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朱寧兒簡直與太上皇無異,因為夏鷹太愧疚,那急于補償?shù)男膽B(tài)幾乎把她寵上了天,對她是有求必應(yīng)。
當(dāng)她的傷好了之后,她不要杜嬤嬤、小豆豆跟前跟后,可以。
她要自由進出宮內(nèi)外,一個人也不許跟,可以。
她要一人睡在鳳林齋,可以。
她胡鬧、整人,甚至整到他頭上來,也可以。
無盡的耐心、包容與深情,他都一一展現(xiàn),朱寧兒的心不是鐵做的,自然看到了他的懊悔、愧疚。
可是,她的危機意識一向比任何人都強,萬一哪天又來一次這種事怎么辦?下次她還會有這個好狗運可以逃過一劫嗎?!何況,伴君如伴虎,這點道理,她身在皇家,比誰都清楚。
悶悶的看著池塘上的一對鴛鴦,再抬頭看向藍天,她忍不住嘆息。
“夏鷹已經(jīng)夠痛苦,你別再折磨他了。”
身后又傳來可汗老子的“訓(xùn)話”,事實上,這段日子,魯智常常就這么冒出來開訓(xùn)。
“我哪有折磨他?!”
“他睡不好,吃不好,更別說你沒發(fā)現(xiàn)他瘦了!”
是啊,那張俊臉是消瘦了些,望著她的眼神也總帶著壓抑的情感。
但她又何嘗好過?!
吐了一口長氣,轉(zhuǎn)身越過魯智身邊,一路心不在焉的走著,待回神時,朱寧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走到夏鷹的寢宮。
侍衛(wèi)看到她有些訝異,但并沒有攔阻,因為可汗已下令,她可以自由進出宮中任何一個地方。
躺上了床,抱著夏鷹的被子,聞著他的味道,傷心的眼淚又一滴滴的滾落,微風(fēng)徐徐,哭累的朱寧兒竟然就這么睡著了。
這就是夏鷹回宮時看到的情景。
這表示她愿意回到他身邊,愿意原諒他了嗎?
他的唇柔柔的吻上她,她半睡半醒地睜開迷蒙雙眸,看到的就是深情注視自己的男人,接著,他的吻變得深入,貪婪的吸吮她唇中的蜜汁,她柳眉一擰,完全清醒了,卻抗拒不了他的熱情,任由他挑逗狂野的情欲,兩人的氣息愈來愈急促,他瘋狂的占有她的身體,抒慰這段日子以來的痛苦煎熬,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疲憊的枕在他懷中沉睡。
凝睇著她酣睡的嬌顏,他輕輕發(fā)誓,“這一次,我會好好珍惜的。”
。
但他卻沒有再一次的機會了。
翌日一早,當(dāng)夏鷹離開寢宮處理國事時,假寐的朱寧兒也隨即起身,在穿好衣服,取走她先前所存的跑路費,這有那條久未戴上的項鏈后,她大大方方的出了宮,再雇輛馬車,按照上回懷恩替她鋪好的逃亡路線,一路來到了河邊,一如她所猜測的,當(dāng)日被扔棄的船仍靜靜的泊在岸旁,她先將船推到河面,再跳上去,撐竿劃槳,慢慢的順流而下,也遠離深愛的男人。
說來,是她沒出息,竟然又將自己給了他。
可問題并沒有解決啊,他信任她了嗎?沒有信任的愛又能維持多久?
所以,還是走的好,反正他還有那么多美人,也不差她這么一個“貪生怕死”的!
一想到他打了她一掌,她還是很介意,她不是宰相,肚里撐不了船,所以,她要躲起來,再也不讓他找到……
夏鷹一直等到午夜,遲遲等不到心愛的人回來的身影,才不得不相信她終究還是從他的身邊逃開了!
就在他努力補償,努力學(xué)習(xí)信任,努力的疼她寵她,以為他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擁有她的心,以為他們將要相守一生一世時,她竟然逃了?!
一見到他鐵青著臉就要往外走,魯智連忙拉住他的手,“去哪兒?要強搶民女?不好吧!
