔那了,不久你將會一無所有,這樣的你還有什么資格對我大小聲?”她鼓著勇氣說完。
“競珊小姐是說,這丫頭的板子是白挨了,地也白跪了,頭更是白磕了,是吧!”霞姊幫著主子壯聲勢。
數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你們……騙我!”雖然聽不出究竟怎么回事,但她們擺明整了她一頓。
“這是你蠢,自找的——啊——”霞姊話說到一半突然呼痛一聲,捂住胖頰,因為宋連祈光火的賞了她耳光。“少、少爺……”她像被鬼打到似的驚恐萬分。
“狗奴才!到目前為止,我還是你的主子,你吃我的俸祿,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我……我……”她一張嘴抖了半天,沒敢再吐出一個字,而一邊的嘴巴早腫得半天高,難堪也難看。
王競珊見狀,嚇了一跳。“宋連祈,你……你這是在張狂什么?等、等我娘回來,你就是個一窮二白的無用家伙了!”她努力挺起胸膛,可惜打結的舌頭破壞了她努力營造起的驕傲假象。
“要怎么做,你們請便,只要屆時你們母子三人不要自食惡果就好。”
“你!死到臨頭還嘴硬,你到底怕不怕死?!”她愕然的看著極度瀟灑無懼的男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經把底牌掀出,一般人這時候該要哭爹喊娘抱著她的大腿求饒才是,但他為什么不?
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無所謂?“怕,但想到你們會死在我前頭,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彼鲱^大笑。
這笑讓王競珊瞬間毛骨悚然!澳惘偭耍
“我還沒瘋,等我真正瘋了時,你會知道的。因為那就是清算你們對數兒所作所為的時候了!”一雙陰鷙的眼眸掃向她以及霞姊。
王競珊驀地心頭一驚,拉著霞姊的把手,兩人雙雙跌坐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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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別走!”宋連祈臭著臉將數兒帶離宋宅后,不發一語,甩下她就想走人,她立即心急的扯住他的袖子,不讓他離開。
“放手。”他冰冷的甩袖。
“少爺,不能走,您得再回去等姑夫人回來談,也許還有補救轉園的機會!睌祪航辜钡恼f。
“夠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想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他怒火更盛的瞪人。
“少爺,請您別意氣用事,這事——”
“住口,我沒料到你會這么不相信我,竟然跑去求饒,太教我失望了!”他轉過身去,氣得連看也不想看她。
要不是他發現她不見了,猜測她可能來找王家人,連忙隨后趕來,否則慢了不知她還得白受多少罪!笨丫頭!
“因為少爺什么都不跟我說……我是擔心少爺!彼y過的低頭。
看了她一眼,他嘆了口氣,“那把柄是一張紙!
“紙?”
“對,一張寫上抵押宋家所有產業的紙!
“嗄?!”
望著她關切的臉龐,他笑得無奈,“當年,我爹一時興起上賭坊玩,卻讓人設了局騙光家產,寫下抵押家產的借條。
數兒不解,“那關姑夫人什么事?”
“騙我爹家產的人是王利本,也就是姑媽的小叔,當年姑媽嫁進王家,沒想到姑丈沒多久就死了,留下一雙兒女,他們在王家并不受重視,興許是姑媽從旁得知這事,偷了借條才回宋家,要我爹收留她。
“不是只要老爺收留她嗎?怎么后來……”都住進來了,還有什么不滿?
“貪吧!剛開始也是相安無事,但兒女長大后,開始擔心我掌權會讓他們不好過,才有了接下來一連串的奪產計劃,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何毒我不成,又想逼我娶王競珊?!”
數兒不禁心驚。他們的手段也太殘忍了!“少爺,你怎會知道這事?”
“我爹臨死前告訴我的,要我凡事忍忍,找到機會再偷回借條,奶奶也知道這事才由著姑媽使亂,想等我長大了能處理,將產權轉給我。”他怒容滿面的握拳。
這一說,更教她心急了,連忙勸道:“少爺,既然老爺叫您忍忍,那您還是先回去宋宅,跟姑夫人商量商量吧!”
“你真以為我會讓宋家毀了嗎?我是一個這么沒用、沒出息、沒頭腦,保不住家門的人嗎?你是這樣瞧我的嗎?”他氣急敗壞。
“當然不是,我怎會這么看您,只是——欸?少爺,難道您早有法子解決這件事?”在她混沌的腦袋中忽然出現了一絲清明。
“廢話!”這丫頭簡直氣死他了,她瞧扁他不打緊,竟還回頭去求人,最最最教他生氣的是,她竟答應王競珊離開他,她敢離開他,她竟敢!
那么從前她曾說過要伺候他一輩子的話,不全是屁話?毫無價值的屁話!這言而無信的丫頭!這不知死活的丫頭!
這欠揍的丫頭……沒錯,她是被揍了,瞧她臉色蒼白,冷汗覆面,身上的傷勢定是疼得不得了,虧她還忍得住,真是氣死他了!
