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煙為了給成童一個充分認識錯誤、改過自新的機會,一回到成童的房子,就刻意捧著老院長送的幾圈蚊香,從成童面前緩步走過。
沒反應?她瞥眼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后、眼皮也沒有抬一下的成童,轉過身子,一揚眉,重重地跺了跺腳,引起他的注意力后,重新沿著書桌又走了一遭。
成童單手撫額,“你要坐過來?待會吧,時間也不早了,吃完晚餐后這張桌子的使用權就屬于你了。”他動手收拾了書桌上的筆電,和兩旁的一些文件、卷宗,站起來準備讓出座位。
杜非煙用肩膀把他頂了回去。
始料未及,手臂恰好甩在椅背上,成童悶哼一聲,杜非煙心下一驚,忙不迭地隨手把蚊香扔在書桌,抓過一只手臂使勁按揉,沒想到手指頭忙活了半天,前頭幽幽地飄來一句:“撞到的,是另一只手!闭鎵蛱癫恢獝u的,她奉獻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解釋。
杜非煙僵化了。
成童勇敢地捋起了虎須,“換只手,繼續(xù)揉嗎?”
手勁是大了點、疼了些,但看著像青蔥一樣纖細漂亮的手指,在努力為自己舒緩疼痛,再配著一臉倔強,卻難掩絲絲關懷的神情,簡直就是極品享受啊!
杜非煙默默地接過另一只手,在他指出的傷處放柔了力道,仔細揉弄,在某人舒服得要昏昏欲睡時,問:“還疼不疼?”
成童搖頭,“一點都不疼了!
“那就好!倍欧菬熜α,彎起紅唇,笑得甜甜美美,殺氣隱隱。
在成童有所警覺、采取防護措施前,她當機立斷兩指一掐,如愿地聽到了他猛然變重的喘息聲,她迅速后退到安全距離,笑著看他緊蹙的眉頭,“現(xiàn)在還疼嗎?”
成童咬牙反問:“你說呢?”是他掉以輕心了,她再純善天真,卻也是一只披著狼皮的羊!
杜非煙退到了書房門口,“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這樣一點疼都吃不消?”她不屑地哼了聲,“當作道歉,這桌子晚上還是留給你用好了,免得你記恨我。”
“那可多謝你大人大量了。”成童在傷處隨意揉弄了幾下,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小妮子下手可真不知輕重,只怕連血痕都被掐出來了。
明眸里微微泄出一絲擔心,當眼角瞥見孤零零待在桌上、無人問津的蚊香時,些微的軟化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非煙退了回來,無視成童探尋的目光,拿了蚊香就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
哼,誰教你不關心我,我為什么要關心你!
成童苦笑著追上去,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規(guī)規(guī)矩矩捧在胸前的東西,因為太過吃驚,反而不知如何發(fā)問,現(xiàn)在一看,這似乎才是某人心情抑郁的關鍵所在。
“客房床頭柜下有電蚊香,你用不著……”
杜非煙高傲地一甩頭,“我樂意!狈凑齼煞N驅蚊方式她都沒有使用經驗,用途類似,大概使用方法也差不多,何必多此一舉再去承他的情!
“你即使怨我,也沒必要趕盡殺絕吧?”成童無奈地嘆氣。
“我大人有大量,才不會做那么沒品的事情,你少血口噴人!”
“是嗎?”成童擺明不信,“不是我看不起你,但是像你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待會兒點個火,只怕還沒點著蚊香,就先把我的屋子給燒了!不要用懷疑的眼神看我,我的房間地板通通采用原木,壁櫥、桌椅也是耐燒的檜木,屬于易燃物品!
杜非煙很想理直氣壯地反唇相譏,可惜,她對自己還真的沒多少自信;恨恨地跺了跺腳,任由成童收走了蚊香,用電蚊香輕輕松松地打發(fā)了自己。
有氣無處發(fā)不是她的個性,所以她在接下來的一頓飯里雞蛋里挑骨頭,惡言惡語、口出無狀。
成童看開了,知道自己也不太能忍氣吞聲,如果跟這個大小姐起正面沖突,硬碰硬、寸步不讓,只會把兩人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搞砸,于是向小V要了兩團棉花塞住耳朵,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致志地享用晚餐。
像是氣沉丹田、鼓足力氣打出一拳,卻偏偏落在一團棉花上,杜非煙越發(fā)郁悶了,又不想在氣勢上輸入一等,舉了筷子也擺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事實上卻食之無味,心情郁結。
天尚未全亮,灰濛濛的一片。
尚在夢中的杜非煙無意識地撓了撓了手臂,換了個姿勢,繼續(xù)跟周公喝茶聊天;但似乎越抓越癢,麻癢的地方也進一步擴散,她在被窩里越來越用力地蹭起身子,難過的感覺把她的睡意一點點地剝奪,無可奈何地掀開長睫,就著昏暗的光線,撩起睡衣衣擺,一顆顆丑惡的紅豆豆映入她的眼簾。
這是什么鬼東西?
