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歐航空的聯(lián)誼會，在一家知名PUB舉辦。
裴聿海實在對這類場合興趣缺缺，但不諱言今天的聯(lián)誼有想讓他出席的誘因，所以他來了，只不過是在劉祥死纏活纏下答應(yīng)露個面，因此遲了兩個多小時。
快結(jié)束才出現(xiàn)，已經(jīng)很給他們面子了，他原本可只答應(yīng)“坐抬”五分鐘。
推開PUB大門進入，迎面而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昏暗的燈光，令他不太舒服，不過他還是忍住，試圖在人群中尋找他們的座位。
這里不像餐廳，可以按桌號一個葡萄一個坑地找，等他繞了一圈，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洗手間附近。
“媽的，究竟窩到哪里去了？再找不到我就走�！�
在嘈雜的空間里，打電話找人只是浪費時間，他原本打算再找一次，卻發(fā)現(xiàn)洗手間的角落有幾個人在拉拉扯扯。
習(xí)慣夜航的銳目一瞄，立刻瞧出被夾在中間拚命掙扎的是一個纖瘦的女性，而另外三個男人顯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將她拉來扯去的。
冷哼一聲，裴聿海不想管這種閑事，心想等會見到服務(wù)生時提醒一聲就好。然而頭頂?shù)哪藓鐭粢婚W，恰恰好照到那女人的面孔，即使只是一秒，也馬上讓他的心提了起來。
是沈語茗，那小菜鳥。
這下再無猶豫，他大步走向那方，一把揮開對她動手動腳男人，她立刻縮到墻角，好像混身無力似的。
聯(lián)誼聯(lián)成這樣？裴聿海不禁火大，索性把氣全出在這幾個男人身上。反正音樂聲大，沒人會注意到這里，他一拳一個，才眨眼的工夫，兩個人就倒地了。
“你……”剩下一個男人早就嚇破膽了，硬拉起地上的朋友就逃之夭夭，連狠話都不敢撂下一句。
“沒用的傢伙！”他瀟灑地一轉(zhuǎn)頭，將墻角的人兒拉起，攬到身邊，卻聞到她一身酒氣。
“該死的你到底喝了多少？”裴聿海正想對這支小醉雞開罵，想不到她先聲奪人，失控地尖叫起來。
“我不要跟你們?nèi)ァ唛_！”纖手還一直往他胸膛推。
“小菜鳥！冷靜一點！我是裴聿海�！彼プ∷碾p臂，定住她激動的動作。
“裴……聿海？”這個名字像顆鎮(zhèn)靜劑，她停下來了，睜大醉眼看清楚，忽然嘴一扁，玉手在他毫無防備時環(huán)上他的頸項�！皢琛犴埠�，你終于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嗚嗚嗚，我等了你好久……”
裴聿海眼睛一亮，“你等了我很久……”
“嗯。”她含淚用力地點了下頭。酒醉的她，根本就是有話直說，話都不經(jīng)過大腦的。“結(jié)果人家來上個廁所，就被那群人纏上了，好可怕喔，嗚……”
“誰叫你不會喝還喝一堆！”他像上回一樣，輕輕給了她一記爆栗。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想到這里更委屈了，眼淚撲簌簌地落下，還擦在他肩頭上，一點都沒有之前怕他的樣子�！拔腋静幌雭恚珜W(xué)姐說……說你會來，我才跟著來的，結(jié)果你都不出現(xiàn)，嗚嗚……”
“我不出現(xiàn)你就能喝這么多嗎？”食指彎曲本想再落下一記，再搭配習(xí)慣的大吼，但看她哭得淅瀝嘩啦，所有音量只能藏在肚子里，舉得高高的手也終究沒有落下，只能沒好氣地攏到她背后，像哄小孩般輕拍。
結(jié)果他的安慰只是讓她哭得更委屈，小手仍是緊緊環(huán)著，像怕他跑掉似的。
“是亞貞學(xué)姐他們一直叫我喝，我不想喝就說我不給面子，我根本不想喝也不想來，她們好討厭，在訓(xùn)練時也一直欺負我，我看起來有那么好欺負嗎？有嗎？”