“義父,你這話言重了,寧兒本來就是屬于大哥的!笨藞D剛從中原回來,但大哥跟朱寧兒間發(fā)生的事,他已全部從義父口中得知,本以為塵埃落定了,沒想到又起風(fēng)波。
“我言重?!”魯智開玩笑的瞪了義子一眼,再看向氣得發(fā)狂的兒子,“我還言輕了呢!
“父王,我只是要去找回我的妻子,請你放開手!”夏鷹自牙根迸出聲,他心情不好,父親卻還有興致嚼舌根!
魯智瞧兒子的臉都氣得一陣青一陣白了,于是就開門見山的說:“認真說來,你的確強搶了一名公主呢!”
“公主?!”
“沒錯,我有人證、物證,可惜人證跑了!
他一說完就派侍衛(wèi)到他寢宮去拿個好東西過來。
“來來來,瞧瞧她像誰?她可是大蓁國皇帝最鐘愛的小公主!贝蜷_畫,魯智呵呵笑。
天啊,這一雙古靈精怪、活靈活現(xiàn)的黑白明眸,及一張粉雕玉琢的嬌俏臉蛋,不是朱寧兒是誰?克圖看傻了眼,夏鷹卻是怒火更熾。
對他而言,她的身份一點都不重要,如果他的努力與深情,仍不能將她拴在身邊,那他也只好用強硬的手段把她留下,因為天底下除了她,他不要任何的女人!
見兒子還是神情冷硬,仍舊要出宮,魯智再次攔下他,“不急,我跟大蓁國的老太后有交情,這就修書一封送過去,請她將寧兒指給你……”
“不了,我要用自己的方法。”
他抿緊了唇,既然她是自己走出去的,他就要她自己送上門來!
。
大蓁國 皇城。
一輪皎潔的明月下,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利落的翻墻進入皇宮,再以精湛的輕功避開巡視的皇宮侍衛(wèi),來到皇上寢宮。
走到床前,黑衣人先伸手點了皇上身旁凌妃的昏穴,同一時間,皇上被驚醒,一睜眼便瞧見床前站著一名全身黑漆漆,只露出一雙炯亮如鷹隼般黑眸的男子。
“你想做什么?”
“想跟皇上要一個人!
“唉~~”
皇宮里,朱寧兒頭戴公主鳳冠、一身金黃色華服,坐在滿園花開的亭子里,卻是一手撐著重重的頭,長吁短嘆。
不遠處,兩名小宮女邊掃地邊低聲交談。
“小災(zāi)難公主怎么了?!整天嘆個不停,是哪根筋不對了?!”
“你還擔(dān)心公主哪根筋不對?!你要擔(dān)心的是她在醞釀什么!
“什么意思?!”她是宮里的菜鳥。
“她愈靜愈有問題,可能有一場可怕的整人游戲就要上演了,你小心一點吧!边@是另一個老鳥的經(jīng)驗談。
也是,聽聞皇上相當(dāng)疼愛小公主,對她三天兩頭就溜出宮去,甚至一玩就是個把月的也沒關(guān)系,但還有另一個說法就是,因為她留在宮里,雞飛狗跳,人人不得安寧,所以,還是讓她當(dāng)野馬的好。
唉,朱寧兒把整顆頭都趴到桌上。奇怪,她自由了,怎么反而有氣無力的?!
她每天都睡不好,少了夏鷹那天然暖爐,看不到那張魅惑的俊顏,她就像少了陽光、空氣、水的花兒,怎么也站不直!
她想回突克,但又不敢,雖然她逃亡有理,但也知道夏鷹一定會暴跳如雷,當(dāng)然,那將是傷心欲絕后所引發(fā)的怒濤狂潮。
怕歸怕,可她的一顆心都留在那里了,不回去豈不成了無心的人?!
就在她想得頭昏昏、腦脹脹時,皇上跟皇太后在幾名宮女、太監(jiān)的隨侍下走了過來。
她勉強挺直腰,起身叫了聲,“父皇、太后奶奶!
