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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神與憂(下) 終章 凡塵
作者:決明
  人間飛雪舞蒼茫,風寒料峭,一地冰綃綠意,積雪未融,春季猶遠。

  零淞染白樹梢頭,如披掛銀裳,亦似滿從雪色藤花盛開。

  今日,雪終于停了,隱蔽于濃云后方的日光,難得探出頭來,灑落暖意。

  城民活動頻繁,清掃口前及瓦上積雪,每人面上皆帶笑,相互熱絡招呼。

  冷霧未散的遠端長街,兩道身影,緩緩步來。

  行至一半,高頎的那道蹲下身來,替嬌小的那道,系緊圍脖兒軟毛,又確認包裹她的大氅,不透半絲寒風,才甘愿繼續牽著她走。

  那是一幅好光景。

  高頎身影,屬男子所有,他面若冠玉,姿顏俊美,此時眉目微斂,低低凝視,周遭萬物皆不入其眸,眼中僅存嬌小身影存在,視如珍寶。

  嬌小身影,則是名精致俏娃兒,模樣粉嫩可愛,一身衣裳皆是淺櫻色澤,仿若春花初綻。

  兩任不時低喁交談,不時駐足賞景,說些什么倒聽不真切,執手相牽之景,依然吸引路人目光。

  那兩人,一是魔境之主憂歌,一是仙界喜神開喜,談的,自然不屬于凡間俗事。

  「你還是好好勸一勸狩夜……叔,拜師是天大之事,太草率決定,會悔恨終身!归_喜半張小臉蛋,淹沒雪白云羊毛間。

  她一落在他掌間,被握得暖,舍不得抽回來,于是拿另一只頗空閑的手,輕扯圍脖兒,不讓云羊毛撓她鼻癢。

  「狩夜叔不是我能勸得動!

  「好歹你像他兒子,兒子說老爹兩句,天經地義嘛,而且你想想,萬一他真認了破財當師父,我們倆的輩分,生生矮上一大截耶!」

  狩夜喚破財「師尊」,憂歌又是狩夜侄兒,崽子的身分瞬間提高數倍。

  她又得隨了憂歌輩分,被迫改口叫狩夜一聲「叔」,雖然很拗口,起碼有起色。

  上回破財聽見她喊「狩夜叔」,一時歪腦好奇,問她:「喜姨,你叫他狩夜叔,日后他喊我師師尊,那我該喊你什么?」

  這問題,可大可小可深可淺,可認真可隨便,偏偏開喜將它看得又大又深又認真。

  自降輩分這種神事,她怎么想,怎么劃不來,特吃虧呀!

  「尚未發生的事,操心何用?你怎么老去扯圍脖兒?」憂歌再次停步,替她調整系繩,仔細圍妥圍好圍滿。

  「很癢嘛,而且我也不冷!顾植皇欠踩耍由显僖惠喌氖旯怅,仙元修復得差不多,冬冷夏熱全與她無關。

  沒錯,開喜終于恢復原樣,重現久違的青春年華,她簡直得意猖狂,當幾年的老嫗,硬也要當幾年小嫩娃,均衡一下。

  才會有這副八歲娃娃樣的喜神下凡來。

  「臉都凍紅了,還說不冷!顾恍抛约弘p眼所見。

  她心里默默腹誹「怎不說是被你給悶紅的?」,卻乖乖任由他擺弄,替她整妥衣物保暖,比起圍脖兒,回歸原話題更緊要些。

  「我覺得狩夜……叔,看起來根本拒絕不了破財,當然要擔心嘛!