她說到后來幾乎是低吼，他細察她的眸，終于確定這妮子徹底地醉了。就他的印象，她屬于溫順沒脾氣那型的人，真的受了委屈才不敢說，現(xiàn)在居然敢撲到他懷里哭叫，什么該講、不該講的通通講出來。
老實說這樣的她，還挺可愛的，而被她當(dāng)成靠山的感覺，很爽。
“為什么大家都要強迫我？我不想當(dāng)空服員了……呃！”打了一個酒嗝，她突然沒了聲音，把他溫?zé)岬男靥女?dāng)成大枕頭似的，頭一歪居然睡著了。
裴聿海傻眼地看著她發(fā)泄完就帥氣地掛了，把所有的麻煩留給他。
反正被她這么一鬧，他也不想去找其他人了，有什么帳下星期上班時再和他們算，現(xiàn)在先把這支小醉雞送回家才比較實在。
“小菜鳥，”他將她拉開些，拍拍她粉嫩的頰，“醒醒，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沈語茗沒有反應(yīng)，他再使了些力，這下醉倒的小菜鳥醒了，卻是又強摟上他，有些兇的嬌嗔，“我不是小菜鳥，我叫沈語茗！”
“好，沈語茗，你家住哪里？”他這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挺有耐心的，要是換個人，不被他吼死才怪。
“我家住……”就在她快說出關(guān)鍵字時，睡神再度上身，螓首叩地往他胸前一靠，再次昏睡。
這次徹徹底底地陣亡，裴聿海怎么叫都沒反應(yīng)，他相信自己就算把她扔進大海里，她大概也會排憂解難著瞧石繼續(xù)睡下去。
無奈地搖頭，他扶著她的腰走出嘈雜的PUB，邊走還邊撂下一點威協(xié)也沒有的話，“這么能睡，一點也不怕被我吃了，丟回辦公室算了……”
“不要！我不要回辦公室！我討厭那個地方！我討厭當(dāng)空服員！”原以為熟睡的她，突然睜眼大叫，而后把他抱得更緊，嗚嗚咽咽的撒嬌，“裴建海，你不可以丟下人家……”
該交代的交代完，臉一垂，再度睡倒。
酷臉微微抽搐，他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不過她在酩酊之中還清楚地知道他是誰，并全心依賴著他，這情形不免令他龍心大悅。
既然不知她家地址，又不能把爛醉的她塞回公司，那只有一個地方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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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語茗睜開小眸，首先感受到的是腦際傳來的陣陣痛楚。
待痛楚稍微舒緩，她才有余力看清自己身處的地方。一個陌生的房間，干干凈凈，采光良好，配色是深藍與白，最醒目的裝飾品，則是滿滿一整個書柜的飛機模型。
那是……她支著額，走到書柜邊看清楚，果然是泛歐航空歷來各式飛機的模型同，做得維妙維肖，還可以從飛機正面看到駕駛座里的機器。
“哇，好像真的！可這是哪里��？”照理說，一覺醒來身在一個陌生環(huán)境，一般人應(yīng)該會驚慌失措，但這個房間穩(wěn)重的顏色與裝滿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所以她一點也不怕，還有余力四周打量。
“這是我家！”裴聿海表情難解地倚在門邊，看著她的眼隱含薄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他家？沈語茗心一驚，迅速回頭無辜地盯著他。她只記得被學(xué)姐們灌了好多的酒，因為不想再喝了，只好尿遁，結(jié)果一出來就被一群混混堵個正著，接著，就看到他了……
難道是她醉倒了，他不知道要把她丟到哪里去，只好帶回家嗎？
