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決定之后,她再為昏迷不醒的男人脫鞋子、脫衣服,還好心地拿了沾水的毛巾幫他擦臉。水是溫水,雖然很想潑他一點冷水報復,但她還是有點良心的。
看著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家伙,林曼如雖然還是很生氣,但心里卻莫名的有種滿足感——大概是她把個醉漢安全送回家的成就感吧。
搞定朗佑后,也該輪到自己了。
雖然先前已洗過澡,但是經過這一折騰,她早就流了一身汗。是不是該洗個澡?可她根本沒帶換洗衣物啊……唉,再看看時間,原來已經午夜了。若說要回家的話,她實在沒了力氣。
回頭看看那家伙,全身酒味,還好意思睡得那么熟……她瞇起眼睛瞪著余朗佑,盤算著到底該怎么跟他算這筆帳。
“媽……”
正摩拳擦掌想揍他消氣的同時,卻聽見他叫了這一聲。
盡管聲音很小,但她還是聽見了……拳頭緩緩松了開來,朝他伸去的是溫柔帶點安慰的拍撫,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她忽然覺得,什么氣都生不出來了。
只想好好對待這個人。
剛才,他說了夢話吧。
朗佑他從小就沒有媽媽。聽大人說,是在他兩、三歲的時候跟別的男人跑了。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談論過“母親”這個話題,而他又一直表現得很堅強,所以她還以為那對他而言也是個能一笑置之的往事。
沒想到,如今都已經獨立成人的他,竟然會在夢里泄漏心事……就算是再如何云淡風輕的人,也都有無法和人談起的脆弱心事吧。他會想媽媽嗎?應該會的吧……不然怎么會夢到呢?
兩、三歲時已經懂一些事了。那時候的朗佑又是怎么接受被生母遺棄的事實呢?
關于那段時間的記憶,林曼如怎么樣都想不起來,只依稀記得媽媽有一陣子很常把朗佑帶回家,養個幾天。
唉,可憐的家伙。她輕輕地拍撫他,好像這樣做,就能減輕他的傷痛。
夜越沉,原先有規律的手慢慢緩了下來——緩緩躺在床的另一側,她決定稍微瞇一下。
只是瞇一下而已。
待會她就會起來去外面睡的,現在就停止拍撫的話,萬一他等一下又作夢怎么辦?所以,就讓她稍微躺一下吧。
閉上雙眼,手掌更能感覺到他背上的溫度。在黑漆漆的房間里,依稀可以聽見朗佑微弱卻平穩的呼吸聲。
一點都不會吵,反而像是讓人安心的催眠曲,讓她漸漸地、輕輕地也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希望那里的朗佑,不會再經歷那些苦痛。
余朗佑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個女人。
睡姿和優雅全然扯不上關系,頭發像蜘蛛網一樣隨意散亂著,張著一大嘴,以怪異的姿勢在他的床上躺著。
喉間還時不時發出呼呼聲。
據他觀察,那應該是張嘴一整晚,喉嚨太干造成的。
就是過去見識過太多次這樣的恐怖睡相,他上次才會極力拒絕她留下來的提議。因為小時候的印象實在太可怕了,所以不想再見到。
她的睡姿除了丑又吵之外,最可怕的莫過于她還會回旋踢。低頭看看自己有些酸痛的腰和腿,應該是昨晚被踢的吧……就算在睡夢中踢人,她的力氣還是那么大啊。
憑著自己這張臉,他曾和許多女人共度到天亮。通常女人們睡著后,就算不是儀態萬千,也都睡得安安穩穩。起床的時候,也總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而像林曼如這樣,旁邊有動靜都還能酣聲雷動、照睡不誤,睡死了似,根本不曾遇過。
只有她會這樣——正這么想的時候,她鼻子里又發出了怪聲。
他忍不住笑了。
過去尋求擁抱的其它夜里,往往只有肉體得到滿足,心卻仍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發生的這一夜,他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充實。
側著身子,余朗佑靜靜地看著她——睡相還真是丑。
因為側睡的關系,白凈的面頰都擠在了一起。也許又夢到了不好的事,眉頭也皺成了一團,這模樣,實在與美感搭不上邊。紅潤的唇又開開合合,時不時囈語,明明睡覺是一種放松,可她卻忙碌得可笑。
奇怪的是,明明很丑,可是這樣的睡顏看在眼里,卻覺得可親可愛。
看得他玩心忽起,壞心眼地捏住了她小巧鼻頭,想看她這樣的狀況下要怎么繼續用干澀的喉嚨呼吸。
這下,一定會起來吧……
“呵——呵——”鼻子不能呼吸后,從她嘴里吐出來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看著她張著紅唇的小臉先是一皺,然后又有些不適地想把他甩開,幾番掙扎無效后,還是繼續熟睡,只是呼吸聲越來越急促,臉也逐漸變紅。
毫無預警地,她忽然就大力咳嗽起來。
然后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余朗佑看著她慌亂嗆咳的樣子,止不住的在一旁哈哈大笑,就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笑容純真,卻很欠揍。
林曼如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發狠地往他身上揍去幾拳。
“你很變態耶!玩弄睡覺的人很有趣嗎?”喉嚨有些干澀,聲音自然啞啞的。
“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忍不住想試試看嘛……”他努力止住笑聲,身體卻還是歪在床上抖著。
“變態!”又狠狠一拳捶了過去,“虧我好心帶你回來,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她氣急敗壞,又氣呼呼地轉到另一邊去生氣。
好心?帶他回來?
