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貴國使船早該抵達西方海夷的島域,夷主料想可能是遇到暴風,打亂了航向,迷航在附近的海域里,是以主動領船出海迎接皇子!
掌理皇朝西方岐州的州牧沐清影登上天朝御船,見了真夜,兩方行過簡易拜見禮后,如此說明。
“原來如此!闭嬉固魍叫性谔斐瑑蓚,守護著御船的快艇,不禁道:“貴國的航術似乎相當精良。”
那快艇船型略小,帆身鼓成弧形,航行速度相當迅捷;與這皇朝相較,也許天朝的水師還遜色一截。
沐清影笑道:“貴國能航行千里而來,航術也是不弱!眱蓢舴怯羞h海相隔,分據兩陸,恐怕會成為敵對之國,而非友善之邦。
很謹慎的人,一點兒都沒有泄露出自家邦國的軍事實力,真夜頗為贊賞地看著青年,正想進一步詢問有關附近島域的事,遠方一個尖銳的哨音破浪而來,令他詫異地循聲轉過頭去!斑@是……”
只見沐清影走到船舷一看,笑道:“是夷主來了。海夷是我皇朝西方屬國,夷主歷來皆由帝王御賜將軍的封銜。先前為了尋找貴國的使船,我與夷主分別領師從西南、西北二路的海域搜尋,在下先找到了皇子,看來夷主也有了收獲,才會往西南方來,皇子憂心的另外三艘使船應該已有下落!
“那哨音……”
“非也。”沐清影解釋:“那是海女的吭音!
“海女?”真夜頗有來到異域的感覺,盡管沐清影的穿著與天朝人差異不大,但他所說的每一件事,都引起他莫大的好奇與興趣。
“所有海夷女子皆在海里出生,大海便是她們的歸屬,因此被稱為海女。等一會兒皇子便會見到其中一位,也就是當前的海夷夷主!
“等等,州牧的意思是,海夷是由女性掌國?”
“正是!便迩逵靶Φ溃骸罢媚壳拔页弁跻彩且幻,朝臣里也有不少官員由女性擔任。聽說天朝是男尊社會,民風與我皇朝大不相同,皇子可得有心理準備,倘若見到女性穿著官服前來拜見,莫太過驚訝才好!
“我正是想見識由女子主政的國家會是怎生的風貌,才會主動請命,出使貴國呢!毕肫鹎耙灰梗@艘船上發生的種種騷動,真夜不禁又笑道:“州牧可能無法想像,就在前不久,我這艘船上還因為懷疑有女子登船,怕引來海神的怒火把船給打沉了呢!
聞言,沐清影的視線往天朝太子身邊那名秀逸似女的少年隨從瞥去一眼,隨即莞爾!昂迷谝呀浂冗^難關了。”否則恐怕無法順利至此。
左舷前方又傳來一聲拔高的吭音。
沐清影又說:“雖然不太確定貴國的海神會否因為女子登船而震怒,但在我朝,特別是海夷,只有女子才有資格成為夷主,他們相信能通過考驗,得到眾人認可而成為夷主的海女,便是海神之女。”
高亢吭音迫近船舷而來,翻白的浪花與紛落的白雪交織成奇艷風景,即將進入只有海夷才熟悉的神秘島域前,一艘快艇穿浪而至,與天朝御船并行海上。
轉眼間,伴隨著近似哨聲的吭音,一名身手矯健的藍衣女子翩然一躍,穩站在天朝御船的船舷上;冷冽的風兒撩動她高高豎起的長發,也將她嘹亮的聲音吹至眾人耳中——
“沐清影,你又嚼我什么舌根了?”話里帶著笑意,并非真的不悅。
只見年輕溫雅的州牧笑道:“豈敢。在下只不過是在向天朝皇子介紹海夷的風俗呢。”
“又到處和人講海神之女的事?”海童笑著跳下船舷,走到那衣著顯然最為貴氣的人面前,在真夜與黃梨江臉上來回多瞧了幾眼,忍不住“噫”聲而出。
真夜雖略訝異,卻只是淡笑著,看英氣十足的女將軍視線在他身旁美侍讀身上多流連了一瞬,一如先前沐清影見到他這小梨子時那樣。
看來,這兩位都是明眼人,一眼就瞧出……
只見海童很快便反應過來,綻開笑容道:“皇子別聽州牧胡說,海神之女不過是穿鑿附會說笑罷了。”說笑間,指著陪侍真夜身邊的黃梨江道:“我比較感興趣的是,這位公子生得好俊俏,不知已字人否?”
聞言,沐清影暗道不妙。
真夜挑起眉眼,看著黃梨江略蹙起眉道:“小人并非女子,如何字人?”
