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快點!會來不及的!
盡管心急如焚,但身穿朝服的太子依然在二皇子遙影的陪同下,信步悠哉地走在通往御花園的宮廊里。
兩人沿途談笑,欣賞夏季的花石與樹影,頗有閑情逸致。
“皇兄許久未與兄弟們同聚了,大伙兒掛念得緊,這回可要待久一些,與兄弟們切磋切磋!
“二皇弟說笑了,我才疏學淺,哪里切磋得過諸位才學過人的皇弟呢!币簧碓律鄱首友谛湫Φ溃
“皇兄才是愛說笑,誰不知父皇與皇后娘娘欽點了黃翰林的公子入東宮做皇兄的侍讀。這八個月來,不見娘娘對新侍讀有一句微詞,更不用睡,皇兄的侍讀可是本朝那位赫赫有名的神童黃梨江,有他陪伴皇兄讀書,想來皇兄學業應是進步神速!闭嬉跪嚨赝O履_步,眼神凝住向宮廊外一株絳紅色月季。
難道我就只能保他八個月?
察覺真夜的出神,遙影又喚:“皇兄?”狀似猛然回神過來,真夜凝眼笑道:“啊,抱歉,我突然看到那株開得極好的月季,一時失神了,二皇弟剛剛跟我說了什么?”皇子遙影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我在講,皇兄那位名聲響亮的侍讀!
“喔,他呀!闭嬉够腥淮笪虻溃骸笆前。_實是個神童,書讀得不少,文章也寫得不錯,可惜……”
“可惜如何?”真夜走出宮廊,手指輕輕撫過那月季花長莖上的勾刺。
“可惜不通人情世故,成天只會嘮叨我用功——哈哈,我可是堂堂太子,哪里需要讀什么書;朝廷科考又不是虛設的,每年都有一堆人才等著被朝廷選拔,好為國盡一份心力。我們在上位的,只要懂得用人就夠了,讀書是浪費時間!
“……皇兄真這么想?可父皇對于能文之士非常禮遇,還說過,希望我們這些皇子皇女個個都能飽讀詩書呢,七皇弟不也因為七歲時就能應答對賦,在朝臣面前為父皇掙得了好光彩的面子哩。”
“隱秀歸隱秀,我是我;而,遙影,也只是自己,我們幾個兄弟,天生資質都不同,要我像隱秀一樣隨口成章,我是做不到的!闭嬉购苡凶灾鞯卣f。
二皇子遙影面若冠玉,與真夜年紀只相差三個月,兩人身形仿佛,唯獨真夜被選立為太子,入宮上朝,此刻身上穿著正規朝服;皇子們雖則衣錦帶玉,可依自己喜好穿戴,卻反而突顯了與太子身份的差別。
拂了拂身穿的月色袍,二皇子微哂道:“大皇兄說的是,不過我前些日子聽東宮的保傅們提起,說皇兄的新侍讀蕙質蘭心,跟皇兄口中的書呆略有些出入呢!闭嬉箍嘈!氨8祩冩側障肫任易x書,當然對跟他們一個樣的書呆贊不絕口,我呢,偏不愛被人逼著做事,若不是母后堅持要那個少年當侍讀,我又哪里會這么兩難呢!
“當日,太學那番‘欲善’佳話——”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吧?
“哈!闭嬉雇蝗恍Τ觯安贿^是一些拍馬屁的話,也信?看來遙影是關在這宮里太久了,開始變得不那么聰明了!倍首友凵徽斏鞯卣f:“也說不定呢,遙影身為皇子,卻只能待在宮里,無法出宮體察民間疾苦,為父皇與皇兄分憂,是遙影長久以來的遺憾。”明明,他們年歲只相差一季,真夜僥幸被選為太子,而他卻會在弱冠后被送出宮外,甚至不知是否會被指派到邊陲,當一個沒有實權的經略使。
本是同根所生,何以際遇如此不同?
更不用說,天朝并無立嫡長子的祖制,就連當今君王——他的父皇孝德帝,也并非長子。
“是說,不想當個每天吃飽飽,睡好好的皇子爺?”真夜笑罵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巴不得跟交換身份哩!
