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成浩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了情緒的潰堤,他只能推開她,對上那雙哭得悲切的淚眼,他感覺眼眶好熱,卻忍住不讓淚水留下。
“別哭,我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不是嗎?”他不斷以拇指幫她拭淚,心里想的卻是吻去那令他心疼的悲傷。“你已經(jīng)找到一個更適合你的男人,就該好好把握到手的幸福!
以為她的淚水只是對這段感情的不舍,允成浩只能狠下心推她一把,就讓她以為他現(xiàn)實也無妨。
莊善云也只能死心,徹徹底底地……
她強迫自己收起淚水,用淚水留住男人不是她會做的事。她讓身子往后退,拒絕得到不再屬于自己的溫柔。
“是呀,我們說好了……好聚好散……”聲音還抽噎著,她卻努力擠出笑容,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受傷太深!拔乙沧8D恪覀能讓你定下來的女人……”
不拖泥帶水,玩得起、放得下,這樣才是成熟的現(xiàn)代愛情公式。
“我已經(jīng)找到了,可是……”他沒好好把握……
允成浩的微笑帶著淡淡苦澀,看她的眼神蓄滿深情,如果她能好好看著他必定會發(fā)現(xiàn),但她已經(jīng)不想繼續(xù)深陷泥沼。
“那……也恭喜你了!痹谝黄鹑甓嗟男园閭H互祝對方找到幸福,這是多么開明和健康的現(xiàn)代愛情觀呀!莊善云感覺靈魂被抽離,此刻該是她漂亮退場的時候,這是上道的女人該做的事。
“時間不早了……”她擦干淚水起身,強迫自己表現(xiàn)得落落大方,甚至伸出手掌,“今天累了一天,機長你早點休息吧!”
兩人的關系回復到同事問的疏離;也或許本來就不該跨越這個分際。
“你也早點休息。”允成浩也只能跟著后退,伸出大掌回握她的手,故作輕松地問著:“還是朋友?”
只要能看著她,只要她不躲著他,怎樣的關系他都無所歌……
“嗯!還是朋友!鼻f善云露出甜美的微笑,那是職業(yè)般的笑容,“那我先回房間了。”
她先縮回手轉(zhuǎn)身離去,手上殘留的溫度熨熱了她的心,還有淚……
望著她輕盈的腳步和背影,允成浩甚至舍不得眨眼,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他仰望著星空,此時剛好有顆流星劃過夜空。他眨去來不及滴下的淚,悄悄許了個愿——
愿她幸福。
如果沒有海邊那場擁抱和道別,莊善云可能還會恨允成浩。
從夏威夷回程的班機上,她心底只有無限的傷痛和絕望,為無可挽回的境地。
偏偏回程的班機幾乎客滿,讓她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只能不斷地送餐、遞茶水,招牌笑容像是在臉上僵住了一般。
“善云,昨晚沒睡好嗎?你看起來很累。”紀可欣昨天不時約莊善云逛街或游泳,都被莊善云以頭痛為由婉拒,但見她這副模樣,顯然待在房里也沒有好好休息。
“有嗎?昨天睡了一天,我感覺還好呀!”莊善云只能強打起精神,以笑容掩飾滿臉的疲累。
事實上,她這兩天根本沒睡幾個小時,一入眠便讓過往的某一幕所驚醒。醒來尚未恢復神智時,她甚至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場夢,她和允成浩還是像以前的關系……
“是嗎?那就好,該去收餐盤了……”紀可欣看出莊善云的強顏歡笑,但今天的她感覺比來程時還要專注一點,至少不再恍神。
“嗯!”莊善云拉出推車,強打起精神完成工作。
正當她和學妹剛將裝滿餐盤的推車推回廚房時,系上安全帶的警示燈亮起,一旁的艙內(nèi)對講機突然響起,距離最近的莊善云立即拿起話機。
“我是莊善云,您好!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斑@里是駕駛艙,我們預計十分鐘后會遭遇亂流,請機組員馬上確認乘客都回到座位且系好安全帶。”
平時前艙和后艙都靠副駕駛或?qū)嵙暩瘪{駛聯(lián)絡,但這次允成浩卻堅持親自打這通電話,讓何融和李大慶有些詫異;但更訝異的是莊善云。
“是,我馬上廣播!彼獟焐想娫,允成浩的聲音卻立即響起!暗鹊取
“是!备杏X他口氣的急切,莊善云連忙豎起耳朵,神經(jīng)跟著緊繃起來,此刻腦海中完全沒有私情。
以為他還要講什么重要的訊息,但電話那頭卻傳來輕柔的語調(diào)。“你……自己要小心點。”
