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逐漸平息,一張大床有如暴風雨掃過,而房里的氣氛非常詭異,安靜得幾乎使人窒息。
高朔宇與童若奾并肩躺著,但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各自沉思著。
“當年,你為什么要離開?”許久后,高朔宇打破沉默,低聲問道。
這個疑問折磨他許多年,他不斷地問自己,這到底是為什么?
“真的是因為我母親給了你那筆錢,你才決定離開我的嗎?”
童若奾凄涼一笑,搖搖頭說:“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分別?過去的已經過去,再也不可能改變,又何苦去追究原因呢?”
她有她的命運,他有他的人生,就算把他們分手的真正理由弄清楚,也不可能改變得了他們的未來,無謂掙扎只是徒增痛苦罷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追根究底呢?就讓那段過去隨著她一起消失,掩埋在遙遠的記憶里吧!
然而她的苦心,高朔宇無法諒解,他逕自為她的隱瞞做了解釋。
“你說不出口,是因為你純粹只是貪圖那筆錢,沒有其它理由,對吧?或許,那時已經有另一個男人等著你,所以你才會毫不猶豫地拋下我!
他已經習慣去懷疑她的動機,把她最善良的出發點,解讀成最惡劣的心機。
“你高興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多說無用,童若奾也不想再做無謂的解釋了。
她不解釋,高朔宇更獨斷地認定她是默認了。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他還清楚記得,當年他們第一次發生親密關系時,他歡喜滿足的心情!他從來沒有那么高興過,她的純潔,讓他宛如得到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以前他從不在乎交往的女孩有過多少親密男友,反正他不希罕當第一個,也沒興趣成為最后一個,大家玩玩就好,何必認真?
然而能成為童若奾的第一個男人,卻讓他欣喜若狂,他有前所未有的驕傲與愛憐,他真的很高興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當時,他以為自己是第一個,也必定是最后一個,沒想到幾個月后,在他們的戀情被他的家人發現后,一切就改變了。
他若只是玩玩而已,家人絕不反對,偏偏他動了真情,還想跟她長柏廝守,這份感情迫使他的家人開始出面阻止。
他們先用溫情攻勢試圖說服他,失敗后又改用要脅的手段,逼迫他離開她,否則就與他斷絕親子關系,讓他身無分文地在外流浪。
然而,他根本不在乎,因為愛她,他毫不畏懼家人的威脅,甚至不惜與父母決裂,寧愿身上窮得連一毛錢都沒有,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個性剛強,父母勸阻不了他,只好從她身上下手。這點他并不意外,但意外的是,她竟如此輕易被動搖。
在與她約定好離家的前一天,他意外收到她寄來的信,信中她坦承自己收了他母親的錢,所以決定要和他分手。
他急著找她問清楚,但卻找不到她了,她拿著兩百萬,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多諷刺?他的愛情只值兩百萬?
自那之后,他對她的愛就死去了,只留下滿腔的恨意……
“你就這么在乎錢嗎?”他怨恨地質問,而童若奾依然沉默不語。
“既然你打算釣金龜婿,那我不幫你怎么行呢?”
他眼神冰冷,出言更是殘酷。“老實說,以你的床上技巧,連個普通男人都釣不到,怎么可能釣到金龜婿?不過別擔心,我會好好替你惡補,讓你學會怎么討男人歡心,包準以后和你上床的男人,都會感謝我這個犧牲奉獻的拓荒者,為他們造橋鋪路。”
他的話太過惡毒,童若奾難以忍受地想逃離那張床。但他的身軀由后覆蓋而下,牢牢將她困在床上。
她,再次成為他的獵物。
此時童若奾想起小宇的意外降臨,這才驚覺剛才并沒有避孕,意外懷孕的事可千萬不能再發生一次。
她急忙道:“我們不能再——”
“你放心,我不會笨得讓自己犯兩次同樣的錯!
他微瞇著眼,繼續用惡毒的言詞刺傷她,并享受凌遲她的快感……
。
清早,整夜沒睡好的高朔宇一睜開眼睛,立即轉頭望向床的另一頭。
她安然無恙地睡著,他這才安心了。
昨晚她突然昏了過去,把他嚇到了,幸好在他擰了濕毛巾替她擦臉之后,她就蘇醒了,身體也沒其它異常反應。
這女人是怎么照顧自己的,怎么身體虛弱成這樣?
他嘆口氣,掀開被子想下床梳洗,然而被子一掀開,他不經意發現她的手臂與腿上,有好幾塊昨天不曾看見的瘀青。
怎么又有瘀青?其它地方還有嗎?
他擰著眉,小心將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悄悄移開,當她的身軀呈現在他眼前時,高朔宇頓時倒抽一口氣。
天哪!他看見她的皮膚上布滿大大小小、淡青與深紫的瘀青,從脖子一直到小腿都有,活像遭誰虐待似的,令人看了沭目驚心。
他整個人都呆了!他昨晚有那么粗暴嗎?
