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離開,金可兒的腦子里突然冒出個想法,于是又擋住他的去路,“我如果還有事想吩咐你做,你會做嗎?”
“你是主、我是仆,當(dāng)然會。”他抬起臉,正好看見她微微勾起的嘴角,就不知道這個嬌貴的大小姐又想出什么難題對付他了?
“那好,我多年沒回麒麟鎮(zhèn)了,現(xiàn)在想去鎮(zhèn)上看看,你就隨我來吧!”她得想盡辦法拖延時間,就算他把她方才的交代與木柜的尺寸都記在心底,不用多久也會忘記。
“小姐!”他眉心微斂,“我還有事得做!
“我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吧!你到底肯或不肯?”她愿意讓他隨行出府保護(hù)她,是他的榮幸,還可以提升他的地位,這男人竟然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樣!
“好吧!我剛剛在后頭干活,衣裳有點兒臟,我去換件衣裳再隨小姐出府……”剛剛他在后頭干粗活,臨時被叫了過來。
“不必?fù)Q了,我不喜歡等人,你直接跟我走吧!”說著,她便往外面走去。
金可兒哪可能讓他回房,這不就破壞了她想混淆他記憶的目的?
曲袖風(fēng)在心里嘆口氣,尾隨在她身后走出府門。
漸漸地,他發(fā)現(xiàn)走在前面的大小姐只是隨意逛逛,每個商家或小店進(jìn)去又出來,完全沒個目標(biāo),雖然他心生不滿,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因為,他早就清楚她不過就是這樣的女人。
眼看日陽緩緩西下,彩霞滿天,初秋的涼風(fēng)陣陣吹過,而金可兒身上的衣著單薄,他終于還是開了口,“小姐,已經(jīng)轉(zhuǎn)涼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我無所謂,你如果冷的話就自己回去。”她狀似開心地在玉飾攤上挑著飾物,但是曲袖風(fēng)又怎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機……唉~~幸好他當(dāng)初與金豐在已達(dá)成協(xié)議,否則未來的日子肯定更加頭疼!
“你的名字滿特別的,是誰取的?”既然要拖延時間與擾亂他,她便閑閑的找話題問道。
“我父親!
“你父親倒?jié)M有學(xué)問的,說實話我滿喜歡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我的父親都與小姐無關(guān),時間已不早,我們回去吧!”眼看夕陽西沉,黑幕逐漸覆蓋天際,晚膳的時間就快到了,何況他們離府之前并未稟告老爺,出來這么久總是不太好。
“不,我還不想回去!彼歉辈荒蜔┑哪樱滩蛔⌒α诵,“對了,你身上有銀子嗎?我想買這支簪子,可忘了帶銀子在身上,有的話就借給我。”
“很抱歉,小姐沒讓我換衣服所以我沒準(zhǔn)備銀子在身上。”他又怎會看不出她并非真心喜歡這簪子,只是隨意找事做,但他實在沒空繼續(xù)陪她玩下去。
“唉!想想也是,一個下人哪有這么多銀子?”金可兒轉(zhuǎn)而詢問老板,“這支針簪幫我留著,我晚點兒派人來取,多少銀子呢?”
店老板看金可兒身上衣裳的布料與樣式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于是自行抬高價錢,“這可是上好的北海珍珠,價值不菲,不過既然姑娘這么喜歡,就算你五兩銀子吧!”
“五兩?那好,我……”
“一兩。”曲袖風(fēng)立刻打斷金可兒的話,冷著眼望著店老板,“請問,北海在哪兒?”
“呃!”店老板干笑兩聲,“當(dāng)然在北方羅!”
“是嗎?假如我出高價,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曲袖風(fēng)撇撇嘴角,“我們小姐喜歡珍珠,金員外肯定會不惜代價派人去采買。”
“原來這位是金員外的千金!這……這個……”店老板看看曲袖風(fēng)又看看金可兒,最后不得不讓步,“一兩就一兩吧!”
“什么意思?難道你想坑我?”金可兒終于聽出所以然。
“姑娘,我們是做生意的,自然是想多賺點兒。”店老板急急做解釋。
“既然做生意這么不老實,那我也不跟你買了!”瞇起眸睨了店老板一眼,金可兒走出店門。
走著走著,她直覺不對勁兒地回頭問著曲袖風(fēng),“你怎么知道店家是在誆我?”
“這個很簡單,因為你是有錢人,他當(dāng)然是能騙則騙!
“天下之大說不定真的有北海,你怎能確定沒有?”看不慣他的自信與傲氣,她繼續(xù)問道。
“或許真的有,但我不過兩句話就讓他招了,為的只是揭穿他的謊言,那種珍珠雖有光澤但不夠勻亮,不算上等貨色。”他非常篤定地說道。
“呵!你到底是真懂還是假懂?”金可兒頓住腳步,對他的疑惑愈來愈深了。
有一瞬間,她心底陡升起對他的好奇,想知道他會這么狂傲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尤其見他愈不想搭理她,她就愈想招惹他,但卻總是自討沒趣,令她更加生氣。
“你認(rèn)為是真就是真,若認(rèn)為是假我也沒辦法。”他看看天色,“當(dāng)真不早了,小姐還是請——”
“行了,別再說了,回去就回去!彼恋拿純阂涣,如秋水般的盈盈雙目直勾睇著曲袖風(fēng)那張無表情的臉,就在這一刻她已打定主意,她一定要弄懂他這個人不可!
首先,她要知道這男人究竟是打哪來的?爹爹又是怎么認(rèn)識他?而他又為何確信爹不會趕他走呢?
