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溫暖的掌心搭住她肩頭,然后那人略過她走了出去。
“鬼冢英雄,請你住手。”流暢的日文,出自韋優(yōu)的嘴,“她不是安子。”
男人果然停下手,看著終于現(xiàn)身的女人。
即使恐懼的惡夢成真,韋優(yōu)還是鎮(zhèn)靜依然;在樓上好不容易翻出幾片舞曲CD,卻聽見樓下傳來嘈雜與尖叫聲,她匆匆忙忙的奔下樓,就瞧見了不請自來的黑衣人。
她認(rèn)得他!雙眼盯著身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子,聽見他呼喊安子的名字,看著那熟悉的輪廓,還有下巴那一條長長的疤痕。
十八年前,探視她的鬼冢英雄以倨傲之姿俯視她時,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下巴那道長達(dá)七公分的疤痕。
是啊,薇安長大了,他也長成成熟的男人。
鬼冢英雄望著韋優(yōu),十八年可以改變一個女人多少呢?優(yōu)雅的氣質(zhì)依然存在,雖然優(yōu)子穿上修女服,但仍掩不去當(dāng)年那風(fēng)華絕代的氣質(zhì),這也是煞鬼堂“前”堂主癡迷她的主因。
他松開楚畇雅,摘下墨鏡,對著韋優(yōu)微笑。
韋薇安當(dāng)場狠狠地倒抽一口氣。那男人就是鬼冢英雄?她的什么未婚夫?難道那家伙將當(dāng)年的話當(dāng)真,真的要在十八歲時娶她入門?
“你真會躲,我找得很辛苦!彼P下巴,那駭人的霸氣令所有人的恐懼頓時加劇。
“您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讓堂堂鬼冢盟的盟主這樣尋找!表f優(yōu)拉過抱著小花而返的楚畇雅,將她們往后推去。鬼冢盟前任盟主去世一事,曾上過新聞。
“父親被暗殺后,我忙著肅清鬼冢盟,沒空處理這件事,不過,不代表我不記得你帶走我的未婚妻!惫碲S⑿壅厩耙徊,所有人跟著后退一步,唯有韋優(yōu),不動如山!鞍寻沧咏o我。”
“恕難從命。”她一個欠身,標(biāo)準(zhǔn)的日本禮儀,“您應(yīng)該知道安子不在這里了!
“是嗎?”冷冷一笑,“你想跟我說,安子已經(jīng)不在人世間了嗎?”
韋優(yōu)挺直的面對他。如果鬼冢英雄能找到她,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一切都調(diào)查過,她到臺灣之后,辦過多次葬禮,其中一個過世的無名孩子,是以“蒼木安子”的身份下葬的。
她很對不起那孩子,但在她拾到她時,已奄奄一息,因為無從得知身世,所以便讓那孩子成了安子的替身埋葬。
“的確,在后山的墳里,有一個蒼木安子的墳。”事實上他們已經(jīng)去看過了,“只是你認(rèn)為我會相信嗎?”在黑道的世界里,替死鬼的做法多得是。
“安子三歲時得了重感冒夭折,她已經(jīng)死了。”韋優(yōu)再次強調(diào),但后頭的韋薇安卻緊張得幾乎難以呼吸!斑@是事實,我很遺憾!
電光石火間,鬼冢英雄忽然揚起手,就著韋優(yōu)的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院長!”稍大的孩子禁不住喊出聲,包括韋薇安在內(nèi)。
她慌亂的向前沖,簡直不敢相信親眼所見的這一幕。
但令她害怕的是,她竟看不出他的想法,摸不透他的心。
“不許過來!”被打在地上的韋優(yōu)立刻回首瞪著想妄動的孩子們,眼神則是落在韋薇安的身上——你,絕對不許出來!
她的臉腫了,鮮血從嘴角逸出,讓所有人都知道,剛剛那一掌打得有多重。
“你把我的未婚妻害死了,照料不周,你理應(yīng)陪她去死!”鬼冢英雄說著殘酷的話語,“不過念在你的過往,鬼冢盟欠你的,就此抵銷掉!
