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讓我來拿明冬姊姊生前留下的那些首飾,我想請陶叔給我卜算一下,我這趟去王府拿回姊姊的首飾,能否順利!彼龑硪飧嬖V他。
陶真給她起了個卦,將結果告訴她,“你盡管放心去吧,王爺這會兒忙著要找明冬夫人,沒空搭理你,不過你可別太貪心,卦象上顯示,你若太貪心,將招來橫禍!
得了這話,她放心前往王府,剛巧遇見萊陽王召集府里的下人,想從里頭找出明冬姊姊的下落。
她見狀,頓時萌生一念,佯裝一年前摔倒后失憶。
果然,她成功讓萊陽王懷疑她就是明冬姊姊,但萊陽王也不是笨的,安排了幾次試探。她陪伴在姊姊身旁一年多,早把她的習慣和喜好記得一清二楚,面對那些試探都能順利通過,讓他因此認定她就是明冬姊姊。
在她處心積慮下,好不容易終于能取代姊姊,嫁給王爺為妃,她絕不容許有人來破壞她的好事。
“難道除了梟首閣,就找不到其他的殺手了嗎?只要出得起銀子,不愁找不到去殺她的人吧!”顧明惠神色冷凝道。
“我嘗過她做的糕點,那味道跟明冬姊姊生前做的一模一樣,而且你不也派人調查過,袁拾春曾在一年多前服毒自盡,雖保住了命,卻成了活死人一個,結果就在兩、三個多月前,竟突然蘇醒過來,不僅性子變了,就連原本不擅長做糕點的她,居然開始會做糕點,這還不足以表明,她就是明冬姊姊嗎?”
袁拾春的存在就仿佛一柄懸于她頭上的利劍,不除掉她,她始終難以安穩的當她的萊陽王妃。
當初頭一次在春余酒樓嘗到那棗泥核桃糕,發現味道竟同明冬姊姊所做的一樣時,她便暗自留了心,私下里讓陶真派人去調查這棗泥核桃糕是出自何人之手。
這才查出袁拾春的身分來。
她當時為免橫生枝節,便讓陶真買通殺手除掉她,不想竟讓她命大逃過了一劫。
成親前,她在蘇府親眼見到袁拾春,再嘗到她做的糕點,她幾乎可以確認這袁拾春定然就是明冬姊姊。
從她的神態和言語里,她看出袁拾春似乎不記得過往的事,雖暫時放下心來,可在經過洞房花燭夜,聽見王爺口口聲聲叫著的人都是明冬姊姊,她再也容不下她,決心要除掉這根梗在她心頭的刺。
顧明惠看向陶真沉聲道:“這件事陶叔應當也能推算出來吧?”
陶真被她一問窒了窒,他還真推算出來,這袁拾春就是明冬夫人,但他同時也算出,倘若再派人對袁拾春下手,恐怕會大難臨頭,因此他想收手,不再幫顧明惠辦事。
當初顧明惠假扮明冬夫人,取信萊陽王后,私下曾再找上他,并給他一筆錢。
“說來這事還要多謝陶叔,若不是陶叔當初告訴了我明冬姊姊的事,我也想不到這主意呢!
瞅見他的臉色,顧明惠隱約看出什么,沉著臉再威脅道:“陶叔,咱們現下已是一條船上的人,屆時,若是讓王爺認出她來,別說我,就連你也會有事。”
陶真此時真是后悔不已,當初就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把明冬夫人的事告訴了她,這才造成了他如今騎虎難下的局面。
病了數日,袁拾春痊愈后,如往常那般,繼續做著糕點,送到酒樓飯館寄賣。
前兩日,得知袁康氏竟想給她找婆家,她拒絕道:“娘,我暫時不想成親,倒是大哥年紀已不小,您先給大哥安排親事吧!
袁康氏勸了兩句,見女兒還是堅持,只能先由著她,再苦口婆心勸了女兒幾句,“那李賢不守婚約,毀婚另娶,怕也不是什么好品注的人,以后你就別再想著他了!
