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里,春意融融……咳,是灶火暖暖,氣氛融融。
玉米圓圓眼兒溫柔地看著那個捧著大碗吃得痛快淋漓的高大男人,只覺得滿心有說不出的歡喜滿足。
恍恍惚惚間,她也分不清究竟這是身為一個廚子的成就感,還是做為一個小女人的窩心感,總之就是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他堅毅英挺又愉悅的臉上移開來。
此刻,玉米壓根兒就忘了自己信誓旦旦說過的,今天一定要回家的話。
“夠不夠吃?要不要我再多做點小菜?”她忍不住問。
“你上回做過的紅棗米粥!毖嗲嗬商鹧劭此,臉上笑意燦燦!澳亲涛稑O好,我時時想起!
“馬上來馬上來!”她聞言立刻熱情地投入熬粥大業。
他放下已吃空一凈的大鹵面碗,暫時擱下箸,目光柔和地看著她俐落的嬌小身影,心底盛滿了幸福感。
這些天來所有堆積滿胸的焦躁、煩悶、不安和怒氣,被奇異地平撫得再無半絲痕跡。
“小米。”
“嗯?”
“對不起。”
玉米攪拌著粥水的動作一頓,嘴角微揚起,又忍了回去!白鍪裁赐业狼?”
“那天……”他顴骨微紅,清了清喉嚨,低聲道:“我太心急了,對你使性子,又把你扔在府里,逕自一去七、八天無音無信的,不過我,咳,往后再不會了。”
她的臉悄悄紅了,羞赧地道:“那、那我也有不好的地方,老是同將軍沒大沒小的,還常常惹得你不快,你能捺著性子忍了我一個小廚子這么久,已經是最寬宏大度的了!
“你對我而言,從來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廚子!毖嗲嗬擅夹木o蹙,肅然正色地道,“難道我做得還不夠明顯,還不足以讓你明白……明白我的心思嗎?”
……若單單以過去兩年來他的表現論定的話,那還真是太、不、明顯了。以前他根本就是在找她麻煩,又哪里看得出啥見鬼的“心思”了?
她不禁暗暗腹誹了他好大一下。
“小米?”他注意到她面色古怪!霸趺戳耍俊
“沒、沒什么!彼剡^神來,看著他溫柔關注的眼神,心下一甜,小手卻不注意地松了。
胱啷一聲,木勺子掉進熱粥里,噴濺而起的一小攤滾燙粥漿瞬間燙紅了她的手腕心。
“嘶!”她痛得瑟縮了下。
燕青郎臉色大變,迅速來到身邊環住了她,抓起她燙傷的手急急浸泡進冰涼的水缸里,嗓音里有著掩不住的焦急心疼:“要不要緊?很痛嗎?來人……速速請陸大夫過來!”
“是!”門外暗衛咻地領命而去。
腕心剌辣辣的劇痛在涼水里稍稍得到了緩解,玉米吁了一口氣,安慰他道:“沒事沒事,燙著一點點罷了,不嚴重。”
“燙傷可大可小,不得小覷。”他蹙緊眉,專心地注意著她手腕上的紅腫傷勢,不時舉離水面輕輕吹著氣!岸技t了!
玉米心尖兒一抖,被他溫暖微麻癢的吹氣,惹得有些莫名酥茫茫、膝蓋發軟了起來。
為了壓抑下這股突如其來的心慌意亂,她努力顧左右而言他!翱,那個,是說為什么你們將軍府的護衛都隨傳隨到,好似個個就貼在墻角邊等著待命似的?”
“他們確實是。”他深邃黑陣眨了眨,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問出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百N身護衛,一呼即至,此乃暗衛職責!
“咳咳咳,你是說他們……”她差點被一口口水嗆死,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所以,剛剛我們說什么做什么,他們統統聽見也瞧見了?”
他一頷首,遲疑道:“有什么不對嗎?”
玉米那張小圓臉炸紅了,氣急敗壞地道:“這這這是什么變態職責。吭趺磳④姼有在請人專門聽壁腳窺探人家隱私的?”
“不是聽人壁腳窺人隱私……”燕青郎清了清喉嚨,渾厚聲調里有一絲尷尬,
“暗衛是保護你人身安全的。”
“敢問將軍大人,我一個廚子有什么好人身安不安全的問題?”她沒好氣地反問,“難不成是保護我不被這些雞鴨魚肉謀害?”
