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請你救救我娘!蹦饺萘髟滦募钡卣f道。
看著病人枯黃如蠟的臉色,王大夫沒說什么,只拉過病人的手,仔細的診起脈。
“王大夫,我娘……她怎么了?”慕容流月囁嚅地問道,她好怕聽到什么她不想聽到的話。
“能吃得下東西嗎?”
“喂了點稀飯,可是都吐了!彼鴾I回道。
王大夫看了她一眼,白留的皮膚、細長的柳眉,瓜子臉上十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巧的鼻子和櫻桃般的小嘴,實在是個標致的姑娘,為什么這樣命苦,難道真是紅顏薄命嗎?
他暗嘆了一聲,走到桌前坐下,提筆邊寫著方子游說:“我開副藥試試。慕容姑娘,你最好再請隔壁的李大嬸來陪陪你!
“王大夫!”慕容流月驚喊一聲,屈膝跪在他面前,淚水奪眶而出地說:“王大夫,你要救救我娘!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呀!她剛剛還好好地跟我說著話的,怎么……怎么……”
“慕容姑娘,你先起來,起來再說。”王大夫扶起她,心想那大概是病人回光反照的現象。
“我回去就抓藥,你不必跟來拿了,我會叫小愣子送來。藥馬上熬了給你娘吃下去,如果能咽得下去,一切都還有指望,如果咽不下去……”王大夫頓了頓,搖搖頭后說:“總之,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別著急,明兒一早,我再來看看!
“王大夫,你一定能救我娘的,我知道,你一定能!贝丝痰哪饺萘髟戮拖駛溺水的人抓到一塊浮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王大夫身上。
只見她仰著臉,滿臉祈求與哀苦,眼中閃著淚光又說:“我雖然沒錢,但只要你救活我娘,我可以一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來報答你。”
“慕容姑娘,我會盡力救你娘的!蓖醮蠓驊z憫地說,“你好好照顧你娘,我回去抓藥了。聽,你娘在叫你呢,去吧,陪她說說話,給她打打氣!
聽王大夫這么說,慕容流月也聽到母親聲音微弱的呼喚著她,她匆匆地抹去眼淚,對王大夫鞠了個躬,才急急的跑到床邊。
王大夫再搖了搖頭,叫著徒弟說:“小愣子,待會兒你把藥送來,雖然她的病已是藥石罔效,但好歹看她的造化了。你先去請隔壁的李大嬸來幫忙守著吧。”
慕容流月坐在床沿,雙手緊緊的握住母親的手,怯怯的喚了聲:“娘……”
沐秋水勉強的睜開雙眼,吃力的看著女兒,她喘息的說:“流月,娘……不……不行了……”
“娘!”慕容流月大叫一聲,撲在母親身上,再也禁不住淚如雨下的哭喊說:“娘,你不能走,你絕不能你下流月一個人走呀!你走了,叫我怎么辦?我不如跟著你一起去……”
“傻孩子,別哭。”沐秋水輕撫著女兒的頭發,努力地集中逐漸渙散的神智,因為她還有許多話要講,再晚就來不及了。
可是她的舌頭是如此的僵硬,她的思緒是如此的紊亂,只能緊握著女兒的手,費了好大的勁才開口說:“聽娘說,流月……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娘,不要,我不要,我要跟著你呀!你上哪兒,我就跟你到哪兒!蹦饺萘髟驴薜酶文c寸斷。
“乖孩子,別……再說傻話,娘去的………地方………你不……能去………”沐秋水困難地咽了口水,努力地平穩氣息。“流月,你把床頭那……盒子給……給娘拿來,快……”
床頭上有個紅漆的小盒子,由于年代久遠,盒上的紅漆早已斑駁了。
慕容流月淚眼婆娑地起身拿過盒子。她知道這盒子是母親裝首飾用的,這幾年居無定所又收入不定的日子,大半是靠變賣盒里有限的首飾過活,可她不明白盒子里還剩下什么。
沐秋水枯瘦的手指摸著盒子,“鑰匙……在娘貼身衣服的……口袋里,拿……拿出來,把……盒子打開……”
“娘,你省點力氣吧。”慕容流月哭著要她別費力氣時,看見了踏入屋內、一臉同情的李大嬸。