“遙影不敢有取代皇兄的意思!
“哪一天,我若不當太子……”真夜笑著摘下那朵盛綻的夏末月季,將帶刺的月季握在手中!暗綍r候,我會送一朵這種花,與好好聊聊心事!彼抗夥潘恋刭p望著滿園紅薔,指尖卻因摘花被刺傷,正緩緩泌出細細血珠。
“大伙兒不是都在亭子那邊等我?許久沒相聚了,咱們別只顧著在這里說話,還是快快去亭子那兒吧!闭嬉範钏浦鴲赖匦φf!奥犝f我那侍讀也在那里,沒我允許,竟敢隨意入宮,就算是母后召見,也不能放任他這樣膽大妄為,走,咱們去瞧他在做些什么。”
“……聽皇兄語氣,似乎頗為焦急!
“宮里又沒有吃人的野獸,我焦急什么?”
“本來以為皇兄藏著新侍讀不讓人看,是把他當稀世珍寶,難免令人好奇!
“連日不見,二皇弟更愛說笑了!不過是名小小隨從,身邊就有不少這樣的人,難道也個個都被皇弟視若珍寶么?”
“一般隨從的話,當然不,不過,倘若我身邊也有個御旨欽選的神童子當我侍讀,那我一定會將他當成珍寶來炫耀的,可惜就是沒有啊!倍首有θ轁M面地擺了個優雅的手勢。“皇兄,這邊請!闭嬉裹c頭,隨即信步徐行,眼仍是溫暖的,但心底已然冰凍。
終于看到他時,是在御花園的御香亭外。
他那美侍讀——被天朝人視為傳奇的神童子,黃梨江,他的小梨子——身影映入眼簾的那一瞬,竟‘噗通’一聲,從高高的亭子里掉進御溝。
御溝水不算深,只要能踩到底,應該不會出事。
但真夜忘記問他的小梨子識不識水性。
天氣熱,他不擔心小梨子著涼,但當他見到他侍讀居然狼狽地在水里浮浮沉沉,雙手不斷朝水面上掙扎,恍若溺水時,他打從心底發冷。
御溝的水明明不深……但小梨子十三歲的個子也不算高……“唉,好像有人落水了?”二皇子的聲音從真夜后面傳來。
亭子里有人應聲:“那小侍讀太傲慢,九皇弟一時不小心把他丟進水里了,不過那御溝水也不深,小侍讀怎么還不趕緊爬起來告罪呢!闭撬幕首。
八皇子搖著絹扇笑道:“四皇兄看看是誰來了,俗話說,打狗也得看主人呢,要是惹惱了大皇兄,瞧怎么辦!蓖ぷ永,那神情倨傲,一身俐落黑袍的九皇子,早早瞥見往亭子這頭走來的明光太子,卻絲毫不退卻地道:“不過就是個沒品沒秩的隨從,真要碰壞了,太子殿下總不會小心眼地要我賠吧!”真夜只瞧了在水里浮沉的人兒一眼,便調轉目光,視線掃視過亭內眾人,笑說:
“是不至于要九皇弟賠,不過我這侍讀好歹是個翰林之了,只怕黃翰林有一天想到他還有個兒子在我身邊當隨從,一時興起向我討人哩?纯凑l能行個方便,把我那不識相的隨從給撈上來吧。御溝水不干凈,我實在不太想自己伸手去撈!闭嬉拐f這話的時候,在水里浮沉的人兒已經不再掙扎,無力地沉進水里,滅了頂。眼角余光瞥見這景況,真夜眼尾微翕動,一眨眼又道:“這么多侍從都沒手沒腳么?還不把黃公子給撈回來,還是諸位皇弟有辦法跟父皇解釋,何以我朝神童黃梨江會溺死在御溝里?倘若真是如此,那我還是趕緊離開的好,就當我今天沒來和大伙兒攪和,也沒撞見這件事,父皇要是問起,我可是一概不知喔!弊允甲越K,始終保持沉默,坐在涼亭一隅觀望的十皇子出了聲。
“梅童,去把人撈起來。”那小隨從領命而去。
“多謝十皇弟,今天我身邊剛好沒人可使,要我自己下御溝去,實在難為,誰不知那御溝里流的水,都浮著宮里頭女人的脂粉,油膩膩的,還是少近為妙!闭嬉拐f這話的當下,有幾名身著朝服的官員正往這座亭子的方向信步走來。
