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絲竹樂聲在季四爺家的花廳響起,季四爺揚起雙手擊掌,家中女仆馬上上前斟酒,季四爺的酒杯又是滿的。
「干!」
「干!」
季四爺大可擺席狂歡,然而現在是重要時期不宜張揚,所以他只設了一場小小的家宴,唯一的賓客是他兩個兒子,他們將是季氏下一任的繼承人,只要他能守住這一個月,到時候季氏的財產會全數落入他的口袋,他要成為族長也就指日可待。
「爹,玄棠已經失蹤快兩個月,您說,他是不是死了?」季四爺的大兒子,自認未來即將接掌季氏,自是特別留意他的死活。
「一定是死了吧!」季四爺的二兒子猜。「如果他沒死,早就出面了,哪能讓爹暫替他打理季氏?」
「話是沒錯。」大兒子擔心地蹙眉!缚蓻]見著他的尸體,著實令人不放心,咱們派去的人不也說,那臭婊子放出假消息,害他白白等了幾天,最后才發現被騙了嗎?可見他是有幫手的!
「那個沒用的家伙!」二兒子呸道!府敵踔苯託⑦M那座該死的醫館,痛快地給他補上幾刀不就好了,現在可好,搞得不上不下,連杯酒都不能安心喝!
季氏兩兄弟皆對季四爺派去的殺手不滿,要不是他顧慮太多,今日也輪不到他們費神。
「爹,您有派人解決他了吧!」不能留活口。
「當然,為父的行事作風如何,你們是知道的。」該下手的時候絕對不會手軟,必要時候還可以更狠。
「明白,當然明白。」大兒子趕緊拍馬屁。「論聰明才智,沒有人是您的對手,季玄棠那小子算什么?連您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在兒子的心中,您才是真正的天才!
季四爺生的兩個兒子資質平庸,除了不會在外打架鬧事以外,無論是經商或是讀書成就皆乏善可陳。季四爺時常感嘆,自個兒聰明一世,怎么會生出這么兩個笨兒子來?不過他們雖然資質平庸,害人的狠勁兒卻不輸他,若單憑這一點來看,他也算是后繼有人,值得安慰了。
「不過榮華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天不見玄棠的尸體,我一天不能安心。」季四爺沈吟。「要不要再派人到那女人居住的鎮上瞧瞧?說不定他們已經回到小鎮,咱們剛好乘機殺了他!
「不行!辜舅臓敺駴Q。「眼看著又要召開宗族大會了,這個時候不宜動手!
「沒錯!」豬腦袋,凈想些餿主意!负螞r玄棠不會那么笨,自己跑去赴死,他一定躲在哪個地方,不然就是真的死了!
「我認為他已經死了,不然為什么一直不出面?」
是呀!季四爺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早就應該出面,可他卻一直沒有動靜,莫非其中有什么隱情?
「他的手下有沒有什么動靜?」但是他如果沒死,應該會去找楊忠,好像也沒有。
「沒任何動靜!
果然。
季四爺越來越弄不明白眼前的局勢,此刻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靜觀其變。
「想這么多做什么?喝酒!」二兒子富貴拿起酒杯跟父親和大哥邀酒,父子三人同時舉起酒杯,大聲說干杯。
另一方面,燕千尋順利取得季玄棠放在季府大宅中的寶珠,將寶珠轉給季玄棠。一切均已備妥,只欠東風。季玄棠打算發揮草船借箭的精神,一舉扳倒季四爺,現在就只等召開宗族大會。
每個人都在等待宗族大會,因為這次的宗族大會將決定季氏的未來。
如同數個月前,這次召開宗族大會,同樣有不少族人風塵仆仆從各地趕到京城,為的就是見證新族長產生。
十三位長老皆到齊,連同險些被家族除名的季二爺、季三爺、季五爺,也被迫前來觀禮。
與其說是召開宗族大會,不如說是要大伙兒一起見證季四爺的榮耀。今天即將會有新的族長產生,而季四爺無論是輩分或是聲望,在家族中都是數一數二無可挑剔,況且現在他本身就暫代族長之位,預料十三位長老會共同決議將族長的位子交給他,連帶著連季氏嫡房的財產也一并任他發落。事情發展至此,季四爺已經是最大的贏家,即使其它三位兄弟再不服氣,日后一樣會被他踩在腳下。呵呵,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
季四爺笑呵呵,得意全寫在臉上。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光榮的一天,過了今天,他就是季氏的族長、有大量的家產任他揮霍,隨他愛娶幾個偏房就娶幾個偏房,只要能搞定十三位長老,他什么都不怕。
當然底下也有不服氣的,他們都是季玄棠的擁護者,但是既然他已經失蹤數月,至今下落不明,他們也只得接受他可能已經不在人間的事實。
五、六百位季氏子孫浩浩蕩蕩地在主祭官的領導下開始一連串繁復的祭祖儀式,接下來終于輪到十三位長老發言。
他們推派五老太爺幫他們發言,反正早已決定的事只是照本宣科,除非又發生和上次同樣的狀況,否則季四爺這族長是當定了。
五老太爺揮動手中的拐杖擊地,底下的族人頓時停止交談,眼睛皆看往他的方向。
「咳咳!」五老太爺先清清喉嚨,隨后對著所有族人大聲說道:「我想各位都知道今日召開宗族大會的目的,我就不再多加解釋。」今天要推舉新的族長,而季四爺就是內定的新族長,就是這么回事兒。大伙兒心知肚明五老太爺想要說什么,可就是有人不服氣。
「不能再等一等嗎?」不服氣的人站起來公然質問長老,膽子不小!感纳贍敳贿^才失蹤三個月,您們就急著決定族長的人選,這我可不能服氣,我認為該等一等!
