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擱在抽屜里的手機,行大運點開里頭的電話簿,思考著該聯絡哪些醫界朋友才能得到幫助,眼角余光卻注意到桌沿——
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很討厭耶,我不想欠你人情。
那小女人橫眉豎目的抗議表情浮現腦中,彷佛像是昨天才剛發生的事。
不知不覺一個禮拜就這么過去了,他明明提醒過她要回來復診,好確定拆線的時間,沒想到她竟然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
其實來或不來都是她的自由,身為一名醫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診療時盡心盡力,只要情況惡化,病患自然就會乖乖上門報到,但是……
但是那女人真的不是乖乖牌。
她固執倔強又愛逞強,如果她懂得愛惜自己,腳上就不會留下那么多疤痕。
天曉得一個禮拜不見,她是不是把傷口照顧到發炎了?畢竟為了賺錢,那天她連片刻都舍不得休息,他真不敢奢望她會乖乖坐下來養傷。
劍眉微蹙,在來不及多想前,他已經起身走到掛號室里,把她的病歷表翻出來,然后就著上頭的聯絡電話,拿起話筒就要撥出去——
“哈……哈啰,我來……來復診了!”門外,忽然傳來一抹氣喘吁吁和頗為熟悉的女聲。
行大運一愣,迅速循聲轉頭,誰知就看到那個令他牽掛的小女人,正滿頭大汗扶著候診區的柱子,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對不起,我知道這個……這個時間衛生所已經關門,你也早該……下班了,但相信我,我……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趕……趕過來了!表f招男邊說邊喘,額頭上的汗水宛如小雨不斷蜿蜒,像是剛跑完一場千米賽跑,狼狽極了。
“別急著說話。”怔愣過后,行大運第一個反應就是放下話筒,大步走出掛號室,將她扶到候診區的椅子上!跋茸聛碓僬f!
“謝……謝……”韋招男依舊氣喘如牛,卻乖順的任他扶到座位上坐好。
見她揮汗如雨,連坐在椅子上都還喘個不停,他只好走到飲水機邊替她倒了杯水。
“喝點水,小口小口喝,別喝太快,小心嗆到!彼斏鹘淮缓蟛艑⑺瓦M她手里。
她點點頭,依言小口小口的喝水,直到杯水一滴不剩,才放松的靠向椅背繼續喘氣,而他也沒急著問話,只是用一雙眼從頭到尾、從左到右仔仔細細的打量她,確定她沒有任何外傷后,才又慢條斯理的開口。
“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彼⒋_口,雖然解了渴,卻依舊揮汗如雨、全身燥熱,因此忍不住拉開衣領猛拓風。
“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會喘成這個樣子?”非禮勿視,他只好走到電源開關邊,替她打開電風扇的電源。
“我知道這禮拜我應該復診,但實在抽不出時間,所以才決定今天趕來,誰知道我的小發財車卻在市區拋錨,約定好的拖吊車又遲到,害我差點買不到客戶指定的限時商品,好不容易跟修車廠借到機車后,竟然也在半路故障……”說到今天的境遇,韋招男只覺得自己衰爆了。
“總之我終于買到商品,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趕回大埔鄉,但我的腳踏車竟然在半路爆胎,我只好用跑的趕過來!
聽完她的慘烈遭遇,饒是不信鬼神的行大運也不禁聽得目瞪口呆,從來就沒聽過這么“曲折”的復診記,不過換個角度想,就算“困難重重”,這小女人還是努力過來復診,這代表她并沒有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雖然晚了幾天,但她還是記著他的話,并沒有忽視自己的傷口。
薄唇微揚,他忍不住滿心愉悅,接著蹲到她面前,與坐在椅子上的她平視!耙院笠窃儆龅竭@種情形,別再這么莽撞了,先打個電話過來,就算再晚我也會等你!
“啊?”她錯愕眨眼,竟不知該為了他的好意而感動,還是該為了他的體貼而心動,這個男人是對所有鄉民都這么溫柔,還是只有對她……
怦通!怦通!
