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夜與柳盼大吵一架,越想越氣,在書房里灌得大醉。
裘天洛在旁服侍,有心相勸王爺看開些,又不知如何開口,好不容易等王爺睡著了,這才出了書房。
他一出來,就見阿漢在院子里跟拉磨的驢子一般轉圈,見到他如同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快步迎上來急切的問道:“王爺怎么樣了?有沒有吩咐什么?”
“吩咐什么?”
阿漢焦急的拉著他不放!傲媚飶纳衔绯鋈ブ蟮浆F在都還沒回來,怎么辦?”
“王爺沒開口,讓她在外面冷靜冷靜也好。”裘天洛對柳盼頗有意見,覺得她太不懂事,若非陰錯陽差,她一個鹽商庶女能有福氣跟著王爺嗎?她不知把握機會,趁正妃未進門之前籠絡住王爺的心,趕緊替王爺生個孩子,卻惹得王爺這般大怒,等她經歷過討生活的艱難,再回來服侍王爺就會死心塌地了。
阿漢憂心柳盼安危,見裘天洛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顯見得是想要讓柳盼吃點虧,更不好說什么了。
自從他的心事被王爺瞧破后,王爺便不再讓他隨侍柳盼,加上王爺近來又閑,和柳盼幾乎算得上形影不離,柳盼身邊便不再有固定的護衛隨侍,況且王爺在房里大吼著讓柳盼滾,焉知這不是他的本意呢?
他縱使有心想要將柳盼尋回來,也不能逆了王爺的意思,所以就算他再著急,也只能按下不提。
慕容夜這一醉便睡到了次日中午,頭痛欲裂的醒來,喝過了醒酒湯,門外便有鹽政官員求見。
他這一忙便是三日,原是昭帝委派新的鹽務官員到了揚州,替換當初從京中六部抽調的官員回京,少不得交接指點一二,雙方參詳一番往后兩淮鹽改需要注意的事項,乃至推廣開來至全國,或是有任何不妥之處,都是需要商討的。
等到第四日上午,慕容夜總算把事情處理完畢,才有閑暇問一句,“柳姑娘呢?”
這幾日王爺絕口不提柳姑娘,裘天洛還暗暗覺得兩人真是鬧崩了,王爺大約也是將柳姑娘撂開手了,他甚至暗自慶幸當初未聽阿漢慫恿去尋人,她自己識趣離開正好,可現下聽王爺這么一問,他頓時臉色大變,不知該如何回答。
遲遲等不到響應,慕容夜又問了一次,“人呢?”再見裘天洛那有口難言的樣子,他的心頓時一沉。
裘天洛完全不敢抬頭看向王爺,硬著頭皮結結巴巴的道:“她、她……自那日跟王爺吵完架之后就離開了,沒、沒再回來……”
慕容夜自那天與柳盼大吵一架,酒醒之后他也稍微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她身為庶女,她的生母又不受寵,若非她機警,早就被她那無良的父親送出去攀關系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落到相同的境地,是能夠理解的。
他都已經想好了,只要她來認錯,他便將心里的打算和盤托出,一定不會再讓她受任何委屈。
這幾日不見她人,他又忙得腳不沾地,想著冷冷她也好,好讓她認清現實,將來才會一心一意留在他身邊,哪知道等來等去,卻等到她不見蹤影的消息。
慕容夜勃然大怒,狠踹了裘天洛一腳。“連個人也看不住,養你們有何用?!還不快去找人!”
得知她自那日離開后不曾再回來,他原來的一腔氣惱頓時消了大半,不免擔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事兒,以她的容貌就該藏在宅院里,出門也要帶著十來八個護衛才安全。
裘天洛馬上應道:“是,屬下立刻去辦。”但心里不免覺得有些無辜委屈,誰知道王爺您是要她走還是留啊,又沒給個明話兒。
慕容夜剛開始還是讓裘天洛帶人悄悄兒去找,但找了足足五日,只查到她似乎到了揚州碼頭,至于坐船南下還是北上便再也查不到了。
揚州碼頭每日南來北往的船只難計其數,整個運河之上帆影星羅棋布,若要在其中打撈出可用的消息,無疑是大海撈針。
裘天洛垂頭喪氣的回去復命,心中暗嘆柳盼氣性之烈,平生僅見,不過是被王爺罵了兩句,他們哪個沒被王爺罵過?
慕容夜聽完,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找不到是怎么回事?”
裘天洛對著王爺那張黑臉,答得戰戰兢兢,“屬下查來查去,柳姑娘那日離開別館,在街上買了些東西后就去了碼頭,有個扛貨的小子似乎瞧見她上了一艘船,但不知道那艘船的去向!