皇上跟皇太后很快的交換目光,同時入坐,當(dāng)然,也將小女娃兒那意興闌珊的神情看在眼底。
要奴才們?nèi)讼潞螅噬线@才切入正題,“突克的夏鷹可汗突然帕特使過來請求和親!
咦?她一愣。
“表面上是為了讓兩國關(guān)系更密切,但事實是……”他邊說邊瞪了美若天仙的小女兒一眼,“昨兒夜里,有人夜探皇宮,以刀抵住朕的脖子,還放話威脅,若朕不答應(yīng)和親,就要侵犯邊疆,揮兵直攻大蓁國,當(dāng)然,還會取了朕的項上人頭!”
天啊!會是夏鷹嗎?不可能!他不會做這么不理智的事,除非—一氣瘋了!
又給了她這個惹禍精一個大白眼,皇上才接著道:“他還指定一定要是一名‘公主’,所以,我已屬意由才貌雙全的十二公主前往和親。”
指定公主?是找她嗎?這更不可能,他又不知道她是公主,而且……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父皇安排十二皇姊下嫁給夏鷹?!不成不成,夏鷹很粗魯?shù)!?br />
“你怎么知道?”這話他說得有點兒咬牙切齒,但朱寧兒哪有心思注意。
“我聽來的嘛,總之,十二皇姊——”
“聽特使說,夏鷹為了展現(xiàn)誠意,也為了不委屈公主,已將后宮侍妃全數(shù)送出宮了!彼室獯驍嗨脑挕
這么有心?!惡劣,干么她在的時候不這么做呢?!
“不過,朕剛剛才從十二公主那兒過來,她一聽見朕的安排,就哭得淅瀝嘩啦的,說她不想嫁。”
“那我去!”她眼睛一亮,自愿上戰(zhàn)場。這樣回突克就風(fēng)光多了,而且,是他指定的呀,就算他生氣不要她,也退不了貨!
然而皇太后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對著兒子說:“但這么多個公主,就數(shù)她最柔順、最乖,所以,哀家還是親自再去勸勸好了!边呎f邊站起身來。
朱寧兒連忙擋住她的路,“我都說我自愿去了!
“你?”她一臉錯愕,忙搖頭,“不成不成!你可是皇上最疼愛的小公主,哀家怎么可以讓你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皇上會想死你的。”
“是啊,朕會想死你的!”他昨夜可想掐死她了!
雖然他早從母后那里得知她被抓到突克去,但他們都有共識,讓她留在那兒吃點苦頭,免得老是無法無天,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她竟然有辦法把禍惹到他身上來!
朱寧兒沒想到情勢會一面倒,“這……可是讓十二皇姊去也不好啊,她太柔順了,那些蠻子一個比一個高大野蠻,她一看就會昏過去的!
“這倒也是,你還挺有手足之情!
皇太后故意給她拍拍手,就見她粉臉微紅,好不心虛。
“話說回來,以往朕要幫你找門親事,你總是極盡破壞之能事,讓那些王公貴族不敢娶你,這會兒——”
朱寧兒干笑兩聲,“就因為他們都是一個呆樣,我才想把握這特別的機會,瞧瞧蠻子王是不是比較適合我!
“可是……”皇太后出言挖苦,“蠻子配上俏皮公主?會不會搞得人仰馬翻?”
她笑了起來,“放心啦,早就翻天——呃——”她連忙閉嘴。
“你說什么?”皇太后假裝沒聽清楚。
“沒有,沒事,總之我去就行了!
看不下去的皇上實在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怎么這么急著嫁?!”
“不然呢?我的兩個好朋友邑月跟滟晴不也名花有主了?!瞧我回宮這么久,她們也只來看過我一次!彼荒樖懿涣说膿u搖頭,沒想到自己的好友也成了重色輕友之輩。
“說人人到,你們聊吧,既然你有意,就由你去和親!
風(fēng)華絕代的蘇滟睛跟纖弱靈秀的薛邑月正巧都聽到這句話,在向皇上及皇太后欠身行禮,目送兩人離去后,便迫不及待的發(fā)問,“你要去和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