心跳快了兩拍,她忍不住為自己的想法而羞恥,卻壓抑不下心中迅速茁壯的渴盼。
“可是這樣……這樣太麻煩你了……”她忍不住臉紅結巴。
“不麻煩,這樣總比讓你的傷口惡化好!彼呎f邊卷起她的褲管,只希望跑了一段路后,傷口并沒有受到影響。
“可是……”小腳一顫,她不禁羞怯的想收回腳。
“別亂動。”他眼捷手快握住她的腳踝,連忙要她別動,然后就輕輕撕開覆蓋在傷口上的紗布,檢視傷口。
一顆芳心跳得更快了,見他蹲在地上替她檢查傷口,韋招男只覺得小臉愈來愈紅,內心悸動也愈來愈深。
唯恐他會發現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只好將目光自他身上移開,一邊抬頭看著天花板上旋轉的電風扇,一邊拉扯自己的衣領繼續扇風,一只壁虎卻因為追逐蚊子而竄進她的視野里。
鄉下地方壁虎蚊子原本就多,起初她也不以為意,反倒慶幸這只壁虎出現得正是時候,正好能夠轉移注意力,誰知那只壁虎只專注于覓食,卻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愈來愈接近電風扇,突然被旋轉的電風扇一嚇,竟就在她面前活生生斷尾了。
事實證明地心引力是永恒存在的。
她甚至連錯愕的機會都沒有,那條扭動不已的壁虎尾巴竟然就這么精準掉入她拉開的衣領內,在胸前傳來冷涼的扭動搔癢感,她甚至來不及把目光從抱頭鼠竄的壁虎身上挪回。
“你的傷口有些裂——”行大運抬起頭,卻正好對上韋招男驀然慘白的小臉,緊接著原本還端坐在他面前的小女人竟然整個彈跳起來。
“啊啊啊啊——”韋招男放聲尖叫。
“你怎么了?”他反應敏捷的起身,然后往后一退。
“掉進去了!掉進去了!”韋招男將衣領拉得更大,整個人像中邪似地亂蹦亂跳!氨诨⒌奈舶偷舻轿业囊路锪!”
“什么?!”他一驚,本能就想朝她的衣領內望去,擔憂的目光卻在觸及她豐滿的隆起時尷尬收回。
“行大運救命!救救我!”她尖叫得更大聲,二話不說就扯著衣領往他的面前沖,根本沒有勇氣自救。
遠遠觀看壁虎是一回事,壁虎斷尾落在自己胸前又是一回事!更別說她還能感覺到那“東西”正在她的乳溝里奮力扭動!
“別慌!毙写筮\冷靜的按住她的雙肩,要她別再亂蹦亂跳,省得不小心撞到腳上的傷!氨诨⒌奈舶蜎]毒,只要拿出來就好了!
“我不敢!”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整個人因為那惡心的觸感而不斷發抖,甚至不敢低頭察看胸前的狀況。“它一直在亂動,好像就卡……卡在我的乳溝里,你快點幫我!”話還沒說完,她都快哭了!
乳溝!
縱然猜得到那可惡的“小東西”掉到哪里了,但親耳聽她說出惹人遐想的關鍵字,他還是有些心旌搖曳、口干舌燥,再也忍不住將目光放到她胸前。
該死,他解剖過無數人體,對于人體早該習以為常,偏偏此刻比起該死的壁虎尾巴,那坦露于他目光下的幽深乳溝,和包裹在蕾絲胸罩里的飽滿豐盈,才更令他激動。
他早知道她有副好身材,卻沒料到有天她會拉開衣領跑到他面前,淚眼婆娑的要求他把那“卡”在乳溝里的壁虎尾巴拿開,如果他夠理智,就該快點把那條尾巴挑出來,偏偏——
偏偏她淚眼婆娑的模樣如此惹人憐愛,讓他無法保持冷靜,實在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理所當然的把手探向她的乳溝,而沒有半點邪念。
她明明是這么的慌亂無助,他卻滿腦子齷齪思想,要是她知道了,恐怕就不會這么信賴的求他幫忙了吧?
連他都忍不住唾棄自己了!
“行大運,快一點啦!”實在是太過惡心恐懼了,韋招男只好主動把他的手拉到胸前!翱鞄臀野阉玫,我求求你!”她眼泛淚光的懇求,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像一記最強的攻擊,差一點就要粉碎他的理智。
行大運幾乎耗盡所有意志力,才能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然后在理智和欲念拔河間,迅速幫她把那不斷扭動的壁虎尾巴挑掉,順手扔進最近的垃圾桶里。
“好了,沒事了。”他替她攏好衣領,她卻再次拉開。
“還要消毒!”
“什么?”他目瞪口呆。
“拜托幫我消毒!它就在那里扭動,我……”她無法形容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惡心觸感,只覺得那可怕的觸感還殘留在胸前,讓她無法保持冷靜!翱傊矣憛捤粝聛淼母杏X!”
他當然也不喜歡那條尾巴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余韻”,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邪念,她卻要他幫她的乳溝消毒?!
老天,她這是在測驗他的理智嗎?