發現有人落水,其中一名官員迅速趕至,搶在十皇子的隨從下水前跳入水中,不一會兒,便撈起全身軟綿綿,一動也不動的少年。
真夜眼色一凜,勉強保持平穩的語氣道:“木大人,有勞了!闭J出站在亭中圍觀他人溺水的,俱是宮中皇子,木瑛華微愕然,忽轉看向明光太子一眼,隨即將少年抱離水中,平放在地面上,暫時顧不得眾人的議論與私語,他低下頭,渡氣給已經沒了呼息的少年,另一只手同時壓按著少年的胸腔。
一次、兩次、三次。
圍觀眾人紛紛耳語著少年已死之際,真夜走到黃梨江的身邊,低聲問:“有救么?”倘若沒救了,那么他剛剛——正當真夜心里轉冷之際,少年突然劇烈地嗆咳起來。
真夜急忙退開,狀似要避免少年口中的污水沾上他干凈的衣物,一顆心卻是被緊緊揪緊了。
黃梨江猛咳著,吐出一肚子御溝水,嗆咳好半晌,直到逐漸恢復正常的呼息,這才注意到有只大手正好心地拍他的背后,為他順氣。
猛然憶起掉下水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是真夜那帶著一抹驚慌的表情,是真夜救了他吧?
下意識里,他相信真夜會救他,畢竟,如果他平常都能容忍他的嘮叨,一定不會介意救他一命的,帶緣總是逮到機會就對他說起,真夜待他有多么特別……其實,他也是明白的,身為太子,地位尊貴的他大可傲慢待人,但真夜身上幾乎看不見‘傲慢’兩個字,他確實……待他甚好。
也因此,當今早宮里的使者晚真夜一步,在真夜出門趕赴早期后,來東宮領他入宮晉見皇后時,他心里還想,要是皇后娘娘問起太子學業,他該不該替他說些好話呢?
身為太子侍讀,他應該要努力督促真夜,不能為他隱瞞,但又怕一旦皇后知曉太子沒有認真學習,擔心真夜會受到責罵……他為他操煩好多的心,甚至在離開皇后的永寧宮后,被皇子們帶到這御花園時,也仍然一心為他辯護。
因此,當他勉強睜開濕潤紅腫的雙眼,望入眼簾的不是真夜,而是一個陌生年輕男子時,他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怎么回事?難道并非真夜救了他?
男子一身常綠袞繡官袍,如今袍子與頭發全濕透了,俊朗英氣的臉上還滴著水,看著他的表情好像他是什么異類,竟然會掉進不算太深的御溝里,而且還因為水會游泳而差點淹死。
而真夜竟只是冷淡地站在一旁,問了一句:“有救么?”黃梨江心頭像突然被人用力掐緊,先前落水的記憶這才完整地回到腦海里。
原來,從頭到尾,真夜都沒有出手。
他不僅沒救他,甚至還不怎么關心他的生死。
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誤會,他這個侍讀并不是太子殿下身邊什么不可取代的人,只是個死不足道的隨從罷了。
冷。好冷。黃梨江全身發抖,打從心底冷得發寒。
視線回到救命恩人臉上!案覇柖魅恕魅俗鹦沾竺。”他牙齒止不住打顫地問。
“小事一樁,不用放在心上!苯K于救回了人,木瑛華松了一口氣,只是連他也沒想到,太子竟會眼睜睜看著這名少年溺水,倘若他沒記錯的話,這年紀,這面貌……莫不是那位名聞京城的神童黃梨江吧!