由于以往從沒有酒醉的經(jīng)驗，她不知道自己醉后究竟是什么樣子。聽說有人喝醉了還會發(fā)酒瘋打了，說不定她昨天造成了他好大的困擾？
思緒至此，她她只能愧疚地問道：“我昨天喝醉了，做過什么事全忘了，請問我造成你的麻煩了嗎？”
裴聿海詳細地、壞心地說明著，“你昨天說，對我一見鐘情，所以才會參加聯(lián)誼，又等了我好久。”
不知道他加油添醋的沈語茗倒抽一口氣，宿醉的臉蛋兒由白轉(zhuǎn)紅，因為他確實說中了部分事實。
“你還緊抱著我不放，哭著叫我別丟下你，害我一邊顧著你，一邊還要打發(fā)那群纏著你的人……”刻意揉揉臂膀，好像真的被打傷似的。
這令羞赧不已的人兒又增添了幾許愧疚，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
“最后我要送你回辦公室，你卻吵著要跟我回家，一副孟姜女非把長城哭倒的樣子，我只好把床貢獻出來�！毙液盟皇浅萌酥５哪欠N人，否則今天他也會在同一張床上醒來�！昂ξ宜艘灰股嘲l(fā)，這就是你給我這個暗戀對象兼救美英雄的回報？”
他越是好整以暇，她就越不自在，不安地扭動了下身體，聲如蚊蚋地道：“那個我要怎么樣？我……我不知道可以回報什么，要不我做早餐給你吃？”
聽到她要做早餐，裴聿海眉毛一挑。這小女人甜點做得那么好吃，早餐應(yīng)該也很不賴，加上她完全沒否認對他的暗戀情愫，他不禁心曠神怡起來，今天就讓她服務(wù)這么一回好了。
“給你一個小時�！彼隽艘粋�手勢，酷極的轉(zhuǎn)身回客廳看報。
沈語茗抓準了這一小時，先花一半時間將自己從頭到腳梳洗了一遍，穿上他貢獻的一套超大運動服，得在手腳打好幾摺。然后，她手腳俐落地煮好早餐，端到餐桌上時，恰恰好六十分鐘，菜還冒著熱氣。
“我做好了，因為時間有限，我只簡單弄了幾樣清粥小菜……”她囁嚅著，只要想到他知道了她的心事，心里的害羞和慚愧就會源源不斷地冒出。
清粥小菜？裴聿海以為時間這么短，她能做三明治之類的東西已經(jīng)很不錯了，想不到桌上幾道小菜看起來有模有樣的，引得他腹中饞蟲大動。
不經(jīng)意地往她的方向一瞥，他差點忍俊不住笑出。穿著他的運動服的她，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褲頭還用他的領(lǐng)帶綁著，紅著臉頻頻的偷瞄他，被逮個正著后，就低下頭不停地絞著手，可愛到了極點。
“咳！你也一起來吃吧，別把自己搞得像古代的小婢女。”硬憋住笑，他可沒有當(dāng)大老爺?shù)牧?xí)慣。
兩人落坐后，久違的傳統(tǒng)美食令他胃口大開，筷子一動就停不了。
等到肚子約填滿八分飽時，他緩緩地問道：“昨天的聯(lián)誼，亞貞她們又為難你了是嗎？”
“學(xué)姐們只是……只是想讓我見見世面，又說要教我如何與人交際，我才會多喝了幾杯�！�
果然，清醒生的沈語茗馬上又縮回那支什么都憋在肚子里的小菜鳥，明明被灌酒，還能替那群女人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昨天明明有人抱怨不想喝，還不斷哭訴是被強迫的。”而事后那群聯(lián)誼的人竟也讓她單獨離座，害她遇上不良份子糾纏，若是真發(fā)生了什么，那將是多大的遺憾？
至少他就不會饒了那些人，他放話要罩的人，竟然敢私底下這樣玩，她們大概是過得太舒適了。
“我……我有那樣說嗎？”現(xiàn)在裝傻是否還來得及？沈語茗靦腆地干笑�！澳俏疫�說了什么？”反正已經(jīng)丟了這么大的臉，就算他說昨天她大跳脫衣舞，她也會努力勇敢接受。
“你昨天還說，你討厭辦公室，討厭當(dāng)空服員�！边@可就是他很感興趣的地方了，空服員這個光鮮亮麗的行業(yè)，多少人羨慕，她居然討厭？“既然討厭，當(dāng)初又何必來考？”
