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陽臺上的香水百合吐露清香,床頭上的一盞小夜燈映出藍綺幽愁悒的側臉,白天與齊定杰爭執過后,她靜下心來整頓好思緒,認為應該要勸誘定浚與齊家人停止冷戰。
齊定浚關上浴室的門,走向床邊,掀起被毯,摟住她的肩膀!冈谙胧裁,想得這么入神?」
她朝他甜甜一笑,神秘地說道:「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禮物?」他一臉納悶。
她將放在床頭上的照片遞給他。
「這是什么東西?」他盯著那張黑白照片上的「小黑棗」,看不出它和她口中說的禮物有什么關聯。
「我們的小孩!顾邼匾еt潤的下唇。
「你是說……我要當爸爸了?」他見她點點頭,臉上立即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愉悅笑容,將臉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才八周而已,你聽不到什么動靜的!顾氖种笢厝岬卮┻^他的發。
「看來我的努力終于有了『成果』。」他打趣道,舍不得離開她柔軟的小腹,努力感受著親情的悸動。
「你比較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她輕柔地問道。
他起身,愛憐地摟住她的肩膀。「只要是我們的小孩,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我都一樣喜歡!
她將臉偎在他的胸膛上,盯著他問:「你跟我結婚以后,快樂嗎?」
「當然快樂,我現在不只要當一個完美丈夫,還要當一個好爸爸!顾皖^,親吻她的額頭。
「那工作呢?一切都順利嗎?」她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就不好也不壞。」他一語輕輕帶過,但眉宇的抑郁流露出他真實的情緒。
「你擔任資訊長是不是被削弱了權力,什么案子都推不動?」她鼓起勇氣問。
「為什么這么說?」談到涉及家族紛爭的事,他立即嚴肅了起來。
綺幽深怕他知道齊定杰來找過她的事,為了避免引發他們兄弟倆的爭執,機靈地想了個借口。
「因為我很久沒有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所有關于『齊飛電通』和「齊亞科技』的事,都找不到你的消息……你被驅逐出核心團隊之外,對不對?」她抬起臉,仔細地看著他。
「我們約定過,在家里不談公事!过R定浚冷冷地結束話題,不想讓她卷入家族風暴之中。
那是他和父親之間的戰役,與她完全沒有關系,F在的他就像一頭蟄伏的獵豹,靜靜地在布局,等待在最完美的時機進行反撲。
「你也說過,我們之間沒有秘密……」她勇敢地探詢:「你被逼出核心團隊之外,與我有關對不對?」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他沈下臉說道。
「你不想談并不代表問題不存在。」
「就算談了,問題也不能解決!顾夹募m結,冷聲說道:「以后,我不許你再提起這個話題,所有的紛爭我會解決……」
「我只是想關心你,想減輕你身上的壓力與負擔!顾鞌〉乜逑录,坐在床上。
「我們之間只要關心彼此,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顾麎阂植蛔⌒匾荛g郁結的怒氣,于是拿枕頭說道:「我不想跟你起無謂的爭執,今晚我去睡客廳,讓彼此冷靜一下!
