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里,他以動力汽車集團少東的身份,充分表現(xiàn)出他與生俱來的風采及口才,讓兩位遠來的客人感到舒適及愉悅,也讓李宸鳳感到滿意,可他心底其實是焦急的,因為明立一直都沒回他簡訊,這簡直教他急壞了。
可他又不能撇下奶奶和客人不管,好不容易熬到用晚餐,苦撐到將兩位客人送回飯店休息。
“嗯,你表現(xiàn)得很好,我們回家吧。”奶奶好不容易這樣說。
他扯開領帶,四肢張開攤在車內(nèi)。
“真有這么累嗎?”孫奶奶笑問。
他搖搖頭,說不出一句話。
可心里卻在吶喊:奶奶,你不懂,有時候我真寧愿自己只是個普通人。
他們坐的黑色賓士車緩緩開入孫家大門、駛進車庫,因為急著找明立問明雅芳的事,所以車子一停,他立即下車,小跑步往里沖,還沒到玄關呢,福伯已經(jīng)走出來擋住他。
“少爺,少夫人的爸爸來了!备2詷O低卻很清晰的聲音說道。
“吳英美他爸?”他在腦海里將岳父的形象重組一下,沒用,還是一片模糊,他干脆直問:“他來干嘛?”
“他是看到今天報紙上少爺和另一位小姐的親密照片才來的!
孫世祈還是不懂!澳怯秩绾?”
“我猜他大約是有點……生氣。”福伯試著解釋給少爺了解當父親的感受。
“我又沒欺負吳英美,他有什么好生氣的?無聊!”
不想再聽福伯多言,他逕自走進客廳。
吳英美的父親--他的岳父,見他進來,果真一臉生氣地站起來瞪著他,看來很像想一口把他吞了。
“呃。”這場面教他有些微無措,忽然忘了該怎么稱呼這位中年人。
福伯站在他身后小聲提醒:“少爺,您得稱呼他爸爸!
“喔,爸,您來啦,可是英美回家去了耶,不在我這兒……”他盡量表現(xiàn)得熱絡些,雖然不容易。
“她本來今天早上要回來,是我不讓她回來的!”他吼著。
孫世祈揉揉耳朵,不明白他干嘛那么兇。
“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做出對不起我們英美的事?”
有嗎?
他怎么沒印象?
“對不起,爸,您可能哪里誤會了,我沒做對不起英美的事啊!毕喾吹模麑λ龓缀跏怯星蟊貞,不管她要什么,他一概都是答應的啊。
“你在外面跟別的女人都廝混到上報了,還說沒對不起我們英美!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心啊,你是不是欺負我們英美聽力有缺陷,加上腳有點跛,所以故意這樣糟蹋她?你說是不是?你說!”吳爸爸氣得扯開大嗓門嚷嚷。
“爸,事情不是這樣的,我跟那個女人真的沒有發(fā)生什么事。還有,我跟英美的情況跟一般夫妻不一樣,我們是……”
“哎,這不是親家嗎?什么風把您吹來了,英美呢?怎么沒看到英美?”李宸鳳早把事情聽得明明白白,怕孫子把事情搞砸,所以出聲和吳英美的爸爸打招呼,順便打斷他的話。
“她不回來了!”吳爸爸氣呼呼的。
“不回來?”世祈不是很明白這個意思。
“你違反當初我們簽訂的協(xié)定,我要英美和你離婚!”吳爸爸的嗓門比大聲公還具震撼力。
“不是!親家,我們有話好好說。”
“沒有什么好說了,我可不能由著你們孫家這樣欺負我們英美,不替她討回公道。來!這份離婚協(xié)議我們英美都簽好了,你把名字簽一簽,從今以后,我們再無牽連!”