“不!秉S梨江卻堅持地說:“不,恩人救命大德,我黃梨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碑斎,真夜沒有救他的事,他也不會忘記。
聽出少年語帶雙關的含義,佇立一旁的真夜語氣悠悠地提議:“木大人,官邸遠,又要在吏部當值一整天,穿著濕衣多不舒服,這里離夏暉宮近,我看就到我七皇弟處借件干爽的衣裳換吧!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蹦剧A扶著兀自發抖的少年緩緩站起!安贿^,殿下的隨從怎會掉進御溝里呢?”
“他冒犯了本皇子,這不過是略施薄懲罷了。”九皇子驍騰張狂地丟下一句。
“九皇子詆毀……”黃梨江想起自己原為了護衛真夜的名聲,才會遭人無禮地丟進御溝里,甚至那人還不愿意出手拉他一把,他頓時覺得不值起來。
“實在不該冒犯我九皇弟。梨江,他是皇子,而不過是個侍讀,以下犯上,不是聰明人的作為!闭嬉挂越逃柌欢码S從的語氣說道。
“確實。”黃梨江打從心底失望地說:“往后,往后卑職不會再這么傻了!卑,被討厭了。真夜淺淺一笑。“果然學得很快,真不愧是我朝不世出的神童。”他環視眾人道:“我不想君上為了這點小事煩心,今日這事,還請大家別張揚出去,免得君上問起,本太子一問三不知,也不體面,相信諸位大人都會守口如瓶才是!彪S后他轉身與其他皇子道:“們也知道隱秀的性子,我親自去一趟,他是不會允外人進夏暉宮的;難得幾位兄弟同聚一堂卻不能多聊,實在遺憾,等下回我入宮時,再好好跟各位皇弟暢談一番吧!闭嬉诡I著人往夏暉宮走去。
之后,在旁觀望的幾名皇子耳語:“們道,大皇兄是真毫不在意,還是夠狠心?”拋人下水的九皇子冷傲道:“我看他是不想惹事,畢竟誰會為了一個隨從大費周章?”
“二皇兄,這場戲安排得很不錯,可惜主角兒沒有配合到底!彼幕首有σ饕髟u論。
“梅童,收拾一下,我要回宮了!笔首勇氏绕鹕黼x開亭子。
“老十,不打算說一下的看法么?”八皇子喊住他。
十皇子嘴角冷淡噙起!安贿^是場戲,各位皇兄心里自有主見,我這局外人的想法不重要;而且,我也不希望有人死在御溝里,這亭子我常來,不想老是聽宮人們談論鬼魂作祟的事。恕我先行告退了!闭f著,好學的他,擁書離去。
不久,眾人跟著十皇子的腳步紛紛散去。
二皇子遙影卻還盯著地上那朵紅月季,訝異它竟完好無損。
想起這朵花原先握在真夜手中,卻連一片花瓣也沒受傷,這得多么克制才辦得到?
拾起月季花,他想著,還以為逮到了他皇兄的把柄,結果卻似乎不如預期。
下一步,該怎么走呢?
“還不要進來!衣服麻煩放在門邊就好!笨s在大浴桶內,聽見門外傳來聲音,黃梨江連忙掩住自己赤裸的身體,顫聲喊道。
夏暉宮的主人嫌他一身御溝水不潔凈,不肯直接讓宮人拿衣服給他換上,硬是讓人燒來熱水,命他將自己清洗干凈。
本來宮人們還想替他脫衣,伺候他澡沐,但他哪里受得起,百般推辭,這才獨自留在澡房,洗去一身的狼狽。
其實,御溝水并沒有真的如真夜說的那么臟,頂多就是浮著些被宮女洗下的鉛黛脂粉。但不僅是他,就連救他一命的木瑛華大人也被要求先沐浴才能借換衣物,若他執意拒絕,反而費人猜疑,只好順從了……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凈自己后,才焉的想到他根本沒有替換的衣物,正煩惱是否要穿回潮濕的衣衫之際,門被敲響了。
必定是夏輝宮的宮人送衣衫來,他連忙應聲,就怕外頭的人闖進來,看見他。
……
在他出聲后,門外沉寂無聲了好半晌。
黃梨江側耳傾聽,不確定外頭有沒有人,又不敢呼聲,只得裹著浴巾,裸身赤足走到門邊,低聲試問:“衣裳請擱下吧,我再一會就好!
