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像被停格的眾人,范季揚大步走向柜臺,不悅的拉開總機小姐的手,嚇得她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得罪了貴客。
他轉身問著何瑞芽,“你怎么來了?”
“替你送急件嘍。”她無辜地揚了揚公文袋。
“呂競呢?”他臉色一沉。
她指向他的背后,他回頭,看著呂競緩步而來。
“你在搞什么?叫你送個文件,你是送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所有的干部都還在等我!”等他也就算了,竟還讓總機小姐抓著瑞芽,這無禮的舉動讓他很不爽。
“小姐她……”呂競更無辜了。
“你不要罵呂競,你會沒帶到這份文件,是因為我拿去看了,我當然得要親自過來跟你道歉,況且我天天待在家里,很悶的呢,是我要他帶我出來透透氣的!焙稳鹧苛⒓礊閰胃偨鈬。
天天待在家中,像只被囚的籠中鳥,什么事都不用做,誰受得了?
“文件是我忘了,是我的錯,如果你真想要透透氣,等晚一點,我會議開完,就帶你出去走走!彼剡^頭,暴怒不見了,一臉寵溺得快要揉出水來。
“可是,還在上班時間耶!边@樣好嗎?
“沒問題。”大不了把工作帶回家加班。
聞言,何瑞芽笑得粉顏透光,“其實,我是迫不及待想見你!
“哦?”什么意思?
為何他的心跳突地急遽,隱隱泛著興奮的漣漪?真是的,竟為了她一席話而開心。
“我跟你說哦,我昨晚把開發東海岸的案子再看過一次,到今天,我還是沒有忘記我要開發的重點呢。”她討賞似的邀功。
“真的?”那真是一大進步呢,可為什么他竟覺得高興得不夠踏實?
原來她迫不及待想見他,只是想告訴他這件事而已啊……
“有進步了吧。”就說了,死背也要給它背下來,管那是勞什子的記憶障礙,哪能困住她?
“大大的進步!狈都緭P愛憐地揉了揉她的發。
她果真是變了,要是以往的她得費一晚的時間才記住開發重點,她早就抓狂了,哪會因此而開心?不過,她已經連續一個星期都記得他是誰,這應該是個好現象。
“那么,會議方便讓我參與嗎?”她揚笑。
“你有興趣嗎?”臭臉閃閃發亮,瞬間帥多了。
“總不能一直把所有的事都丟給你吧,況且這案子是我提的。待會我把重點告訴你,就由你來報告吧!彼挠洃洺艘馔馇昂笙氩黄饋碇猓溆嗟慕砸压怨曰鼗\,要不是媽老是擔心她的身體,她老早就回公司報到了。
“好,那就走吧。”他順手牽住她的手。
她有些疑惑,停住腳步。
“怎么了?”發覺她動也不動,范季揚不禁回頭。
何瑞芽直瞅著他那張清俊又剛毅的臉,發現他正對著自己笑,笑得魅惑眾生,好似連她魂魄也不放過。
總覺得深掩在靈魂深處的那張黑紗逐漸掀開,露出了更多輪廓,讓她愈來愈貼近這個世界。她隱約想起,眼前這個男人應該是討厭她的,但為何現在卻對她好溫柔、好呵護?
這感覺很怪,她記得所有的人,記得每個人的性情,卻唯獨對他,感覺是一團謎。從呂競口中,完整地知道他的來歷,目前正代理她的位子,理該很親密的關系,但就連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老是記不住他,像是存心遺忘似的。
有時沒來由地怕他,有時又想接近他,突兀又矛盾的感觸共存,而唯一可確定的是,她并不討厭他,也不想被他討厭,所以她放棄了多年來的堅持,不再武裝自己,不再壓抑自己。
瞥見他像是發現了什么,突地在她面前蹲下,順著他的動作看去,他正在替她綁鞋帶。
這個動作好像……似曾相識,不過耳邊這時傳來不少人的竊竊私語,她耳尖的聽到是在替范季揚打抱不平的雜音。
不過是綁個鞋帶而已,有必要這么人神共憤嗎?
“綁好了,走吧!逼鹕恚都緭P再次牽上她的手。
何瑞芽才意會,原來他以為她不走是因為鞋帶掉了。
她忍不住笑了,挽住他的手臂,身后的雜音更大,她突然明白,原來那些聲音的主人全都是他的擁護者。
原來他這么受歡迎哪。認真地看著他的五官,嗯,確實是輪廓極深的俊臉,尤其是那一雙帶著笑意看著她的深邃大眼,像要將人的魂魄攝入般的深沉迷人。
“對了。”他牽著她走了兩步又踅回,看著柜臺的方向說:“記住,她是東皇總裁何瑞芽,下次不準再這么無禮!
總機小姐聞言,臉色刷白。
曾聽聞東皇集團總裁是個二十幾歲的妙齡女子,但她沒想到竟年輕到這種地步,完了,剛才她還偷偷罵她,她明天還要不要來上班?
