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照時生氣了。
正如所有人的印象一樣，他幾乎沒有發(fā)過脾氣，事實上，就他自己的印象里，除了有幾次為了數(shù)學(xué)問題不太高興外，真的沒有這樣生氣過。
他焦慮、挫折、憤怒，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就像每次遇到棘手的難題一樣，卓照時單獨在休息室的跑步機上，一公里、一公里地跑著。
為什么她可以這么理所當(dāng)然地不在乎？漠視他？
從那一夜至今已經(jīng)兩個星期了，她躲他躲得厲害，甚至連從前禮貌性的眼神對視和客套笑容都沒了。
他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樣？
那一晚，不好嗎？
可是那卻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個晚上。
就連十七歲那年獨立解開轟動學(xué)術(shù)界的拜利猜想，他也不曾這么……快樂過。
他并不是沒有交過女朋友，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所給予他的那些感覺——墜落、被圓滿。
他不明白那是不是就是愛。
他只知道那天之后，自己的心像掉了一塊。
她說她后悔、她要他忘記，可是他卻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追隨著她。
每一次她的故意忽略，都讓他感覺痛。
他太渴望她，甚至是一個笑容也能安撫他的無措，她卻情愿把笑容給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而選擇忽視他。
他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她就像一道無解的數(shù)學(xué)題，沒有任何方程式可以接近她，他只能靠著假設(shè)和猜想反復(fù)試圖驗證。
在數(shù)學(xué)的世界里，他喜歡難題，他著迷于層層疊疊被巧妙包裹的宇宙秘密，并且拒絕任何人提供答案，情愿自己探索。
可是在她面前，所有的探索都是折磨，他渴望著她能給予答案，他迫切尋找各種細(xì)微的線索，只求能再靠近她一點……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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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初晴安靜地站在休息室門邊，看著里頭在跑步機上滿身大汗，卻仍繼續(xù)穩(wěn)定邁步的男人背影。
原來他衣服下的好身材是這樣來的。
她原本只是來拿瓶飲料，卻被他跑步的身影給吸引住。
人高腿長、寬肩窄臀，再加上那張英俊陽剛的臉龐，沒有當(dāng)偶像似乎有點糟蹋。
這兩個禮拜以來，她一直不能停止想他。
尤其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無法克制自己想起依偎在他溫暖平滑的胸膛上，那種安心舒服的感覺。
想歸想，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無法正視他。
他的殺傷力太強大，只要一眼，她就極可能再度失足。
就像現(xiàn)在，她的視線簡直像被上了強力膠般，黏在他身上拔不開了。
她喜歡他跑步的樣子，好像很篤定、很清楚自己的目標(biāo)似的前進。
她還在發(fā)呆，沒察覺到跑步機上的男人已經(jīng)逐漸將機器速度減緩，慢慢停住。
當(dāng)她察覺的時候，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看見她了。
陰郁的俊眸對上她的視線，頓住了腳步，眉心慣性地聚攏。
不！她認(rèn)識這個表情，他想挑剔她！
他們互相凝視著，誰也沒有開口，他沒有挑剔她，甚至連打個招呼也沒有。
直到她難以忍耐凍結(jié)的氣氛，和他微微點頭示意，他才有了動作，朝她大步走來。
花初晴不自覺退了一步。
運動過后的他，前額的發(fā)微濕，呼吸仍有些紊亂，簡單深色的棉質(zhì)T恤也被汗染濕了，俊顏卻仍一點疲態(tài)都沒有，性感英俊得令人屏息。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耳機里Damien Rice空靈的歌聲一次次重復(fù)著。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無法，不看你。
隨著卓照時的逼近，她著魔似的凝視著他，覺得胃部緊抽，心跳如擂鼓，難以呼吸。
然后，他什么也沒說，不曾停頓半秒，走過她身邊，離開了休息室。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好虛弱，好像全身力氣被抽光了。