唉,他為了雅芳的事已經(jīng)夠煩了,實在沒那閑工夫再管吳英美。平心而論,他的確違反了婚前協(xié)議書的第一條,付給吳英美一千萬就可以重返自由,這個價碼其實不貴,值得花。
他從福伯手中拿起筆,不管奶奶的表情有多難看,這件事無論如何他都要自己作主。
他依約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另外開了一張面額一千萬元的支票,當作是賠償吳英美名譽受損的費用,一并交給吳爸爸。
他喜歡這樣,一清二楚,大家從此互不相欠。
吳爸爸檢視了文件上的簽名和支票上的金額,經(jīng)確認無誤后,他轉身對孫奶奶道別:“謝謝孫夫人這些日子對小女的照顧,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闭f完,戴上他的鴨舌帽,轉身走出大門。
“福伯,你出去攔一下吳老先生,請他等一會兒,讓歐瑪去收拾英美的衣物和私人用品讓他一并帶回去吧!笔榔斫淮馈
“是的,少爺!
李宸鳳不發(fā)一語地走回房間。
他知道奶奶不開心,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前他沒有喜歡的女人,叫他隨便娶個路邊站著的女人也不成問題,可是他現(xiàn)在有喜歡的人了,當然應該先恢復單身,才能名正言順地追求邱雅芳啊。他相信,等到奶奶看到邱雅芳,一定會喜歡雅芳的,他有信心!
。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那日一別,他竟再也見不到邱雅芳。
那日,他剛簽了離婚協(xié)議書,便不停地狂CALL明立關于雅芳的下落。明立沒辦法,只好趕來他家,在客廳里倒了兩杯酒,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他。
世祈一臉懷疑地望著他!澳愀闶裁垂恚拷心闳タ磦人,你怎么整天都不回我電話?”
糟了!自己果真沒猜錯,世祈真是喜歡上那位新來的女秘書了,可是這要叫他怎么說話呢?但再不講,恐怕世祈是不會讓他回家睡覺了。
“先把這杯酒喝了,我再告訴你!彼枰獊睃c酒精讓事情變得容易些。
世祈不耐煩地將酒一飲而盡,拿著空杯望著明立。
“好啦,這下可以講了吧?”
明立看著自己的酒杯!八懒耍
聞言,他全身的血液在瞬間變冷,所有的感官知覺都在剎那間被掏空,他試圖理解,理解“她死了”意味的是什么意思。
過了好久,他才能集中注意力。
這--怎么可能?
不過是昨天的事,他們還一起用晚餐呢,怎么可能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死了?
不,不會!一定是明立哪里弄錯了。
他有些艱難地開口:“你……弄錯了吧?”
“不會錯的,我照著你給的地址一早就找去了。她家的門開著,屋內(nèi)還有人正在搬她的家具呢!
世祈感到極端的憤怒和不解,他大叫:“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聽屋里的人說是心臟病發(fā),等她弟弟回家發(fā)現(xiàn)時,人都冷了。她家的人正在搬她的東西,說是她最后交代的要帶回家。”明立把能打聽的都說給他聽了。
心臟病發(fā)……
如果那天他堅持留下,會不會她就不會死?
他自責著,如果他當時不要聽她的話,那晚強行留在她家,他便可以阻止這場悲劇,或許此時他們就可以像以前那樣聊天說笑。
他難過地閉上眼睛,心情跌到不見底的深淵,許久,明立才聽到他問:“我可以再見她一面嗎?”
沒料到世祈會這般在意,明立感到有些為難。“這……我查過了,她的弟弟那天凌晨送她去一家小型醫(yī)院后不久,便叫了一部救護車說是要將她的遺體送回高雄火化。那天我和整理屋子的歐巴桑聊天,我看那狀況,她租的房子現(xiàn)在應該都清空了吧。”
他像個賽玩車那樣感到全身一陣虛脫。“就算那樣,我還是要去看看!
明立只好開車陪他走一趟,好不容易找到房東,說是要看房子,房東興匆匆開了門。
他走進屋里,只見整間屋里空蕩蕩的,盛裝著美食、燭光的餐桌沒了,記載著兩人親密舉止的沙發(fā)不見了,連音樂也靜止了,什么都沒有了,他戀著的女人就這樣不見了。
這樣的分離實在太過分!
他不由得紅著眼眶,不發(fā)一語走出屋去。
跟在他身后的房東叫著:“啊……孫先生,你房子看了是覺得怎樣?有沒有意愿租?你好歹跟我說一聲!
