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開口了。
「好,你就繼續在這里留上一句!顾蝗葜靡傻拈_口。
水荷一愣,如黑水晶般的眸子,差點跌出來,俏臉滿是疑惑的看著他,訝異著他應得也太過爽快了。
「你不怕我跑了?」她料定的是他急于完成任務,以復師命,卻沒料到他如此輕易就收手了。
「需要我幫忙的是你,你如果還沒尋找「醫典」的打算,那你大可以慢慢來,我還有事要辦!归愌娲竭叡3治⑿,決定換個策略。
她料定他急,那他就慢慢來,看到時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人,究竟會是誰?
水荷睨了他一眼,覺得事有蹊蹺,烏黑的眼睛在他的身上繞啊繞的,卻也沒繞出個什么頭緒來。
「你葫蘆里賣了些什么藥?」她好奇的問。
「我給你一句的時間,等我辦完事情后會再回來,到時,你若是還不說出「醫典」所在,你可以拿著屠血戒,再去尋找其他人幫你完成任務。」閻焰低沉的聲音里,有著絕對的權威,不容她反駁。
「你威脅我?」她聽出來了。
「是!归愌娓易龈耶,也勇于承諾,還不忘再次強調,神態更冷!敢谎抑唤o你一旬的時日,再多,就沒有了!
下完最后通牒之后,閻焰果然起身,往門外走去。
情勢逆轉,她完全屈居劣勢,而且還沒有任何挽回的機會,無法反應的水荷怔坐案旁,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遠。
一旬,那他還回不回來?
如果他不回來,她要找誰當靠山尋「醫典」?不會真要跋山涉水,再找另一個不知在哪里的司徒胤,還是東方御吧?
水荷追到門邊,朝著已走遠的閻焰大喊。
「你別忘了回來,我在這里等你喔,要不然我會一狀告到歐陽老前輩那里去,讓你吃不完兜著走!」水荷還是習慣性的撂下狠話。
「你可要自己考慮清楚了。」閻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隱約帶著些許笑意。
聽出他的嘲笑,她知道自己的虛張聲勢還是破了功,水荷氣得是牙癢癢的,卻也無能為力,只能乖乖的目送閻焰幾個縱身之后,消失在她的眼前。
秋意深濃,皓月當空,一張絕美嬌顏暈在月光下,顯得白皙柔嫩,夜色里還傳來她淡淡的嘆息。
客房里不若白天的門庭若市,盡是來求診的人潮,此時的房里,徒留她一人倚窗等候。
無趣,真無趣。
水荷倚著窗,遙望著遠處,嘆息一聲又一聲,掐指算了算,閻焰離開已七日有余,這些天來,沒半點他的消息,他還真是放心得下。
打從父親離世之后,她一個人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時日,還不曾像這些天一樣牽牽掛掛,大概是習慣有人的陪伴,教她一時無法適應孤身一人,連行醫救人這等有意義的事,做起來都少了些什么滋味?諝饫餂]有他的氣味一一那種很男人、很安心的氣息,這些夜里,她又開始不成眠了。
在不知不覺中,她的身體感官,已經習慣他的存在。
閻焰雖然老是一張冷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像是總在盤算著該怎么從她的回話中套出「醫典」所在,但……有他陪在身邊的感覺,再怎么說都比她自己一個人來得強。
她不承認那種感覺叫思念,她只是有些無聊、有些牽掛、有些……說不出的什么什么。
「閻焰,你什么時候回來?」她支著下顎,看著門外,下意識的叨念著他。
突地,門外傳來細碎聲響,那是具有輕功的人才有的步伐一一他回來了!
她的小臉綻放笑意,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愉快,輕巧的小腳跳下椅子,三步并作兩步的來到門前。
「閻焰……咦?」愉快的聲音,起了頭卻沒了尾,只因門外站的不是閣焰,而是幾個身材魁梧,一頭亂發的男人。
「姑娘可是女神醫?」帶頭的男人出聲,借著明亮的月光,仔細端詳著她,看著她的表情,像是看著獵物。
「呃……幾位是?」水荷沒有馬上回應,看著幾個男人身強體壯,不像是來看病,倒像是來找麻煩的。
「我們想邀請女神醫到西域做客!鼓腥苏Z氣謙恭,但態度可少了那一分客氣,背在身后的刀,隱約透露出霸氣。
西域?
