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可婷一臉淡然,“嗯,你先隨便手繪幾個人物、場景給他看,他沒有什么特殊要求!卑萃,她對他已經(jīng)很禮遇了好不好?要不是他是祈天佑,她早掛他電話了,哪還會約他談合作,進而接下這件案子。
聽聽她說的話,象話嗎?田潔兒暗自在心底嘆息,完全敗給喬可停了。
“唉,他就不能晚幾個月再來嗎?我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的說。”喬可婷突然垮下臉抱怨,一副已經(jīng)忍很久的樣子。
田潔兒會心一笑,“這次是誰?喬媽媽還是喬大哥?”
前幾個月,喬可婷被身為指揮家的父親,抓去客串二號小提琴手,北中南各有一場表演,幾天前才巡演完畢。
“是小哥啦!眴炭涉脻M腹抱怨不吐不快,“他愛開演奏會,他自己去開就好了,拖我下水作什么?還要我和他合奏,那得花多少時間練習(xí)啊!簡直是要我的命嘛。”所以說,她怎么能不變成一個懶女人呢?每天練習(xí)這個樂器、練習(xí)那個樂器的,都快累死她了。
聽著好友的抱怨聲,田潔兒心生羨慕,因為從她懂事以來,她的家人就只有母親,她也很想和其它同學(xué)一樣,有爸爸可以撒嬌、有兄弟姊妹可以打鬧,但她沒有,就連表弟、表妹她也不敢太接近他們,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害他們受傷。
雖然她有外公、外婆,三個舅舅、舅媽,還有好多表弟、表妹,但他們始終離她好遠好遠。
這二十幾年來,母親只在逢年過節(jié)才會帶她回去,而且總是待一下下就走,這也讓她和母親娘家那邊的親人,生疏得就和陌生人沒什么兩樣。
朋友也是,除了從小認識的鄰居之外,根本沒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因為她是倒霉女這件事,早在校園里傳開,直到她上了高中,遇到了喬可婷,她才算真正交到第一個朋友。
想起和喬可婷相識的那一天,田潔兒就覺得對好友很抱歉,那是她們高一開學(xué)后的第一堂體育課,她們被分在同一組互相傳球,沒想到她才丟出第一球,就弄傷了喬可婷的中指,而且兩手的中指都弄傷了。
她自責(zé)得要死,一整個晚上都睡不好覺,誰知隔天一早,喬可婷就比著很不雅的手勢,開心的沖來找她,謝謝她讓她可以脫離樂器的荼毒,還說要和她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她當時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因禍得!,后來她知道了,因為喬可婷出生在音樂世家,生活里除了練習(xí)樂器還是練習(xí)樂器,練習(xí)已經(jīng)多到她都昏頭了。
“他是誰?”喬可婷忽然指著畫本里,某張人物素描驚呼道,剛剛她正好翻到這一頁,卻急著去看企劃書,才會錯過這幅畫。
聞言,田潔兒收回心緒,往自己的書桌望去,“你怎么又偷看我的畫本?”她臉兒一紅,氣極了好友這個改不過來的壞習(xí)慣。
“看一下又不會死。”喬可婷說得振振有辭,不看則已,她愈看愈覺得畫中之人,似乎曾在哪里見過,“他是誰?”
田潔兒知道自己若是不老實回答,喬可婷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于是她乖乖回答道:“My hero.”接著,她把幾日前大樓磁磚掉落事件,大略說了一遍。
喬可婷聽得嘖嘖稱奇,“哇,這位英雄的運氣,會不會太好了一點,老天爺往他的身上降磁磚雨,也能毫發(fā)無傷、全身而退?”
田潔兒頻頻點頭,好友的想法和她當時的一模一樣,“對啊對啊,你也覺得很神奇哦!”
“可不是,哪個人碰到你,還可以平安無事的?”喬可婷宛如在聊今天天氣一般,隨便舉例,“那只死耗子為了陪你去找失物,結(jié)果跌斷了一條腿;那只臭蟲子為了幫你布置教室,結(jié)果摔個了半死;那只潑猴子為了教你防身術(shù),還差點絕子絕孫,你說說,這位英雄怎么能不神奇到異世界去?”韓正鎬三人被她叫成耗子、蟲子、猴子。
田潔兒聽了猛翻白眼,“婷婷,你一定要這樣嗎?”
