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程沛霓就看朱克非打開了行李箱,取出了一個紙盒,掀開防塵袋,如此珍重藏之的拿出一條破爛已極,臟得不得了的小被子。
好破,好臟,可是對她卻好像有種吸引力。
糟糕,她想摸那條被子。
“這個,是你從小摸到大的被子,每天晚上要抱著聞,不然不睡覺,被子是不準洗的,如果幫你洗干凈,你還會生氣!
“呃……”
接著,他拿出第二個紙箱,掀開防塵袋,泡棉,然后取出內容物,一罐銀色的手摺星星。
她最喜歡發亮的東西。
他打開塞子,隨便拿了一顆,仔細看,上面貼了一個小的紅色愛心。
“這星星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摺到都快斗雞眼,你拿到的時候很開心,還哭了,然后呢,在我生日時你又把這個送給我,星星上面的愛心是你貼上去的。”
看著那一罐星星,她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摺了一整罐,而她又更浪漫的在每一個上面貼了紅心。
她將星星放回罐子,眼睛忍不住又飄向那條小被子一眼。
真是致命的吸引力。
“這些東西,我帶著到美國,看到你之后,我請家事助理幫我寄過來,因為我知道自己會需要一些東西來證明過去。”
說完,他又往箱子撈。
關鍵性的證據終于出現:相簿。
“雖然現在照片可以合成,不過這些相紙一看就知道已經好幾年,你可別說我那么早以前就已經做好了這些東西等著騙你!苯酉聛硎腔貞洿筚p。
一張張相片,都是兩人共有的回憶。
有些在外面,有些在室內,她看到墻壁上書一了一個大大的桃子,底下寫“小桃大人到此一游”,忍不住笑了。
小桃大人……
有張她整個人縮在床上,一個人裹了兩條棉被,看起來冷得不得了。
程沛霓想起,那是寒流來襲,她一向怕冷,一到冬天就整個人縮在他懷里睡,寒流來時更是不得了,看被子這么冰,實在沒勇氣鉆進去,于是催促著朱克非先上床,在里面滾個三五分鐘,把床睡暖了再說。
她還記得他當時哀怨地說,自己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她的暖床夫。
夏天哄她睡,冬天則要先暖她的被。
當時她還說,暖床夫有什么不好?至少我們還是同一張床,同一張被啊。
程沛霓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看照片,都差點忘了曾經有過這一段往事了呢,暖床夫聽起來挺可愛,他有什么好不滿意的,如果他叫她暖床妻,她也不會有意見啊。
朱克非看著她的表情逐漸柔軟問:“相信了嗎?”
“相信。”
她合上相簿,走過去拿起小被子,蹭蹭,動作熟練,一氣呵成。
朱克非一把抱住她,親她額頭,“我好想你。”程沛霓笑--我又何嘗不是。
醒來后雖然什么事情都不清楚,但隱約記得有個人很愛她,所以她也不想跟其他人交往,總覺得等等看吧,也許某一天,會有奇跡。
上天對她很好,奇跡真的發生。
在繞過半個地球之后,他又出現在她面前。
她想起來了。
全部想起來了。
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賀亞韶--早上兩人面對面的,她先是覺得她面熟,后來漸漸與夢境中的那個女生結合在一起,那天的天氣,海水,以及她的尖叫,然后就像開了一扇門,記憶緩緩涌出,有個叫朱克非的男孩子,對她很好的修女,賀友光的贊助念書,還有,那個叫薇薇的小女孩,怎么老是哭……
落水前的記憶,漸漸鮮明。
快點拉她上來……
她很高興那是一個意外。
賀亞韶只是來收買她,不是來害她。
只是一個誤解指令的保鏢,還有太斜的坡造成的意外。
她可以原諒賀亞韶,也可以當做沒那回事。
并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寬宏大量,而是因為她想起來賀友光對自己還有朱克非有恩。
如果朱克非知道前因后果,一定會采取行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報警有點困難,那么,他會做的就是掏空賀氏,讓賀亞韶變成平民,甚至負債,一輩子翻不了身,可是如此一來。難免會拖累賀友光,想到對自己那樣好的老人家要因為這樣痛苦,失去一輩子打拼的事業……即使出了一口氣,朱克非也不會愉快。
而這不愉快與歉疚會跟著他一輩子。
這七年來,她雖然喪失記憶,但是過得很快樂。
干媽對她很好,小東籬又那樣可愛,每天每天,她都是愉快的醒來,然后帶著對上天的感謝入眠。
每天每天,她都睡眠充足,平安喜樂。
可是朱克非這七年來一定很痛苦。
失落一定會比微笑多,傷心也比幸福多。
他到現在還貼身帶著她送他的小桃花,一旦往事觸動,那該會有多痛。
她真的心疼了。
她已經想得很清楚,為了朱克非以后的快樂,她會原諒賀亞韶,并且除了賀家祖孫之外,她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
她要用這件事情換取朱克非的自由。
程沛霓反手抱住他,“幾點的飛機?”
“九點.”
“那差不多了。”
“我處理好那邊的事情,就會回來!
“好!
朱克非笑笑,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小被子就留給你了,乖乖等我!
。
一個月后,桃園國際機場
朱克非推著行李出關,一眼就看到程沛霓跟小東籬。
一個月來的天天熱線跟視訊,他跟小東籬的感情大有進展,此刻小家伙一看到他,立刻撒開小腿奔跑。
“爹地……”
一把抱起兒子,他覺得眼眶有點濕。
小朋友摟住他的頭,啾了一下他的臉,“爹地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東籬!
“每天都想嗎?”
“每天都想。”
得到想要的答案,小朋友滿意了,乖乖的枕在爸爸的肩膀上,撒嬌--原來朱叔叔就是自己的爸爸,媽咪還拿了以前的照片給他看,真好耶,好像電影喔。
程沛霓迎上前,對著他笑了,“他一直在等你回來弄南瓜飯給他。”
“那容易,等下我們就去二十四小時的超市,中午就可以弄給他吃!
“哎,程寶貝,聽見沒,中午就有南瓜飯可以吃了!
小孩蹬了蹬腳,很開心的說:“那快點。”
他刮了他的小鼻子一下,小男子漢咯咯笑了。
一家三口慢慢朝停車場走去。
“賀氏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對!
雖然他原本預計在賀氏待到三十六歲,但好不容易遇見沛霓,他不想再浪費人生,于是他找了賀友光吃飯。
原以為會是一場解釋與挽留的拉鋸戰,沒想到賀友光不但沒有挽留他,還歉疚地跟他說,他為賀家付出的已經很多了,以后就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
賀亞韶也傳個簡訊給他,說過去很抱歉,以后不會再來打擾他。
這轉變雖然很奇怪,但總之是令人高興的。
于是他順利的辭了職,拿到了一筆不錯的獎金,把小公寓賣掉后,帶著全部家當回到臺北,跟他心愛的女人過平凡的日子。
雖然暫時還沒辦法買地種菜,但至少能生活在一起,這已經是命運給他的最大獎賞。
走出航廈,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腳步,“對了,有句話要跟你講,”程沛霓側過頭看他,眼中浮現問號。
朱克非摟著兒子,一臉鄭重的對她說:“我回來了!背膛婺扪壑懈‖F水光,深吸一口氣,笑了,“歡迎回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