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初晴的打扮,絕對不適合于任何一種面試場合。
淺綠色細(xì)肩帶上衣、超短短裙、細(xì)得可以踩碎人腳趾的高跟涼鞋,一頭波浪長發(fā)隨性披散,銀色夸張圓環(huán)耳環(huán),向來素凈的小臉上了妝,艷麗無雙,絕對是夜店辣妹,但絕對不是會被錄取的類型——至少她自信滿滿地這么想。
來面試的除了她,還有幾位裝扮中規(guī)中矩的年輕男女,在會議室外,她抱著來觀光的心情跟幾個人聊了天,更加確信自己毫無勝算,前來應(yīng)征的其中兩個還是數(shù)學(xué)系碩士,實在太適合在Z館工作,讓她完全放心了。
被排在面試單中的最后一位,花初晴無聊地在外頭等待,看著陸續(xù)面試的幾個人表情古怪的離開,免不了有些好奇。
面試到底問了什么問題,怎么每個人的表情都這么的……復(fù)雜?
Z館的怪胎們,她是略有耳聞,但總覺得那是夸大其詞之言。
這些人真的有那么怪嗎?
熱中于學(xué)術(shù)研究的人是比較缺乏人際關(guān)系的歷練沒錯,她們公關(guān)部門偶爾也會接到一些學(xué)術(shù)界學(xué)者的案子,希望能夠加強表達(dá)能力或塑造較社會化的外在形象,但不夠社會化并不代表就是怪胎。
例如這次的面試,接到面試通知單后,所有人都是按照通知單到這里集合,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接待,一切以擴音器廣播流程,說明了這里的主事者跟所謂的“怪胎”們只是不喜歡與人接觸。
花初晴才想著,擴音器就傳出她的名字。
輪到她了。
她站起身,優(yōu)雅地整整短裙,自信滿滿地走向前,打開那扇銀灰色的門板,踏入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一共有四個男人。
這四個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主導(dǎo)四個研究團隊的大頭。
第一個男人,身材魁梧,表情猙獰,兇神惡煞的惡鬼樣,手里還拿著鋁制球棒,橫眉豎目,一臉兇惡地瞪著她。
第二個男人,很年輕,留著長發(fā),手里拿著紙袋,一身寬松頹廢打扮,十分嬉皮,看著她,然后發(fā)出了扁平詭異的“呱哇哇”聲。
第三個男人,蓄著胡碴,卻掩飾不了天生的娃娃臉,只露出一雙很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半晌,露出笑容,舉起手,說了兩個字。
“一票!
“砰——”
花初晴還來不及看清坐在角落的第四個男人,惡鬼男人突然舉起球棒狠狠敲了下桌子。
“不像話!”惡鬼男人怒吼!斑@樣就一票,沒標(biāo)準(zhǔn),不像話!
“美女。”娃娃臉非常高興地加注解釋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
“什么玩意兒!又不是選美。”惡鬼男人幾乎每一句話都像從肺底部爆出來似的,聲聲如雷。
沒料到這樣就拿到一票,花初晴有點錯愕,連忙贊同惡鬼男人的論點。
“是有點隨便,你不問點什么嗎?”
“一票。”娃娃臉絕不悔改。
“你贊同什么?!不倫不類!睈汗砟腥艘袅考哟,擺出最兇惡的表情朝著甜美人兒咆哮。“來面試穿成這樣像什么樣子!裙子這么短,衣服這么露,搞什么鬼!混蛋!把這么神圣的研究中心當(dāng)作什么了?!亂七八糟!”
隨著言詞逐漸犀利,花初晴卻一點也無動于哀,不驚不懼,反而很高興這身衣著達(dá)到了自己想追求的效果。
眼見這纖細(xì)小女生一點也沒被嚇到,莫克心有不甘,跟她卯上了,拎著球棒大步疾走到她面前,一棒摔在旁邊的空椅子上,加大音量。
“跟你說話怎么不回答?一點禮貌也沒有,混蛋!不像話!
這有點過火,太大聲了。
花初晴按住幾乎暫時性失聰?shù)亩洹?br />
“真的很不像話,但你講話也太大聲了。”
沒想到這小妮子還敢頂嘴,惡鬼男人狠狠瞪住她,半晌,確定她真的一點也不怕他,才沒好氣地拎著球棒走回位子,咕噥著,“我也給一票!
“什么意思?”花初晴錯愕不已,“你不是討厭我嗎?”
“不!睈汗砟腥诉是大眼瞪住她!拔倚蕾p你!
這種態(tài)度叫欣賞?!
亂七八糟,不像話!沒標(biāo)準(zhǔn)。
這下?lián)Q花初晴抓狂了,可是還來不及多說,一旁的嬉皮男把雙腿從桌上放下,深深吸了口紙袋,抬起頭打斷了她。
“呱哇哇哇.呱哇哇哇,”他舉手表示要發(fā)言,然后清清喉嚨以唐老鴨聲道:“五的十次方是多少?”