當(dāng)晚用完晚膳之后,金可兒便找上她爹,見他正和帳房在書房內(nèi)看帳,她于是待在外頭等著。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后,帳房終于離開了,金可兒這才走進(jìn)書房內(nèi),微笑地望著正在撥弄算盤的父親,“爹,您還在忙嗎?”
“不,不忙了!苯鹭S在拿起毫筆記下數(shù)字,抬頭一笑,“快過來坐,這時候你來找爹一定有事了!
他順手將油燈挪近一點兒,天色已漸漸暗下,他希望能將女兒看得更清楚些。
“對,我是有事想問您。”
“很重要的事嗎?”金豐在揚眉笑問:“聽柳伯說你下午去鎮(zhèn)上走走,怎么樣?咱們麒麟鎮(zhèn)和數(shù)年前有很大的差異吧?”
“嗯,的確變了不少,店家變多了,但店老板也變得不老實了!毕肫鹣惹暗氖,她便忍不住抱怨。
“誰……哪家店老板不老實?”這個鎮(zhèn)上還沒人敢不賣他金豐在面子。
“算了,是我笨,連珍珠的好壞與價值都瞧不出來,難怪被騙了!彼倨鹦∽靸,又說:“爹,您知道是誰護(hù)著我出府的?”
“誰?柳伯倒是沒提!苯鹭S在笑了笑,難得與女兒這樣談心,他可開心了!
“就是那個曲袖風(fēng)!
就在金可兒報出這名字的瞬間,金豐在的臉色突地一變,“你……你讓他陪你出府?那么他可答應(yīng)了?”
“我的命令他能不從嗎?”她得意一笑。
“你……你這孩子還真是!”金豐在搖搖頭,一副有苦衷的模樣,“爹希望你以后別再去找他,有什么事交代柳伯就行了。”
“為什么我不能找他?”她之所以現(xiàn)在來見爹爹,就是想問問關(guān)于曲袖風(fēng)的事,如今聽他這么說,她更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可兒,你這么多年沒回家,府邸里有許多事不是你懂得的,就聽爹的吧!”金豐在可以想象倘若這事讓女兒知情了,八成會有非常激烈的反應(yīng),不管是對她或?qū)η滹L(fēng)都沒有好處。
“爹,我就是不懂才要弄個明白!彼钌畹赝赣H,“我已經(jīng)十七歲了,不是當(dāng)初離家的十二歲小女孩,您該告訴我才是。”
“可兒……”他眉心一蹙,“這事讓爹再想想。”
“別想了,您不說我今天是不會離開這里的!苯鹂蓛褐灰肫鹎滹L(fēng)的臉孔,就可以猜出他心底一定藏著許多秘密,而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把他的秘密一一挖出來。
金豐在看著女兒執(zhí)著的小臉,有著說不出的心疼,“你呀!真像你娘,凡事都要追問到底,真是說不過你!
“那爹您就說呀!”
“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金豐在閉上雙眸,回憶起當(dāng)時,“那年你才不到兩歲,巧遇你外公五十大壽,我和你娘帶著你坐馬車趕往湘省張家口去祝壽,卻在半路上遇到盜匪,盜匪為了搶奪財物殺了所有的下人……”
“天!我怎么從沒聽您提過?”金可兒驚愕不已,“后來呢?”
“那件事對我們來說是場噩夢,沒有人愿意再提,更不愿說出來讓你害怕。”金豐在望著她,“后來是曲袖風(fēng)的爹經(jīng)過,憑一己之力將數(shù)名匪賊給制伏,這才救了咱們一家人!
“什么?他爹……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她當(dāng)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
那么她之前對曲袖風(fēng)著實太不禮貌了,只不過他若是他們金家的救命恩人,爹又怎會讓他待在府里當(dāng)下人?
“他爹救了咱們一家人,還將咱們接回家中暫住,兩天后又雇了馬車送我們繼續(xù)趕路。”金豐在望著出落得嬌美動人的女兒,“咱們待在曲家那兩天,當(dāng)時才八歲的袖風(fēng)還幫忙照顧你,非常的貼心懂事,讓你娘和爹很感動。”
“原來我們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了?”爹說的這些事給了她相當(dāng)大的震撼,對曲袖風(fēng)這個人更有了不同的想法,他非但沒有提及他家對她的恩情,還容忍她的無理取鬧!
“是呀!也因為如此,你娘當(dāng)時就和曲家訂下你和袖風(fēng)的婚事!闭f到這里,他立即接收到金可兒震驚的眼神。
“爹!您……您說的是真的?”金可兒瞠大眸子。
“可兒,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不過這都是真的。”他拍拍女兒的肩。
“這……這怎么可能?我之前從沒聽您提過,娘去世前也沒跟我說呀!”她不愿意相信。
“五年前你還小這才沒告訴你,現(xiàn)在你不是知道了?”金豐在為自己解釋。
“如果我不逼問您,您也不肯吐露不是嗎?”金可兒卻不明白他的用意,“您為何要隱瞞?他爹既是我們家的恩人,而他又是我的未婚夫婿,怎么會成為府里的下人?”
“因為婚約已經(jīng)不存在,其它的事你就別再追問了!彼久颊f著,旋即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還沒告訴爹,是哪個店家不老實?”
“這不重要,現(xiàn)在我想弄清楚這整件事。”金可兒瞧出爹的心思。
“這事還是別弄懂的好,既然你不想說,那爹還得去忙呢!”就怕被她逼問下說溜了嘴兒。
“不,沒有弄個明白,我是不會放棄的!笨蓛豪〗鹭S在的衣袂。
“別逼爹,這事實在難以啟齒!彼屡畠撼惺懿蛔。菦Q計不能說,“爹真的還有事要辦,先離開了!
輕輕推開金可兒,他走出書房,任她怎么呼喊都不敢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