孫世祈沒有回頭。
明立拿出一千元給房東!安缓靡馑迹覀兝习逵X得這屋子不合適!闭f完,邁著大步跟上世祈,替他開了車門,然后坐上駕駛座。
因為一路上世祈都沒說話,明立只好問:“不是才認識幾天,怎么……”他原想說怎么會進展得這么快?后來想想,可能因為這是一場突發(fā)意外,所以世祈才會這樣難受,因此他也就不便再繼續(xù)問下去。
倒是五分鐘后世祈自己開口:“我知道你很難理解,可是她就是那樣強烈地吸引我,來的時候快得像旋風,走到時候也那么快,像颶風,我真的沒辦法接受……”他突然一時哽住,無法言語。
他無法接受,怎么好好的一個人會在一夜間便從人世間消失?
。
而彼端,喬裝成房東的歐巴桑見世祈的車開出巷子,馬上走到對面那棟公寓,爬了五層樓走進另一間屋子,甫開門便對著里面的女子嚷嚷道:“啊老大!那凱子給了我一千元,那這錢?”她明知老大會賞給她,但基于尊重還是問問。
“你那么大聲是要死哦?自己拿去吃宵夜啦。”麥克李望了老大一眼,直接替老大發(fā)言。
“謝謝老大。那我們守在這里這一個點,要撤了嗎?”歐巴桑又問。
“三天后撤點!币恢蓖巴,背對著屋內(nèi)兩人的女子用著好聽的聲音簡短下令。
“是!”
歐巴桑見屋里兩人全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只好聳聳肩。“那我先回去睡了喔!
麥克李對她揮揮手,像趕走一只煩人的蒼蠅那般。
屋里重新恢復原本的寧靜,只是這寧靜實在有點詭異。
他小心翼翼地對著那纖弱的背影說道:“老大,孫世祈好像對你動了真感情,我看他從對面那屋子走出來的時候,眼眶紅著耶!
沒有人回應他的話。
麥克李認真、仔細地繼續(xù)看著他老大的背影,好像從那動也不動的背影里會浮出什么文字足以指示他似的。
沒錯!終于他看出來了。
老大心里鐵定有事,要不,每次成功干好一票,她都會提議開瓶香檳慶祝的,可是這次他們干下這么完美的詐騙案,她看起來卻是一副心情惡劣的模樣,難道……“老大,你喜歡上孫世祈啦?”他不知不覺就把心里的疑問給說了出來。
如果他要的是刺激,那他的期望沒有落空,只見那站了兩個小時動也不動的背影迅速轉過頭來,接著,一個花瓶咻地往他的方向砸去,在那樣驚險的畫面中,還有背景聲音在他忙著找遮蔽物躲藏時響起--
“少廢話!還不去辦喪事!”
麥克李才閃過一只花瓶的攻擊,心里忽然又被一個巨大的疑問炸開,脫口便問:“辦喪事?辦誰的喪事?”他們難道要轉進殯葬服務業(yè)了?
她怒瞪著他。“笨蛋!當然是辦邱雅芳的喪事!”她低咆。
他兩手一攤。“but……why?我們不是已經(jīng)完成任務了?”
她卷起報紙用力敲他的頭!叭硕歼沒下葬,怎么叫完成任務?”
“什么?!還有下葬?”真有必要玩這么大嗎?
“對!下葬前的一切手續(xù)都要有,后天一早就下葬,OK?”女子繼續(xù)交代。
“那喪禮后邱雅芳的爸爸和弟弟怎么辦?”天哪!老大不是玩上癮了吧?
“喪禮完,迅速找一家搬家公司把雅芳爸爸家那個點立即清空!迸永^續(xù)交代。
“那之后,我們的人是不是循慣例,領完錢之后就地解散?”麥克李繼續(xù)確認。
女子轉頭看著窗外的街道緩緩說道:“沒錯。任務完成,大家,”她頓了一下,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搖搖頭繼續(xù)說道:“大家解散吧!
是啊,人死了,也下葬了,自然一切都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