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室漆黑中,隨著「啪」的一聲開鎖聲響起,緊閉的門扉緩緩開啟。
「咦?還沒回來!」乍見滿室漆黑,田依紗自言自語的喃聲嘟囔著,隨手按下電燈開關,黑暗瞬間被滿室的明亮所趕跑。
順手闔上大門,她把買回來準備當消夜的小吃放在客廳桌子上,隨即哼哼唉唉的把自己拋進柔軟的沙發中癱成一團爛泥。
呼——好累。
為了趕時間參加同人志展,她和蔡瑜庭兩人窩在小小的房間內畫了一整晚的同人漫畫,手都快畫斷了,肩膀也僵硬得像石頭般,拖著疲累的身體在回家的路上還特地拐去買消夜想和某個姓貝的男人一起享用,沒想到他竟然比她還晚回家,令她原本想和他邊吃邊聊的期待心情瞬間落空,實在太失望了。
唔……已經十一點了……買回來的消夜變冷就不好吃了,要不干脆別管他了,自己先吃好了……
可是一個人吃東西又覺得有點寂寞,而且若他回來肚子餓了怎么辦?
輕咬著指甲,田依紗苦惱的思來想去,最后決定……先去洗個澡吧!
洗完澡后,若他還不回來,那就別怪她先把消夜吃光光。
重重的點了點頭,她露出一記粲笑,隨即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飛快的沖回房間拿衣服,準備洗澎澎去了。
二十分鐘后,正當浴室嘩啦啦的水聲不斷流泄之際,大門再次被打開,貝爾杰一手提著公事包,一手抱著一管一管的制圖稿進了屋,看著滿室燈光明亮,他知道某個女人已經回來了。
優雅的薄唇不自覺的微微勾起,他不慌不忙的依序把手中的東西放好,然后脫下外套,才剛坐定在沙發上休息,一道清亮的嗓音便自身后傳來——
「你回來啦!」剛從浴室出來就看見坐在沙發上休息的男人,田依紗欣喜叫著,頭發還濕漉漉的滴著水,人已經蹦蹦跳跳的來到他身邊坐下。
視若無睹那被熱水薰染得紅撲撲的粉嫩誘人的嬌俏臉蛋,貝爾杰滿心注意力全落在她滴滴答答滴著水的頭,忍不住皺眉斥道:「把頭發吹干!」
已經入冬了,這陣子寒流來襲,天氣冷得很,她還不快把頭發吹干,是準備感冒嗎?
「哎呀,等等就干了,沒關系啦!」田依紗絲毫不在意,逕自快手快腳的拆開桌上的小吃,語氣歡快的招呼。「我買了消夜回來,趁現在還有點熱,快來吃吧!」
見她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健康,貝爾杰反倒怒了,狠狠的賞了她的腦袋瓜子一巴掌,在齜牙咧嘴的痛呼聲中逕自起身回房,不到十秒鐘后,手拿著吹風機回到客廳里。
將吹風機插上電源,他什么也沒多說就直接來到她身后,一手操縱著轟隆轟隆聲不斷的吹風機,一手胡亂撥弄著濕潤的發絲,主動幫她吹起頭發來。
「嘿,小力點,會痛耶!」沙發上,田依紗哇啦哇啦的抗議著,可眼眸卻享受的微微瞇了起來,就連嘴角也高高翹起,彎起一個幸福的弧度。
「怕痛就自己吹!」貝爾杰瞪眼斥責。
「才不要!」嘿嘿賊笑,田依紗深懂賴皮之道。「有人服務,我干嘛自己動手?」
聞言,貝爾杰滿心惱火,可卻又心知她在某些方面就是吃定了他——譬如看不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健康,是以當下只能報復性的加重手上的力道,惹得她再次發出痛呼。
疼痛并快樂著,田依紗邊哀叫,邊享受著身后男人的服務,逕自拿起一盒臭豆腐吃了起來,眉眼彎彎的笑著求婚,「阿杰,我們結婚吧!」
已經聽她的求婚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貝爾杰手上的動作未停,語調平板的發出千篇一律的反問:「為什么?」
「因為我們結婚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幫我吹一輩子的頭發啊!」田依紗振振有詞的強調,眼睛已經笑瞇成一條縫了。
「多么光明正大、義正辭嚴的理由。」貝爾杰冷笑一聲,隨即修長好看的大掌不留情的再次狠狠的往她的后腦勺巴下去!肝也⒉幌霂湍愦狄惠呑拥念^發!」話落,關掉電源,動作俐落的收起吹風機。
捂著腦袋叫痛,田依紗摸了摸蓬蓬松松、鳥窩似的亂發,這才發現已經干得差不多了,當下不由得呵呵傻笑起來!负美!不吹就不吹,快來吃東西吧!」
哎喲!都已經吹干了才說不吹,實在太傲嬌、太可愛了啦!
