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仿佛破了一個大洞,雨仍舊不停的下著。
沈慕秋幾個人從樓上下來打算離開的時候,劉武魁也匆匆出現(xiàn)了!袄罟媚铮蛲硐嘀樯形聪嘀x,姑娘便要走了?”
“都是朋友,相助乃是理所當(dāng)然,劉少鏢頭不必放在心上!
劉武魁往外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天氣這般不好,路上恐也泥濘難行,姑娘這樣上路真的不打緊嗎?”
沈慕秋用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掌心,周身散發(fā)著他特有的雪山冷玉氣息,雖一言不發(fā),卻能凍得人全身僵硬。
劉武魁眼睛不瞎,他看得出這位男子來歷不凡,所以對李小風(fēng)為什么會跟著這樣一個人身邊更感好奇,但他知道那不是自己應(yīng)該問的。
李小風(fēng)笑道:“昨天客棧里出了事,我們不便繼續(xù)留住,道路雖不易行,但總歸能走的!
“那……姑娘一路保重。”
“劉少鏢頭也保重!
“請。”
“請!
等他們兩個行完了江湖禮節(jié),沈慕秋才又抬腳邁步,緩緩朝外走去。
馬車已經(jīng)被趕到了客棧門口,隨行的侍從們也各自披上了蓑衣,靜靜等候。
安泰撐了竹傘扶少爺上了馬車,自己則穿著蓑衣坐到車轅之上。
李小風(fēng)朝車廂里的沈慕秋問道:“不能讓安小包子也上馬車嗎?”
安泰趕緊道:“姑娘不必?fù)?dān)心我,我沒事的,姑娘還是快些上車吧!
她只能快步從客棧門口跳上了馬車,就這幾步路,她可懶得再特地?fù)蝹,她沒沈慕秋那么講究。
沈慕秋看她身上沾到的雨水,不禁微微蹙眉!霸趺床淮騻?!”
李小風(fēng)直接甩給他兩個字,“婆媽!
他眉梢微挑,最終卻沒有發(fā)作。
“安泰,先去鎮(zhèn)子上的成衣鋪子!
“好的,李姑娘!
沈慕秋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安泰這家伙倒是和她越來越親近了,居然還直接聽她的命令,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主子放在眼里?
離開客棧前,李小風(fēng)便向掌柜打聽過鎮(zhèn)上成衣鋪子的位置,并告訴了車夫,于是車夫直接將馬車趕到了目的地。
沈慕秋沒打算下車,李小風(fēng)也沒打算讓他下車,她恍若一陣風(fēng)似的刮進(jìn)成衣鋪子,又一陣風(fēng)似的刮回了車上。
他難掩訝異地問:“買好了?!”
李小風(fēng)點頭!班拧!
“這么快?”他就算不關(guān)注府里那些女人的事,但大概也知道女人們在衣服首飾上天生就最消磨時間的,他都已經(jīng)打算用看半本書甚至是一本書的時間來等她了,沒想到他還看不到兩頁,她就抱著買好的衣服回來了。
“你都試過了?”
“哪用都試啊,沒得瞎耽誤功夫。”
看她隨手將那包衣物扔到一邊,又坐回自己對面,然后便要像往常一樣靠著車廂壁閉目養(yǎng)神去,沈慕秋心里突然有些不痛快。
他是洪水猛獸嗎?怎么她從一開始就對他敬而遠(yuǎn)之的,這些日子他們雖然同車同房同吃同睡,但是嚴(yán)格說起來,她一直跟他挺生疏的,始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反觀她跟安泰相處起來卻一點隔閡也沒有。
在她那里,他竟然還不如安泰的待遇好?
“李姑娘。”
“嗯?”
“你昨晚沒睡好嗎?”
“有點兒!
沈慕秋被噎了一下,好吧,她昨天半夜義務(wù)幫振風(fēng)鏢局的人,確實不能算睡得好。
“坐著睡不舒服,你躺下睡好了!
李小風(fēng)緩緩睜開了雙眼,正好跌進(jìn)沈慕秋的目光之中,她的心忍不住狠狠一跳。
那雙深如潭、晦如海,卻又亮如星的眸子中,流淌而過的是柔情憐惜嗎?
天吶,他要不要這樣不擇手段啊,本來人長得就夠讓姑娘家看一眼就心頭小鹿亂撞了,再用這樣的眼神看人,簡直是令人發(fā)指的喪心病狂啊。
李小風(fēng)幾乎是本能地馬上又閉上眼,太危險了!
那個混蛋的沈家公子,找這么一個西貝貨來迷惑她,不就是想讓她趕緊有個心上人,免得沈李兩家因為那對鳳凰環(huán)結(jié)成了親。
都不知道到哪兒說理去,她什么時候說過想嫁那混蛋了?她根本都沒見過他,況且又不是她家想把鳳環(huán)留在沈家不收回的,是他們沈家不肯還回來。
李小風(fēng)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不將事兒挑明說破,他就一直跟她裝傻充愣,天天防著這美男計,短時間還行,時間長了她怕自己抗不住,畢竟美好的事物怎么說也是挺讓人賞心悅目的,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但是長得好看至少眼睛舒服。
“沈慕秋!
聽她的口氣這般鄭重其事,沈慕秋也正經(jīng)了幾分!班?”