“你做得很好,不用擔心!毕袷亲x出她的想法,何瑞芽善意地安撫她。
“是,謝謝總裁!笨倷C小姐如獲大赦,松了口氣。
“走吧!焙稳鹧坷,唇角笑花燦爛奉送。
范季揚心間狠狠地拽了下,不是痛,像是酥麻,又帶了點酸甜,一種很莫名的蕩漾。
走進電梯里,他甚至覺得有點飄飄然,直到有人出聲道——
“可以關門了。”
“嗄?”趕緊抓回他不知神游到何方的神智,猛然發現他始終沒有按下樓層鍵,而帶著訕笑提醒他的人則是不知何時溜到他身后的呂競!澳憔筒粫磫幔俊
“我想按啊,可是你擋著。”呂競一臉無辜。
范季揚手緊握著何瑞芽的,兩人就擋在他的正前方,讓他想按也沒得按。
。
“……所以,東海岸的開發,欲營造出反樸歸真的味道,有別于以往五花八門的延攬方式……”
會議室里,范季揚低柔的嗓音輕輕流瀉,抑揚頓挫的語氣吸引人進入規劃的藍圖里,一群高級干部紛紛點頭以示同意,不過眾人仍是有些分心,目光偷偷地打量著坐在范季揚身后的何瑞芽。
三個多月沒見總裁,今天卻意外現身在開發會議中,讓一群高級干部實在好奇的不得了,總裁的身體康復了嗎?準備回公司上班了嗎?然而從會議開始到現在,她只是閉目聆聽,一句發言也沒有。
“有什么問題的話,現在可以提出!狈都緭P峻眸生威,來回看著各個干部。
“總裁,既然要走純樸路線,那么該要怎么著手呢?”
嬌軟軟的聲音含羞似怯地提出笨蛋加三級的問話,讓何瑞芽忍不住張眼一看。
姚芝芝?她是什么時候進入開發部門的?
瞇眼看著她上衣的名牌,上頭寫著「開發部門副理”。
嘖,有沒有搞錯?
她記得姚示泓曾推薦過數回,但都被她打回票,是哪個混蛋趁她不在公司,讓她混進公司的?
聽聽,提那什么笨問題?根本就是再把問題丟給季揚嘛。
看看,那眼神真教人厭惡,像只覬覦她獵物的貓。
一把火來得兇狠無預警,直燒上她的心窩。
“關于這個問題,由開發部門搜集完所有資料再議,目前必須先針對土地收購問題著手!狈都緭P輕柔回答!斑有,我只是代理總裁!
何瑞芽聞言,不滿的死命瞪著他的后腦勺。
語調這么輕,眼神這么柔,他是吃錯藥了?
面對這么白癡的問題,他怎么能應付得這么心平氣和?平時對她很兇的,對姚芝芝竟然這么輕聲細語?厚此薄彼喔!
“管他的,你在我的眼中就是總裁呀!眿傻蔚蔚纳ひ羿锹曕菤獾爻隹冢尡娙说钩榭跉,替她捏了把冷汗!安还苣切故沁@筆土地要怎么收購呢?”
若是以往,她想要在會議上和代理總裁找話題調情,看在她父親是姚總的份上,是沒人敢說什么,但問題是,今天還多了個正牌總裁……依總裁的個性,只怕她是兇多吉少了。
范季揚閉了閉眼,強迫自己眼角不要抖,唇角不要抽筋,一定要冷靜!“當然是交給開發部門去評估。”再張眼時他扯出一抹笑,咬著牙才能強迫自己不破口罵人。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瑞芽以往老喜歡端出白癡兩字問候人了,只因他現在也很想如法炮制。
要不是想藉由姚大小姐來查探姚示泓,他哪受得了這種白癡加三級的問話?
這口氣,范季揚忍得艱辛萬苦,但終究是忍住了,可何瑞芽豈受得了?
“你是白癡嗎?”久違的白癡問候法重現江湖。
“你在說誰?”姚芝芝鼓起腮幫子,用娃娃音嬌嗔著。
“看誰在回話啊!庇袎虬装V!
“你是誰?怎么這么無禮?”姚芝芝拍桌子了。
“果然是白癡……”何瑞芽低聲咕噥著。
居然連她是誰都不知道,真懷疑有記憶障礙的到底是誰。
“總裁,你看!她好過分,她罵我白癡,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币Υ笮〗闳鰦晒Ψ蛄说,蠻腰輕扭地晃到范季揚身旁,一雙柔白小手在他肩上磨啊蹭的。
“她是總裁,姚副理。”范季揚嘆口氣,不著痕跡地抓下她趁機揩油的咸豬手。
何瑞芽目光森冷地瞪著他揪住姚芝芝的手。她是死了嗎?竟在她面前如此造次。還有他,手抓這么緊,是什么狀況?難不成他跟她有一腿?!
“哦,原來她就是那個撞壞腦子的何瑞芽啊!闭f完,用很嗲很嗲的聲音輕蔑地笑著。
“我才在懷疑壞了腦子的到底是誰!焙稳鹧亢吡寺,舍去白癡問候法,端出兩成功力應對!肮庵粫䥺栃┌装V問題,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進入公司的?告訴我,一加一等于多少?”
“你!”姚大小姐用力跺腳。
聞言,現場高級干部紛紛垂下視線,不想被對峙中的流彈打中。
“你連一加一等于多少都答不出來?!”何瑞芽重重嘆了口氣。“待會會議結束,叫你爸來見我,我會為你安排腦科權威替你會診,只是這腦子問題要是天生的,恐怕是不用醫了!
姚芝芝無法招架,哇的一聲,哭得柔腸寸斷,干脆整個人硬是偎入范季揚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