這兩個字讓水荷的黛眉微挑,眼底閃過訝色,想起傳授父親高超醫術的恩師,現在就隱姓埋名的在西域生活,自知余命無多,才輾轉傳來消息,希望父親能盡早趕到西域,恩師愿將千古名冊「醫典」,無條件贈予父親,讓高超的醫術繼續流傳下去。
只是,父親心系天下蒼生可憐的生命,每每遇到需要救助的人,絕不撒手,以致于行程嚴重耽擱,最后甚至因為染病上身,還沒見到恩師,就已賠上一條命……想起那感傷的過往,水荷的眸色一暗,但隨即恢復常色。
「做客?」水荷搖搖頭!肝以谶@兒吃好、住好……沒興趣到別處做客。」只差沒睡好,至于這沒睡好的原因,她倒是還持保留態度。
「只怕由不得你!篂槭啄腥嗣家惶簦瑧B度強硬起來,大手往后一背,就放在刀柄上,意思很明顯。
……水荷這下為難了。
西域,她是非去不可,但是……她可不想被這個名為「請」,實為「擄」的幾個唐突漢子捉走。
這幾個人,什么時候不來,竟在閻焰不在的時候出現,只怕她這么一走,生死難卜,會不會再也看不見閻焰?
「去一趟是沒問題,只是……能否延個幾天,我得等個朋友!顾稍囂叫缘拈_口,雖然心知這幾個兇神惡煞,怕是沒等她的心情。
「事關人命,我等奉命將女神醫帶回,不得有誤,抱歉,得罪了!鼓腥藦澤碜饕,態度恭敬,卻向身后的幾人使眼色,幾個人霍地朝她攻來,打算擒下她。
水荷大叫一聲,心知自己雖然有幾招小貓功夫,但是一遇到這些高手,她可是沒兩不就會被擺平。
銀白月光下,她抽出防身用的匕首,與來人對打起來,先是用左手擋開突襲,再用右手格開刀勢……
說也奇怪,她一沒內力,二沒刀法,與這些人打上數回合,卻不見劣勢,連她自己都覺得疑惑,她的反應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
就這么纏斗幾回合,突地,一把大刀朝她劈來,她嚇得差點沒驚聲尖叫,就在所有的驚慌就要破口而出時,帶頭的男人突地飛縱向前,大刀拔出一一
令人意外的是,刀鋒卻突地轉向,揮向那個原先打算攻擊她的大漢。
為首男人低喝一聲!覆荒軅怂!
原來如此!
水荷聞言便知,這幾個人有求于她,需要她的醫術,自然不能讓她有所損傷,她認為自己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只是,她的笑容才上了嘴角,還沒到眉尖,就感覺頸后一陣劇痛,低哼一聲,眼前昏黑一片,雙腿隨即一軟一一
這些人嘴里說不傷她,沒想到,竟然劈昏她?
在失去意識之前,水荷的腦子里,只牽掛著那個還未回歸的男人一一閻焰,快來救我!
帶頭的男人抱住昏過去的水荷,幾人對視一眼,正欲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時,一個可比冬至寒夜的低沉嗓音,突地在身后響起。
「這個女人,是我的!
一行人倏地一驚,為首者抱著水荷迅速回身,連退數步拉開距離,幾雙眼睛滿是提防的看著眼前一身斯文白袍,卻滿臉胡渣的男人,他看來有些狼狽,卻倍添殺氣。
「你是什么人?」男人強自鎮定開口,心里訝異此人竟能無聲無息欺到身后,大家卻都毫無所覺。
「在下閻焰!顾鬼,看著被人抱在懷里的水荷,黑眼微瞇,眸中進出危險的光芒。
此名一出口,倒是讓在場的人全都退了一步,氣氛乍變,眾人大氣不敢喘上一下,頓時臉色大白,膽顫心驚,不敢輕舉妄動。
眼前的人,可是名聞武林、驍勇無人能敵的斷魂鞭閻焰?