至此她終于明白，盡管自己叫他永遠不要再提起�？墒撬睦飬s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等著他在兩人獨處的時候，能主動提起。
罵她也好、挑剔她也好……就是不要“真的”忘記。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音樂到了尾聲，越來越纏綿，聽在耳里卻越來越無助。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沒辦法將你逐出腦海。
她想他想得太多，超出限度。
花初晴木然地從冰箱里拿出果汁，決定拿下MP3的耳機，坐在桌邊漫不經(jīng)心地喝起果汁，發(fā)呆。
連她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情緒。
她對卓照時甚至連喜歡都稱下上。
他挑剔的、嚴(yán)肅的、一絲不茍的、毫無樂趣的、沒有幽默感的個性，還有他變態(tài)熱愛著那枯燥乏味的數(shù)學(xué)，都和自己的一切背道而馳。
她喜歡變化、自由、不受拘束，喜歡一切好笑的、不好笑的笑話，她痛恨數(shù)學(xué)，寧愿把唐詩三百首背全再外帶國父遺囑，也不想解一題國中程度以上的數(shù)學(xué)。
她在腦海里不停陳列出他所有的缺點、所有和她不同的個性、興趣、喜好，期盼理性說服自己……直到那個低沉暗啞的男聲突然自她身后響起，毀壞了她的努丈。
“我們交往可以嗎？”
花初晴嚇了一跳，轉(zhuǎn)頭仰視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邊的男人。
他沖過澡，換了衣服，頭發(fā)還是濕的——她不敢相信，生性嚴(yán)謹(jǐn)?shù)乃�，居然能忍受自己沒吹干頭發(fā)出現(xiàn)在人前。
“我們交往可以嗎？”
卓照時又說了一次。
她看著他認(rèn)真的表情，確信他的心里一定更認(rèn)真。
教條先生可能回想起人類道德規(guī)范大全里，有提到使用者付費這件事，決定來繳款了。
“不要。”她不想這樣被負(fù)責(zé)。
拒絕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見了他眸中閃過的失望情緒。
但她很快否決了。
既然她都稱不上喜歡他了，更何況挑剔如他怎么可能喜歡她？
她并不是一個沒自信的女生，她只是不認(rèn)為自己或任何地球人，能夠通過他心中如圣母峰高的標(biāo)準(zhǔn)！
面對她的拒絕，卓照時沉默地看著她，半晌，再度開口。
“那天我太粗魯了嗎？”
“不是！”她臉蛋一熱。
“那為什么？”俊眸有了困惑。
男人，每個都這樣！花初晴很無奈。
從小跟一群堂兄弟一起長大，她早該料到男人思考的重心都擺在下半身。
好像只要跟女人有關(guān)的問題，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床上問題。沒想到天才如他居然也不例外。
花初晴決定把剛剛在腦海跑過一遍說服自己的理由，通通重復(fù)給他聽。
“我們沒有感情，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不知道為什么，說出這句話時，心里有點不是滋味的�！岸椅覀兊母星楹茈y培養(yǎng)，因為我們個性太不一樣了。你是完美主義，我喜歡隨心所欲，還有……有天面皮跟肉丸子說，我喜歡隔壁的甜甜圈小姐，肉丸子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然后他們就變成水餃了�！�
“什么？”話題怎么會變成這樣？卓照時認(rèn)真地困惑著。
“一個笑話。”花初晴悶悶的，希望他不要企圖要她解釋這個笑話�！爱�(dāng)初我聽到的時候笑得喘不過氣來，可是你一定不會這樣，你太嚴(yán)肅了，我們注定合不來�！�
就因為他不覺得好笑？卓照時嚴(yán)肅的表情益發(fā)冷凜。
“那么那天晚上為什么——”
知道他要問什么，她打斷他。
“那晚是意外。”
“理由不夠。”他不相信她是會隨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
“好吧�！被ǔ跚缟詈粑豢跉�，全都認(rèn)了，“我承認(rèn)我是被你的外在吸引，所以那天才會忍不住，可是這不代表我們適合交往，如果我們的個性不適合，關(guān)系只建筑在肉體吸引上，在一起之后我們可能什么也不做，只會一直上床，這樣真的好嗎？”
卓照時深深凝望著她，考慮了很久。
“好�！�
“好你個頭啦！”花初晴快花轟了�！拔抑皇潜荒愕娜怏w吸引，要是有一天厭倦了怎么辦？”
“我會努力�！彼J(rèn)真保證著．
花初晴霎時紅了臉，居然為他白癡的保證心跳加快，她受不了自己了，只好轉(zhuǎn)頭把臉埋進手心里。
“總之……”他困難地開口，“請你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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