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輕叩著紫檀木太師椅的扶手,座上男子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突然,他的手指頓住,緩緩睜開狹長的眼睛,流露出邪魅的光芒。
“少爺!毙P走進來,躬身道。
“嗯!彼难劬τ珠]上,“問明白了?”
“是,少爺。這兩日溫二夫人病得不輕,確實是溫小姐在掌管溫府的事情!毙P看了看主子的神色,“如今溫府的虧損已經(jīng)減少了大半,扭虧為盈是指日可待的!
霍子超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竟然還有這般能耐!毙睦锵氲侥请p明媚的眼眸,眼神驀地深沉了幾分。
小廝見到主子的臉色稍微緩和,正琢磨著要不要說下去。
“還有什么?都說出來!彼蜷_折扇,貌似閑適的慢慢搖著。
“是,少爺。只是溫小姐的身子原本就不大好,前幾個月落水的后遺癥還沒好全,現(xiàn)在這么勞累,恐怕已經(jīng)是極限了。”
霍子超的眉頭微微皺起,“那日她落水的情形到底如何?你細(xì)細(xì)說來。”
“是,根據(jù)暗衛(wèi)回報,那日只聽到水聲,下去救人時,除了溫小姐,沒別的人了。”
依據(jù)暗衛(wèi)的描述,溫小姐落水的地方是溫府較為偏遠(yuǎn)的花園角落,那里溫小姐鮮少涉足。要說她是自己閑逛,失足落水,恐怕沒人相信。但若是真的被人推下去,怎么會一下子就不見人?
小廝正在想,突然感覺氣氛變得凝重,主子剛剛因為聽到有關(guān)溫小姐的好消息而緩和的臉色,正一點一點陰沉下來。
到底會是誰對她下毒手?霍子超瞇起眼睛。最好推她的人能藏一輩子,否則他一定讓那人求生不得。
雖然現(xiàn)在溫家的事情都落在溫芯芮的身上,但是她仍然不能隨意外出。原本欽州的風(fēng)俗禮教不是很苛刻,可惜她前陣子鬧出侮婚風(fēng)波,現(xiàn)在要是還四處露面,她的名聲將會越來越糟。
她在閨房里看帳本,說起來好笑,看帳本的本事,她大多還是跟霍子超學(xué)的。
猶記得那年她發(fā)現(xiàn)了池塘旁的霍子超,軟磨硬泡,使盡了賴皮手段,才讓他肯跟她說兩句話。后來她常常偷跑出門,也不過就是為了跟他見上一面。
有一次她又在廚房王媽的幫助下偷溜出府,卻見到他拿著樹枝,在池塘旁的地上畫拉著什么。
“超哥哥,這是什么?”她歪著腦袋,因為從小有教書先生教導(dǎo),勉強能看出那是數(shù)字!俺绺,你在學(xué)習(xí)數(shù)字嗎?”
霍子超抬起頭,看了看她,“這是九九表!
小小的溫芯芮懵懂的看著他,“什么東西?”這個娘親沒有教她耶!
他挑了挑眉頭,“你的教書先生沒有教過你嗎?”
她連忙搖頭,甜甜一笑,拉住他的袖子,“超哥哥,你教我好不好?”
“我才不要,你好笨!
“不要這樣嘛!教人家啦!”
最后還是磨不過她的撒嬌,霍子超惡狠狠的說:“我只教一遍!彪m然他是這么說,但最后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教她如何用九九表,然后教她怎樣算能更快算出結(jié)果。
溫芯芮聽得迷糊,然而看到他臉上純?nèi)慌d奮的表情,打從心里感到快樂。
久而久之,為了常?吹剿男θ,她也喜歡上了算術(shù)和計算盈虧;蛘哒f,她只是喜歡他的笑容,那笑容落到算紙上,似乎都開了花。
想著想著,她落下了淚,落在手里的帳本上,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伸手將淚珠抹凈,繼續(xù)看著剛剛恒運錢莊送來的入庫紀(jì)錄。
不愧是娘親手打理的鋪子,即便娘不在了,也能一直保持著穩(wěn)定的收入。現(xiàn)在恒運錢莊已經(jīng)是欽州城最著名的錢莊了,看這樣的架式,即便整個溫府倒了,恒運錢莊也能生存下來。
溫芯芮瑩白如玉的手握緊了帳本,美麗的眼睛微微瞇起,她還記得送帳本來的人是個不起眼的伙計,然而他不走正門、不通報,專門趁著她院子里沒有下人的時候,直直來到她閣樓的門前,躬身等待。
而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門前多了個人的時候,那伙計已經(jīng)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身后赫然是五個檀木箱的帳本,里面詳細(xì)的記錄著從母親開辦錢莊以來恒運錢莊的所有收支情況。
這是什么意思?