  「我也覺得!箲n歌附和她。沒說的是,無論拜不拜師,那一老一小的好交情,亦不受影響。

  「說不定嘴里義正詞嚴說「打贏我,我拜你為師」,直到了那一天,直接放水,這種事……狩夜叔不是干不出來!」她甚至懷疑,狩夜真的會這么干。

  他重新牽牢她,向前邁步,準備在這古城中,尋個歇腳處。

  離開仙界,兩人不急于返回魔境,反倒流連人間,已經停留了一年。

  當年他孤身前來,半絲滋味也嘗不到,她為洗刷他對凡間誤解,特意舊地重游,一項一項,陪著他,再歷一回。

  他們攜手,走過許多地方。

  以花聞名的金雁城、熱鬧繁華的富裕南城、清澈川水環繞的銅鴆城、一擲千金,讓他們半時辰賠光盤纏的豪賭鎮、遠至邊疆,寸草不生的沙漠小窮鎮……

  現在踏上的老古城,他曾來過,她問他好玩嗎?他只答「無趣」,她又問他遇上啥新奇人事物,他思索許久才回「曾有人贈我一碗米漿粥」,她眼睛一亮問好喝嗎?他沉默良久,終于給出答案,卻僅是淡淡四字——不記得了。

  于是她堅持,一定要再走一次。

  憂歌短暫流離的思緒,重新回到開喜身上,聽她仍細碎嘀咕「狩夜叔這樣實在是不行呀,他低低一笑:「何不倒過來想,破財喊你喜姨,他收的徒兒,當不是也矮你一大截?輩分最長的狩夜叔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么?」

  她腳步頓了頓,豁然輕快雀躍:「對耶!他師尊是我后輩,算一算他得喊我姨婆耶!」

  憂歌暗付:狩夜叔不可能喊你姨婆,別傻了,能兩兩相抵就很不錯了。

  而面上仍掛笑意,不妨礙她勾勤美好遠景。

  行經河中小橋,憂歌止步。

  不變的眼熟是致,教他略察四周,果真在街邊看見米粥攤,只是顧攤之人,已非老婆婆,而是名清麗少女。

  距離他首次到此,再至初獲開喜平安消息、癡癡在魔境望她歸來、終是忍無可忍,主動請求赴會觀星宴,最后尋得她,伴她在仙界十年休養,粗略算算,已有十六年光陰。

  十六年,之于神魔,不過須臾于凡人,卻可能是生老病死的聚散交關。

  「來!顾I著開喜,走向米粥攤。

  由于天寒,攤幾張矮木凳無人坐,偶有三三兩兩鄰人來買粥,多是拿來自家碗公盛粥,取了便走,沒想在積雪街上開動。

  「兩碗米漿粥!顾驍偳吧賸D盼咐完,便解下自身長裘,將其折疊方整,體溫煨暖的長裘內側朝上,墊于小矮凳,才讓開喜坐下,木凳雖不見積雪,畢竟擺放街道許久,凳面凍得像冰塊。