向來倔強的韋薇安忍不住發(fā)顫,這個冷血的無情的男人,他指的是母親被葬送掉的學(xué)業(yè)與人生嗎?他們喜歡就可以擄她去當(dāng)情婦,然后當(dāng)一個莫須有的理由足以置人于死地時,再拿饒人不死當(dāng)做賠禮?
太可惡了!
“感謝盟主!!韋優(yōu)狼狽的爬起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個禮。
“但是,我抱定著娶妻而來,不能空手而返!彼龅靥羝鹨荒ㄐ,視線落在楚昀雅身上,“我要挑一個回去當(dāng)侍妾!”
“不!”韋優(yōu)慌亂的抬首央求,“你不能這么做!這些都是清白的好女孩,她們都是棄嬰……我收養(yǎng)她們不是為了要讓她們過那種生活!”
“你收養(yǎng)她們是為了彌補安子死亡的遺憾嗎?所以挑一個彌補我的遺憾,天經(jīng)地義!惫碲S⑿壅f得理所當(dāng)然,一邊已走到楚昀雅的面前,粗暴的拉開花子,抓住她的手,“就你了,清白又美麗,值得當(dāng)我的新寵!
楚昀雅雖然聽不懂日文,但也感受得出氣氛不對勁,眼前這個兇惡的男人拉著她院長哭喊著,一副她要被帶走的樣子……她要被帶走?
不——她不要!她開始驚慌的掙扎著,其他孩子也拉著她,不讓壞人得逞。
只是這樣的拉鋸戰(zhàn),儼然在挑戰(zhàn)鬼冢英雄的權(quán)威,一旁的黑衣人,紛紛無情的掏出手槍,對著那些妄想阻止老大的孩子們。
他鬼冢英雄要誰當(dāng)床伴,誰就得當(dāng),竟然有人膽敢阻止?
“只會拿槍威脅孩子,這主是日本的黑道嗎?”流利的日文突然迸出,話中帶著明顯的嘲笑意味,“一點氣度都沒有的黑道,還敢取那么威風(fēng)的名字?”
韋優(yōu)怔然的回首,不——薇安,你怎么可以出聲?
韋薇安從容的從后頭站了出來,所有槍口不約而同的指向她。每個黑衣人都面帶微慍,竟然有人膽敢批評鬼冢盟!
韋薇安毫不畏懼,瞧著一個個漆黑的槍口,知道里頭的子彈隨時都能穿過她的身子,但現(xiàn)在她的怒火已凌駕一切情緒!
她走到楚昀雅身邊,握住的卻是鬼冢英雄的手。
“放開她!彼币曀峭鹑绲鬲z深淵的陰驚雙眸。
面前的一切令她害怕,但她不容許有人到育幼院來撒野,更別說起因全是為了她。
鬼冢英雄定定瞧著眼前的女子,竟真的放開楚昀雅,并揮手示意手下全放下槍枝,但他的眼神不曾離開過韋薇安片刻。
眼前的女人有著脫塵的氣質(zhì),但眉宇之間氣勢逼人,那圓潤且晶亮的雙眼,正帶著怒火瞧著他。
直視著他啊……當(dāng)今世上,有幾個女人敢這樣直視他的雙眼?
沒有。
“你要代替她嗎?”這實在太有趣了。
“想要女人,日本不夠你挑嗎?”韋薇安打掉他湊近的手,“你來這里撒什么野?這里只是一間育幼院,跟你們腥風(fēng)血雨的黑道沒有關(guān)系!”
在她打掉鬼冢英雄的手時,現(xiàn)場傳來黑衣人倒抽口氣的驚訝聲,竟然有人膽敢這樣對待赫赫有名的鬼冢英雄!
