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軍開道,禁軍守衛,皇親國戚、王公貴族相隨,浩浩蕩蕩數百人,開進了皇家獵場,進行一年一度的圍獵盛事。
這是神佑國開國先祖遺召所命,子孫不得忘卻祖先開國之難,每年一定要集訓一次,以鍛煉身體,做到上馬能廝殺、下馬平天下的本事。
可天下太平快兩百年了,大家享樂成性,誰還記得那點小事?
就說當年的開國大將好了,至少都要能開三石弓,更有天生勇武者,開五石弓像吃飯喝水那么簡單。
但現在,能開三石弓便稱做天才了,五石弓?那叫神話。
而原本神圣的圍獵行動也變成這樣,熱熱鬧鬧、哄哄吵吵、吃吃喝喝,好像集體出游玩樂似的。
“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禮部尚書之子文若蘭躲在好友順親王背后,借著對方魁梧的體型掩飾形藏。
“有這么多美女看,哪里不好玩?”順親王不知多興奮,左瞄那位俏麗佳人——應該是二公主之女瑤華吧?她旁邊的——哇噻,天仙。∫粋字,美!兩個字,好美!三個字,美呆了……
“喂,文若蘭,幫我認一下,瑤華身邊那位美得好像一朵帶刺玫瑰的小姐是哪家千金閨秀?”順親王大掌一撈,就要把文若蘭揪出來,幸虧他閃得快,否則這一露臉,還不被這群“母狼”給生吞活剝了?
話說訓練武技以備日后上戰場,本是男兒事,怎么一堆人攜女帶美同行?是怎樣?希望沙場征戰也能如此快活?
“真是的!蔽娜籼m再閃。好險,差點被左都御史的千金認出來了。“圍獵場早該禁止女子進入了,現在都不知道搞什么了?”
順親王納悶地瞥了他一眼!皼]有女人,這三天圍獵該多無聊?”
“你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太祖皇帝當年遺召,要歷代子孫每年參與圍獵三天,為的是什么?”
“怕大家平常日子太悶了,找個機會聚在一起樂和、樂和!
文若蘭差點被他的答案氣得一口血噴出來。“虧你還是個皇親,你你你——算了,我只問你,可否理解‘圍獵’二字的意思?”
“打獵!”
“那不就得了?圍獵就是打獵,大家各憑本事獲取獵物,最后再按獵物多寡、個頭、兇猛與否評分,以定勝負,勝者有賞,敗者當罰。而今……你看看那些女人,她們是能開弓還是會射箭?憑什么參加圍獵?”
順親王認真地回答!八齻儠凹佑,然后我會覺得渾身充滿力氣,平時騎射,只能十中五、六,有她們在,我必能超常發?揮,十中七、八亦不成問題。”
“你——”文若蘭不想吐血,他想讓順親王見血了!澳阋惶觳豢磁藭腊。俊
“你才奇怪,好好一個大男人卻畏女人如蛇蝎,難道……”說著,他想起什么似地就想跑,卻被文若蘭一把拉住,動彈不得!澳惴砰_我啊!我沒有斷袖分桃之癖!”
人人都知道文若蘭文采風流、斯文瀟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卻鮮少人曉得,他天生神力,一手純陽劍法使得爐火純青,更練就一身百步穿楊的好本領。
他是個傳統文人,講究禮、樂、射、御、書、數六藝精通,不似現在的讀書人,除了會讀死書之外,就只會死讀書。
因此,若將文若蘭當成一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讀書人,企圖無禮,那就是捅到了馬蜂窩,等著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就算有龍陽之好,也不會找你這傻大個兒,看看你,哪里值得人覬覦?”
“那你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你喜歡什么人?!莫非你鐘愛太監那種不男不女的德行?”
“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讓你這三天連個女人都見不著?”
“這怎么可能?圍獵場里有近百個女人,隨便撞也能撞上一個!
“我只要站出來,喊一聲開畫美女圖、喜歡的跟我走,我看有幾個女人愿意留下來讓你欣賞?”
不是文若蘭自大,要說英俊,新科狀元龍天宙真是俊到了極致,人稱京師第一美男子。再論氣質,相府公子是出了名的儀態優雅、風度翩翩。
三論身世,他順親王怎么也大過他一個小小翰林學士吧?