袁拾春為安母親的心,頷首道:“我明白,我不會再把他放在心上!睍牙钯t放在心上的原主早已經不在。,
這日,將做好的一批糕點分別送去幾家酒樓飯館后,她準備回去,突然聽見鑼鈸聲由遠而近傳來,抬頭一望,瞧見前方有支披紅掛彩的迎親隊伍抬著花轎往這兒而來,那紅艷艷的喜色,令她難以忍受的扭過頭,改走一旁的另一條巷弄。
回蕩在耳旁的喜樂和炮竹聲,刺痛她的耳膜,勾起她不堪的回憶,她抬手捂著雙耳,不想去聽那對她而言仿佛是魔音穿腦的喜樂,可即使捂住了雙耳,眼前卻無法遏止的浮現那日辜稹元大婚的情景。
她從未想過,他竟會迎娶明惠為妃。
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為他失去了她就活不下去,結果,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明惠便取代了她,他還把王妃的身分給了她。
前生,他只讓她屈居為妾,現在卻娶了明惠為妃,在他心里,誰輕誰重,已不問自明。
她為他放棄回去的機會留下來,到頭來卻落了一場空。他擁著嬌妻,過著他的日子,而她也將在這個異世里,孤獨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再也無法返回自己的世界,就像那偷了靈藥的嫦娥一樣。
袁拾春步履蹣跚的走出巷弄,已聽不見鑼鈸喜樂聲,她緩緩放下掩住兩耳的手,誰知手甫放下,耳邊頓時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她抬起眼,還來不及看清發生何事,倏然間被人給擒住,頸間抵著冰冷的刀刃。
那男人粗暴的抓著她,站在她身后,喘著粗氣,威脅著追上來的人。
“放我走,否則我殺了她!”嘶啞的嗓音透著一抹絕然的狠勁。父親貴為伯公,卻私下與外族勾結,違反朝廷禁令,十年來暗地里販售數千匹馬給外族,觸犯通敵之罪,致使家族被查抄。
身為家中獨子的他在數名護院的掩護下逃了出來,然而就在即將要逃出京城時,撞上了萊陽王,被發現了行蹤。
那幾名護院為保護他已被殺,只剩他一人,他拚命想逃出一條生路,但這些人不肯放過他,窮追不舍,走投無路的他只能放手一搏,期望這些人能有所顧慮,不牽連無辜之人。
見狀,追上來的數名侍衛沒有動手,為首的常四回頭以眼神請示自家主子。
她剛要啟口,便在那些侍衛里瞥見常四,常四是辜稹元的貼身侍衛,有常四在的地方,通常也能見到辜稹元。
她心頭一震,抬目朝前方望去,果然瞥見辜稹元徐徐走來。
她心緒一陣震蕩,脫口想叫他,卻在聽見他那句冷酷的話時,咽喉仿佛被人給生生勒住,所有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以為隨便抓個人質就能威脅本王,要殺盡管殺,殺了她,你也逃不了!
她顫著唇,不敢置信的望住他,他竟不管她的死活,要讓這人殺了她!
他冷漠無情的話,比起抵在她頸間的利刃還要銳利,直直往她心口上刺得鮮血淋漓。
絲毫不在意人質死活的辜稹元,話剛說完,目光不經意瞟向那人質,在瞥見她那含嗔帶怨的眼神時,驀地一怔,有抹異樣的感覺掠過。
常四聽見主子的話,明白主子的意思,示意手下用不著顧慮人質,直接動手。
男人沒想到這些人竟真的不顧人質的死活,明白自個兒逃不了了,既然要死,也要拖個墊背的,他舉起手中的利刃,發狠的朝手中的人質砍下,怒恨的大吼道:“不要怪我狠毒,這一切全是萊陽王逼我的!”
袁拾春全身仿佛凍結了,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住那張曾眷戀不舍,此時卻無比陌生的臉龐。
她徹徹底底的明白了一件事,曾對她深情呵寵的那個辜稹元已經不在了,不在了……
常四趁機一把拽過袁拾春,將她甩向身后,接著朝那男人下顎揮出一拳,將男人給擊倒,兩名侍衛隨即上前,制住男人。
猛不防被常四一甩,袁拾春整個人撲倒在地,她準備爬起來時,發現有人走到她身側,她抬眸覷看,心痛的閉了閉眼。
瞅見這女人竟哭成了個淚人兒,辜稹元不知為何竟覺有些煩躁,斥罵了句——
“又沒死,你哭什么?”