她還來不及向李大嬸致意,便聽見母親焦灼的催促聲,“快,流月,快……”
“好,娘,你別急!迸履赣H一急,更加深病情,她只得伸手到母親的衣襟里,取出鑰匙,抖著手把鑰匙插進鎖孔中,開了鎖后,便將盒子打開。
她含淚望著除了一只紅色的錦緞荷包外,別無他物的盒子,顯然,那是母親唯一的東西了。
沐秋水伸手取出那只錦緞荷包,將它放在女兒的手中,“打開它……”
慕容流月依言打開荷包,從里面取出一樣東西,她定眼瞧了瞧,那是一支翡翠簪子。
看著手中翠綠得晶瑩剔透、看來價值不菲的簪子,她立刻想起好幾次她看到母親拿在手上看著,還不住地拭著淚,她知道那一定是隱藏著母親很多記憶、對她來說很寶貴的東西。
在當了玉環后,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母親猶豫了半天,才吩咐她拿這支簪子去典當,可是,她才往門口跨了一步,母親卻又從她手中奪了回去,還哭著直嚷:“不行!不能當了它,不可以……”
從那次起,她更加確定這支簪子在母親心中的地位,所以,首飾盒中只剩下這支簪子也就不足為奇了。
“給我……給我……”沐秋水喘息不止的說。
“在這兒,娘!蹦饺萘髟纶s緊將簪子放在她手中。
沐秋水握緊簪子,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它,嘆了口氣后將簪子放到女兒手中,氣若游絲的說:“流月,拿好它……千萬……別掉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聽著……娘要告……告訴你,這支……這支簪子……它是你爹……唉……”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頭猛地往后一仰,原本緊握著慕容流月的手頓時一松,全身一陣痙攣后,就一動也不動了,也讓慕容流月看得心一驚,登時狂號了一聲:
“娘!”
站在屋外的唐之毅,乍聽到這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再也顧不得許多的一頭沖進屋里,一把掀起布門簾,一眼便看見趴在床沿哭得肝腸寸斷的慕容流月,和一旁抹著淚的李大嬸。
他想起先前劉掌柜說她娘的病情有變化,沒想到竟是如此嚴重,甚至……想到這里,他不禁別開眼不忍卒睹,但映入眼簾的是破舊得僅能聊遮風雨的木屋,門上的油漆剝落,窗紙東補一塊、西補一塊,冷風不時從破洞處灌進屋里。
她竟然住在這等地方。唐之毅無法止住心中震撼地想著,而滿屋子的哭聲,讓他更感受到那一份令人無法忍受的蒼涼凄楚。
李大嬸察覺屋里還有別人,一轉頭便看見目光直盯著慕容流月的唐之毅,她疑惑地正想開口,他卻頭也不回地沖出去。李大嬸見狀只得作罷,又回頭安慰著哀慟逾恒的慕容流月。
唉,到底何時老天才會開眼,眷顧一下這個孝順卻孤苦伶仃的小姑娘?
天亮了,漫長而讓人傷心欲絕的一夜終于過去了。
慕容流月哭得紅腫的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床上覆著一片草席的母親,腦子里一片空白。
李大嬸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一夜沒睡地陪著她,剛剛看她似乎平靜些了,這才回家料理家中老小,現在她端著一碗清粥走進屋里,發現慕容流月還維持著她離去時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地跪在地上。
她心疼極了,趕緊放下手中的清粥,一把拽起了慕容流月說:“別跪了,起來喝碗粥,休息一下,你娘的后事還等著你去辦,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呀!
雙腳跪得痛麻不已卻不以為意的慕容流月在李大嬸的攙扶下,坐在床頭的椅子上,一聽到要辦她娘的后事,原本空白的腦子,又想起了痛苦的事實,不禁“哇”的一聲再度淚如雨下。
“流月,別凈是哭,你這樣會讓你娘走得不安心。如果你真孝順,就該好好地打起精神,先想想你娘的后事該怎么辦才是!