“水火無情……菜刀也挺危險的!北凰哪抗庖坏,他眼神虛虛地飄開,“咳,不過例行公事罷了,其實你也無須太在意,他們很安靜,你完全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重點是安不安靜嗎?”她簡直想抓狂撓墻鬼吼。“那是不是連我睡覺的時候,他們在外頭都能聽到我打鼾磨牙了?”
“他們誰敢?”他臉色一沉,森森然地咬牙道,抓著她手的大掌一緊。
決定了,以后只要小米入睡后,身邊的暗衛統統得離她房間一丈遠。
“痛痛痛……”她被他忘形地一抓,痛得齜牙咧嘴。
“對不起!彼诺孛λ砷_了手,內疚不已地看著她!拔乙粫r錯手了,是不是很疼?要是疼就喊出來,千萬別忍著!
“我是手痛,又不是生孩子,喊什么喊呀?”玉米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既好笑又沒好氣,真懷疑眼前的燕青郎是不是在大營里被調換成了一個又傻又矬的冒牌貨!岸夷膫當廚子的沒被割傷燙傷過?這都是家常便飯,小意思,喏,這不已經好多了,連藥膏都不用擦!
“不擦不行,日后會落疤的。”他濃眉一聳,二話不說地霸道決斷道:“等看完大夫你就給我好好地養傷,什么都不準再碰。”
“被幾粒米燙到了養什么傷?給人知道了,還不笑死我呀?”她錯愕地看著他,隨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哎,我說將軍大人,你就別再添亂了,你嫌我最近在鎮東將軍府里還不夠有名嗎?”
“我這是關心你!毖嗲嗬梢泊绮讲蛔,黑著臉道,“一個姑娘家家這般倔強,都說了天塌下來有男人頂著,你究竟聽明不明白我的話?”
“天塌下來了嗎?”她再也忍不住賞他了個大白眼。
“你身子要緊!”他也怒目而視!按蠡冀杂尚“Y起,你本就氣血虧虛,底子不好,現下正該好好調養才是,我什么都能依你,就是這事兒不許你胡鬧。”
“我怎么胡鬧了?我能吃能睡,壯得跟頭牛似的,哪兒虧哪兒虛了?”其實玉米也知道他語氣兇巴巴的原因都是起于對自己的關懷和擔心,可是他那一口噴死人的霸道氣焰就令她不由自動回想起那三天苦得出汁的慘痛喝藥噩夢。
“再不聽話,我以后親自押著你喝藥!
“你你你……惡霸鬼!”
“就從今天開始!
“燕、青、郎!”她氣得重重嬌斥,跺腳不已。
“咳咳!”被十萬火急拎來的陸大夫站在小廚房門口,有點不好意思地提醒他們,關于自己的存在!安蝗缦茸尷戏蛱杺脈如何?”
他倆不約而同望向“突然”出現在門邊的陸大夫,兩人臉色俱是羞慚地一紅。“請陸大夫多多費心了。”
最終還是燕青郎久歷沙場,應變功力奇快,立時恢復嚴肅的淡定表情,沉聲道,“請!
相較之下玉米就嫩多了,躲在他的身后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堆出好生自然的笑容,探出頭來對陸大夫打招呼,“陸大夫好……今天能不扎針不喝藥嗎?”
“老夫盡量!标懘蠓驌犴毼⑿,何等鎮定的表現真不愧是昔年太醫院大國手出身,再怎么刁蠻難纏的嬪妃小主都見識過了,還真沒把玉米這不合群的小打小鬧當回事。
“謝謝陸大夫!彼笙策^望。
“陸大夫,”燕青郎身為府中最高統帥,立刻做出最專權獨斷的最終裁示,“不用聽她的。該扎的該喝的,一樣都不能漏!
敢情不是扎您老的肉,您老還樂得大方了?
玉米氣得牙癢癢的,恨不能撲過去先咬他兩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下!幸虧陸大夫這次沒跟著他發癲,在看完那抹燙傷,搽了陸家獨門秘制清毒雪膚膏,再留下兩罐子給她早晚使用之后,仙風道骨的老大夫便在玉米含淚的感激目光中飄然而去。
留下大將軍和小廚子繼續大眼瞪小眼……
“看吧!我就說沒事!钡靡獾男N子下巴快都翹到天上去了。
“……你沒事,這真是太好了!贝髮④妳s笑得好不溫柔熱烈,十足十的鐵漢柔情、蕩人心魄。
小廚子一時輕敵,又被美色給迷得暈頭轉向、芳心亂亂飛。
然后,毫無意外地,她的米糊腦袋再度自動遺忘了關于“忍痛款包袱姑子轉回家,從此山高水長郎君再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