“您早有打算……為何不……早告訴我?早知道就不來自取其辱了。”不知他內心正百轉怒罵著,數兒痛苦的喘著息氣。臀部正火辣辣的發熱,麻疼得令她雙腳不住發顫,有點站不住。
宋連祈繃著臉悄然靠近她,防著她隨時可能倒下,他好接住她。
該死,原本想率性的拋下她,讓她自己反省一下,但瞧她這隱忍痛楚的模樣,他就難受得緊,怎么狠得起心來走人?但幾番掙扎下,他咬牙,還是決定要教訓這丫頭一下,讓她不再看低自己。
“你也知道是自取其辱,我有允許你這么糟蹋自己嗎?”他克制不住的朝她怒吼。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什么把柄,只知道不能讓您受委屈,身子就自己來了。”她揉著眼睛,鳴嗚咽咽的低泣。
他強忍著沖動,沒有立即剝開她的衣物查看傷勢,硬是又說:“你啊,就是不愿相信我,人家隨口說個什么,你就能將我推走,我對于你的價值不過如此,不過爾爾!”眼眸盡是惱色。
“少爺!”數兒急得滿身大汗,雙腿發顫,臉色更加死白了。
“哼!”他見了只得暫時哼聲不語,不再出言刺激。
“好……好嘛……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丟您的臉去向競珊小姐求饒的,請您先將打算告訴我,好讓我安心!痹谕椿枨,她一定要問清楚才行。
可他還沒想這么簡單了事!凹热荒愦蛑x開我的主意,又何必對你多言,多說有何意義?”
“少爺——”她又扯上了他的袖子。
這回他沒甩開,就讓她這么扯著,順道讓她將重量靠在他身上。
“除非你答應我幾件事!
“好好好,只要您說清楚,能讓我安心,我什么事都答應您!敝灰芷桨矡o事,她什么都愿意做的。
他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翱蓜e答應得太快,做不到我會翻臉走人,因為不想再丟臉!”
“丟臉?”
“沒錯,丟臉,我要你答應我,除了奶奶以外,永遠不再對任何人下跪!”
“少爺……”原來他這么在乎這件事。“好,我答應您。”少爺不要她向人低頭,那她不向人低頭就是。
“還有,既然站在我身邊,不管我是貧賤的窮小子還是高高同在上的太少爺,我都要你抬頭挺胸的面對所有人,不卑不亢的當我的宋夫人!”
“宋、宋夫人?!”“我一再重復咱們要成親的不是嗎?等這事一了結,你我就成親。”
“可是……”
“你敢再畏畏縮縮試試!我現在就離去,是死是活你也不用管了,反正將來如何也不關你的事!”他發狠,作勢轉身。
“別走,我不會畏縮的,以后我會如您所說的,抬頭挺胸做您的女人,不會教別人瞧不起的。”數兒連忙一手拉住他,一手扶著發疼的臀部。
他余光心疼的瞧著她痛苦的動作,要自己不要心軟。“這是你說的,如果做不到,任人欺侮也逆來順受,就休怪我翻臉走人!”
“不會的,不管您是貧是富,我都會努力挺直腰桿,不讓您丟臉!彼奔钡谋WC。少爺即將一文不名,她不能棄他于不顧。
“那好,我還有最后一點。”他臉色突然更臭了。
“您說!彼o張的緊扯他的衣袖,就怕他一言不合意就拂袖而去。
他聲音緊繃,繃到差點就會爆裂開!坝肋h、永遠都不要再輕言說出要離開我的話,永遠,你聽明白了嗎?”
數兒聽得很明白,再明白不過。少爺想留她一輩子的,她怎會不明白,但若非不得已,她又怎會舍得將他推離?鼻子不住發酸,心卻是暖熱的。少爺的真心,她早知道的……早知道的……
“如何?”沒得到她的允諾前,他不會罷休。
她強忍住哽咽,點點頭!昂,我答應您,只要您一日不叫我離開,就一日不會走,我跟您在一起一輩子!”
宋連祈瞇眼注視她,“這些你當真都做得到?”他要肯定的答案。
“做得到,做得到!現下您只有我,而我也只有少爺,既然您不嫌棄,喜愛與我在一塊,咱們就在一塊吧,我不會再低著身子走路了,我也有自尊,也不想瞧別人的臉色過日子,這之后的日子是苦是樂,我都聽少爺的,都依您!彼胪耍蚕腴_了。
“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若做不到,你可知我會如何?”他笑得白牙森森然。
她立即蹙眉!吧贍?”
“做不到我就做和尚去,咱們一輩子別再相見了!”
“做和尚?!”這讓她極為震驚。
“沒錯,所以你要謹記在心,別讓我失望,一旦你食言,我說到做到,一定去剃頭!”這丫頭“積習難改”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嗎?老是忍辱負重、逆來順受的,怕將來性子還是改不了,又妄自菲薄的對人低了頭,為防她軟心軟性,他只好下狠招。
這果然嚇壞數兒了,馬上驚惶失措的拚命搖首!安灰,不要做和尚,我會謹記的,一定會謹記的!”頭搖得太厲害的結果是——終于不支倒在他懷里。
宋連祈嘆了一聲,總算搞定了。
感受到抱住她身子的手有著奇異的溫熱感流下,他手一抖,竟是由衣料里滲出的溫血!汗珠頃刻滑落,他鐵青著臉龐,橫抱著她直奔大夫那兒去。
他發誓,這絕對是最后一次讓這丫頭為他受皮肉之苦,再有下一次,他就該等著切腹自殺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