人傳斷魂鞭一出,必取人性命,尚未看見銀鞭的長相之前,不是斷頸而死,就是氣絕而亡,端視使鞭人力道,而有不同的死法,但不管如何都是死路一條。
這個人……怎么會和城主要找的女神醫扯上關系?
「閻大俠,久仰大名,失敬了!篂槭渍呶⑽Ⅻc頭示意。
縱使不能確走來人身份,但見他渾身殺氣十足,一雙眼似乎就能讓空氣停止流動,這樣的氣勢絕非常人。
閻焰置若罔聞,沒有閑情逸致與他拉交情,只是擰皺劍眉,覺得抱著她的那雙賊手,看來很礙眼。
「不知幾位為何帶走我的人?」閻焰黑眸戾氣充斥,多日未眠讓他的自制瀕臨失控,手臂上的斷魂鞭蠢蠢欲動。
這幾日,閻焰啟程趕往恒山,在與東方御會合之后,知道他不愿他人插手復仇之事,便決意撒手,相信東方御能自行處理這些事。
心里有些急,急得他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往原落腳的客棧急奔,已經數日不曾合眼,只因為太明白,易水荷這個小丫頭,別的本事沒有,招惹麻煩的能力倒是一流。
先是插手治了隔壁房老者的病痛,接著就是一大群醫治不完的村民,像是要讓擁有「神醫」之稱的父親倍感榮耀,她卯足了勁,治好一堆人,還被封了一個「女神醫」的稱號。
這樣的高調行事,只怕不是好事。
果然,他才趕到,就見到這一幕。
「我們只是想請氣女神醫到「黑城」里做客,沒有傷人的意思!箒碚呖闯鲩愌娌⒉缓萌,直接說明來由,想借由惡名昭彰的名號,讓他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閻焰的黑眸瞇得更緊,這下倒好,不但村民找上,連擄人的都來了,而且還是聲名狼借的「黑城」。
黑城,地如其名,是個與善良扯不上關系的邊城,為首的古昊,是個橫行西域地區,據地為王、燒殺擄掠,幾近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雖然不明白,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跟易水荷扯上關系,但眼前的他只想把她從那雙礙眼的手臂上奪下。
心念既起,斷魂鞭隨即離手,長鞭破空而來,卷住她纖細的腰,猛地一抽,將水荷整個人劫掠而出,帶頭者還沒回過神之前,懷里已經一空。
「該死!」領頭者低聲咒罵,沒想到會遇到高手,臉色倏地慘白,完全無法還手。
閻焰身形移動迅速,收鞭也收入,只見水荷纖細的身子,在空中轉了幾圈后,回到他的懷抱,緊貼著他的胸口。
閻焰低頭審視著她的狀況,她小臉雖然瘦削,卻依舊紅潤,纖細的身子沒有任何外傷,唯一的狀況,就是昏了。
閻焰黑眸微瞇,殺氣猙獰,斷魂鞭在手臂間收緊,是迸射的前兆,一抹殘忍的笑,抹上它的嘴角。
男人見狀,冷汗直流,趕忙開口解釋。
「我們只是劈昏她而已,并沒有傷害她!鼓腥粟s忙擺手,在見識過閻焰的身手之后,可不想惹怒眼前的他。
「你該十分慶幸,你沒有傷了她。」閻焰眸中戾氣散去了些,在重新掌握她的安全之后,緊繃的心情終于較為放松。
無法解釋那是何種心情,但……如今這感覺好多了,好太多了,好到他沒心情跟這些人計較。
「快走!归愌胬淅溟_口,眸光殺氣頓現。「我不說大話,但是斷魂鞭若再出手,絕對讓爾等身首異處。」
過了半晌,這些話才滲進幾個發暈的腦袋里,幾人臉色發白,額上爬滿冷汗,相視幾眼,決定不逞眼前勇,先走再說!
夜色深沉,新月如鉤,幾人足尖一點,用最快的速度縱身離開。
萬籟俱寂,只余秋風徐徐,閻焰抱著水荷,一步一步朝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