「對,還得再等一等!
「等玄棠少爺回來!」
和上回一樣,只要一提到季玄棠,底下就有人喧囂,說是他最忠實的擁護者也不為過。
「安靜!安靜!」十三位長老的拐杖亦是敲個不停,但已激起公憤,要平息談何容易?任憑他們再怎么制止,底下的族人依舊喧嘩。
令人頭痛。
就連長老們都無法控制場面,季二爺、季三爺、季五爺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還以為老四有多厲害呢!同樣也是擋不了年輕一輩對季玄棠的愛戴,看來他想順利當上族長,還有變數哪!
「各位族人請安靜,請聽我說!」眼見喧嘩不止,季四爺只得親上火線,請求大家接納他!感〉苤烙性S多人不能接受玄棠失蹤的事實,身為他的叔叔,我也很痛心!
演得好哪!
季二爺、季三爺、季五爺在一旁為他們這個兄弟鼓掌,總覺得他沒去戲班子演戲有些可惜,就算撈不到主角兒,也能撈個跑龍套的角色,可惜了他的天分。
季四爺知道他的三位兄弟都恨他入骨,但無所謂,只要能夠取得族長的位子,再多的嘲笑他都不怕。
「我當然也和大伙兒一樣,希望玄棠現在就現身跟大伙兒說幾句話,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他若想現身,他早就現身了!
說得好哪!
季玄棠領著一班手下在祠堂外頭聽了他四叔半天廢話,還沒聽他說到重點,倒聽他唱了不少哭調,哭得可自然。
「我不愿這么想!顾匠竭^分了。「但是我想,玄棠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抱歉,我還活得好好的,好到有足夠的力氣回來找你報仇。」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方式登場。季玄棠在手下的簇擁下走向妄想取得大位的季四爺,心想他們這幾個叔叔還真是不死心,一個接一個活像在玩推骨牌,只是結局一定是倒下。
「玄棠少爺!」底下的族人看見他竟然瀟灑的現身,紛紛站起來為他喝采,他們就知道他沒那么容易死。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其實早已經死過一次,當花橙倩將九根針刺入他腦門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只是他沒死就該他們死,他可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玄棠!」
四位叔叔看見他竟還活著都站起來,不敢相信他竟然這么好運。
不錯,他就是這么好運,連續逃過兩次死劫。
「玄棠孫兒……」
「五老太爺!辜拘某謇咸珷敶蚬饕荆瑔柡蛩思。
「你既然沒死,為何到現在才現身?」五老太爺看見季玄棠,整個人松了一口氣,族長畢竟還是該由嫡位繼承,不能壞了祖法。
「孫兒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顾扇“П!高@一個月來,孫兒怕打草驚蛇,甚至不敢跟屬下聯絡!
「打草驚蛇?」姜不愧是老的辣,五老太爺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對。「玄棠孫兒的意思是……」
「是的,五老太爺!辜拘幕氐!笇O兒并非無故失蹤,而是因為逃避追殺,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五老太爺原諒!
「你說什么,追殺?!」五老太爺聽了以后氣憤難耐,竟然還有人敢追殺季氏的族長。
「這追殺我的還不是別人,是想借著今日召開宗族大會成為族長的四叔!」
季玄棠此話一出,底下的族人皆嘩然,不敢相信,看似溫良忠厚的季四爺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胡說,你有什么證據?」季四爺算準了殺手已經被滅口,他提不出證人,反過來告他含血噴人。
「把人帶進來!辜拘某瘲钪冶纫粋手勢,他馬上喝令屬下把殺手帶進祠堂,看他四叔怎么辯解。
「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季玄棠朝季四爺笑笑,意味深沈的笑容令人頭皮發麻。
「他是差點遭你滅口的殺手,名叫陸三,當日在羅新鎮朝我放冷箭的人就是他!
