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爺,開花了!”
舒雪尹眉稍眸底皆是春意,幾抹醉人紅暈還撒在她柔嫩的頸間。她秀妍如畫,像個清秀佳人,身穿湖水綠交頸襦衫,外搭了件黃杏色繡帔,在亭后的牡丹花叢里不斷來回穿梭。
“你看,紫白雙色耶!”她驚喜的回頭看向坐在亭內的男人!昂闷拎竳”
“那是宮內的品種,是我爹特地求來的!崩铄鲂Φ。
“還有這么一大朵耶!彼峙跗鹆艘欢渥霞t色多重瓣牡丹!氨任业哪樳大!
李弼被她生動鮮明的表情逗笑!叭魥厫勰档さ脑挘脑履档せ,妳會看得目不暇給。”
“是嗎?”她看向更里頭,確實尚有數十株含苞未放。
“這牡丹園里有上百種品種,數十色牡丹皆有其特色,輪花序開放,可以延到五月,到了五月底,蓮花初綻,池里的蓮花品種也不少。”
“真的真的?”她水眸發亮。
原來古時候的千金能夠足不出戶,是因為府里就有這么漂亮的景致,只是看久了,應該也會膩就是。
“只是,為什么現在整理牡丹園的,只剩下福寧總管?”先前想過要幫忙,可惜她只會玩花,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整理和照顧,最后被福寧很客氣地請出去……“之前你派了個小婢在我身邊,怎么才三天就不見了?”
李弼面不改色地道:“小丫鬟年紀小,待不住就走了!
“可是不都有打約的嗎?”她好像有瞧見福寧在主廳里與人簽契約。
“若真要走,又何必留?”他垂眼把玩著折扇。
府中只要讓他感覺有異的下人,不分男女,私下處決,但這事他是不會告訴她的。為了保護她,他寧可錯殺也不愿放過。
“可是這樣流動率不會太高嗎?”她在花叢間里尋找著,就盼再多找出幾朵初開的花!拔矣X得府里的奴婢變少了。”
“夠用就好。”他抬眼,看她正嗅聞著花香,不由得淺勾笑意!跋銌?”
“嗯,很香呢,我以前從沒見過這么多牡丹,一直以為牡丹很膚淺,但是我現在發現牡丹真的很漂亮,好華麗唷~”瞧,這多重瓣,多色漸層的暈染,美呆了,她可以坐在這里發呆一個下午。
“若是愈往南,奇花異草會更多。”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真的?”對嘛,還是得要往外走,眼界才會開呀!翱墒窃偻系脑挘欢际强v谷嗎?要不要往東走,去洛陽長安看看?”
“洛陽?長安?”他頓住。
“欸,你沒聽過嗎?”她又蹦又跳地坐到他身旁!疤瞥尻柡烷L安啊,再不然往江南走也不錯啊,至少不會這么冷!
李弼看了她半響!皧厪哪闹肋@些東西的?”
“當然是書上,我說了,我來自未來,上學時總是會學到些東西的!彼龑W得不多,歷史向來不是她的強項,看到地理更只會讓她想睡覺,所以只能概略地說出方位而已。
“……我沒聽過!崩铄霾恍斡谏卮寡郏瑯O力壓抑不安。
每當她說到未來時,他便沒來由地覺得惶恐,茫然感總教他喘不過氣。
“咦?怎么可能?這里不是祁連山嗎?”她的外公可是發表了數篇關于金雀皇朝的學術報告呢!拔彝夤l表的報告中提到,金雀開朝皇帝是唐朝的分支,退隱在祁連山上的,你不知道嗎?”
李弼看著她半響!皩m中史冊我全都讀盡了,從沒聽過這樣說法,況且,這里也不是祁連山,這里是中域!
“欸?”她眨眨眼。“沒有唐朝?”
“沒有。”
“你不是騙我的吧?”奇怪,本來她還想去長安看看古城風貌的說!翱墒俏彝夤髅鬟@么說——”
“我不知道他為何要這么說,他身為兩代攝政王,不可能不知道開朝歷史!崩铄鲱D了下,摸摸她的頰。“也許他那么說,是有他的用意吧!
她直瞅著他,慢半拍的想到莫非外公的學術報告是胡謅的?她垂眼回想,外公只發表過幾篇報告,用意很可能就是不想讓人發掘真正的金雀歷史。
嗯,外公是個心機藏得很深的人,要不然怎會送她派上用場的扇子,還叮囑她必須不離身?只是他和媽媽到底是怎么篤定她一定會來到金雀的?若真是那般篤定,為何又從不跟她說關于金雀的一切?
如果金雀和唐朝無關,那么她現在到底是踩在哪塊土地上?異世界嗎?
只是想了一會,她就放棄了。
算了,不重要,管它是怎樣,反正活在當下最重要。
“金雀霸住中域豐碩之地,雖是終年偏冷,但礦產豐富,除了自給尚能與外族通商,在幾位先皇開疆辟地之下,金雀版圖是鄰近數國無法相比擬的,從未聽過唐朝,甚至是江南等地名,不過金雀版圖最南的銜月城倒是四季如春,通商熱絡。”
她猛地抬眼!皻G,銜月?是不是那天你要我去的地方?”
“嗯,銜月城是自治區,雖是皇朝一部份,但開朝以來,一直是個獨立區域,遇歲不上貢,所以妳要是待在銜月城,就算太上皇要找妳,也沒有權利!彼f著,語氣始終輕淡,像在極力壓抑什么。
她水眸轉了一圈,嘿嘿笑著說:“我們干脆搬去銜月城算了!比绱艘粊恚痪驼嬲?
