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左孟堂是怎么照顧孩子的啊?那個該死的——”混蛋!居然讓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太夸張了啦!
喬靜難得講話這么粗魯,因為她實在是很氣憤左孟堂如此對待小侍童。
“姊姊,你別罵爺,爺有時會叫我‘小鬼’,可爺說那不是名字,是暫時的代號!蓖ǔK穗x爺很遠的時候,爺會用代號大聲呼叫尋找他。
“呿!他憑什么叫你小鬼?”這孩子一定是左孟堂從哪里撿來的,看來撫養得心不甘情不愿。
“因為我就是小鬼啊!睜斒谴蠊怼
小孩子不懂事!八懔怂懔,等我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罵罵他!眴天o只當小侍童傻傻的,不知道“小鬼”有貶低一個孩子的意思。
“爺要我問你,他想見你可不可以?”對了,他差點忘記爺的交代。
其實,此刻的左孟堂正站在窗外,將房內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原本是想要侍童去接近喬靜先讓她降低戒心,免得跟昨晚一樣鬧得驚擾到段府下人,但沒想到好一個小鬼靈精,將火點著了再澆油,存心整死他嘛!
左孟堂無奈地大笑,一點也沒有人在敵國王府內、夜半不請自來的顧忌。
“當然可以,我巴不得他立刻站在我面前!甭犚姺块g窗外傳進來的爽朗笑聲,喬靜氣得咬牙切齒。她再次確定左孟堂腦袋一定有問題,笑這么大聲不怕被人聽見嗎?真不知他是太過有自信到什么都不怕,還是真的少根筋?
“爺,姊姊說她要見您!笔掏钕裰恍『镒右话悖瑩]出喬靜懷抱,直撲跳向站在窗外的主子。
左孟堂輕松將他接過抱入懷中,跟著才跳入房間。
“姑娘晚安,在下又來打擾了。”勾起一抹迷死人的笑容,他今晚表現得相當君子,離她遠遠的,以免她又要大呼小叫。
“左孟堂,我猜他是你的兒子吧?”見面第一句話,喬靜首先興師問罪。
“當然不是,我還沒成親,跟你一樣!痹诖巴庹玖撕靡粫䞍和人崃,他自動自發地大方落坐,當然,與她隔了一段距離,她坐在床邊主桌的椅子上,他則坐在窗邊。
他想這樣會比較好,畢竟男未婚女未嫁,夜訪已于禮不合,坐太近萬一又有人突然闖進來,他的“罪行”也小一些。
“那,他是你撿來的孩子?”她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不,是……”他為難的一頓,拍拍侍童的頭,“去,外面玩耍去!
“哦!笔掏犜挼靥轮髯討驯,而后再跳出窗外。
“小心一點,有危險要記得叫我!弊竺咸貌环判牡亩摰溃又赝麊天o,繼續答復她的問題!八闶撬飳⑺麃G進我的……家!彼遥茨挂。
那孩子是皇上的某位嬪妃不守紀律,跟別的男人偷生下來的孩子,萬分辛苦隱瞞皇上生下了他,不料卻還是被皇上的眼線發現了。
皇上抓到那個男人將其殺了,再將那位嬪妃打入冷宮折磨,并下令殺了孩子,可也許是執法太監不忍心,也或許是一貫手法,他們沒將孩子殺死就將孩于丟入墓中,打算讓孩子自生自滅。
而當他在墓中第一眼看見孩子時,他立即楞住了,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遭遇,這教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在眼前死去?自然是親自撫養長大了。
加上嚴格說起來,那孩子勉強算是他異父異母的弟弟,雖然這么說有些牽強,可他也不想追究太多,就當照顧一下名分上的兄弟吧。
喬靜放棄追問小侍童是從哪里來的了,在看見左孟堂叮嚀他小心的同時,她明白了左孟堂并沒有虐待孩子,他很關心他,也很疼他。
“但他為什么沒有名字呢?”這樣好可憐耶!
“因為他娘還沒死,取名字是做爹娘的責任,我沒權力幫他決定!蹦莻已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偶爾會冒險犯死罪偷偷跑來祭拜兒子,他雖然想讓孩子的娘知道孩子還沒死,卻一直苦無好方法,畢竟孩子是怎么長大的,他無法露面也交代不了,事情鬧大就換他危險了。
“那他幾歲了?”
“算一算,應該是七歲左右了!彼且院⒆拥哪飦砑腊莸拇螖邓愕。
喬靜安靜望著他,想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他是一語帶過,有許多內情刻意瞞住了她。
“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左孟堂微笑著,企圖轉移她對侍童的注意力,她不宜知道太多,以免猜出什么。
“我叫喬靜,你也可以叫我喬靜,我本姓喬!卑萃,都潛入她家兩天了,他竟然都沒去打聽她叫什么名字。
“昨天擂臺場上那名少年,是王府內的打手?”他對那名少年是有警戒的,對方的身手絕佳,手段又過于殘酷,若真是王府內的打手,他帶著侍童潛在這里便四處都是危機,也不敢確定自己打不打得過那名少年。
也因如此,昨夜他才會不敢再現身,就是怕那名少年護主心切,對他甚至是他的侍童下毒手。
他就算是要死,也絕不能死在異國,那太對不起一手遮天、制造他已死假象的三皇兄了。
“不,不是,那個神秘少年我和爹爹都不認識!眴天o道。
比武招親結束后,那名神秘少年也消失了,但她想他一定已在她身邊埋伏監控多年,不然怎么她每次一跟男人訂下婚約,還沒嫁入夫家,未婚夫就總是早一步遭到毒手?看那天的情況,她的“前未婚夫們”有可能都是被那少年殺死的。
可是,他這么做是為什么呢?