余朗佑這時才想起昨晚發生了什么……而為什么這家伙會睡在自己的床上……
“喔!”他擊掌一笑,昨晚的事雖然記不全,但依稀還是能想起某些片段。
“喔個屁!”林曼如還是背對著他,氣得不想看他一眼。
忘恩負義的臭小子,不知道昨晚——虧她為了讓他好過些,拍得手都酸了……
他伸手握住了那小巧圓潤卻顯得格外倔強的肩頭,涎皮賴臉地靠了過去,“真是多謝你帶我回家耶,曼曼!
“放手……”她不開心地想甩開他,只是卻沒想到力道沒有控制好,兩人下一刻即滾成一堆。
形成了男在上女在下的曖昧姿勢。
最尷尬的是,她手不知怎地還勾著他的脖頸,就像是不讓他起來似的。兩人俱是一呆,瞬間皆喪失了言語能力,只是瞪大眼睛地互看對方。
大概是平常都有運動健身,余朗佑乍看之下清瘦,身體卻十分結實;相反的,林曼如長期懶散不愛動,一身軟肉,兩人有了極大反差。
簡單來說,就是貼緊緊的,甚至都能察覺到對方的身體與自己的有極大差異。
“你快起來——”林曼如紅著臉,率先打破沉默。就算和對方再熟悉,她還是無法接受這么曖昧的姿勢。
實在是太靠近了。這種緊密的貼合讓她無法控制地臉紅心跳起來……而她最無法接受的是,讓她感受到這種強烈的害羞對象竟是朗佑。
“那你要先放開我啊……”他無奈地指著頸后的手。
她馬上放開。余朗佑坐起身來,順手拉了她一把。
兩人又回到正常距離。
“你……趕快下床去!”追根究柢,就是因為待在同一張床上,才會發生剛才那種奇怪的情況。
“喂,大姐,這是我的床耶!”說歸說,他仍是乖乖下床。
“那也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她也連忙爬下床。只要想到剛才那一幕,就好羞;更何況,還是躺在他床上。
余朗佑無所謂地打了哈欠,手插口袋地走出房門。
“好意思說,昨天晚上是你自己爬上來睡的吧?”
“我那是……太累了,不小心……不小心睡著的好嗎!”林曼如惱羞成怒。
“哦,是嗎?”他進入浴室,拿出新的牙膏、牙刷遞給她,接著就自顧自地刷起牙來。
“反正就是這樣!”她仍舊跟在他身邊嘮叨不停。
他咕嚕咕嚕漱了口,順便洗好臉。拿毛巾擦臉時,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偏頭看她,“你要新毛巾嗎?”
林曼如頓時氣結。
這人為什么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倓偯髅骶褪撬麎鹤×俗约,沒不道歉就算了,居然還問她要不要毛巾!
都什么時候了,誰會像他一樣若無其事刷牙洗臉啊!
“欸,我好餓,你去買早餐啦!被仡^看時,余朗佑已經舒適地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在使喚她了。
“你自己去買!”她怒吼。
“無情耶……”他挑挑眉,像是控訴她罪行般地看著她,“我宿醉頭很痛,你就好人做到底嘛!
真搞不清楚是誰無情了!林曼如怒極反笑,也跟著坐下來,指著他道:“你……剛剛的事,你難道都不覺得該跟我說些什么嗎?”
“說什么?”桃花眼疑惑地眨了眨。
“至少……該說對不起吧?”雖然不能解決已發生的事實,但道歉是基本的吧。
“可是是你力氣太大,我才會跌過去啊。”他無辜地說。
她哪有用力……根本只是輕輕的,誰知道他會跌過來,還……不管!一定要他道歉。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那也是你先拉住我的呀!
余朗佑有些頭疼,閉眼按了按太陽穴,無奈嘆氣,“好,是我錯了……對不起。這樣可以了吧?”
還真是敷衍。林曼如不滿地嘟嘴。
“不過,那只是意外而已。”他忽然站了起來,在客廳來回走了兩圈,接著,停下腳步,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眼神高深莫測。
林曼如不解,有些困惑他的舉動。
“純粹以一個意外事件來看,你剛才的反應也太在意了吧……我覺得很不對勁。為什么從剛才到現在你臉都是紅的?”不疾不徐的和緩語氣,可這番推敲卻讓林曼如頭皮發麻。
因為聽余朗佑這么一說,她這才發現自己真的臉紅得不正常。
“都是被你氣的!”她迅速遮住發燙的雙頰,掩飾道。
“不過就是壓了你一下,有必要一直追著我討道歉嗎?你以前不會這樣的……嗯?”余朗佑彎身逐步靠向她,慢慢把她逼到墻邊。
“你低著頭干嘛?看我啊。”捉住了她的下巴,逼她迎向自己的目光。
林曼如當然極力反抗,“放手啦!”
“是在心虛嗎?”玩味欣賞她的窘迫,他心底冒出一個想法。雖然難以置信,但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開個小玩笑,可是越想就越覺得奇怪。不知何時起,他已經認真了起來,銳利的目光凝視著她,語氣卻又極度溫和誘惑:“是不是我一靠近,臉就更紅。俊
“哪有,你亂講!”她立馬否認。
歪著頭想避開他,無奈被抓得緊緊,林曼如只好故作鎮定,但心里早亂成了一鍋粥。
“你說謊,小騙子!”瞇著雙眼,他的神情越發深不可測。望著她沉思許久后,突然的開了口:“我本來還想不通你是怎么了,不過依照情況看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喜歡上我了!
她一怔,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你……你說……你說什么?!”
“承認吧,曼曼!彼f,眼神是從未有的認真。
“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