“我、我一開始是陪朋友報名的，原本就不認為自己會被選上。”她輕嘆了口氣，“可是后來朋友落選，我居然錄取了，害那個朋友之后跟我絕交。一開始我以為，既然錄取了就好好的做，結(jié)果好像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似乎都沒辦法讓別人滿意�！�
原本想教訓(xùn)她要尊重自己的工作，但一聽到她盡力后仍被嫌棄，再想到她似乎當(dāng)選過什么最佳空服員，即使他知道她會被嫌棄是因為學(xué)姐們刻意的排擠欺負，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那你本來想做什么？”他好奇這樣嬌弱的人兒，會有什么志向。
“我很想做個糕點師傅。”說到自己的夢想，沈語茗雙眼都發(fā)光了，“我想讓大家吃到我做的點心，喝到我泡的咖啡�！辟康兀壑械墓饷⒂职档聛�。“可惜我做了好幾次拿到公司，亞貞學(xué)姐她們試吃后都說很難吃，所以我也沒什么信心繼續(xù)做�！�
裴聿海撇撇嘴，一聽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如果真的不喜歡吃，那群人還會試吃好幾次嗎？肯定是她之后不敢再送，反而觸怒了那群口不對心的女人吧？
“你做的東西，還可以�！彼麧M足地放下空空如也的碗，算是夸贊。
她欣喜地追問：“真的？那甜點呢？好吃嗎？”
裴聿海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基于試驗樣本太少，恕我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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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裴聿海再次進辦公室，又被同一個清潔阿姨叫住。
看著清潔阿姨曖昧笑著遞上紙袋，他險些失笑，只能故作正經(jīng)地接過手。然而要開門進辦公室前，眼尾突然瞄到清潔阿姨悄悄地向轉(zhuǎn)秀比了個OK的手勢，仿佛在向誰傳遞訊息，他當(dāng)下便心里有數(shù)了。
于是，進了辦公室后，他刻意將門留了一個縫不關(guān)上，還大搖大擺地坐上那道門縫可以直接窺探的位子。
耐心地等了五分鐘，一道人影悄悄地移動到門縫邊，裴聿海知道自己可以開始品嘗紙袋里的東西了。
一啟袋，兩種不同的糕點便映入眼廉，同樣加上一杯熱騰騰咖啡。他即使想風(fēng)卷殘云地將糕點吞吃入腹，但為了日后仍有蛋糕可吃，也不得不面無表情地裝模作樣。
大手拿起第一個水果塔，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而后狀似猶豫地咬了一小口。
好吃！水果自然的甜味和底層的奶油醬成功地融合在一起，若在平時，這東西他一眨眼就可以吞下。
“嗯，水果有點酸，奶油醬又太甜……”可是他說出的話，跟心里真正的感覺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因他這句話，外頭的人影動了一下，他也敏感地捕捉到了。
把笑憋在心時在，他先放下水果塔，又拿出黑森林蛋糕，才放到嘴邊，濃郁的巧克力和酒釀櫻桃香味便撲鼻而來。
又嘗了一口，他壓抑著將一整塊蛋糕大口送進嘴里的沖動，淡淡地批評，“好干的蛋糕，一點都不濕潤……”
外頭的人影這次是徹底僵住，門縫也無聲地被推大了一點。
最后是咖啡，裴聿海先貪婪地吸了一口香氣，才緩緩喝下一口，眼中幾乎要寫上“幸福”兩個字。
可是他的好心腸并沒有用在這上頭，正確的說，他根本沒有好心腸。
“哇啊，這簡直是苦茶嘛！還是酸掉的苦茶，又澀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