允成浩自己也弄不懂怎么回事,但他忽然好想跟她說說話,于是用這種方式碰碰運氣,沒想到竟讓他碰到。
關切的話語讓駕駛艙里其他兩人面面相覷,更在莊善云冰冷的心房注入一股暖流。
不知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關心自己,或許這份關心不是針對她,只是對一般伙伴的叮囑……莊善云心里不斷猜測著,但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嗯!你也要小心!彼穆曊{(diào)不自覺放軟,猶如對戀人的絮語。
“嗯!”允成浩回了一聲隨即掛斷電話,留下莊善云盯著話筒發(fā)愣,仿佛方才聽到的只是出于幻想。
“善云,怎么了?前面有什么交代?”紀可欣看她又恍神了,趕緊拉回她的思緒。
“十分鐘后有亂流,我馬上廣播!鼻f善云很快地回神,想到有更緊急的事要處理,急忙拿起廣播器開始呼吁乘客們回到座位并扣上安全帶。
機組員也繃緊神經(jīng),趕緊搶時間收回剩余的餐盤,并叮囑乘客們回到座位上。
果然幾分鐘后飛機開始搖晃,機組員也必須回座。莊善云確認乘客們都系上安全帶后,和另一名學妹放下靠近安全門的座位入座。
機身搖晃愈來愈劇烈,每位乘客都面露懼色地看著彼此,有人低頭喃喃禱告。莊善云仰頭靠著椅背,盡管心系著前方的他,但她的臉上仍保持鎮(zhèn)定的笑容。
忽然間,她看到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起身走向后頭的洗手間,是個老人家,她的神色看來極為慌亂,顯然是急著上廁所。
莊善云想也沒想便解開安全帶,盡量穩(wěn)住身子朝老人走去。
“婆婆,現(xiàn)在很危險,請您趕快坐好……”機身好似要解體一般搖晃得更厲害,小孩害怕地哭叫著。莊善云鎮(zhèn)定著心緒,一邊穩(wěn)住身體,一邊攙扶驚嚇的老人回座,
“可是,我快尿出來了……”老人家—臉的為難和害怕。
“沒事的,亂流很快就會過去!边@種狀況下只能趕緊扶老人回座。幫她扣好安全帶后,莊善云趕緊走向前方的座位,此時飛機卻好似搭云霄飛車一般急劇往下墜。
機艙里尖叫聲此起彼落,莊善云努力抓住椅背想穩(wěn)住身體,但失重的狀態(tài)卻將她拋到機艙頂,快到她來不及尖叫。
就在她以為就要沖破艙頂飛向天際,機身又忽然一震,她感覺自己往下墜落,背脊先是頂?shù)揭伪郴蚰橙说纳眢w,然后重重地被拋在地板上——
機身恢復平靜,機艙里卻像是浩劫過后般混亂,尖叫聲和哭聲仍未停歇。
莊善云躺在地上無法動彈,腦子似乎也被震亂了,身體無處不感到痛。她shen=吟了一下,試著坐起身子,但腰間傳來的劇痛讓她輕吟一聲,隨即不敢亂動,后腦勺更是疼得像要爆開。
“學姊,你還好嗎?”待機身穩(wěn)定,一旁的學妹綺雯趕緊解開安全帶飛奔到莊善云身邊,并試著扶起她。
“別動我……我沒辦法起來……”莊善云忍著疼痛和暈眩阻止學妹,如果身上有骨折或傷到脊椎,最怕亂移動。
“那……怎么辦?”綺雯慌亂地四處張望,還好紀可欣在安撫好乘客后隨即趕來。
她先是摸摸莊善云的手腳,幸好沒有骨折,但最擔心的還是她的脊椎!吧圃疲闳倘獭
莊善云立即拉住她的手,關切地問著:“大家……都沒事吧?”她最想知道的是允成浩的狀況,但又不敢直問。
“大家沒事,你放心!奔o可欣眼底閃過了然的光彩,“駕駛艙那邊也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莊善云覺得頭好暈好暈……
見她似乎就要陷入昏迷,紀可欣趕緊要綺雯找來毯子幫她蓋上,急忙地沖向廣播器,試著詢問乘客中是否有醫(yī)護相關的人員。
一廣播完,和駕駛艙的對講機響了,電話那頭是副駕駛何融的聲音!昂笈撨好嗎?有人受傷了嗎?”
“乘客都沒事,但善云受傷了……”紀可欣大概報告了狀況,便急忙掛斷電話,因為商務艙的機組回報乘客里有醫(yī)生。
“誰受傷了?傷勢怎樣?”允成浩一邊穩(wěn)住機身,盡量維持沉穩(wěn)的語調(diào),但心臟卻仍狂跳不止,因為他們剛剛正經(jīng)歷他飛行以來和大自然最艱難的一場戰(zhàn)役。
讓機上每位乘客受傷是他最不愿見到的,所以他盡量避免突發(fā)狀況的發(fā)生,沒想到還是造成遺憾。
“是善云。她好像因為要幫老人,來不及回座……”何融以遺憾的口吻敘述著,允成浩的眼眸始終盯著前方,緊抿著唇不發(fā)一語,唯有握著拉桿的手掌一緊,手背冒出一條條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