綺幽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淚水不爭氣地流出眼眶。
她不想和他為了齊家的事起爭執,更不想讓他變成一株被折去羽翼的天堂鳥,她想要他恢復過去自信的神采。
她該怎么做才能化解彼此之間的歧見,她真的很想為他做些什么……
她摟著被毯,看到床的另一側空蕩蕩的,這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他沒有睡在她的身邊,也是第一次的爭執……
隱隱約約中,她感覺到那暗涌的黑云覆住了他們的愛,一點一滴吞噬掉幸福的曙光……
。
下過雨的夜空,連星星都瞧不見,只有凄白的街燈映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幾處坑洞仍積著雨水。
今晚是齊元博的六十歲大壽,齊家在天母的豪宅舉辦了—場小型的晚宴,邀請親朋好友和政商名流共同參加。
藍綺幽穿著一襲瑩白色的洋裝,搭配粉色的娃娃鞋,和齊定浚一起前往齊家為齊父祝壽。
以往碰到齊家的家會,她是能避則避,就怕讓雙方都不愉快。但自從她由齊定杰的口中得知齊定浚因為她而承受巨大的挫折與壓力,她認為自己有義務平息這場紛爭,不再讓齊定浚為難。
況且,與齊家的分歧與冷戰像是一根利刺,戳刺著她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也讓兩人之間產生了芥蒂……
齊定浚熟練地轉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覷著她沈凝的小臉,再一次勸說!妇_幽,我看你還是別陪我回去,等會兒在路口的咖啡廳坐一下,等我參加完宴會再帶你回家。」
其實齊定浚也不是很愿意參加這場宴會,但他身為齊家的長子,就算暗地里與父親鬧得不愉快,還是得出席宴會維持臺面上的平和。
「那怎么可以!顾銖姅D出一抹笑容,溫和安慰!肝沂悄愕钠拮樱趺纯梢宰屇悛氉砸粋人參加晚宴?那你會很沒面子!
「我不在乎那些。」齊定浚覺得無所謂,他只是擔心雙親又擺臉色給她看,讓她受委屈。
「但是我在乎,我不要讓外人說你娶了一個沒家教的老婆回家!顾皖^,撫著平坦的小腹低聲說道:「寶寶,媽咪是不是應該要陪爸爸去參加宴會?」
齊定浚寵溺一笑,被她頑皮的舉動逗出笑容。
「寶寶也贊成我去,現在兩票對一票,你輸嘍!咕_幽甜甜一笑。
言談間,齊家豪宅已經近在眼前,齊定浚將車子停在巷口,牽著她的手一起踏上濕漉漉的石階,穿過近百坪的庭院,盈眼所及都是盛裝打扮的賓客,好不熱鬧。
為了這次的壽宴,女主人何燕俐特地聘請五星級飯店的主廚和派對規劃師,舉辦了一場奢華又低調的晚宴,將整個庭院系上璀璨的燈泡,還請了小樂隊在現場演奏。
「嗨,定浚,好久不見!挂晃簧泶┥钌餮b的男士走過來向他打招呼。
齊定浚低頭附在綺幽的耳畔說:「他是『齊飛電邇』桃園廠的廠長,我必須過去和他們聊一下,你先找個位子坐下來,吃點東西!
「要不然你們先聊,我把禮物拿去給爸爸,順便跟他們問好!咕_幽取過他手里的提袋。
「你一個人可以嗎?」齊定浚不放心地皺起眉頭。
「今晚是他老人家的生日,又有這么多賓客在,我想他們為了顧及顏面,應該不會讓我難堪的,你別擔心!顾龎旱鸵袅堪矒。
「那好,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閑聊幾句,等會兒就去找你!过R定浚細心交代。
「嗯!顾c點頭,環視庭院一圈,在眾多賓客里尋找齊父、齊母的身影。
她見到齊元博和何燕俐兩人站在露天泳池旁的走廊,交頭接耳好像在商談什么似的,她小心地踩著又濕又滑的石階,一階一階地踏上走廊,這個地方是整間房子視野最好的地方,可以觀看到臺北市區萬家燈火的美麗夜景。
「爸、媽。我和定浚祝您生日快樂,這是他托人由瑞士帶回來的手表,希望您會喜歡!咕_幽恭敬地將裝著鉆表的手提袋放在桌子上。
一見到綺幽,何燕俐拉下臉,轉過頭佯裝沒看見她,逕自啜飲手中的紅酒,眺望著前方的景象。
「定浚人呢?」齊元博冷肅地質問。
「他正在和桃園廠房的廠長談話,等一下才會過來和您們打招呼!咕_幽誠惶誠恐地說,就怕一不小心又讓他們不高興。