  他徑自忙了一小陣,未察攤前少婦乍見他時,露出的眼神,久久無法眨眼。

  米漿粥本就是一大鍋熬煮好,毋須多等待,少婦回過神,忙舀了兩碗送上來。

  「慢點吃,燙。」他不忘叮囑。

  「這粥熬得好工夫,幾乎看不見米粒!归_喜嘗一口,像是極稠的湯,熱乎乎的,不用咀嚼,順暢地咕嚕嚕咽下,未摻任何調料,單純是米的甜香。

  也不知是餓還是冷,來上這么一碗,胃里熱暖暖的,頗是痛快。

  「好喝耶!這么特別的滋味,你怎會忘了呀?一定是沒用心品嘗!」她一邊忙著消滅碗中粥物,一邊也催促他吃。

  他舀動粥湯,緩慢啜飲。

  米漿粥慢火久熬的甜味,確實應該令人記憶深刻,可當年的他,食之無味,只因她不在身旁。

  同樣的食物,相似的景致,身畔有誰無誰,差異是竟如此之大。

  見她吃得眉開眼笑,他嘴里的粥,似乎,更甜了一些。

  「老板娘!這粥,米水相融,入口即化,還得不斷攪拌,才不會有焦味,帶出米的純甜,你花不少時間熬的吧?」開喜很擅長與人攀談,每到一處,幾乎都能認識不少新朋友。

  當然,新朋友不知她喜神身分,只當是個愛笑又可愛的嫩娃娃。

  這番話,若由大人口中說來,自然沒什么稀罕,但目前的開喜,外貌約莫凡人八歲,能這般流利道來,少婦亦感訝然。

  「小妹妹好厲害,我每日至少熬粥三個時辰,其間慢火細熬,不時攪拌,慎防未化的米粒沉底燒焦,米漿粥不同一般白粥,我們這兒稱它叫「家常燕窩」,專顧胃氣,胃氣養足了,人自然也精神,孩子吃也很好呢!股賸D綻笑道,眼神忍不住又飄向開喜身旁男人。

  少婦看來不過二十幾歲,在開喜眼中,才真算得上是「孩子」,居然滿臉慈愛望著自己,開喜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亦留意到,少婦時不時往憂歌看一眼,倒也不是意淫的瞧法,更多像是……觀察?

  開喜本以為,憂歌忘了以魔力藏住獨特紅眸,才惹來注目,待她觀去,紅眸此刻與凡人無異,除了漂亮點、迷人一點、明亮一點、美麗一點,應該瞧不出任何破綻呀。

  開喜又閑聊道:「熬三個時辰呀?豈不是大半夜就得下床準備?好辛苦。」

  「這米漿粥,一賣五十年,以前是我奶奶經營,半年前她走后,我獲得夫婿同意,接下米粥攤生意,繼續營業,不讓這粥香消失,大冷天要夜里起床,確實教人吃不消,不過,習慣也就好了。」少婦依舊輕輕攪拌著大鍋中的米漿粥,面帶淺笑。

  既已聊開,少婦也才敢開口,問向她始終偷覷的紅裳男人:「這位公子……是不是也曾到我們攤上喝粥?不,是在那座橋上,一名麻臉小丫頭送過去請你喝的?」

  憂歌眸光轉向少婦,終于發現少婦似曾相識。

  「那麻臉小丫頭,是你?」他微挑眉。

  成年人模樣十多年前后,變化不多,倒是六十歲的小娃,十數年的落差,幾乎像是脫胎換骨。

  少婦驚喜道:「我果真沒認錯人!是,是我,我就是麻臉小丫頭,公子外貌與數年前相較,差異不大,又讓人過目難忘,方才作見你第一眼,我便在猜想!

  對于當時麻臉小丫頭而言,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記憶自然無比深刻,這古城中,再未曾出現過比他更絕麗的景致,深烙小丫頭心中。

  即便年歲漸長,最美的身影,亦不會抹滅,無關欽慕,無關愛戀。

  開喜很快便弄明白了,當初憂歌提及,有人贈他一粥,原來是眼前這少婦。

  十數年前,還是個黃毛小娃吶,現已嫁作人婦了。

  「呀,也不該說公子差異不大,容貌看似相同,但公子身上,并無當年那份孤寂感,我當時雖然稚齡,卻很清楚能感覺公子的不快樂……那時公子問我的問題已經尋到了答案吧?」

  開喜聽出了興趣,含著羹匙:「他問你什么?」

  「他問我,為什么還笑得出來……司掌喜悅的神只,不見蹤影,你們為何還能笑?」

  當年的小丫頭,對他的提問記憶猶新,原因無他,只因她答不出來,于是她拿同一個問題,去問身旁所有能問的人。

  她問奶奶為什么笑,奶奶正在廚房里顧灶火,額上滿是晶瑩汗珠,眉眼彎彎似月,摸摸她的腦袋瓜,說有人夸奶奶熬的粥好吃呀,而且奶奶和丫丫都身體健康,沒病沒痛,奶奶很滿足,所以才會笑呀。

