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邸座落在京畿西北,一處被昵稱小四國的區(qū)域里。小四國由三條街與四條巷組成,住的都是四國來的藝人、留學生、商賈,來自四國或其它小國的官員則一律居住留邸。
他們先搭車到棋館。里頭除了四國來的外邦人,還有書生、商人打扮的卓豫人,各聚集了幾入圍成一桌,有的手中捏著紙片,正在玩紙牌游戲,有的桌上擺了五色小圓木棋,有的光是黑白兩色棋子就下滿棋盤方格,全是新奇東西。
永霖帶她到最多人觀戰(zhàn)的一桌,棋盤上有四排四列十六根木棍,棍上零星串著黑白二色棋珠,對戰(zhàn)的兩人一人持白棋,一人持黑棋,輪流把棋珠串在棍子上。
永霖瞅了眼棋局,解說道:“這叫方垛四子棋,把棋珠串在木棍上,哪一方可在橫、斜、縱三維連成四子一線,便算贏了!边是緊緊握著她。
“嗯!彼⑿Α
永霖說話間,持黑子著翼國裝束的男人抬起頭,見是他,歡快地起身走來。
“安公子!瞧,我的對手來啦!你們都快點讓位子,讓我和安公子一戰(zhàn)!”
永霖溫和一笑!拔医裉旌头蛉艘黄饋恚曳钆,必須夫人答應!
男子這才看向邵庭,瞧見他倆牽在一起的手,恍然大悟。
“安公子的夫人!”右手貼在胸前,彎腰見禮!胺蛉撕茫埛蛉税寻补咏栉,我好久沒有一展身手了,安公子不在,無趣!沒人能贏我!”
邵庭秀氣的眉略抬,看了身畔永霖,再瞧瞧熱鬧的棋館。既然都來了,不妨讓他開心一些!斑@兒能下注嗎?”
“庭兒要賭?”永霖訝異。
她微笑!拔覄傇陂T口看見一匹駿馬,頸長軀壯,腿高鬃濃,氣愾英武,似乎是四國之一的馬種,夫君可否贏來?”
永霖哈哈朗笑!皼]問題!外頭的馬是誰的?安某為妻,在此懇請一戰(zhàn)。”
館內喧嘩起來,眾人交頭接耳,紛紛去問誰是馬主。一個在玩五色棋的漢子聽了跳起來,奔到門口看了那馬一眼,搔搔腦袋,垂頭喪氣走回來。
“咳,我是馬主人。”
永霖溫雅笑,對方他知道,是卓豫往來滄浪國的馬販,偶爾才來棋館!拔壹曳蛉撕苄蕾p大哥的馬,不知大哥是否愿意以馬為注,對弈一局?棋種可由大哥選擇。”
漢子搔搔頭,有點傷腦筋!榜R沒什么,要送也行,但就棋嘛,我下得不好,萬一三五步內就輸?shù)簦@未免也輸?shù)锰炝,丟臉啊。”
邵庭一笑。“不如這樣吧,這位大哥可以挑五位同伴,輪流與夫君弈棋,若夫君全勝,馬才歸我們,若輸了一盤,今日大家的點心茶食,就算夫君請客!
永霖斂容!巴海韲钠逦铱刹惶瞄L。”
“諸位聽見了吧?這位大哥可以找翼國的棋手相助,我家夫君聰明,別讓他贏得太容易!彼φZ嫣然,大方地找處位子坐,捧茗看戲。
正當整間棋館鬧哄哄推選人的時候,永霖湊在她身邊,低聲附耳。
“你是來讓我玩的?”
“你分明能先拋著朝堂上的事,何必直揣在心里,弄得自己煩?”
她笑!跋氯ネ嫱姘桑瑒e讓相爺影響了,我想看你意氣風發(fā)地贏過所有人!