見她獻寶似的捧著美食送上前來,貝爾杰的心情這才略好了些,重新落坐在沙發上,接過還有些微熱的消夜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邊吃邊聊些言不及義,但又是極熟稔親近的人才會共有的話題,直到許久過后,田依紗收拾著已經吃完的食盒,順口交代——
「對了!我明天開始輪夜班。」她的工作性質常常要輪班,大概一星期輪值一次,她都已經習慣了。
貝爾杰聞言一頓,心情不知為何莫名的感到不太愉快。
從以前開始,只要她輪夜班,他就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心情,但卻從沒仔細去深究,是以當下也沒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后,便起身準備去洗澡了。
眼看他進浴室去了,田依紗從袋子里取出從蔡瑜庭那里拿回來的同人漫畫草稿,跑到客廳角落處那張平時是貝爾杰在使用,但偶爾她也會窩在上頭趕同人志漫畫稿的制圖桌前坐下,打算挑燈夜戰,畢竟明天是上夜班,她可以熬夜畫到天亮再去睡,一覺到晚上起來剛好準備去上班。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貝爾杰從浴室出來時,就見她窩在制圖桌前涂涂畫畫,因為早就知道她有畫同人漫畫的興趣,是以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從她背后走過時,目光不自覺的往她正在描畫線邊的漫畫原稿瞧了一眼,然而就這么一眼,讓他原本邁開的步伐霎時頓住,憋了三秒鐘后,終于忍不住開口——
「你的透視根本有問題!」出聲指正。
「什、什么?」正專心畫畫中的田依紗呆了呆,下意識的抬頭往他瞧去,臉上滿是茫然與迷惑。
「背景的建筑物……」食指往原稿圖上指去,他的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透視根本有問題,正常是不可能這樣的!
其實從很久以前,他好幾回看她畫的漫畫背景建筑都有一樣的問題,只是每次都強忍了下來,但今天終于憋不住了。
順著他的手指往「有問題」的漫畫原稿上背景建筑看去,田依紗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肝艺f貝大建筑師,這只是漫畫,誰管透視有沒有問題……」
拜托!他是職業病發作了嗎?
「這種透視有問題的建筑圖,你怎么好意思畫得出來?」就算只是漫畫,貝爾杰骨血里對建筑制圖的嚴謹態度還是讓他對她筆下透視點亂七八糟的建筑背景圖感到非常受不了。
「你嘛幫幫忙!」田依紗啼笑皆非,沒好氣的反駁,「畫個漫畫背景,透視抓個差不多就行了,如果還要像你畫建筑制圖那樣講究,我干脆先去上吊自殺比較快。
「再說,漫畫有時是講究畫面的好看比較重要,透視就像左手一樣,只是輔助懂不懂?」
被堵得一窒,貝爾杰不得不承認自己不能拿專業建筑師的角度去要求畫漫畫的人,是以只能干巴巴的順勢接腔!负冒!左手只是輔助,安西教練的名言!