“我說過壁虎尾巴并沒有毒……”深怕自己的理性會動搖,他只好試著跟她理性溝通。
“我不管啦!那種感覺好惡心喔!”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一雙小手不禁把衣領拉得更開,就怕衣服會碰到壁虎曾經碰到的地方。
行大運再也忍不住地大口深呼吸。
就算男人是下半身的動物,他也該適可而止了,畢竟眼前的小女人是這么的害怕,他唯一該做的就是替她消除恐懼,而不是胡思亂想。
幾秒鐘后,他終于冷靜的點點頭,然后牽著她快步走進診療室,利用診療臺布簾的遮掩,在里頭用酒精棉球將她白皙柔軟的上半胸徹底消毒。
“好了!比拥艟凭耷,他再次替她攏上衣領!拔蚁玖藘纱,應該夠了,你好一點了嗎?”
“好……好多了,謝謝!表f招男心有余悸的回答,因為酒精帶來的冰涼感,她總算不再惦記惡心的扭動觸感。
“那就好,你整理一下衣服,我先出去!彼p描淡寫的回答,掀開布簾就打算出去,她卻滿臉通紅的抓住他的衣角。
“這件事……請你別說出去!彼÷晳┣,一張小臉低到不能再低,直到警報解除,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夸張、多丟臉。
她不但像個瘋子又叫又跳,竟然還歇斯底里要他消毒乳溝——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丟臉過!
就算她再怎么倒霉、容易受傷,也沒干過這樣的糗事,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瘋女人,而且還是很放浪形骸的那種?
“我當然不會說出去!毖劭此铧c就要把頭埋入衣服里,外露在黑發外的耳廓暈滿了羞紅,行大運只覺得內心騷動再現,險些就想再次伸手觸摸那粉嫩迷人的肌膚。
得到他的保證,韋招男才紅著臉輕輕點頭,卻依然在意他的觀感。
“那你會不會……會不會……我是說……”她困難地舔著干燥的唇瓣,卻無法把心中想法問出口。
他彷佛看穿了她的心聲,接著道:“剛剛你嚇壞了,換作是任何人都會有相同的反應,我一點也不在意,所以沒關系的。”
她抬起頭,因為他的回答感到訝異又感動!罢娴膯?”
“當然。”
她眨眨眼,小臉依舊暈紅,然而蕩漾在眼底的羞恥總算漸漸淡化,甚至釋然的露出一抹笑。
“謝謝!彼龑⑿ň`放得更艷,忍不住將他的衣角握得更緊,卻沒發現他克制的目光起了變化。
原本苦苦壓抑的騷動再次失控,見她含羞帶怯的仰望著他,那美麗的笑就像一朵盛綻的玫瑰,讓他再也無法克制地探出手,輕輕撫上她綻放在嘴角的笑。
她微微一愣,終于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整張小臉不禁更加灼艷,連心跳都陡然變快。
明明女性的矜持告訴她應該后退,偏偏他的目光卻有著莫大的吸引力,讓她怎樣也無法移動腳步,甚至無法移開目光,只能緊張萬分卻又渴盼的看著他緩緩低下頭——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窗外忽然傳來一連串刺耳的喇叭聲,分貝之高,嚇得她不由得一顫,本能就往窗外望去,行大運卻是低咒出聲。
但緊接著,他卻慶幸喇叭聲來得正是時候,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踩煞車。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沖動,若不是那串喇叭聲,他恐怕早已把她擁入懷里親吻了!
“總之你先把衣服整理好!彼B忙拉開彼此的距離,并迅速轉身,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暗饶愠鰜碇螅以偬婺銠z查傷口!
“我、我……我知道了……”韋招男辣紅著臉,無地自容的看著他穿過布簾離去,差點就想捂著臉放聲尖叫。
老天!剛剛是怎么一回事,她竟然像個花癡等著他的吻,而且他的指腹那么親昵的流連在她的嘴角……他剛剛是想吻她沒錯吧?
還是、還是一切都是她會錯意,其實是她的嘴角沾了什么東西,他只是想幫她拿掉?
看著因為行大運離去而搖晃不已的布簾,韋招男只覺得一顆心就要跳出胸口了,卻無法判定剛剛的情景,只能手足無措的在布簾內原地打轉,無論如何都沒有出去的勇氣,幸虧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傳進一封簡訊。
她低頭看著手機熒幕,原來是生病的顧客委托她代買晚餐,于是她靈光一現,鴕鳥心態的掀開布簾往外沖。
“行大運很抱歉,我突然接到一份緊急委托,我腳上的傷還是下禮拜一再來復診好了,就這樣,再見!”她邊說邊往外沖,一路上連回頭的勇氣也沒有。
“等等!”行大運想叫住她,卻來不及追上她的腳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落荒而逃,然后站在衛生所門外懊悔剛剛的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