慕容夜下令讓裘天洛去調查柳盼的去向后,便急著去房里看過了,她當日穿的衣衫全整整齊齊的迭放在床上,櫥柜里為她做的新衣仍舊塞得滿滿的,妝匣里的首飾也滿滿未動,甚至是他這些日子為她新添的所有衣裳頭面她一件也未帶。
他問了守門的婆子,說那日柳姑娘出門,并沒有佩帶什么首飾,穿著件半舊的衣裙,背著藥箱。
他知道她穿的正是當初被救上來時她自己的衣服,她離開得這樣決絕,讓他開始思索他是不是做錯了。
慕容夜很少懷疑自己的決定,做為一軍之帥,果決幾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是此刻他卻不敢這么想了。
慕容夜沉痛的問向裘天洛,“本王是不是……那日脾氣大了些?”他揉了揉臉,接連幾日他都未曾睡好,胡髭都冒出來了,莫名帶了幾分樵悴。
裘天洛比王爺還震驚,一是因為完全打聽不到柳盼的消息,二是因為向來心高氣傲的王爺似乎有后悔的跡象,只是王爺這個問題要他怎么老實回答,他只好婉轉的道:“柳姑娘……是姑娘家,不比軍營里的兄弟們耐摔打,也許只是使使小性子……過幾日就回來了!笨蛇@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你說得對,她一個姑娘家不曾出過遠門,說不定早就后悔想回來了,只是……你說她會不會出事了?”一想到這種可能,慕容夜如坐針氈,也順便為柳盼的離去找到了更好的借口!澳阏f得對!我那日是脾氣沖了些,她一個姑娘家,幾時見過我這般動怒,定然是嚇壞了,才會自己一個人胡里胡涂坐船離開,她會不會發生什么意外了?”
裘天洛頓時瞠目結舌,軍營里哪個人沒被王爺罵過,王爺雖然年紀輕,但是運兵如神,積威甚重,治軍極嚴,就連胡子一大把的老將軍在他面前也乖順如小綿羊,生怕撞到他手里,被劈頭蓋臉狠罵一通,折了面子。
王爺一開始是跟著老將軍們歷練,而后一步步爬到主帥的位置,身為皇子固然是其中一倘原因,但王爺能將主帥之位坐得穩穩當當,全是因為王爺的赫赫軍功。
他從來未想過如此高高在上、威風凜凜的王爺,有一天居然會折在一個小丫頭手上,能讓王爺發完了火還要后悔不已,甚至為她找借口,光是這份手腕就讓人折服,他在這一刻恨不得向柳盼獻上他的膝蓋,只求她能出現。
慕容夜暗中派人搜尋幾日無果之后,內心焦躁,再也忍不住大張旗鼓的找人了。
同住揚州別館的呂光自然聽到了風聲,還特地前來睿王的院子關心關心。“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見了?”
昭帝此次從京中委派的官員便是兩淮長駐官員,等交接完鹽改、鹽務等事,他與王爺還有抽調來的各部官員便要返京了,眼瞧著也就是這幾日的功夫,不想王爺這邊竟出了這事兒。
慕容夜不好說是他發火將人罵跑了,只道:“最近本王私事纏身,鹽務事宜還要勞煩呂大人多多勞心!
呂光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歇在顧清蓉那兒,還當稀奇一般說道:“真沒想到王爺身邊的丫鬟居然不見了,該不會是讓人拐走了吧,也不知道是何人這般大膽!
揚州城繁華是繁華,可也有不少藏污納垢之處,走失的又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家,呂光先就提起心來了,只怕哪個不知輕重的做下了這樁事,要是惹得王爺發怒,可能把整座城給掀了都解不了氣。
那日柳盼哭著離開,顧清蓉心里還嘀咕了好幾日,派了丫鬟去打聽,卻沒打聽到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今日聽得呂光此言,心底暗暗高興,最好柳盼別再回來了,但表面上還要裝著一臉擔憂!八粋姑娘家,可別真出了什么事。
等到次日呂光出門辦事,顧清蓉立刻細心梳妝打扮一番,帶著丫鬟往睿王的院子去了。
隨行的丫鬟有幾分忐忑。“姑娘……睿王的院子進得去嗎?”
以前還能打著探望柳姑娘的旗號,求見個三、五次才能獲準進去一次,如今她都不在了,睿王的侍衛怎么可能放她們進去?
顧清蓉笑得得意!拔易杂修k法!
她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調整過來心態,雖然嫉妒顧清鶯得了睿王青眼,但若以顧清鶯為跳板接近睿王,也不算這個妹子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