“好難!
她從小就是數(shù)學(xué)白癡,這點她大方承認(rèn),但這次有點戒慎了,這些人的標(biāo)準(zhǔn)太詭異,她不太確定他們要的究竟是數(shù)學(xué)很強還是數(shù)學(xué)很爛,只不過話說回來,她數(shù)學(xué)爛就是爛,怎么也裝不強。
“十七開根號,到小數(shù)點第三位?”
“誰會知道這種答案?”盡管數(shù)學(xué)不好,但她也是有自尊的,打死不信這種題目誰能瞬間作答?
“四點一二三。”在場三個人非常冷靜,異口同聲回答她。
“哇塞。”這也太厲害了吧!花初晴一臉震驚,隨即再問:“三十七開根號呢?”
“六點零八三!
“十七的四次方?”
“八三五二一!焙喼笔侨梭w計算機,三人搶著回答。
就算他們是胡扯的,能夠一致胡扯出相同答案也不容易。
太厲害了;ǔ跚缛滩蛔∮蛛S口出了幾個聽起來很難的計算題,并得到了相同的結(jié)果。
這些人頭里面裝的是人腦嗎?
“好像不太對勁?”被反客為主,還快樂搶答半天,嬉皮男察覺走樣,連忙喊停,“換我了,換我了,該換我問了。”
“小鬼,問簡單點的!睈汗砟腥藢@小女娃很有好感,忍不住幫她說情。
“好吧!辨移つ锌嗨己芫,“一百九十七乘以六十八?”
花初晴不答腔。
“小鬼,二位數(shù)乘法。”惡鬼男人敲敲桌子。
“好……十八乘以十九!辨移つ泻苷J(rèn)真配合。
她還是沒答腔。
“三十六除以十五!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民間疾苦;ǔ跚缤耆珶o法以心算做出結(jié)論。
“你非要出乘除法嗎?”惡鬼男人急了。
“三十七加六十九!辨移つ泻沽鳑驯场
看他非常賣力,她是很想回答他啦!但是自己的數(shù)學(xué)真的不容許她這么做。
“十七減四十五?”嬉皮男連手上的紙袋都忘了捏緊!澳恰氖鍦p十七?”
“糟了。”看美女這樣都無法答出來,娃娃臉搖搖頭。
助理投票要過半數(shù),而老大從頭到尾都不表態(tài),變成三票定生死,要是嬉皮男因為數(shù)學(xué)問題否決美女的話,那就兇多吉少了。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刻,一道清脆的聲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眾人將視線移至發(fā)聲處,只見一枚銅板掉在地上,并沿著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一路滾到花初晴腳邊。
而始終坐在角落的男人,此時已經(jīng)起身,跟著那枚銅板來到她身前。
修長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定住,頭也不抬地蹲下身,在她腳邊伸手撿拾那枚銅板,然后,他停住了。
這……怎么了?
后頭三個人好奇又緊張地看著蹲在地上動也下動、攬起眉頭的Z館老大。是他又得到了什么新啟發(fā),還是又解開了哪條千年無法解出的數(shù)學(xué)題嗎?眾人沉默屏息地等待他開金口。
“這位先生有事嗎?”雖然后頭三個人的角度看不清楚,但花初晴身為當(dāng)事人,可是清楚得很。
這男人在看她的腳。感覺到那視線過度專注,不太舒服地,她想退開身子,腳踝倏地卻被大掌一把握住。
“哇塞!”他出格的舉動贏來后頭三人一致驚呼。
卓照時耶!眼中只有數(shù)字沒有女色的卓照時耶!他現(xiàn)在是不是握住美女的腳?他的舉動是不是俗稱的吃豆腐?
“這位先生?”這些人在贊嘆個什么勁?怎么沒人見義勇為。炕ǔ跚缡譄o奈地決定自救!奥闊┠惴拧
話語未竟,男人抬起頭望向她,她心口微微一緊,話竟說不完全。一張英俊嚴(yán)肅得足以令女人心臟停止又同時怦然心動的男性陽剛臉龐,映入她眼底。
他也望著她,視線直接而冰冷。
好……好英俊的男人。她心跳加速。
從小到大也不是沒見過帥哥,甚至見多了,到后來反而麻木無感,可是這男人卻不一樣……
斜飛的劍眉聚攏,顯示出困擾的情緒,濃密而長的睫毛下有一雙明亮銳利的黑眸,沿著挺直的鼻梁,其下性感寬薄的嘴唇微微開啟。
“你的指甲油,”男人開口,聲音低沉好聽,內(nèi)容卻令人下解,“擦得不均勻!
這……這么另類的評語讓室內(nèi)氣氛頓時低迷,陷入寂靜。
幾秒鐘后,終于有人領(lǐng)悟出內(nèi)容跟數(shù)學(xué)毫無關(guān)系后,興高采烈地以唐老鴨聲宣布——“再加一票!新助理無異議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