慕容流月聞言,稍稍止住淚水,卻止不住心頭的無助,只能睜著黯淡無光的眸子,失神地望著她。
李大嬸也知道這實在太難為她了,但自己手頭并不寬裕,實在是有心無力,不禁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說:“好了,你先把粥吃了,睡上一覺,有精神再說吧!闭f完,她便出了屋子。
她雙腳一走出屋外,看見一位氣質不凡的公子,正在門外徘徊著。她正納悶時,忽地想起,那不就是昨晚進了屋子又什么也沒說就走了的那個年輕人嗎?
她揚起手,招呼著他說:“這位公子,請問有什么事嗎?”
唐之毅正想著如何將銀兩交到慕容流月的手中,沒想到又遇見了昨夜的那位大嬸。
只見他點頭致意后,舉步走到她面前!斑@位大嬸,慕容流月姑娘住在這屋子沒錯吧?”見她點點頭,他又說:“我這有幾兩銀子,勞煩你拿給她,就說是給她娘辦后事用的!边@是他想了一夜后想出對她最有幫助的方法,才會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又尋上門來。
李大嬸喜出望外地想接過銀子,可是回頭一想,又覺不妥,她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能平白無故地替流月接受人家的銀子,還是由當事人來決定好了。她扯開喉嚨喊道:“流月,有朋友找你。”這大既是她的朋友吧。可是當她喊出口后,又想到流月什么時候有這么一個看來闊氣的朋友,她怎么沒見過?
唐之毅在李大嬸喊出口的同時想要阻止她,可惜慢了一步。
慕容流月乍聽到有朋友找她,自然是迷惑不已,好奇心讓她走到門口,誰知一抬頭,卻對上那雙令她魂牽夢縈的黑眸,她不禁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曖昧不明的氣氛,讓李大嬸察覺兩人之間的異樣,她機靈地借口說她還有事,要他們好好的聊一聊,就這么留下了相對無言的兩人。
“公子!
“姑娘!
兩人同時開口,讓氣氛顯得更加的尷尬。
“咳。”唐之毅輕咳一聲后說:“慕容姑娘,在下知道姑娘有困難,所以想略盡綿薄之力,請姑娘收下。”說完,他將手中的銀子遞給她。
慕容流月輕皺蛾眉地望著他,并沒有收下銀子的意思,口氣冷淡地說:“素昧平生,小女子無功不受祿,不敢接受公子的好意。”他為什么會知道她住在這里?他又為什么要幫助她?是對她有什么目的嗎?
唐之毅不知她對自己有誤會,見她一臉寒霜,不禁氣惱了,口氣也不再有禮,“我只是恰好知道令堂昨晚過世,你應該會需要幫忙,不過,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
慕容流月更加驚奇了,他怎么會知道她娘剛剛離開人世?忍不住脫口道:“你怎么會知道我娘的事?”
聽她這么問,唐之毅才發覺說溜了嘴,只得支吾其詞地說:“是……是回春堂的大夫說的!
是王大夫說的?昨晚小愣子拿藥來時,她娘已經過世,想必他回去有告知王大夫,大概是王大夫可憐她,才會透露出這個消息想幫忙她。
這么想后,慕容流月稍斂起冷淡的神色,“還沒有請教公子貴姓大名?”
“我姓唐,唐之毅!彼纳裆c語氣不自覺的流露出倨傲之意。
這個名字讓她心中一震,眼露譏諷,輕蔑地說:“悅賓酒樓的“小老板”?”她特別加重“小老板”三個字,是想揶揄他只不過是個承受祖蔭、無所作為的人。
聰明如唐之毅,怎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不懂她為何會有這種態度,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沒錯!
這下慕容流月全明白了。難怪他會知道她的住處,一定是劉掌柜告訴他的。這劉掌柜真是的,她和他約法三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姓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