偏偏京里的大姑娘小媳婦,一提起“文若蘭”三個字就發狂,好像他是什么寶貝似的,一見了他,女人們就移不開眼了。
“我真不懂,你到底哪里好?為何如此受女人歡迎?”說實話,順親王很嫉妒。
“有關這點,我比你更好奇,麻煩你若找到答案,請告知我!蔽娜籼m真是頭痛,尤其當他同時被三個公主、十名郡主、另有大臣千金若干相中,被皇上拎到御書房,逼他選一個娶了,以斷絕其他女人的妄想時,他更是痛苦得想撞墻。
他這長相很普通啊,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好吧,他的眼是略微上勾的丹鳳眼,很多女人說,不小心和他對上眼,整個人從身子到心里,好像都麻了似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就飛到他身上了。
他的鼻子很挺,好像刀削斧刻般,那線條讓他的側臉看起來分外迷人,甚至令人心安。
他不像相府公子那么隨和,逢人便微笑以對,更多時候,他都在認真看書、辦公務,而且他一做起事,便是全心投入到完全忘記身處何地。
還有,聽說他工作時會不自覺地蹙眉……他自己是不曉得,但很多人看到他皺眉的樣子,恨不能傾盡一切化解他心中煩憂,博得他難能可貴的一笑。
據說他的笑容價值千金,無數人想盡辦法、用盡手段、付出一切,但求他一笑。
他自己對著銅鏡笑過,可看來很普通啊,怎么會惹得恁多人發瘋?他們對他說,那是因為他沒有發自內心地笑,一旦他真心愉悅,不自覺笑出來時,日光也沒有他的笑燦爛、春風比不上他溫暖、百花欠缺一點風韻……總之就是一百個人看了,有一百種感動,沒見過的人不會明了。
文若蘭覺得那些人肯定瘋了,把他說得跟神一樣。
事實上,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可就因為種種謠言,讓他被諸多女人糾纏得近乎抓狂,皇上命他盡快娶妻,否則圣上就要指婚了。
但他要娶誰啊?那些公主、郡主、官家千金……一個個見到他就發呆,像根木頭似的女人?娶了她們,他這輩子還有幸?裳詥?
還不如娶座雕像回家呢!起碼不想被人盯著看時,可以把雕像收進柜子里;实劢o他下旨時,他心里是這樣想的。
不過他爹肯定不會同意。咱們的禮部尚書大人可是非常古板、守舊的。
可皇上逼婚急迫——因為聽說連皇上最鐘愛的小公主長明也表達了對他的興趣……天可明鑒,小公主才八歲!一個小屁孩,能懂什么?
因此,皇上越發看他不順眼,非要他盡快擇定娘子人選卻是事實。
他毫不懷疑,自己的終身再不有個著落,皇上的雷霆震怒就要劈下來,教他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是……他再想娶妻,也得有個人選。]人選,他……
“喂喂喂……”順親王一直拉他袖子,妨礙他思考,要不是看在兩人相交莫逆,他早一掌將他打昏。文若蘭不想理他,沒心情跟順親王這沒心沒肺的家伙玩。
誰知順親王絲毫不懂“退縮”二字如何寫,文若蘭不想張揚,他卻嚷嚷開來了。
“文、若、蘭——”那吼聲幾可媲美九天神雷了。
一時間,無數目光——尤其是女人或驚喜、或哀怨、或留戀的種種視線朝著順親王而來。
順親王生平頭一回感受到女人帶來的壓力。原來這些漂亮的小東西真正發起瘋來,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如果他只被上百個女人同時看上一眼,就頭皮發麻,情不自禁退開、出賣了文若蘭,那么頂著全京城女人目光,卻能長期吃嘛香香、睡嘛香香的文若蘭,真可謂是奇葩一朵了。
順親王終于有一點點理解文若蘭的辛苦,并且佩服他的厲害了。
但不管是他的理解或佩服,都掩飾不了他出賣文若蘭的事實,一直妥善隱藏的文若蘭終于曝光在無數“狼目”之下。
他氣得想把順親王打死,可是——
“惡賊!哪里跑?!”不知道哪兒忽然傳來一句嬌喝。
文若蘭發覺自己的腰部一緊,打斜橫里伸出來一只手,電光石火地摟住他的腰。他本可以掙脫,但他想藉此避開如此窘境也是件好事,便任由對方帶著他一起掠向高空。
“惡賊!放開人質,否則本姑娘抓到你,一定將你剝皮、拆骨,讓你生死兩難!”終于,嬌喝聲的主人出現了,卻是個蜜黃膚色、貌不驚人的小丫頭。她便是出外闖蕩江湖、行俠仗義、順道尋找未來相公的武梅渲。
眼看著自己苦苦追蹤三個日夜的采花賊越跑越遠,她氣得差點吐血。
她視線朝四周一轉,只見一匹渾身漆黑,只有額間一點銀星,樣貌神駿非常,必是難得一見的千里神駒,她飛身過去,將原來的馬主“請”下馬背——當然,她的“請”是有些粗魯的——直接拎著對方的衣領,扔人下地。
“借貴馬一用,待逮到賊人,再行歸還!比缓,她用力拍馬,一騎絕塵而去,完全沒聽見身后此起彼落的驚吼。
“皇上!”
“來人!有刺客——”
“護駕!護駕!”
因為一段小插曲,整個圍獵行動變得亂七八糟。
唯一的好處就是——開始有人反省,先祖令子孫每年舉辦一次圍獵的意義究竟為何?
真的只是郊游一番?還是另有目的?
這樣散亂的軍紀,任人隨便一沖便垮的防護,是不是應該重新整頓了?
一點小小火花扔下,卻造就了神佑國未來數十年的再度強盛,堪稱奇事一樁了。
不過那些都是后話。
現下大家關心的是,文若蘭被誰抓走了?
還有,那個搶走皇上御馬的女子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