她緩緩張開雙眸望著他!傍P環(huán)我已經(jīng)收回了!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
“所以那個沈家公子不必?fù)?dān)心會因為什么子虛烏有的定情信物就娶我!鄙蚰角镂⑽⒉[起眼。
李小風(fēng)一臉認(rèn)真地續(xù)道:“不論他請你找我托鏢是為了什么,他想要的結(jié)果已經(jīng)達(dá)到了。因此,”她刻意頓了頓!斑是拜托沈大公子你恢復(fù)成初到威遠(yuǎn)鏢局時那個冷玉公子模樣吧,你老是對著我送秋波,就不覺得別扭嗎?”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冷沉,遲遲沒有回應(yīng)。
她嘆了口氣,也不曉得要再說什么才好,兩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終于,沈慕秋開口了,“這就是你一直跟我保持距離的原因?”
“?”
見她神情有些恍惚,明顯沒在聽,他有種很深的無力感,就像一拳打進(jìn)了棉花中,力道被卸得一干二凈。“算了,困了就睡吧。”
“哦!崩钚★L(fēng)打個呵欠,便又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睛。
沈慕秋摩挲著手里的折扇,目光緊緊瞅著她。
他們之間的開始確實不怎么美好,甚至可以用各懷鬼胎來形容,他別有用心,她何嘗不是順手推舟,將計就計,根本就是半斤八兩,誰也不用說誰。
再加上她的特立獨行,讓他另眼相待,雖說他抱的目的不純,但畢竟也是給了她接近自己的機(jī)會,結(jié)果事情發(fā)展有些脫出他的掌控,她還是那個她,他卻漸漸變得不像自己了,這事……想到這兒,他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所幸時間還長,不急。
沈慕秋放下扇子,拿過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一邊轉(zhuǎn)著茶杯一邊細(xì)細(xì)端詳著靠在車廂壁睡著的李小風(fēng)。
以往他是不曾也不會這樣毫無顧忌地打量著她的,她醒著的時候,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眸子,總是會讓人第一時間忽略她的柔軟而注意到她的英氣,然而睡著的她,卻多了幾分柔軟,明明就是個安全無害的俊秀少女。
對了,還是俊!
她這樣貌可說是宜男宜女,不過他倒是尚未見過她的男裝扮相,只覺得如果她肯下功夫用心妝扮,怎么說也會是個美麗的女子。
“三分長相,七分打扮”,這句話,沈慕秋在太多女人身上看到過,所以他絕對有理由相信李小風(fēng)也能變得美麗,畢竟她的底子挺不錯的。
眉毛不濃不淡,睫毛挺密,闔下來就像兩片小扇一樣蓋在眼皮上,鼻子挺直,唇形也很誘人,唇色紅潤,會讓人有想上前品嘗一口的沖動……
意識到思緒不受控制,沈慕秋連忙掄起拳頭,捶了胸口一下,逼自己冷靜下來,然目光卻仍不受控制地往下走,落到了她胸前的高聳之處,平日看著倒也不覺得什么,只是昨晚他砸上去的感覺仍舊清晰,此時那處隨著她的呼吸起起伏伏有著說不出的誘惑,他又趕忙抓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口茶。
未料一時喝得太猛,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嗆到了,他這一咳,就把睡著的李小風(fēng)給驚醒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咳得面紅耳赤的他,淡淡的問:“喝茶嗆到了?”
雖然不太想搭理他,但看他咳得這么難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出于道義,還是微站起身,伸手過去幫他拍了幾下背。
沈慕秋就覺得背上傳來幾下生疼,她確定是幫他順氣而不是藉機(jī)報復(fù)?
“你什么表情,本姑娘會是那種睚訾必報的人嗎?”
沈慕秋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見他終于順過了氣,李小風(fēng)也順勢收了手,坐回原位,可是她的眉頭卻慢慢攢了起來,對面那家伙的眼睛是不是太不收斂了,這樣大剌剌地看一個姑娘家,臉皮再厚也架不住這樣看吧?
“沈大公子!彼⑽⒁恍,聲音輕柔地喚道。
“嗯?”沈慕秋應(yīng)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
“你在看什么?”
“你!
“我好看嗎?”她的聲音柔得都能滴出水來了。
她從未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過話,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煞有介事地點點
頭,很肯定的回答她,“好看!
下一瞬,李小風(fēng)的臉色陡地變得冷漠凜冽!拔铱捎写饝(yīng)讓你這樣盯著看嗎?”
沈慕秋還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你沒被我看羞,反倒是被看得怒從心起,倒也稀奇!
“想看我害羞?”
他點了下頭。“有此意愿。”
“天還沒黑,現(xiàn)在就作夢早了點兒!
沈慕秋順著她的話說道:“正好我也有些犯困,不如睡一會兒好了!
這下子李小風(fēng)的氣真不打一處來,一個雪山冷玉似的謫仙,偏偏說的話卻是如此痞賴,而最讓她瞠目結(jié)舌的是,他說完之后竟真的以手支額,垂目入定了。
這這這……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后,她的目光落到桌上的點心盒子,拿了幾塊點心,泄憤似地吃了起來。
“你現(xiàn)在吃了點心,到了中午可還吃得下飯?”
李小風(fēng)一抬眸,便看到他正神色不明地看著她,她轉(zhuǎn)而往車窗的方向掃了一眼,眉梢微挑。“你聽聽外面的雨聲,到了午時能否尋到打尖之處尚未可知呢,飯?”
聽她如此說,沈慕秋也不由得一笑!罢f的也是!彼焓忠材昧藟K點心送入口中!罢f不得我也只好先吃些東西墊墊了!
李小風(fēng)又拿了幾塊點心,打開一側(cè)的小窗,對外面道:“安小包子,來,給你兩塊點心填肚子!
“謝謝李姑娘。”安泰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并伸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