每次一逮到機會,喬可婷就會搬出這些陳年糗事來損她,搞得她哭也不是、惱也不是,簡直太沒人性了。
“那當然。”喬可婷自覺有理道:“多說幾次,看你的心臟可不可以變堅強一點,你也不要再死不承認,你那心病已經(jīng)拖太久了,再不快點醫(yī)好,我怕就要成為絕癥。”
“胡說八道!
“小潔,你就別再那么想不開了,好不好?那種迷信的事,怎么能盡信呢?”
喬可停不怕浪費口水,再一次勸告好友,“就說我好了,我們認識也快九年了,我也才受過一次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失望!”
田潔兒見好友又開始口不擇言了,連忙阻止,“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边不忘雙手合十,朝天地四方的神明拜了拜。
喬可婷見狀,搖了搖頭,“拜好了沒?拜好了快回答我的問題。”
田潔兒停下動作,吶吶地問:“什么問題?”
“他呀!”喬可婷點了點畫本上的畫像,“人家救了你,你該不會連人家的名字都沒問吧?”
一語命中,田潔兒吐了吐小舌,“我忘了問,也忘了跟他說謝謝!
連道謝都忘了,可見那男人沒受傷的事對田潔兒而言,是一件多么驚天動地的事,突然間,喬可婷終于想起畫本里的男人像誰了,“啊,那個祈天佑外型差不多就長這樣!彪y怪她會覺得如此眼熟,剛剛才見過而已。
田潔兒一聽,立刻翻到下兩張,她總共畫了三張那男人的素描,一張全身、一張半身、一張臉部特寫,剛剛看的那一張是全身的,現(xiàn)下這一張是臉部特寫。
田潔兒畫得相當傳神,所以喬可婷只看了一眼,便用十分肯定的口吻道:“如果你沒記錯,我也沒記錯,那么他們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沒錯!
田潔兒一聽,只覺得腦袋轟轟作響,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狀,喬可婷拍拍好友發(fā)僵的粉頰,輕松道:“好了啦,你也別在那邊胡思亂想,反正你遲早會見到祈天佑,到時候再和他確認就好了。”她頓了頓,又說:“不聊了,這企劃書留給你參考,我還有事先走了!
喬可婷說走就走,留下田潔兒一個人,獨自對著畫本發(fā)呆……
這天夜里,田素云終于得空,她帶著剪刀來到田潔兒的房間,準備幫她修剪一下過長的瀏海。
田素云坐在田潔兒的書桌前,等她洗好澡出來,順手幫整理了一下書桌,也信手翻閱著放在書桌上的畫本。
突然田素云發(fā)現(xiàn)了三張新的畫作,那是一個長相十分俊秀的男人,這人是誰?
為什么女兒會畫他?田素云心底不停地升起疑問,決定待會兒向田潔兒好好問個清楚。
半晌,田潔兒擦拭著一頭長至腰間的烏黑秀發(fā)走進房里,一見母親及書桌上的剪刀,便知母親是為何而來。
“他是誰?”田素云一見田潔兒,立刻開口問,并站起身讓出椅子給她坐。
關(guān)于大樓磁磚掉落的事,母親當天便從鄰居口中得知,田潔兒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再隱瞞事情的真相,便細細述說,“多虧有他,我才沒被大樓的磁磚砸到。”
田素云一聽,霎時變了臉色,拿著剪刀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那他呢?他傷得怎么樣?有沒有……”
“媽!碧餄崈哼B忙安撫母親,“他沒事,他一點事也沒有,你別慌!