他惶恐地伸手碰觸那些瘀青的痕跡,即使是很淡的青色,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上,看起來也特別明顯。
“童若奾,醒醒,你身上這些瘀青是怎么回事?”他焦急地搖醒她,劈頭就質問她為何一身青紫。
童若奾悠悠醒來,發現自己身無寸縷,棉被已不知去向,她羞得想扯回被子遮身,但他卻不許。
“先告訴我。”他按住那床被子,嚴厲地質問:“為什么你身上會出現這么多淤青?是我昨晚太粗魯了嗎?”
“這個……”
一抹慌張出現在童若奾臉上,但她很快回復鎮定!斑@很正常呀!你不知道嗎?女人的皮膚薄,只要受到碰撞,就很容易瘀青,很多女人都會這漾,可能因為我皮膚白,所以看起來特別嚴重吧!至于你太粗魯一事……”
她吸口氣,露出更加嫵媚的笑容!拔矣X得不會呀!我和其它男人上床的時候也會這樣,你不用太過驚慌,這些瘀青可是男人對我釋放熱情的象征,我一直非常引以為傲的!
“你!”滿滿的擔憂瞬間被惱怒取代,高朔宇臉一寒,二話不說翻身下床,走進浴室將門甩上。
房間里,童若奾愣愣地坐在床上,冰涼的手指,顫抖地撫摸像花紋般浮現在皮膚上的大小青紫。
愈來愈嚴重了……
她身上確實常有瘀青,但從來不曾這么厲害過。
這是死神對她的召喚,她知道,她的大限快要到了。
。
吃過早餐,高朔宇開車載著小宇與童若奾返回臺北市區,車廂里的氣氛不怎么融洽,他顯然還很生氣,從頭到尾不和她說一句話。
雖然這剛好是她想要的結果,但童若奾心里還是悵然若失。
小宇的生日過去了,夢境般美好的時光也結束了。
小宇烏黑的眼珠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不對,他心想會不會是爸媽吵架了?為了怕他們又像以前那樣不說話,他決定想辦法讓他們合好。
“媽媽,昨天好好玩噢,小宇玩得好高興!彼そ赣H,甜膩膩地撒嬌。
“是嗎?小宇高興,媽媽也很開心!蓖魥h寵溺地撫摸他小小的腦袋。
“那媽媽,我們下個禮拜再來玩,好不好?”小宇得寸進尺,想要母親勸父親再帶他們出來玩。
“不行!蓖魥h還沒說話,前頭已傳來毫不留情的冷硬拒絕。
高朔宇半轉過頭,用嚴肅的眼神看著兒子。
“再過不久,學校就要開學了,你要念的小學課程繁重,我打算請家教幫你預習功課,以后你不能整天光想著玩,必須收心開始認真學習了,否則往后高家的龐大產業該交給誰打理?”
小宇扁著小嘴不敢說話,但臉上是滿滿的失望。
他不是不能接受得開始準備上學的事,而是舍不得和爸媽共度的愉快時光!以后他們再也不會有那種快樂的日子吧?
童若奾心疼兒子,見他失望的樣子,她于是試著跟高朔宇溝通。
“讀書雖然很重要,但也不需要天天讀,不如以后放假的時候,你就帶小宇到山上的別墅去玩,我會讓小宇保證以后一定會好好念書——”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無情地打了回票。“我的兒子要如何受教育,由我決定,童小姐,希望你別干涉我如何安排小孩的生活方式!
他這話說得還算客氣,但也很疏離冷漠,他清楚地讓她明白,她已不是小宇的母親,甚至連他的前女友都不是,只是一名陌生人——“童小姐”。
童若奾垂下眼眸,忍住心中的陣陣酸疼,身旁傳來小宇幾不可聞的低泣聲,她的心更是有如刀割。
她不在乎自己被冷漠對待,只難過兒子的心愿被忽略。
然而,兒子就快要是高家的人了,她這位“童小姐”又能改變什么呢?
她能做的,只有好好安慰兒子罷了。
“小宇,爸爸也是關心你的學業,只要你用功讀書,有好的表現,他還是愿意帶你出來玩的!彼呐乃募,小聲地安慰他。
她并不認為高朔宇是個糟糕的父親,或許他仍在生她的氣,所以對兒子稍微嚴厲了點,過陣子等她來的次數少了,他不再那么生她的氣,可能他就會帶小宇出去玩了。
小宇輕點了下頭,但還是止不住抽噎。
他不是想出去玩,他真正渴望的是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就算以后爸爸真的愿意再帶他出去玩,沒有了媽媽,他也不會開心。
他不懂,他只是想跟別人一樣,和爸爸、媽媽三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為什么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