“方才只差一點我就沒命了!”她睜開淚眼,余悸猶存的嗔瞪著他,怨他的無情、怨他冷酷,怨他不在乎她的生死。
他沒想到她膽敢這般責備他,換了平時,他早讓人把這女人給拖下去,可此時,她那嗔怨的眼神竟罕見的勾起他心頭一絲憐惜,不知不覺間緩了語氣回道:“你這不是沒死嗎?”
“那是我命大!彼麆偛欧置鲏焊活櫵乃阑。
除了明冬,從來沒有人敢這般一再頂撞他,他的寵溺和縱容只給明冬,其他人休想在他面前放肆,辜稹元冷下臉喝斥,“不知好歹,是本王及時出手,才救下你!
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酸楚,她想告訴他,她是明冬,她想質問他為何短短一年多他就移情別戀,但剛要開口,就見他沒有一絲留戀的拂袖離去。
她張著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仿佛整個被冰封起來,所有的聲音也被冰凍住,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只有無聲的淚奪眶而出,淹沒了整張臉。
女兒的病雖已痊愈,但這幾日神情很憔悴,眉目之間染著抹郁色,讓袁康氏有些擔憂。
想了想,袁康氏對正在做蛋糕的女兒提議,“拾春,等過兩日你大哥休息,讓你大哥帶咱們出城去散散心可好?”
袁拾春隨口應了句,“娘若想散心,讓大哥陪您去就是了,有幾家酒樓飯館向我訂了貨,這幾天要趕做出來給人家。”說完,抬起眼,瞥見母親臉上的憂心之色,她一楞之后明白過來,母親是擔心她,才會提出想出城散心的事。
她將攪拌好的面糊倒入兩個圓型的烤模中,再放入特制的平底鍋里,蓋上鍋蓋,讓灶里的小火慢慢烘烤蛋糕。
伸手挽著袁康氏的手,臉上堆起笑,向她表示,“娘,我沒事了啦,您不要擔心!
袁康氏打算好好跟女兒談談,“娘知道你心里頭有事,咱們母女倆沒什么話不能說,你心里有什么委屈盡管告訴娘,別自個兒擱在心里,悶出病來!
她關懷的眼神讓袁拾春心中一暖,坦白說道:“我承認這段時間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所以有些悶悶不樂,不過現在沒事了,我想通了,一直留戀過去的事也挽回不了什么,不如把它放下,緊揪著不肯忘記,那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她明白迫使自己放不下的原因,是因為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犧牲回去的機會,為辜稹元留下來,他卻娶了別人,不甘心自己付出的滿腔感情,就這么被辜負了。
可再多的不甘心又能如何?她不想繼續作繭自縛,把自己陷在怨恨的情緒里,所以她打算把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給埋葬了,雖然她暫時還做不到,可她會努力,她相信總有一天,當再回首過去那段歲月時,她能云淡風
聽了她這番話,袁康氏總算安心了些,以為她話里提的人是李賢,她說道:“你能想通就好,娘相信老天爺一定會給你安排一個更好的姻緣。”
明白她誤會了,袁拾春也沒多解釋,只微微笑了笑。
待蛋糕烤好,她把蛋糕倒扣放涼,其中一個晚點要送去蘇府。
蛋糕涼了后,由于這里找不到鮮奶油,她拿出自己做的果醬,將蛋糕做了些裝飾,再小心放進提籃里。
“娘,我去蘇府了,剩下的那個蛋糕,娘別忘了吃。”
先前得知她蘇醒了,蘇宓特意過來探望她,嘴里叨念著說吃慣她做的糕點,再吃別人做的,怎么都不合胃口,讓她快點好起來。今天剛好是蘇宓的生辰,這蛋糕便是特地為她而做。
“你路上小心些,送過去就早點回來,別在那里逗留太久。”袁康氏惦記著上回女兒在蘇府昏倒之事,不想讓她在那里多留。
“我知道了。”應了聲,她走出袁家,準備往蘇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