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個禮拜,在谷醫師精湛的醫術和東方家完善的照顧下,紀若寶的身體已漸漸復原,雖然后羿問過她要不要另外準備房間給她,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問道:“不能繼續待在樊厲軍的書房里嗎?”
后羿看看她,意味深長地笑了。“行,怎不行?”
“其實是怕他不愿意。”她低嘆。
“除非他打算斷手或腳,退離東方家,不然我說可以的事,他就不能不答應。”
她看著這眼前弱不禁風、帶著比她還要樵悴的病容的男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話擲地有聲,會莫名讓人不敢不遵從,這倒讓她有些擔心!胺畢栜娬f,東方家不一樣,要退出殺手界,不需斷手斷腳……”
她憂心的模樣引起后羿一陣大笑,笑完他就忍不住咳了幾聲,順過氣后才道:“端看我心情嘍!東方家的家規是我定的,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我會怎么做!彼傅爻⑽⒁恍Α!拔疫@個人,挺喜怒無常的。”
嗚,他這么說,是存心想嚇死她嗎?“那個……有替代方案嗎?”例如,斷她的手腳就好……
他還是端著那抹無害的笑!巴ǔJ怯校懿荒鼙M如人意我就不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擔心,該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反正我的決定本來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你就安心地照著你的計劃做吧!”
他把話說完便離開了,留下一臉茫然的紀若寶。
她怎么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不過正如他所保證的,她可以繼續待在樊厲軍的書房,繼續看他的臉色。
東方家真的很大,雖然他們待她不像犯人,但她畢竟是外來者,而且還是“嫌疑犯”,因此她能活動的區域也只限于樊厲軍的房間、花園、谷醫師那兒,如果想要走出東方家的大門,那真的連想都不用想。
自從她能下床后,樊厲軍真的沒再跟她一起吃過飯,反倒是因為她常常要去谷醫師那里做檢查,變得跟谷醫師比較熟了。
“谷醫師,今天要做什么檢查?”被傳喚來到谷醫師辦公室的紀若寶問。谷醫師看到她,露出像父親般和藹的笑容!敖裉煊X得怎么樣?”
她在谷醫師的示意下,躺上診療床!氨茸蛱煲靡稽c,只有晚上咳得比較嚴重。”
“外傷呢?”
“外傷也都還好,瘀青變得比較淡了!
“胃口呢?”他逐一細問。
“嗯,今天早上吃完一整份早餐,腸胃沒有不舒服!彼怨哉諏嵒卮。
“那厲軍對你呢?”谷醫師猝不及防地問道。
紀若寶愣了下,然后無奈笑道“還是一樣,對我很好。”
呋!她這哪是很好的表情?旁人可是都知道了,雖然那小子行為舉止還算可以,但嘴巴壞死了,不是暗諷她演技高超、欺騙他的感情,就是用一張死人臉對著她。
也不想想當初又沒人叫他多事去搭伙被綁到日本,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人家就算有意要演戲,搞不好一開始的男主角還不是他呢!
那如果說一切都是巧合,他也只能怪自己衰!那是她的親生老爸耶,不護著自家人才會被天打雷劈,好嗎?
但谷醫師也沒打算現在說破,只順著她的話道:“那就好。那我們今天來檢查檢查心臟吧!”
“心臟?”她的心臟怎么了嗎?該不會是得了肺炎,感染了什么并發癥,心臟不能健健康康轉移給二皇子了吧?
谷醫師見她突然變得一臉驚慌,連忙安慰道:“別緊張,我只是當初在替你念救時,發現你有罕見的雙心癥,你自己應該知道吧?”
紀若寶點點頭!班,知道。”
“所以我現在只是順便幫你看看狀況,你不用擔心,心臟應該沒什么事的。”
聽谷醫師這么說,她這才稍稍安心了。
于是谷醫師開始使用儀器,讓她同時能透過畫面看到自己胸腔內的兩顆心臟。當紀若寶看見屏幕上出現的畫面時,神情一驚。“怎么會……”
谷醫師挑眉,追問道?“怎么了嗎?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她指著屏幕左邊明顯比較小顆、沒有什么在跳動的心臟,說道:“左邊這顆原本比右邊那顆還大、還健康的,現在怎么反而萎縮了……我記得小時候醫師跟我說過,右邊那顆心臟已經纖維化,只能祈禱它不要連帶左邊都跟著纖維化,所以醫師從我小時候就斷定我有可能隨時會死……”
但現在,左邊那顆明顯萎縮,而原本纖維化的右邊那顆,居然變得活蹦亂跳,連纖維化的面積都減少了……
噬心葉!是噬心葉!
它啃食了左邊正常的心臟,逐漸長成未來可以轉移給二皇子的心臟了!
谷醫師在她陷入沉默時,也自我推敲完畢,說道:“在目前醫學上,這的確沒有發生過,按邏輯也不會發生,所以我們只能先來看看右邊那顆心臟目前的健康狀態,你覺得呢?”
紀若寶忍住非常想要上揚的嘴角,連忙點頭。
噬心葉真的有用!銀鳳的方法真的可行!證實了這一點,比任何事都要教她來得欣慰。
谷醫師雖然對她不尋常的開心感到玩味,但他沒有追問什么,接著做一連串的檢查。
“詳細的報告要過幾天才會出來,如果還需要你做什么測試,我再通知你,盡量別讓自己太累,多休息!彼诘。
紀若寶點點頭,向谷醫師彎身鞠躬道謝后,離開了辦公室。
她先在花園逛了幾圈,發現才走沒多久就開始喘,猜想應該就是身體還沒完全復原,為了不影響要還給二皇子那顆心臟的健康,她放棄了舒適溫暖的陽光,緩步走回樊厲軍的書房。
進書房前,得經過他的臥室,他常常一見她回來就出去,似乎很不愿意跟她共處一室。
唉,真的是被后羿逼的嗎?她已經盡量關在書房里不吵他,連經過都像如履薄冰,就怕他一個眼神殺過來。
不過今天他不在……
床上凌亂的被褥和衣褲明顯顯示他這幾天都沒心思整理。
是因為她吧?