好吧!他承認他有看過《灌籃高手》。
「太讓我失望了!箵u頭晃腦的,田依紗橫觀他一眼,嘴角露出邪笑!肝疫以為『左手只是輔助』的下一句,你要接說『因為右手要拿滑鼠』咧!」
聞言,貝爾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當下大掌毫不留情的又往她的腦袋巴了下去,只因為語中的暗示太下流。
「哇——」尖聲慘叫,田依紗怒了。「干嘛又打人啦?你害我把線畫出格啦!」
吼!她已經趕稿趕得快瘋了,現在被他這一打,害她又要把時間浪費在修補「凸槌」的線條了。
「因為你思想太齷齪了!够匾岳淅湟恍,貝爾杰甩手回房。
于是客廳內,田依紗只能氣急敗壞的猛跳腳,在嘟嘟囔囔的詛咒聲中窩回制圖桌前,含血、含淚、含恨的修補著剛剛被畫壞了的圖稿。
幾日后,宇翔建筑師事務所內,貝爾杰這陣子時時刻刻上緊發條的緊繃精神終于放松下來。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終于把耗費了許多心血的「海洋文化園區」的圖稿送了出去,接下來就沒有他的用武之地,只能等著競圖結果的公布了。
而這也代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雖然手頭還是有許多工作等著他,但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幾乎整天都耗在公司里,忙得沒有時間好好睡一覺,而是終于可以回歸正常,在工作與生活中取得一些平衡。
想到這里,貝爾杰的嘴角不由得浮起淺淺的笑意。
而就在這個時候,劉沛涵提著一袋飲料進了公司,并且熱心的一一分送給事務所內的同事們。
「貝大哥,喝杯咖啡吧!」嫩頰微微發紅,她將濃香四溢的熱咖啡送到暗暗戀慕之人的辦公桌上,心跳因為方才瞧見的那一幕而有些失序。
哎呀!貝大哥很少笑,但他剛剛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呢!
聞聲,貝爾杰回過神來,隨即斂笑點頭道謝!钢x謝!
「不、不客氣……」略帶些微的結巴,劉沛涵羞澀回應,還想說些什么之際,卻被突然插入的問話聲打斷。
「爾杰,『水岸公園』建案的工地圖是不是在你那里?」辦公室的另一角,林冠宏揮著手揚聲大喊,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打斷了一個芳心暗許少女的意欲攀談。
注意力瞬間被拉走,貝爾杰轉頭回話。「對,你等等,我馬上找給你。」話落,立即在辦公桌上翻找著一疊疊的建筑圖稿。
一旁,劉沛涵眼見他在忙,當下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打擾,只好略帶失望的離開,滿心失落的走回自己的位置。
貝爾杰連她什么時候離開都不知道,一個勁的四處翻找著那張建筑工地圖。
「嘿,找到了沒?」林冠宏催趕著,因為他等一下就要帶著工地圖到「水岸公園」的建地去了。
怪了!怎會找不到呢?
遍尋不著之下,貝爾杰不由得攬眉苦思……
對了!記得前兩天,他才把那張工地圖帶回家,然后……
「糟了!」猛然想起遺落的事物,貝爾杰不禁懊惱的輕拍了一下額頭!腹诤,抱歉!那張圖在我家里!
真是糟糕!今天一早他只記得拿要送件的「海洋文化園區」的競圖,卻忘了帶上「水岸公園」的工地圖了。
「哇靠,不會吧?」林冠宏傻眼大叫。「我等一下就要到工地了,你準備叫我兩手空空去嗎?」沒有工地圖,教他怎么逐一檢查并監工啦?
「你什么時候走?」迅速的,貝爾杰詢問。
看了看手表,林冠宏無奈道:「最慢二十分鐘后。」
二十分鐘?若他現在趕回家拿,來回至少也要四十分鐘……看來只能麻煩某個輪夜班,現在正在家睡大頭覺的女人了。
心中想定,貝爾杰揚聲答道:「放心,二十分鐘后,我會把圖給你的。」
聞言,林冠宏挑起眉梢,等著看他怎么在二十分鐘內把圖給變出來。
而貝爾杰則在他一臉「我等著你」的挑釁目光下,不慌不忙的拿起電話撥出一組熟悉到睡著都會背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