季四爺萬萬沒有想到,他派人滅口的殺手竟然沒死,還被押到祠堂來,這、這……
「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你別想隨便找個人充數!辜舅臓敺磻;抵死不認,季玄棠早有準備。
「楊忠,把在他身上搜到的領據拿給五老太爺看,也順便讓四爺確認,他有沒有在領據上具名!
楊忠手上的領據,正是由季四爺親筆寫下,等事成之后憑單領錢的證據,季四爺想賴也賴不掉。
「他說謊!這領據是假造的,上頭的具名也是假的!」季四爺賴到底,不承認就是不承認,就想看季玄棠能拿他怎么辦。
「領據可以造假,寶珠就無法造假了吧?」季玄棠使出殺手锏,定要扳倒季四爺。
「五老太爺,請您看看孫兒手上的寶珠!辜拘膹难鼛Ю镱^掏出一顆青黃色的珠子,交由五老太爺鑒定。
五老太爺接過寶珠,仔細瞧了瞧,最后激動認定!高@是我送給大哥的寶珠呀,為何在你手上?」
「回五老太爺的話,這顆寶珠,是在孫兒十二年前跌傷頭那時從兇手的身上扯下來的,當時我把它緊緊捏在手心,隨后隨即倒地,兇手才沒有發現這顆寶珠,孫兒也才能在十二年后藉由這顆寶珠,請求五老太爺及諸位長老,為孫兒主持公道!
「玄棠孫兒,你可是在說,十二年前你不是因為意外跌傷頭,而是遭人陷害?」竟有這等可怕的事?
「是的,五老太爺!菇K于等到這一刻。「陷害孫兒的人,此刻就站在這里,等著您宣布他繼承族長之位,當年就是他把我推落水塘不成,害我變得癡傻,今日又派人追殺我,卻又不肯承認的四叔!
「老四你!」
「他在說謊,五老太爺,他在說謊,沒有這一回事!」
「哦?」季玄棠冷笑!改敲,寶珠為何會在我手上?那是爺爺特地跟五老太爺要來送您的不是嗎?您可別又說是我偷的,這個罪名我承擔不起!
眾所皆知,季四爺那顆寶珠在十二年前就掉了,當時他宣稱是出外游玩時不小心讓水給沖走,如今若是改口,恐怕不但眾人不信,還要遭到恥笑。
「你!」
「我全想起來了,意想不到吧?」季玄棠的口氣比任何時刻都冷!甘昵澳慵俳栌性拰ξ艺f,誘騙我到池塘邊想推我下水,因為你知道我不諳水性,若是落水必死無疑。只是你萬萬想不到我的運氣好,沒掉進水塘反而撞傷頭,剛好這時候仆人經過發現我倒在地上,趕緊喊人把我帶走,如果只剩我倆獨處,我看也是難逃一劫,必定會被你丟進水塘。」
季玄棠當眾揭發一個驚人的事實,那就是季四爺十二年前就想殺他,并且把過錯全賴給其它兄弟。
「老四!」季二爺、季三爺、季五爺紛紛站起來,怒視季四爺。
「難怪你那天會急著當好人,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兇手,還敢把責任推到咱們身上!」
接下來又是一陣拳打腳踢,這似乎已經成為宗族大會的習慣,季玄棠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他已經看夠了這些跳梁小丑。
「玄棠孫兒,沒想到你受到這么大的委屈!拐f到底還是貪婪害了他們四個兄弟。
「沒關系,只要事情能夠解決就好!拐f也奇怪,他凡事追殺到底的個性,在經歷這次事件以后,有了極大的轉變,變得愿意給人留一條生路。
「你想怎么處理老四,要老夫幫你報官府嗎?」只要他出面,老四就關定了,從此不見天日。
「不必報官府!辜拘倪@回意外的仁慈!妇蛯⑺氖褰挥芍T位長老發落,畢竟家丑不可外揚,孫兒也不希望季氏成為人們口中茶余飯后的閑聊話題!
季玄棠這個處理方法好,五老太爺就希望他能夠這么處理,不愧是年輕小輩最愛戴的族長,冷靜沈穩,季氏未來大有希望。
「就這么辦。」五老太爺拍板定案。
季玄棠再一次藉由宗族大會取回族長之位,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任何人會動族長位子的腦筋。
因為所有的叔叔都被扳倒了!咚咚咚咚,倒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