“妳想去?”他胸口悶氣微散。
“對呀,可是這樣子會不會害你一無所有?”
“我在遇見妳之前,本來就是一無所有!敝钡綋碛兴,握在手上的才算擁有,但是他可以擁有多久?
為什么他會如此不安?不管他如何強力自恃,心還是發悶著。
舒雪尹甜蜜地嗔他一眼!昂冒,如果你一點都不在乎你的地位權勢和財富,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輕勾笑!昂茫乙惶,我們起程向南。”
“不急不急,等你的身子再好些。”休養了個把月,確實氣色是好多了,但是病和傷就是要一次醫到好,免得留下病根。
“你覺得我還不夠好?”他曖昧地輕觸她的唇,笑得烏瞳如暖月!昂赛c茶,瞧妳冒汗了!
“還不是你要我穿這么多件!彼庾觳[眼。還真敢說呢,最近他簡直像是需求無度的暴君,夜夜尋歡,不到三更不會放過她,也不想想她受不受得住。
想要個孩子,也要評估一下雙方體能狀況吧,真是的!
“天候變化大,還是保暖些較妥!彼ζ钠鸬娜鶐妥。“就算不為自己保重,好歹也要為我保重,對不?”
又扁扁嘴,舒雪尹認命地點頭,一屁股坐到他腿上,拿起一杯涼茶喂他!巴鯛斦埡炔!笨此蝗毡纫蝗諝馍,太上皇也沒再上門,一切似乎又回復正常,她真的很開心。
李弼由著她喂茶,同時聽見細微的咳聲。
“誰?誰受寒了?”她回頭探去,瞥見黎少秦桃花眼低垂,不住掩嘴咳著!吧偾卮蟾,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不不,請舒姑娘別加大哥兩個字,我沒有生病,我只是——”非禮勿視。
看不出來舒姑娘竟如此豪放、坐在王爺大腿上,又喂王爺喝茶,動作大膽卻自然,好像早已習慣這樣的舉措,不知道要到哪一天,他的燕兒也愿意這樣對他?
“你在想什么?”公孫燕冷冷走過他身旁,涼涼丟下話,走進亭內。
“妳也可以讀出我的想法?那妳有沒有讀出我很愛——”
公孫燕回頭,冷冷瞪上。
他無辜地閉上嘴,走進涼亭內,自動自發地倒上一杯茶!拔液軔酆炔琛!边@樣可以了吧?
“王爺,近來御鳳衙司還是沒任何變動,所有事務依舊進行!惫珜O燕輕聲報告著公事。
李弼微揚起眉。近日他足不出戶,一來是繼續扮重傷,二來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雪尹,關于外頭的動靜,他只能倚重他最信任的兩人。
“不過,今日早朝,國師稟報說赦魂日將近,今年宜大肆慶祝以盼國運昌隆,可又適逢有赤詭星劃天而去,到時候得要宵禁,皇城百姓皆不得入夜外出,所有喧鬧之所,都得暫歇!
“赤詭星?”李弼明顯怔住。
“是,國師向皇上進言,要皇上待在金雀宮,在赤詭星劃過天際之前,都別踏離!焙韧隂霾韬,黎少秦接手報告!八赃@幾夜,二十二衛都會在夜里輪調值守,直到赤詭星完全離開!
沉吟了半響,李弼才問:“可有說何時會通過天際?”
關于赤詭星的記載太多,他寧可信其有,所以南下之行,必定要先緩下了。
只是這樣一樣的日子,正是殺人嫁禍的好日子,相信上官羿和太上皇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好時機。
“國師說了,赤詭星行徑詭異難測,他估算在二十日內會經過,三夜之內離開,但若超過二十日,今年的赦魂日就勢必要延后了。”黎少秦說得愁眉苦臉!斑@對皇朝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么?”舒雪尹一臉不解。
“你不知道?”黎少秦鬼叫起來。“這可是顆禍星,聽說百年總是要遇上一次的,我是沒見過,但聽老一代的人說,赤詭星降臨,代表江山易主,也聽說過赤詭星之夜,曾經發生皇城一次大火,甚至有大臣無故暴斃,太多太多可怕的事。”
正因為可怕﹐才要皇城二十二衛夜巡,且入夜后即關城門,除巡城兵外,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走動。
“這么厲害?”舒雪尹眼睛轉啊轉,認定這肯定是古時候科學不發達時的某種傳言,感覺就好像是──“彗星?”
李弼驚愕地瞪著她,又聽她急問:“是不是一顆星星紅紅的很明顯,很慢很慢地飛過天空?”
話落,他的心為之一顫,大手不自覺地緊成拳。
“……舒姑娘,屬下可以請教你今年貴庚嗎?”黎少秦吶吶地問。
“年紀是女人的秘密。”她迅速板起臉。
“這是什么秘密。俊崩枭偾夭唤l噱。“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說得好像你親眼見過?”
“我是見過啊!泵鎸呻p難以置信的眼,她又說:“在我家那里,幾年總是會──”
話未,她的嘴巴已經被一只大手摀住,她疑惑地看向大手的主人,發現他目色冷厲,不像在生氣﹐反倒像是被嚇到卻又強裝冷靜。
舒雪尹先是不解地看著他李弼半晌,不懂他神色為何遽變,也不懂他為何不讓她說。不就是彗星,哪會出什么大事?這些古早人就是喜歡把特別的星星視作──她突地頓住。
彗星?她不就是被彗星帶來女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