想了幾秒,紀若寶最后還是決定動手幫他整理,一來是沒事可做,二來,是想在離開前,幫他做點什么。
趁他不在,她偷偷地躺在有他味道的被子和衣服上。
想起和他第一次發生親密關系的那一天,她的心花還是忍不住朵朵盛開,就算之后的種種沒有那么愉快,但幸福,已經在身旁。
開始動手,就停不下來了。
不只被子、衣褲,連帶房間每個角落都被她整理得干干凈凈。
不過身體好像真的不能太操,只是整理了一下房間,她居然就頭昏眼花了。
紀若寶將抹布擰干掛在陽臺后,不得不在樊厲軍的床上坐靠著休息。
而當樊厲軍進門時,就看到一個睡美人歪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再環顧四周,了然于心,但有鑒于之前被欺騙的經驗,他還是去看了一下筆電,確定沒被她碰過。對于滿身是謎的她,他親近也不是,遠離也還做不到,有點無所適從。
看著她有點勞累的睡顏,他懊惱自己的掙扎,這幾個晚上,他沒有一天睡好。還記得擁她入懷的時候,他可以睡到都要到地獄十八層了還不自知,但如今她就在隔壁書房,他卻必須將自己困在這臥房里,夜夜難以入眠。
不知道是不是遷怒,他臉色不是太好地將紀若寶搖醒。
像從泥沼里被硬生生拔起的她,還帶著濃濃的困意,她微瞇著眼,“啊,你回來了?”
樊厲軍冷冷瞅著她,一樣一開口沒什么好話,“為什么動我的東西?”
紀若寶揉著眼睛,坐起身。
雖然是擔心她把眼睛揉到紅腫才拍掉她的手,但他就是不說,故意要讓她誤會他是不耐煩。
她馬上正襟危坐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想說可以幫忙整理一下……”
“只是整理而已嗎?不是又想偷看什么數據?”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被艁y搖著頭,紀若寶連忙澄清,“我只是幫忙整理被子、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而已,你的紙本數據和計算機什么的我都沒動。”
怕他不相信,她趕忙下床,走到桌子旁,拿來他的筆電要他檢查。
樊厲軍不客氣地將筆電從她手中抽走。“這里有女傭,不缺你一個,如果你想當,也得先問問我要不要讓你整理。”丟下話,他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紀若寶只能小口小口深呼吸,告訴自己沒關系,他說的都只是氣話,若他真要對她狠心,又怎么會讓她留下來?可是再怎么安慰自己,這種話聽了還是好難過。
就在她要轉回書房時,樊厲軍的房門被打開,與此同時,一道興奮的女音翩然而至——
“軍,哇,你在耶!很難得居然可以在總部遇見你!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今天一定要一起吃!”
秦子香連門都沒有敲,一進門就直接撲近樊厲軍懷里,這種大剌剌的個性跟殺手該有的氣場完全不搭。
被突然抱住的樊厲軍已經很習慣人來瘋的秦子香這種久別重逢的熱情招呼方式,他沒推開她,只是把被她亂了的長發往后撥一撥。
不過站在一旁的紀若寶卻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她下意識不斷眨眼,看著樊厲軍在面對這個熱情程度不亞于日本旅館老板娘的小女孩時,竟是這么一副隨和易親近的模樣,還很大方地讓她這樣抱著,這個女孩和他究竟是什么關系?
秦子香看起來就算很粗枝大葉,但好歹仍是殺手一枚,她很快便察覺到有第三者在場,她指指紀若寶,再看向樊厲軍,問道:“她是?”
樊厲軍連看都沒有看紀若寶一眼,語氣沒什么起伏的回道:“她誰也不是,就后羿叫我空出書房給她而已!
但其實真實情況應該是這樣——
羿:“谷醫師說現在那個女人的狀況算穩定,不太需要照顧了,東方家有很多空房,你覺得移到哪里比較好?”
軍:“隨便。”
羿:“那就移到垃圾場旁的倉庫吧,畢竟她不是自己人,萬一哪天決定要把她解決掉,.那邊也比較方便善后!
軍:“我有很多暫時用不到的東西要放到倉庫那里,這幾天就整理!
羿:“喔,這樣啊,沒關系,不然就廚房旁邊堆雜糧的小房間好了,雖然有幾只老鼠,但地板也不算太臟……”
軍:“聽說那邊有鼠疫,明天我要通知人來消毒,小房間到時要封閉一下!
羿:“哇,難得你這么細心,還幫忙設想到廚房的瑣事……嗯,那就我房間吧,夠大、夠寬,若她敢有什么風吹草動,我要動手也方便……”
軍:“東方家很多空房,就不能是別間嗎?”
羿:“是你自己說隨便的,怎么又這么龜毛?雖然那女人自己說想繼續待在你的書房,但我怕礙你的眼,才想方設法要將她趕出來,既然那么麻煩,干脆今晚上就……”
軍:“書房空著也是空著,我懶得幫她搬東搬西,就暫時先這樣吧!”
羿:“我可以請別人幫她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