沐清影隨即解釋:“夷主是問公子已否有婚配的對象?”在海夷這女尊之國家,男卑女尊,自然都是男子字人,沒有女子字人的道理。
“倘若公子尚未字人,那極好!焙M瘞е┰S淘氣的表情走近,拉起黃梨江的雙手,握著!拔矣幸幻茫形磽裼H——”
“恐怕要讓將軍失望了!闭嬉剐ξ麑⑺朗套x的手捉回自己手中,緊握著!拔疫@侍從年紀尚輕,在我天朝,男婚女嫁有父母之命,不能輕許秦晉之好,還請將軍見諒”
從兩人的互動確定了心底的猜測,海童笑嘆:“那真是可惜,以公子容姿,在我們海夷女子眼中,可是最上等的男色!
真夜忍不住笑道:“在我天朝,我這位侍讀也是極受推崇呢。”
沐清影好心提醒:“顯然如此。不過由于即將進入海夷島域,諸位心底可能得有所準備!
真夜以眼神詢問!芭?”
“準備什么?”黃梨江不解地問。
“準備——”
“沐清影,不許你胡說!焙M瘞е娴恼Z氣打斷沐清影的話。
沐清影微微一笑!皩④娔獞n心,我只是要提醒皇子和陪使們,海夷女子個個熱情大方,怕他們到了海夷,會再也不想返回自己的國家。”
海童很清楚沐清影想說什么,美麗的唇略上揚。
“州牧多慮了。我國女子從來不會強迫男子留下來。”島上女多男少,并不是太大的問題。
“就因為留下來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才要提醒皇子呀!
海童笑瞪沐清影一眼。“如果世間男子都像州牧這般有定性,海夷女子又怎會蒙上不白之冤!
“什么不白之冤?”看著海童與沐清影的互動,真夜頗感興趣地問。
是海夷之主回答了這個問題!笆廊酥{傳,海女的歌聲會魅惑人心,讓男子忘了歸家的路,然而這不過是謠傳。”海童目光瞥向一旁的青年,略帶諷刺地笑道:
“曾有一百位海夷女子在同一天里,對這個男人唱婚辭,但他還是沒有做我海夷的夫婿,照樣回他岐州當牧守。如果海女歌聲真能魅惑人心,那么他哪里還能繼續當他皇朝的州牧?”
同樣將兩人互動看進眼底,黃梨江直覺想道:“將軍也在那百名女子當中么?”
聞言,女將軍與青年不約而同一怔。
真夜掩住身邊少年小嘴,笑道:“噓,小梨子。”
黃梨江也一怔,這才察覺自己不慎將心思說溜了嘴。
只見海童聳聳肩,化解了短暫的不自在,笑道:“我不在那一百個女子當中!
沐清影徐聲說明:“夷主乃海神之女,神子是不與凡夫俗子通婚的!
“呀!秉S梨江微愕,明白自己果真說錯話了。
海夷的民情風俗確實與天朝有著極大的差異。
在天朝,神的影響力沒有那樣大,百姓固然也信奉神明,但民情世俗許多,不似海夷虔誠敬奉神祗,甚至得為此一輩子不能婚配……
隨著船行接近島域,海童改變話題道:“前方就是臨波港,使船可以停泊在港灣里。我已經將貴國另外三艘使船引入港內,就等皇子的主船一起入港停泊。”
她進一步解釋:“島嶼多暗礁,大船難以通行,若要繞過海夷島域直抵岐州洛津,得多花上一個月的時間,那樣一來,皇子可能會趕不上皇朝帝王的成年大典。若將船停在前頭港灣里,我可以派人協助修繕貴國受損的船只,等到大典結束,貴國的船只也修好,屆時皇子歸來,便能順利返國了!
沐清影也說:“對這片島域最熟悉的人,莫過于夷主了。倘若皇子不棄,可以帶領護衛和隨從搭乘我朝的船只,在下會負責皇子入京一趟路程的安全,請皇子不必憂心!
真夜耐心聽著兩人說明。“兩位意思是,我船上這些船員將不能全員跟隨我前往貴國京師,在我帶著部分隨從前往帝京期間,他們必須停留在貴島域的臨波港好一段日子?”除了海童將軍解釋的原因之外,也是為了軍備上的需要,不想讓異邦人知曉自家海域的秘密吧。
“假使船員們想入島,只要遵從我島上的習俗和規矩,海童自是歡迎!
真夜卻憂慮著另一件事!岸嘀x將軍美意。不過,我這些船員多數都已經成家,聽二位方才所言,我難免擔憂……”萬一進入島嶼后,發現海夷女子貌美如花,船員個個不思歸鄉,那該怎么辦才好?
海童瑯瑯笑道:“海夷女子固然多情大方,但是我們不碰已有家室的男人,請皇子放心!
“那,若是未成家的呢?”屆時他船上水手若有短少,也是不便的吧!拔視M量約束族人,別對天朝男子唱歌!
“既然如此,那真夜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能名正言順擺脫自家人的監視,他當然樂意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