“那就奇怪了……”左孟堂蹙楚,不認識的人?怎么可能?
“別說你覺得奇怪,我和我爹爹一樣感到奇怪!庇绕涫堑,在回府后仍一直生氣嚷著太不象話,比武招親大會徹底被破壞了。
“那換我冒昧請教,你家住何處?”說了一會后,她才想起他的底細她全然不知,私自闖入她房間兩夜,萬一發生什么事她去哪好登門問罪?
左孟堂揚起魅笑,根嘴不答,一雙勾魂眼看得喬靜手足無措起來。
“怎么?不敢告訴我嗎?”她不悅地嗆問,他可不可以別再用那雙眼深深盯著她?每次都瞧得她坐立難安,他那眼神好像要將她給吃了一樣。
“告訴你,你就要嫁給我了,你愿意嗎?”要是她知道他是敵國皇族早已死亡的鬼皇子,看她不嚇死才怪。
“你的意思是,你無視禮教闖入未婚女子閨房兩夜,卻連最基本的身家資料都無法提供?我不懂,你這是在尋我開心嗎?”而且明知她是命中帶煞的女人,干么還隨便開玩笑說要娶她?
“我只能告訴你,我是雪晏國的人,有家、有爹有娘、有兄弟姊妹,你若是嫁給我,不愁吃穿,但不見天日!彼麑⒆陨砑沂揽s減成短短幾句話,最后那幾句當然是逗她的,因為他這個已死的鬼皇子沒資格娶妻生子。
“你應該是富家公子吧?”他那幾句短短的交代中一樣隱藏諸多內情,看來他并不信任她,不打算對她誠實以告。
她不能說他防備她不對,只是難免覺得有些失落。
“我家是!笨伤皇。
“你家是,你當然也是了。瞧你身上雖然奇裝異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布料是最上等的,幾乎是只有皇族才能使用!
啥?左孟堂著實因她敏銳的猜測嚇了一大跳,他沒想到自己披在身上用以掩飾的白絲巾原來竟是最容易讓人察覺真相的線索,他根本不知情,只知這塊白絲巾從小跟在他身邊長大,是他娘留給他唯一的禮物。
望著他身上的那塊白絲巾,喬靜站起身,緩緩走向他身邊,輕輕伸出于觸摸著它的質感,沒多久淚水便幾乎要掉下來。
“雪絲……這是我親生父親的獨門技術,天底下只有我爹能做得出這布料,由于制布的原料相當稀少,制好的布料被限定只能進貢給皇上,至于為什么會跑到雪晏國去,我猜大概是赤洛國皇上轉送的,我也猜你是雪晏國的皇族貴子。”不管雪絲還披在他身上,她輕捧起它的一角撫摸追思著,她好想念喬家的每一個人叩吻。
“你的親爹……死了嗎?”近距離凝望著她的哀傷,他動容了,也由她的舉止大略猜出她想家了,但她家既然在赤洛國,又怎會到幽垣國來?憑她一個弱女子,很難到得了這么遠的國家吧。
“不,他怎么會死?雖然已十五年未見,但我相信我爹娘一定都還活著,一定!边有她的三妹和小弟,大家必然都還安好。
話是這么說,淚水卻背叛了她,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親生家庭任何一人的下落,這世上就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安穩的活著,其他親人早已死亡般。
見到她隱藏在逞強面具下的脆弱無助,他忍不住張開手臂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著。
她被他突來的舉止嚇住,遲疑了好一會兒決定奮力掙脫。
他怎么可以想抱她就抱她?他們之間畢竟沒有任何關系,連朋友都談不上。∪欢绞菕暝,他就摟得越緊。
“披在我身上的是你爹的東西,你就當作是你爹抱著你,你在你爹懷里吧!
這話讓她止住了動作,瞬間淚水潰堤,她埋首投入他懷中,再無壓抑地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哭起來。
接下來一整夜,他摟抱著她,聽她哽咽地呼喚爹娘,聽她哭訴當年離家的悲哀,怨恨家中四個孩子個個命中帶煞,指控天地無情,硬生生拆散他們喬家……
他沒有陪著她一同哭,卻也眼眶泛紅,心疼她一個人承受了如此多的哀傷,卻懂事地不在王府任何一個人面前哭泣,直到十五年后的今天,在他身上見到她親爹制出的雪絲,她長年思鄉的情緒才終于全部傾泄,哭倒在他懷中久久無法停止……
好一個既堅強又脆弱的女子!
直至她哭得累了迷蒙睡去,他還摟著她不放,過了這一夜,他只想陪伴在她身邊呵護她,永遠。
不知又過了多久時間,窗外天色漸亮,在清晨的寂靜時刻,她房門外卻突然傳來尖叫聲。
左孟堂立刻神情一凜,喬靜也驚醒了——這是那個孩子的聲音啊!
他立即放下她奔向門口,但房門一開,一幕凄慘景象頓時讓他整個人完全呆掉,只見一個個王府下人橫尸在她的房門口,男女都有,每人皆張大著雙眼,死不瞑目。
“爺……”侍童被嚇哭了,飛奔入主子的懷中不敢再看一眼。
“發生什么事——”隨后來到門口的喬靜看見此景,心臟被嚇得差點停止。
“你進去!別看!”該死的!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你……你快走!快帶孩子離開!快啊!”喬靜用盡力氣緊抓門板以防自己腳軟,心里擔心無故溜進王府的他們會被當成殺人兇手。
明知道不能放下她一個人處理這件事,左孟堂一時卻也別無他法,再三猶豫了許久,他聽見有人正往這個方向跑來,應該是方才被侍童的尖叫聲引來的,為了顧及他倆的身分不宜曝光與性命安全,他只好帶著侍童先行離開。
“我會再來見你的,我一定會再來!
這是臨走前,他許給她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