殘余的睡意被嚇得一掃而空,她迅速脫下衣物,在視力所及的范圍內,到處都是紅紅的一片,那些可惡的豆豆無孔不入,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她引以為傲的白嫩肌膚,某種恐懼猛然竄入她的心里,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讓她不禁放聲大叫。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劃破了清晨欲褪不褪的暗色,也把成童從夢中拉了出來。
是非煙的聲音!
大腦在某一個瞬間完全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幾乎是慌不擇路地,他一路跌跌撞撞地撞開了驚叫源頭的房門。
然后,伴隨著石破天驚的尖叫聲,成童的身體猛然僵硬如石,又在下一秒急轉過身。
杜非煙一邊慌忙拉過毯子包住全身,一邊仍不忘指責那個橫沖直撞的男人,“進別人的房間前,你不會敲門嗎?”不僅不敲門,還用蠻力撞門!這男人到底是想怎樣。咳菝部∶、衣著得體,卻心胸狹窄、錙銖必較,還舉止魯莽,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那匆匆的一眼,說實話,除了了解到她赤裸的事實,他根本沒看到其它的地方,也無從得知她安好與否,但是,她還有心情來討伐他,應該沒有大礙吧?
深吸了好幾口氣,成童才平復下心情,恢復淡然地道:“下次我會注意!
“沒有下次了!”他一點都不長記性,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犯相同的錯誤了。
“那我也希望杜小姐能戒掉清晨尖叫的習慣。”他適時背過了身。
成童一提及,暫時被忘卻的恐懼化成憤怒,一股腦兒又涌了上來;杜非煙拾起枕頭,一抬手,枕頭劃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朝成童飛去。
“還不是你干的好事!”雖然她對為什么會這樣不明就里,二十幾年來她過得平平順順、健健康康;但是自從遇上了這個冷酷的家伙,強人所難,硬逼著她穿劣質的衣服、吃劣質的食品、睡劣質的床,才會讓她嬌嫩的肌膚發(fā)出抗議,變得紅豆叢生。
成童微微側身,輕松地接下龐大的暗器,“什么意思?”
杜非煙開燈,燈火通明中,在毛毯外裸露的兩只手臂異常顯眼,紅豆遍布、密密麻麻;成童皺眉,疾步走到床沿,抓住她的手問道:“怎么會這樣?”
“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杜非煙的語氣很沖,成童卻聽出了隱藏在其中的恐懼;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除了手臂,其它地方還有嗎?”
杜非煙卻認定了他是罪魁禍首,賭氣對他的問話不理不睬。
“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不說,我就親自檢查了!彼p聲細語地威脅,黑眸深濃。
“你敢!”
成童扯出一抹笑,“要不要打賭看看?”
他的笑容很淡,給人很淡定的感覺,杜非煙不得不相信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男人,但是,在另一方面,她卻又不甘心在氣勢上輸給他。
用力地攥緊毛毯,杜非煙開始尋找一個逃亡路線。
成童看穿她的企圖,單手扣住她的雙手,不顧她的怒目而視、垂死掙扎,輕松地把她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很抱歉,你的不配合讓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空余的手果決地一扯,毛毯“刷”的一下滑開了。
“放開我!卑鄙、無恥、下流!”杜非煙用力掙扎,但男女天生的體力差異,讓她的反抗無疑是蚍蜉撼大樹,反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成童的注意力卻全集中在她裸露的肌膚上,隨著目光的移動,眉頭越皺越緊。
“我警告你快放開我,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即使他是第一個瞧過她身子的男人,似乎沒必要忌諱太多,但如今,她卻逼不得已以最丑的姿態(tài),向一個男人展示自己的身體,這對自尊、自傲到了極點的她來說,無異是一次狠絕的羞辱。
深深的屈辱,讓明知不可逃脫的杜非煙更加劇烈地掙扎;長長的指甲,惡狠狠地掐向那像鐵鉗一樣,牢牢抓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