“沒事?”田素云震驚極了,她放下剪刀,執(zhí)起女兒的雙手,急急追問:“你確定嗎?他真的沒事嗎?”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兒,教她要如何相信?就像那日女兒說事件發(fā)生時,她人正在郵局里一樣,說不定這回也是騙她的,只是為讓她安心。
“是真的,我很認真的確定過了,他完全沒事。”田潔兒扶著母親坐下來,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像這樣的天方夜譚。
為了撫慰母親的不安,田潔兒把當日的情形,仔細地說了一遍,“媽,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當時也和你一樣,但這是真的。”
聽見田潔兒再三保證的話語,田素云便不再懷疑,紊亂的心緒也漸漸恢復(fù)鎮(zhèn)定,“小潔,日后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好好答謝人家!睂τ谀俏粺o名英雄,她心中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嗯!碧餄崈狐c了點頭,心里想著,如果好友沒看錯人的話,那這個機會便指日可待了。
田素云拿起畫本,將無名英雄的容貌,牢牢的記在心上,不禁心忖他會是那個大貴人嗎?
注視著畫中之人,田素云萬分渴盼這位無名英雄,就是自己等待多年的大貴人,若真是他,女兒苦盡甘來的日子,應(yīng)當不遠了。
“婷婷今天來,是有新的工作嗎?”田素云將畫本放回原位,順口關(guān)心五只羊工作室的近況。
“嗯,我們要跟祈天佑合作。”
恢復(fù)心情后,田素云再度讓出位子,待女兒坐好,隨即拿起梳子和剪刀,細心的為田潔兒修剪瀏海。
“原來是那個神。 闭J識那些孩子多年,田素云也聽過祈天佑的事跡,她會心一笑,“難怪崇彬今天來拿便當時,會笑得跟個傻子一樣,能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合作開發(fā)新游戲,他們?nèi)齻鐵定會開心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就是說啊,他們從高中開始就很迷祈天佑,媽你都不知道,當他們聽見祈天佑說要退休時,他們連續(xù)好幾天都病懨懨的,像快活不下去似的,笑死我和婷婷了。”
他們會一起成立五只羊工作室,可以說是祈天佑的功勞,因為有他為榜樣,那三個成天耍廢的人,才沒在高中三年擺爛,也才能繼續(xù)在大學(xué)四年集中火力,發(fā)奮往目標前進。
“跟他們?nèi)齻講,該睡覺就去睡覺、該吃飯就吃飯,不要年紀輕輕就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你也一樣,不要讓自己太累了,沒空到店里幫忙也沒關(guān)系,媽一個人可以的,知道嗎?”田素云衷心感謝五只羊工作室里的每個人,如果不是他們,女兒的友情世界,是不可能會如此精彩。
“好,不過媽,我覺得你還是幫他們多進補一下比較實際,你不覺得嗎?”
聞言,田素云停下手,睞了女兒一眼,“媽哪一天沒這么做了?”頓一頓,又說:“我養(yǎng)了那三張嘴巴快九年了,也沒見他們?nèi)齻多長一些肉,真是枉費我一番心血!
“也是,不過幸好他們?nèi)齻都轉(zhuǎn)骨成功,各個都超過一百八,不然就真的更浪費了!碧餄崈盒χf,想當初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一個比一個還要小只,簡直就像營養(yǎng)不良的小學(xué)生。
家家有本難隱的經(jīng),雖然他們?nèi)齻始終沒明說,但田素云有眼睛會看,知道他們都是出身富有人家,她也曾在富貴之家待過,更加明白某些特質(zhì)一旦養(yǎng)成,就算刻意想藏也藏不住,他們會選擇放逐自己,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她身為長輩,只管把他們養(yǎng)得頭好壯壯、白白胖胖就是,其它的,就留給時間去撫平、排解吧。
“好了,你看剪這樣可以嗎?”
“不用看了,媽剪的當然都好!碧餄崈簩⒛赣H請到床尾坐下,自己則跑去拿來掃除用具,將地上的細小發(fā)絲清理干凈。
“小潔,如果你有緣再遇見他,一定要把他請回來,媽要好好謝謝他!碧锼卦苹胤壳,掛心的再提一次,姑且不論畫中人是否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大貴人,他救了女兒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該盡心酬謝他一番。
“好!睘槊饽赣H希望落空,田潔兒也不敢拍胸脯保證。
所有的事,待她與祈天佑會面之后再說,說不定,他們只是長得很相像而已,并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