“……小梨子,衣服放在門邊,換好就出來!睕]想到站在門外的竟是真夜。黃梨江眉頭一蹙,沉聲道:“有勞殿下了,卑職何德何能,還請殿下——”
“總之,快出來就是,別讓我進去找!秉S梨江聽見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這才打開一條小小門縫,將門外的一堆衣物攬進懷里,盡可能快的穿戴整齊。可當他才著裝到一半,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身上衣物穿來有些不順手,低下頭看著自己穿戴上的衣裙,隨即一陣錯愕!這,這是開什么玩笑!
太過分了吧,這是宮女服。
披著一頭半濕的發,他沖了出去。
“啊,出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笑道:“皇兄的侍讀,果然如傳聞那般,具有清新的才質與美貌!表樦锹曇敉ィS梨江見到了一臉病容,卻無損其清軍美好的玹玉皇子。
他靠坐在有著軟墊的躺椅上,單薄的肩上披著一件御寒的外裳,劍眉墨眸,唇呈粉色,身上隱約有淡淡的幽香,正是民間盛傳的“濯濯春月柳”。
再看向坐在躺椅另一側的“陌上塵”,此刻正討好的沖著他笑,一派無邪模樣,好像從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似的,不覺得很無恥嗎?
盡管眼神噴火,但他沒忘記現下是在誰的地盤上。吃過先前那幾位高貴皇子的悶虧,黃梨江強忍住心中的不滿,拱手行禮!靶∪税菀娖呋首拥钕!
“不必多禮。是我皇兄珍視的人,我不拿當一般隨從看,請坐!鲍t玉皇子隱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要黃梨江坐。
但黃梨江坐不下去。他站著,極端不高興的瞪著那位“陌上塵”道:“殿下此言差矣,小人不過是個侍讀,那里算得上殿下珍視的人;更別說,小人堂堂五尺男兒之軀,卻換上這套宮女夏服,實是滑稽至極,讓皇子見笑了。”隱秀正要解釋為何借他女服換上,但真夜先一步開口道:“雖然是堂堂五尺男兒之軀,可小梨子穿上這宮女服,還真不是普通的嬌俏,讓我都看得傻了!本谷贿在捉弄他!黃梨江忍不住傷心地看著真夜。
“一個人的外貌不過是膚淺的表相,殿下如此贊賞卑職的相貌,卑職不知應該要欣喜還是憂愁——”無法在面對真夜,他轉過頭,問隱秀道:“敢問皇子殿下,不知木瑛華大人此刻身在何處?”先前,他們一道被領入不同的房間沐浴,更衣,但此刻這殿中卻沒見到木瑛華的身影。
“木大人還有政務,先離開了!彪[秀回答。“他請我多關照。”聞言,黃梨江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想再次向木瑛華好好道謝,然而思及此刻身上穿的衣物,他卻又慶幸起,這身不倫不類的裝束沒有給救命恩人看見。
隱秀莞爾一笑,又道:“莫怪我真夜皇兄,黃公子,身上的衣物是我的主張。我與年歲相近,本想拿我的衣物借,但我病體未愈,怕身上病氣傳了給,因此不敢這么做。說來慚愧,我這宮里的宮人女多于男,侍童又太過年幼,臨時沒有能穿的男服,因想說只是暫時穿用一下,才找了一套新的宮女衣裙給你,還望不要見怪!秉S梨江不是會遷怒的人。一經隱秀說明理由,原本那種被捉弄的痛心隨即釋懷,但穿著女裝總是別扭,他站在真夜面前,躲避他審視的目光,覺得渾身不自在,更不用說他先前竟那樣對待他……
他以為真夜會救他,但他卻沒有……
為什么心頭會有種遭受背叛的痛楚,他不想深究,但心底確實受了傷,不信任感,油然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