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自以為是的女人圍在洗手臺開起批斗大會,目標(biāo)對準(zhǔn)她們一致的敵人高典蓉。若換做平時,高典蓉可能會一笑置之,不予理會,但她今天無法這么輕松。
她……喜歡上薛恭謙了。
午休時間結(jié)束,該是上班時間,高典蓉明白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總要面對現(xiàn)實,下午兩點還要開會,她得趕快回辦公室做準(zhǔn)備,不能再逃避下去。
自從知道自己對薛恭謙真正的心意以后,高典蓉一直處于恍神的狀態(tài)。她要去營業(yè)課收自有品牌銷售表,在返回采購課的途中,因為心不在焉和人撞滿懷,手上的報表因此而掉落一地,她連忙向?qū)Ψ降狼浮?br />
“對不起!”她慌亂地蹲下來撿報表,對方也蹲下來幫忙撿,兩人很快就把報表撿完。
“謝謝你的幫忙——”看見薛恭謙的臉后她愣住,過了半晌才意識到原來被她撞到的倒霉鬼,正是害她心神不寧的元兇,因此而說不出話。
“小蓉?”
他還叫了一個只有熟人才會使用的小名,讓她更緊張。
“你叫我什么?”她努力壓抑自己的心跳,不讓他跳動的速度太快,但沒有,它仍然瘋狂跳個不停。
“我只是想我們既然都已經(jīng)這么熟瞭解,老是連名帶姓稱呼對方,感覺上有點奇怪,應(yīng)該可以換個稱呼!彼t腆的微笑帶給她心臟前所未有的撞擊,拜托他不要對她這么笑,千萬不要。
“沒什么好奇怪的!彼銖(qiáng)回應(yīng)!澳愀貢雀疫熟,還不是一樣連名帶姓叫他,他也沒有抗議啊!”
沒錯,基本上他只有跟很熟的人,比如冉唯尊巫梓雍這類的好朋友,才會直呼對方的名字,否則大多連名帶姓或干脆叫英文名字。
“那不一樣!彼膊恢涝撛趺唇忉屍渲械牟顒e,總之他就是不想連名帶姓地叫她,剛剛在餐廳他就想試了,只是不好意思當(dāng)著大家的面這樣叫她。
“沒什么不一樣,大家都是同事!彼龍猿职炎约悍旁诤痛蠹乙粯悠降鹊奈蛔由,這樣她不會妄想,才不會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
“小蓉!辈还,他就是堅持這么叫她,管她高不高興!澳愕哪樕懿缓,要不要請假去看醫(yī)生?”
“你不是不舒服嗎?”他伸手摸她的額頭,沒發(fā)燒,但她的臉色就是不好。
“我沒事。”她往后退一步,不想他碰她,不想他動搖她的心志。
“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他皺眉,“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因為我愛上你了!
她在心里狂吼。
別對我太好,拜托!你的好我承受不起……
高典蓉的內(nèi)心幾乎崩潰,卻仍得強(qiáng)打起精神說謊。
“我真的只是有點感冒,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彼銖(qiáng)微笑。
“小蓉……”
“我先回去準(zhǔn)備呆會兒開會要用到的資料,我們兩點鐘會議室見!辈幌朐倭粝屡c他面對面,高典蓉隨便找個借口開溜,薛恭謙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的態(tài)度為什么變得這么奇怪?
盡管高典蓉有意跟薛恭謙保持距離,但他們的關(guān)系不是能說不見就不見面,就能不見面,至少在公事上,她無法避免和他共事。
“高典蓉小姐,你能不能回過神來告訴我們,對于這瓶衣物柔軟精的意見?”
下午開會,她的精神一樣不好,會議進(jìn)行到哪個階段都不知道。
“什么”她茫然的看著采購課的同事,再看向薛恭謙,他正挑高眉,等待她的答案。
“我在問你,對自有品牌的意見。”自上回推出的衛(wèi)生紙大受歡迎以后,緊接著推出的衣物柔軟精也頗受好評他打算乘勝追擊。
“我覺得不錯!彼s緊回甚,“我自己就有在使用這瓶柔軟精,價格便宜又好用,銷量也好,我個人是滿推薦的。”
“但你不覺得它的溶解速度不夠快嗎?差了將近五秒!彼彩露家(guī)定時間的老毛病又犯了,讓高典蓉覺得很是受不了。
“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和容易改善!毖еt一貫的獨斷獨行!皠⒄n長,等一下開完會,立刻給廠商打電話反應(yīng)這個問題,讓他們想辦法解決這四點五秒!
這太離譜了,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干嘛為難廠商?”她高分貝喊話!拔沂窍胝f這根本購不成了問題,只要便宜又好用,誰會計較這四點五秒的差別?”
“我會!毖еt永遠(yuǎn)那么苛刻!拔覜Q定嚴(yán)格要求時間,達(dá)不到標(biāo)準(zhǔn)就該改進(jìn)。”
“這完全不合理!彼幻靼诪槭裁此堑萌涡圆豢,就不能給一點緩和的空間嗎?
“你會說出這種話來才怪,追求完美難道不是你一貫的堅持?你甚至堅持抽出來的衛(wèi)生紙要一張一張的放好。”薛恭謙不認(rèn)為自己有哪個地方苛刻,反倒對高典蓉忽然寬松的標(biāo)準(zhǔn)不能諒解,他們因為站在同一陣線。
“話不是這么說……”
“話就是這么說,完美小姐。”他反駁道,“你既然堅持完美,就堅持到底,不該臨陣倒戈!