“優(yōu)子,我要帶她走!毕乱幻,他瞬間握住她的臂膀,不讓她有機會掙開。
“不!不行!”韋優(yōu)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她就是我的新侍妾了!凌辱她的驕傲,想必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鬼冢英雄望著韋薇安,邪佞的笑說。
“因為你的驕傲先被我凌辱了嗎?輸不起的男人!”韋薇安不但沒被嚇退,反而挑戰(zhàn)他的限度。
鬼冢英雄沒有痛下毒手,甚至沒有動怒,只直瞅著她,連首相見著他都跪地叩首,這個年輕的女孩,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激怒他?
他突然感到血液沸騰,想像落在他懷中的她,會是如何掙扎、如何叫罵,然后卻無法逃離的成為他的女人……或許讓她自愿成為他的女人,會是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如今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拿生命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他明明可以感受到她的恐懼,即使如此,她不但直視他,還當(dāng)著眾人的面挑釁他——他原本以為自己非常厭惡人反抗他,但是這女孩的抗拒卻讓他欣喜。
如果她真的這么瞧不起他,那要怎么樣才可以讓她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呢?
現(xiàn)在太多事都太于容易,有些挑戰(zhàn),才能讓他備注沸騰。
韋優(yōu)的話不再入他耳,鬼冢英雄拉扯著韋薇安就往外頭走,韋優(yōu)在后頭追趕大喊想制止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以為能躲過一切,為什么鬼冢非得找人回去當(dāng)侍妾不可?
她經(jīng)歷過那種慘痛的遭遇啊!侍妾就是情婦,依照鬼冢英雄 的身份,他的情婦說不定有幾十個,她們爭寵、她們陰毒,當(dāng)年若不是那男人對她情有所衷,說不定她早已在其他侍妾的陷害下客死異鄉(xiāng)了!
侍妾有時還必須去服侍別的男人,那根本就是黑道大哥豢養(yǎng)的妓女!
她辛苦保護的寶貝女兒,怎么能去那種地方?怎么可以被當(dāng)成情婦糟蹋呢!
“你弄死我的未婚妻,我?guī)б粋侍妾走,你犯的錯!”鬼冢英雄邊道,邊拽著死命掙脫的韋薇安。
“不……安子沒死,她、她就是安子!”情急之下,韋優(yōu)尖聲喊出實情,“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讓她當(dāng)侍妾!”
在日本,身為大哥的妻子,地位崇高,跟侍妾是天差地遠(yuǎn)的待遇,她可以使喚手下,精明者可以參與幫派事務(wù),擁有獨一無二的地位。
她知道鬼冢已打定主意帶走薇安,既然如此,她就要還給薇安真正的身份,而不是被帶到日本淪為情婦。
鬼冢英雄忽地瞠目,他不可思議的望向哭得泣不成聲的韋優(yōu),再望向韋薇安。
鬼冢英雄擰起眉心,眼神惡毒的瞪向跪在地上的韋優(yōu)。
“你敢欺騙我?”
“求求你,把安子還給我……”她額頭直叩著地,哽咽不已。
“媽!”見母親苦苦哀求,韋薇安忍著淚水,想奔回母親身邊。
可惜鬼冢英雄攫住她的腰,不讓她如愿。
“安子回去日本后,依然是我的侍妾!彼淅涞囟⒅f優(yōu)宣布,“這是處罰你的欺騙,她原本能以我未婚妻的身份風(fēng)光回去,但如今被你害得只能以已情婦的身份過活!”
“不……不是!”韋優(yōu)慌亂的搖頭,“你不能讓她當(dāng)侍妾!她是安子!”
“放開我!你這個惡心的混帳!”韋薇安拼命掙扎著,出口又是一句極為忤逆的話語——她不但罵鬼冢盟盟主是混帳,還說他惡心。
鬼冢英雄不動聲色的將她拉近身前,接著她只感到腹部一個重?fù),瞬間痛得失去意識。
在她漸黑的眼里,瞧見的是鬼冢英雄噬人的雙眼,耳邊則是母親凄厲的呼喚聲。
“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