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男子領著她們進入雅韻茶樓,來到二樓的一間雅間。
灰衣男子敲了門板兩聲后,推開門扇做出請的手勢,“喬姑娘請!
她領著桂圓忐忑的踏進雅間,雅間內燃著香,她聞到一股十分舒服的清淡香氣,緊繃的心情隨之放松。
她抬眸看向坐在窗欞邊,姿態懶散卻帶著一抹渾然天成的優雅氣息的男子,整個人頓時愣住。
竟然是稍早不小心撞上的那位美男!
“小姐,他……”桂圓也認出他來,驚呼出聲。
喬歆馬上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安靜不要多說話。
從熠王淡漠的表情看來,他對自己并沒有印象。也是,任何人都不會對一個不小心撞到的陌生人有印象的。
“小女子喬歆見過熠王殿下,不知殿下派人將小女子找來,有何要事?”她領著桂圓見禮。
段允蓮冷睞她一眼,赫然發現來的竟然是稍早不小心撞到他的那位姑娘,原來讓沐風氣得牙癢癢的風月雜志社是她創辦的!
他壓下心頭的詫異,將風月雜志丟到桌幾上,直接了當質問,“這是你出刊的?”
不等段允蓮開口讓她起身,喬歆逕自直起身子,看了眼桌上的東西,“是的!
當初雜志社辦理登記時,她借用便宜老爹的關系,甚至用了假名,沒想到還是被查到她是創辦人,想來這熠王也不是繡花枕頭,因此她也不否認。
“你不知道污蔑皇親國戚、造謠生事是會被判刑的?”
“請問熠王殿下,這本雜志里頭是否有提到您的名諱,或是指名道姓地直指您?”
段允連看了眼一旁搖頭的沐風,“沒有。”
“既然沒有,為何指控小女子污蔑皇親國戚,造謠生事?”
“你就算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你寫的是何人!便屣L搶話道。
“若是當事人要對號入座,您認為小女子有辦法阻止?”她冷冷看向沐風反問著。
沐風愣了下,而后語氣嚴厲地道:“喬姑娘,今天找你來不是聽你辯解,重點是你知不知道你那是無中生有、捏造事實?”
“捏造事實?這位公子,小女子有憑有據,雜志里頭的內容全是經過調查確定無誤后才刊登,并未涉及污蔑造謠!”她板起臉來拒絕承認這罪名。
開玩笑,她身為記者,最厭惡的就是假消息,怎么可能發布不實內容。
“什么叫有憑有據,這雜志上寫的根本都是子虛烏有,說本公子包小倌,逛官倌館,你知不知道那是本公子的產業,本公子難道不能去視察自己的產業!”一旁的沐風忍不住了,抄過面前的雜志指著其中一篇憤怒的指控著。
“官倌館,您是……”她眨了眨眼,有些困惑的看著磨著牙的沐風,“唷,想來公子您是沐風少主了!
“哼,算你有眼色,沒錯我就是沐風!”他甩下手中雜志,怒聲指責,“知不知道你這篇報導差點害死本公子!”
“官倌館是你的產業?”她瞇起眼睛用著一種略帶審視的眼神瞅他。
“懷疑。
“想來這產業是你私下瞞著家族開的,既然如此,你進出小倌館為何不隱密些,變裝后再進入,這就不會被人認出來,反而高調進入官倌館,深怕別人不知道。你自己都不擔心家族的人知道了,怎么還好意思反過來指責我們將你的事情報導出來!”她挺直了身子反駁,“而且我已經夠有道德與良心了,并未指名道姓寫出你的名諱!
沐風差點被她的說法給洗腦,以為真的是自己太高調,才讓人有機可趁。
“你行啊,還挺能言善道的,分明就是你報導不實,卻把責任歸咎到苦主的身上。”
她掃了眼沐風忿忿的臉龐,環視雅間,選了個距離兩人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的位子大方落坐,毫不客氣的拿過桌幾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呷著,這才道:“兩位此番前來,莫非是因為風月雜志為兩位帶來困擾,沐公子要小女子跟兩位道歉?”放下手中茶杯,喬歆起身,雙手交疊置于左腰側,微微屈膝致歉,輕聲柔語恭敬的說著,“小女子在這邊向熠王爺及沐少主道歉。”
“誰要你道歉,一句話就想揭過,門都沒有!”沐風絲毫不接受。
“那……沐少主的意思是?”
沐風看了下一旁未再出聲,只是撐著下頷看戲的段允蓮,見他眼瞼微斂,端起一旁的茶湯呷著,便知曉他心底所想。
“意思就是要你將雜志社收起來。”
她眨了眨眼,語調略略拔高,“你說什么,收起來?”
“沒錯,要我們原諒你,就將雜志社收掉。”
她倏地板起臉,幽冷眸光怒瞪著沐風,“這是沐少主的意思抑或是熠王爺的意思?”
“都是!
她轉頭看著云淡風輕像個畫中仙一樣出塵的段允蓮,“王爺,這也是您的意思?”