他們兩個人每次開會一定吵架,吵來吵去也差不到習(xí)慣了,然而這次不一樣,她的心情不同,想法也不同,焦躁程度更是大不相同。
“我不是完美小姐!彼B最基本的界限都守不住,何來完美可言?
“高典蓉?”
“完美小姐是你自己講的。我從來就沒有說過自己完美,我也永遠(yuǎn)不可能完美!眮G下這席話,高典蓉推開椅子轉(zhuǎn)身跑出會議室,留下錯愕的同事,目光一致看向薛恭謙。
“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無奈的退開椅子去追高典蓉興會同仁面面相覷,都不曉得他們兩人之間出了什么問題。
“小蓉!”薛恭謙在樓梯間追上高典蓉,叫住她。
“不要跑,高典蓉,我有話問你!”既然叫小名行不通,他只好恢復(fù)連名帶姓,省的她一直想要逃走。
她果然立刻停住腳步,讓薛恭謙好無奈,他不過想拉進(jìn)距離,就算她不愿意也不必一直逃避,他又不會吃了她。
“你到底怎么了?”他想不通,“我們又不是第一次意見不合!泵看味歼@樣啊!“如果不覺得我的態(tài)度不佳,你可以——”
“我要辭職!”
他正想辦法解釋,她突然說要辭職,聽的他一愣一楞的。
“你要辭職?”他有沒有聽錯。
“我無法再和你共事,所以我要辭職!边@是她臨時編出來的理由,就連辭職的想法也是忽然想起的,但她覺得很好,很適合用來應(yīng)付目前的狀況。
“我們不是說好,只有我能開除你,你不能主動提出辭呈嗎?”他茫然的提醒高典蓉他們當(dāng)初的約定。
“你要嘲笑我也行,反正我就是要辭職!彼譀]有簽約,嚴(yán)格說起來,她還在適用期,離職應(yīng)該沒有那么困難。
“給我一個非辭職的理由!彼麩o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她這個決定。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她躲避薛恭謙的視線不看他!拔覜]有辦法和你共事!
這是什么理由?
“事情真的有這么單純嗎?”他懷疑。
“不然呢?”她嚇了一跳,以為被看出來!俺诉@個理由之外,還能有什么原因?”
他也想知道。
薛恭謙在心里回答。
他想知道是什么事情捆饒她,讓她做出這個決定。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辭職?”但他知道她暫時不會回答他,只好先想辦法挽留她,以后再找機(jī)會套她的話。
“你需要錢不是嗎?”他說。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錢?”她懷疑地看著薛恭謙,懷疑老醫(yī)生是不是跟他說了些什么,不然他怎么會突然提到錢的事。
“如果你不需要錢,那就不會出來工作了!彼M可能表現(xiàn)正常,不替老醫(yī)生找麻煩,省得她把帳算到他老人家頭上。
沒錯,她需要錢,非常非常需要。
不斷更換工作讓她幾乎無法存錢,市區(qū)的高消費亦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雖說還有存款,但沒剩多少,這次萬一再失業(yè),他們?nèi)铱赡苷娴牡煤任鞅憋L(fēng)。
高典蓉明白自己沒有任性的權(quán)利,她的任性會讓家人陷入困境,但她又沒自信能不對薛恭謙動心,那……太難了,她做不到。
“我會想辦法!痹傩量嗨紩䦂猿窒氯ィ^不讓家人挨餓。
“想什么辦法?”他不以為然!澳憧刹灰獎油嶂饕猓 北热缛ヅ憔苹蜃鰝鞑ッ弥,有些女孩子有本事賺那種錢,但她不適合,也賺不起。
“不用你管!彼獎邮裁赐嶂饕馐撬氖,不需要他操心。
“事情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嗎?”他嘆氣!叭绻掖饝(yīng)把你調(diào)到其他部門,你是不是可以不要離職?”
薛恭謙已經(jīng)幾近在懇求她了,她如果連考慮都不考慮,未免太不近人情。
“你要把我調(diào)到哪個部門?”如果可以不必跟他碰面,倒是可以考慮接受,畢竟也需要錢。
“你想調(diào)到哪個部門?”
“倉儲課!彼。
“你確定?”那地方是超級冷衙門,比早餐問還要沒人氣,正常員工沒有會自愿請調(diào)到那個單位。
“確定!闭驗樗鼔蚶洹㈦x核心夠遠(yuǎn),她才要調(diào)到那里。
“好,我答應(yīng)你,就讓你去倉庫!彼龎蚝,把自己送到偏遠(yuǎn)的南極,情愿與貨物為伍也不愿意面對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讓她變成如此?還是她本來就鐵石心腸,完全不顧他的感受?
“謝謝總經(jīng)理。”最后她甚至還好意思跟他道謝,薛恭謙都快氣死。
“不客氣!彼麣獾綆缀醮穳Ρ诔鰵狻!澳愫煤酶,別再隨便說要離職。”
就這樣,高典蓉進(jìn)入公司不到一個月連調(diào)了三個單位,在外人眼中,彷佛在坐云霄飛車。
只有高典蓉自己才知道這云霄飛車不好坐,稍有不慎,很容易就掉下來,落個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