“好!彼睦锷,五臟六腑像蜜麻花,和糖揉攪在一塊兒,心情大好。
他們在棋館待了一時辰,永霖機敏善變,對各式棋牌游戲游刃有余,連番戰(zhàn)下來,最不擅長的翼國七彩牌也有小贏。
永霖讓人先牽了馬回去,兩人又去看了留邸。
因為相爺當庭反對,眼下四國來的官員只能在小四國出入,不可踏出三街四巷的范圍內。
永霖解說這番局勢時,已無怨聲,相反地躍躍欲試,氣態(tài)盎然。
“相爺愈老,手段愈玲瓏,不當庭反對,卻也讓大伙兒沒人敢支持,都怕將來留邸的異國人多了,一個沒管好出事要擔待。”
她讓他牽著,放眼看去各色花軒、彩旗飄揚的樓宇。“永霖不怕嗎?”
“外邦人只身來此,沒有靠恃,多半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們想作亂的人少,想平安的多。相爺擔心卓豫國事泄露,但現(xiàn)今各國掌握他國情勢,大多是靠探子,與這些抄寫文書的官員和留學生關系不大。再說了,從他們口里取得消息,不更容易?若真打起來,還可以作為人質!
“嗯!彼欢妓紤]過了!俺窍酄斢衅渌磳碛,沒告訴你!
“例如?”
“我攻打嗤人的時候,曾經在一個嗤人大將帳里見到滄浪開國皇帝——仁皇的玉杯。滄浪的國土與嗤人一族沒有連接,中間相隔著卓豫,那東西要如何到嗤人手上?”
永霖俊面布滿凜色!坝腥私柚吭ピ试S外邦人往來,盜賣國寶!
“嗯!彼攸c頭!半m然與卓豫沒關系,但畢竟在咱們土地上發(fā)生,何況還不能確定沒把卓豫的珍品也賣出去。”
“你說相爺會不會是知道這件事?”
她一笑!跋酄斒侨铣,愛護卓豫之深,祖父曾說過自己遠遠不及。你若肯去問,設法在留邸與安全間尋平衡,說不得相爺就愿意讓步了。”
永霖如大夢初醒,高興得當街彎腰抱起她轉了兩圈。
“庭兒真是我的幸運符!”
她攬著他肩頸,嬌俏地暈紅了雙頰!翱旆盼蚁聛,讓人看笑話了!
“哈哈,你當日在王府門口、在大草原上親我,怎么就不怕笑話?”
“那不一樣。”前者沒什么人,后者都是外人。她也是會看場合的。
永霖噙笑,彎身放她下地,略有遲疑。
“找一天請相爺來吃粥,你瞧怎樣?”
“那可得早起了。我聽祖父說,相爺喜歡翡翠粥,要新鮮的菠菜跟豬大骨下去熬,還得劃開骨髓,滾上一個時辰才會香!
永霖認真點頭!扒喑幱浵铝藛幔俊
“記下了,小的回頭就吩咐廚房試做,相爺來那天一定準備好。”
天,請相爺過府,主子的死對頭!他還在震驚啊,寫得多抖!
“嗯!庇懒販販貞,腦袋轉出幾個待商議的問題,很快有底。他柔情地膩著她,眸底全是喜愛,牽著她溫馨往回走。“咱們回家!
“好!彼龖暎浪巡恍枰⑿。
回府后,永霖忙起來,召令傳見京兆尹,府里不時有人進進出出,起更時,她沒等他,自己用了簡單餐飯,直到梆子再響第二回,永霖才踏進寢樓。
邵庭抬起頭,手指貼著桌上攤開的卓豫與鄰國地圖,已用朱筆畫出一條滄浪到北郡草原的路線來。
“有頭緒了嗎?”她問。
永霖雍然愜意,不答反笑,到她身后,越過她香肩俯瞰地圖。
“你怎么得出這條路線的?”
“依現(xiàn)在局勢,只有滄浪南方下平定,與海賊交戰(zhàn)。此處難民較多,據(jù)說有不少滄浪難民涌入卓豫南方避難,郡城守只要一個大意疏忽,沒有嚴查,很容易讓人混在難民里面,國寶要盜賣出去,也就不是不可能。卓豫與滄浪相接壤這一帶,郡城守是誰?操行如何?”