  她又去問一同讀書的好朋友為什么笑,好朋友躺在樹蔭,金色陽光細碎,穿透葉縫灑落,很是漂亮,她說:我正在讀一本很有趣的書,看了開心,當然就笑了嘛。

  后來,她也問了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兒時玩伴,為什么笑,以前他與她吵得最兇,每回打雪仗,他雪球都只砸她,她曾經還以為他是討厭她的,他說:因為終于能娶你回家,一輩子成為我的人。

  而她自己,生活雖非大富大貴,仍須與夫婿勤儉持家,方能過過安穩日子,卻因腹中新添的小生命,感到圓滿幸福。

  開懷一笑的理由,何須復雜?

  只要內心悅樂,或單純、或滿足,或一時欣然,皆值得笑。

  至于他口中,司掌喜悅的神只不見蹤影,指的是什么,少婦自小到大都沒能理解。

  開喜看向他,他并沒有逃避她的眸光,靜靜地,回望著她。

  他會那樣問,自然是當時的他,失去了笑容,不懂該如何笑。

  然而現在,他眸色溫暖,淺笑蕩漾,一手執羹匙,另一手,輕輕覆在她手背上,似這樣簡單的相貼舉止,取悅了他。

  「今日,看公子已能喜悅微笑,想來為何而笑的原由,公子毋須再詢問旁人了!股賸D很替他高興,有時偶然夢見昔年,橋上火紅孤身,總讓她夢醒后,為之惆悵。

  「嗯。」憂歌握著開喜的手掌,收了收緊,作勢輕捏。

  凡人想法單純,心想,當年公子失意,浪跡至此城,形單影只,又自暴自棄,逢人便問「為什么笑」,后來機緣巧遇真愛,終于成家立業,面上有了笑容、有了寄托也有了寶貝女兒—一少婦確實是這般聯想。

  「公子的女兒生得真討喜,笑容滿面的,教人瞧了,打心里喜歡呢!股賸D自以為傳達了正面力量,順道贊美了人家的掌上明珠。

  豈知,此話一出,開喜噴出一嘴米粥,來不及擦嘴便是哇哈哈哈一陣拍桌大笑。

  「我說錯了什么嗎?」少婦猶不自知失言,正想細問,恰巧幾名熟客上門買粥,她只能轉身先行招呼。

  「我這幾年的憋屈,你終于懂了吧?哈哈哈哈哈爹哈哈哈哈—一」開喜得意壞了。

  憂歌:「……回去看我怎么整治你!巩斀痔幹眯『⑹遣恍械,但回家處置老丫頭,倒沒問題。

  她哼他,哼完,故作伸舌舔唇壞人樣:「誰整治誰還不知道哩,爹。」

  晚上看她變身爆乳豐臀妖燒艷姬,跟他拼了!

  兩人相視良久,皆噗哧而笑。

  「我覺得玩足夠了,我想回魔境,去看看現在的它,變成怎樣面貌。」開喜手掌一翻正,把他握進掌心小小的、白嫩的指,與他交纏。

  「好!顾允菓剩@些年來,拂逆她的次數,屈指可數,近乎盲目寵溺。

  由于來客是熟人,少婦與他們多聊了幾句,驀然聽見身后傳來嬌嫩咭笑,說道:「老板娘,粥很好喝唷,謝謝你當年贈了他一碗,還有……他不是我爹啦,他是我男人!

  少婦回頭,矮凳上,已無人影,僅兩個空碗相疊,一旁擱著比粥錢多出百倍不止的金錠子,雪地間,

  卻沒有足印痕跡。

  冬季不該出現的暖風,撩拂少婦衣角,輕輕翻飛,似乎還聽得到娃兒銀鈴笑聲,隱約回蕩。

  這座小古鎮,受龍心大悅的喜神眷顧,打賞滿滿一年喜澤。

  凡人此城鎮者,無不一滌愁緒,心境開闊睛朗,撥云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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