「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們還有一些事要談。」齊元博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爸,我可以打擾您幾分鐘嗎?」綺幽軟軟地央求。
「你想說什么?」齊元博一臉納悶,連何燕俐都好奇地偏過頭看她。
「過去是我們太過任性、太不懂事,讓您們不高興,可以請您不要再生氣,原諒我們好嗎?」綺幽的聲音低低,卑微地懇求。
「你憑什么要求我原諒你?!」齊元博沈下臉,厲聲指責!敢驗槟銏桃庖藿o他,阻擋了齊家的利益,那是幾億元的案子你懂嗎?」
「不過,如果你愿意離開定浚,那我會考慮原諒你!购窝嗬滩蛔〔逶挘是處心積慮地想把這個礙眼的媳婦趕出家門。
她搖著頭,下意識地撫上小腹……
「爸,就算嫁給定浚是我的錯,那也請您不要再懲罰他了好嗎?可不可以請您恢復他以往的職權?」綺幽不放棄地哀求。
「他終于忍不住,派你來求我?」齊元博犀利的眉眼直視著她,冷冷地諷刺。
「不是的,是我自己來求您,請您不要再生定浚的氣!顾难鄣追浩鹫\懇的淚光,不停地苦苦哀求。
「你求我們?」何燕俐冷哼一聲,無情地說道:「我們才要求你,求你離開他的身邊,不要再來破壞我們全家人和諧寧靜的生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叫他不用上來和我打招呼,我們之間沒有什么話好說!过R元博揮揮手,示意要她離開。
他們譏刺狠絕的話仿佛是一把銳利的刀刃,不僅割傷了她的心,也逼出了她的眼淚。
綺幽垮下肩,沮喪地步出走廊。
她只想安分地待在齊定浚的身邊,為什么所有的人都反對他們的愛情呢?
難道愛上齊定浚真的是一場不能原諒的錯嗎?如果這是錯誤,為什么他要回應她的感情?上天讓她擁有兩人愛情的結晶,難道不是為了延續他們的愛情嗎?
屈辱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忍受不住激動的心緒加快腳步,步下濕滑的石階,倏地,她單腳踩空,整個人跌坐在石階下。
「啊——」凄厲的尖叫聲劃破奢華喧囂的夜晚,聽到尖叫聲的人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望向聲音的來源。
齊定浚和客戶談完事情,正在人群里尋找著綺幽的身影,環視庭院一圈,卻目睹她失足由石階上滾下來,雪白色的洋裝染滿了駭人的血跡。
「綺幽——」齊定浚排開人群,飛奔沖到她的身邊,打橫抱起她!妇_幽,你忍著點,我送你去醫院……」
「孩子、我們的孩子……」她撫著小腹,看見腥紅的血液汩汩地自大腿間流淌而出,濡染了她的衣裙。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齊定浚他起她,揚聲喊道:「叫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
紊亂間,齊定浚抱著她上了救護車,緊緊握住她的手,陪同她一起進入醫院,直到醫護人員將她推進手術室,他才依戀不舍地松開她的手。
綺幽感覺到自己被放在冰冷的手術臺上,頭頂上強烈的光束,刺亮得教她睜不開眼,蒙朧間好像有許多模糊的身影圍攏在她的身邊,她想說話,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譏刺的言語不斷地撞擊著她——
如果你愿意離開定浚,我令考慮原諒你……
我們求你離開他的身邊,不要再來破壞我們全家人和諧寧靜的生活……
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反對他們的愛情,她只是想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邊而已。
你對我大哥的愛,還真是殘忍到可怕……
你就像一顆大石頭堵住大哥的前途,成為他的負擔……
他就像那株天堂鳥一樣,被你的愛折去了羽翼,永遠都不能飛,只能在那里漸漸地枯萎……
他們不只有一個屬于兩人甜蜜的家,還有一個小生命見證他們的幸福,她不想離開他的身邊,別逼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