“不愧是大將軍!”永霖下顎倚在她肩頭,愛極她的聰慧。“郡城守叫陸威奇,為人浮夸、好大喜功,當初二哥覺得他辦事不仔細,才將他眨到南郡,誰知這會兒又捅樓子了,他官帽別想再戴了!
“嗯!彼p輕淡淡!皳Q個嚴謹點的人好,守城是大事。雖然南方向來平靜,但由此次事件看,也大意不得。”
“你說得對。”他笑,俯頭咬著她的發(fā),兩手攬著她腰身,在她腹下交握!耙切┱滓、軍司做什么,還不及你一想便通!
“我只是粗使一著,細的還要去查,這功夫可難如大海撈針!
“放心,暗底下的交易路子少,找對接頭的人就行,我已經讓人去辦。”
“嗯。”她拍拍他手背!坝眠^飯了沒?”
“沒,想你陪我一起吃!彼鲑嚨馈
她皺眉,卻沒叨念,只吩咐青硯去準備飲食,還交代了菜色。
三刻后,熱騰騰的飯菜送來,一碗稀飯,青菜、豆腐、清蒸鮮魚。
永霖軒了軒眉,拿碗就食。
她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吃飯,永霖腸胃不好,少年時候常鬧胃疼,飲食以粥代替白米飯,雖然十六歲后身子穩(wěn)健起來,太醫(yī)說可正常用膳,但還是清淡為主。現(xiàn)下過了正常時辰,胃早空壞了。
“你沒吃,那其它人呢?”
“你想?”他微笑,筷子挑開魚皮,只夾白肉——沒魚刺的地方。
“嗯,往后再這樣,你讓小硯來叫我,我到前頭與你們一起吃。”她看著他白皙臉龐,只怕他瘦下一分。
“青硯聽見了?”永霖嚴聲問。
“……是。”青硯垂頭,沒敢讓邵庭瞧出異色。今晚廚房有送飯來,是主子說拿走,那票大人也傻了眼。誰不知安王爺從前多病,極重養(yǎng)生,每回還要等他用完膳才輪得到與他們議論。傍晚壓根兒是故意的。
永霖滿意地全部食完讓青硯收走,沒忘多瞪一眼,讓他少多嘴。
邵庭拿著細部地圖,研究北郡草原情勢,沒發(fā)現(xiàn)他主仆奇怪。
他拿帕巾抹過嘴,慵懶舒泰地窩到她身邊。
“月都升了,你還不想我,光顧念別的?”
“唔!彼亩读硕,燥熱得好似有幾萬只螞蟻爬過脊背,永霖貌俊,唇紅齒白,卸下皇族威風后,就是個年輕任意的男子。她早知道,也沒當回事,畢竟應付得了一營兩千個男人,一個永霖又如何?孰料成婚后,他風情益發(fā)俊逸,肉麻話練得能融化人。唉,好個遺帕公子。她留著自用,就要自己受了。
邵庭合起地圖冊子,轉頭看他,那神色似笑非笑,眼角彎得非常壞。
永霖細長的眸子瞟瞟她,再垂低移回自己這方,噙著頑劣的笑。
她蹙眉,不確定地伸手,指頭探入他的腰束,輕輕扯動。見他高興,這才攬下他頸子湊上紅唇,他偉岸的胸膛在她掌下心振傳來,怦怦急跳。
她想起子從前養(yǎng)過的一條小白狗,兩顆黑亮的眼珠,總水汪汪地,盯著她直瞧、直搖尾巴,卻動也不動。
永霖便是如此,張揚地等著她疼憐,她回應,他便開心。
她扯松他的腰帶,沿著堅實的頸肩一路撫褪錦袍,掌心下的肌理緊致賁張,她微微傾身,細吻落在他胸前,聽見他瞬地抽氣,全身繃緊。
“永霖……放輕松些,咱們慢一點!彼p輕地往他耳殼吹氣。他說要她寵的那天,教了她許多方法,足夠耗上許久。
她摩挲著他,用他喜歡的方式溫暖著他,習慣寵他。
她環(huán)住他偎來的身子,永霖在她懷里打了個激靈,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