段允蓮端過茶盞輕嘗了口茶湯,語調淡然無波,“沐風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熠王也是要小女子將風月雜志社收掉?”她瞇細美眸沉聲再問一次。
段允蓮不假思索,“自然,姑娘家最好是在家相夫教子,彈琴刺繡,實在不適合拋頭露面做生意,更不宜寫那些不入流,沒有憑據禁不起追查的東西,制造社會亂源。”
什么叫做不入流?喬歆心頭那把火瞬間被點燃,悻悻反駁,“熠王殿下,小女子方才說了,所有事情都有經過調查,確定消息正確無誤后才刊登,絕對沒有任何一條符合您所說。百姓有知的權利,我這是在造福人群!
“你可真大言不慚!”沐風拍手,揶揄,“造福人群,喬姑娘,需要本少主幫你蓋間廟,讓人早晚三炷香供奉你嗎?”
“謝了,我吃五谷雜糧,不吃香燭,若是你銀子多,請把你要替我蓋廟的銀子拿出來,在城外用我的名義搭棚施粥,我替那些窮苦人家感謝你,我也會表現我最大的誠意,替你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祈求上蒼保佑你長命百歲!彼龁天裁炊汲,就是不吃虧,想損她,門都沒有。
被反將了一軍,沐風頓時瞪圓了眼,不知如何反駁。走遍大江南北,他還真沒有見過這么伶牙俐齒的女子,不僅沒被他嚇哭,竟然反過來要替他立什么牌位!
呸,他還沒死!
喬歆得意的揚著一邊唇角看著沐風吃癟的表情。
段允蓮瞇起漂亮的桃花眸,看著喬歆,發覺她十分有趣,竟然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變化出這么多表情。
而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他竟然認得她,這是除了母后之外第一個他認得出來的女人!
接收到他審視的眸光,她連忙收斂得意的表情,認真正經的看著段允蓮,“熠王殿下應該也覺得我說的有理吧!
“夠了,喬姑娘,同樣的話本王不回答第二次,本王認同你那句話,百姓有知的權利,但不代表本王認同你利用本王賺銀子。”
她揚起一抹微笑,“那小女子也只跟熠王殿下和沐公子說一遍,要我收掉風月雜志社是不可能的!
“你!喬姑娘,現在本少主跟熠王爺對你可是好言相勸,若是你不將雜志社收掉,后果可不是你可以想像的!便屣L合起折扇,提醒她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沐少主現在是在威脅我,打算用權勢壓我?”
“如果必要的話!避浀牟恍芯蛠碛驳,他不相信還不能讓她服軟,同意收掉雜志社。
她冷冷扯了扯嘴角,“熠王爺跟沐少主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打聽到我是風月雜志社的東家,兩位的勢力我不懷疑,但我背后也是有人的,兩位以為單憑我一個姑娘家,如何撐得起一間雜志社,若是后面沒有人撐腰,我開得起來嗎?”拼爹誰不會,她爹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寵臣。
她這話一出,兩人眉頭不由得微皺,立即想到了她背后之人——宰相!
“你們一個拼的是背后有個皇帝兄長,一個拼的是首富背景,沒錯,的確是很嚇人,可我有一個宰相爹,背景不會比你們差到哪。”
段允蓮本就是王爺,喬歆這威脅對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沐風就不一樣了,他是商戶,只要喬纮輝稍稍暗示一番,沐家商團很多生意肯定會受到阻礙,這讓沐風不由得開始思索今日之舉是否恰當。
喬歆在心中冷笑,哼,唬人誰不會,打蛇打七寸,她不相信他們不會有所顧忌。瞧那個叫沐風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顯然他還是有所忌諱的。
她這話只能夠唬住沐風,段允蓮可不吃她這一套,他沉勾了下嘴角,“你說的沒錯,只要喬宰相登高一呼,彈劾本王的奏折就會如雪片一樣飛到皇上的龍案上,但相對的,當那些官員知道將他們后宅秘辛報導出來,害他們成為百姓們茶余飯后笑話的背后之人,是他們所尊敬的喬宰相的女兒,你以為你爹這個宰相還做得下去?相信喬宰相的對手會很開心有這可以輕而易舉讓臣子跟皇帝對他心寒的機會送上門!
喬歆嘴角抽了下,該死,她怎么會疏忽這一點!
熠王一提醒,她才想起來,當時只跟爹說自己想要做刊物,專門出版詩詞歌賦、小品短文的,便宜爹這才同意,甚至資助她,若是被爹知道她開的是雜志社,掛羊頭賣狗肉,不用等熠王逼她關門大吉,便宜爹肯定會要她收攤不許再出版。
她冷下臉,腦子飛快的盤算了下,扁了扁嘴,“既然大家背后都有一方勢力,我想我們就各自安好,井水不犯河水,各發各的財,皆大歡喜,如何?”
“不如何!”段允蓮擺明不買帳。
“日后我盡量報導兩位積極正向的一面,若是真有風流韻事,也不會再用聳動的標題吸引人,而且盡量不讓明眼人一看就聯想到兩位,如何?”
這兩位天之驕子并不好打發,她不能為了自己即將起步的事業而禍害到便宜爹,退讓是必要的。
“例如?”段允蓮斜睨著,與她慧黠的眸光對上。
“例如,沐少主與如玉公子以棋會友、王爺英雄救美,這標題夠正向了吧!
段允蓮微點下顎。
沐風即使很不滿,但看他的好哥們都點頭了,也不能不答應,“記住你說的。”
“放心吧,小女子雖然是女流之輩,也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闭Z畢,喬歆拉著依舊僵硬的桂圓離開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