她召集管事們開會立威的時候,恒運錢莊沒有出面,為何私下做出這種表達忠心的舉動?
說實話,恒運錢莊的資產(chǎn)比那個被她拿來殺雞儆猴的悅興酒樓殷實了不知幾十倍,若說恒運錢莊不甘被她管理,想要自立門戶,她恐怕一點都不會驚訝。
“掌柜說,恒運永遠(yuǎn)屬于小姐!蹦莻伙計行事穩(wěn)當(dāng),說話不卑不亢。
有這樣的屬下,不知道那掌柜到底是什么人物?
溫芯芮實在好奇極了,自從母親去世,恒運錢莊就一直很低調(diào),除了掌柜,沒人知道錢莊的經(jīng)營情況,甚至二娘曾經(jīng)想將人手cha進錢莊,都被回絕。能讓張揚跋扈的二娘放棄對恒運錢莊這塊肥肉的管理權(quán),看來那個掌柜真的很厲害。
今天聽了那個伙計說的話,她心下有了幾分凄涼的感動。她如何都想不到,這居然是娘留給自己的遺物……
她誠心誠意,向那個似乎身懷絕技的伙計致了謝意。
“小姐,還是謝謝我家掌柜吧!”長相普通、身形沉穩(wěn)的伙計淡淡一笑,旁若無人的從院子的圍墻翻了出去。
溫芯芮一臉愕然,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
一會兒,她將帳本放到桌上,暗暗思索著,溫府一部分酒樓一直處于虧損狀態(tài),還有前些日子二娘突發(fā)奇想,開辦的賭坊和一家青樓都收入微薄,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努力在挽回劣勢,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是人都知道,酒樓開得越多越能賺錢。要是把那些虧損的酒樓都關(guān)閉,他們溫家人也就只能在家吃自己了。
唔……現(xiàn)在恒運錢莊有很多現(xiàn)銀,都是欽州百姓寄存在那里的,如果她借用一部分幫助那些酒樓重建再開張,等有了盈余再還回去……那個掌柜會同意嗎?
她在房間里坐立不安,對于那些被迫關(guān)閉的酒樓,她有不少想法可以幫助它們再次招攬客人,但那些想法都是建立在白花花的銀子上,沒有銀子,一切都是空談。
這時,繡兒定進來,“小姐,那個張掌柜已經(jīng)沒事了。剛剛我去送補品的時候,他還要奴婢替他謝謝小姐!
“咦?”前兩天張夫人還鬧過一次上吊,怎么這么快就變了態(tài)度?
繡兒也說不清楚,倒是看見房間里的箱子,兩眼直發(fā)愣,“小姐,這些箱子是哪里來的?”
“喔,那是今天來的帳本!睖匦拒琼樖执蜷_最后一個箱子,把剛剛看的帳本放進去,然后拿起另一本,令她驚訝的是,最后一本帳本并沒有在箱子底,而是在箱子的一層隔板上。她心生狐疑,把帳本全數(shù)搬了出來,在繡兒的幫忙下拉開隔板,隨即呆住。那是……滿滿一層的金錠!恒運錢莊到底是什么來頭?
這天,溫芯芮終于還是走出了溫府,只因為悅興酒樓重新開張,她實在不放心,急切的想知道,自己對悅興做的那些修整能不能幫助它重新興隆起來?
坐在馬車?yán),她一直處于緊張的狀態(tài),身體繃得緊緊的,不時撩起窗簾,看看走到了哪里,周圍靜悄悄的一片,讓她心里沒了底。
突然,鞭炮聲,大喝聲,聲聲鉆進她的耳朵,緊接著馬車一陣晃動,竟然停下了。
“小姐,前面好多人,馬車擠不進去了!崩C兒看了看情況,回來跟她報告。
“可是到了?”
“是!小姐,酒樓前好多人呢!”
溫芯芮陡然握緊雙手,心兒也顫動了一下,想看向窗外,卻還是不敢,小心翼翼的問:“客人……多嗎?”
“多啊!小姐,好多客人還在外面排隊。”繡兒興奮的叫嚷著,“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從來沒見過哪家店一下子來這么多人!
“真的很多人嗎?”她的眼眸瞬間發(fā)亮,連忙掀開窗簾,映入眼簾的是百姓鉆動的腦袋,每個人都看向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