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芽蒼如珠翠,清風(fēng)穆如綢緞,天色藍(lán)如深海。
兩臂高懸無處伸,兩腿吊晃無地踩,小臉慘白無血色……她的心窩,怦怦地猛烈狂跳!
嚇!
戚寶寶瞠大眼,不知道自己究竟發(fā)生何事,竟會懸掛在枝頭上,就算她做夢失神晃蕩,也不至于手腳功夫好到能爬上樹吧?
定眼再瞧,之前擄她的男人躺臥在旁,胸膛起伏的極為規(guī)律,看來已然睡沉。若此刻不逃,她何時能有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良機(jī)?
屏氣凝神,戚寶寶朝下一探高度,那驚人的距離讓她嚇得頭皮發(fā)麻,加上白天莫名遭他灌了烈酒,自是頭暈?zāi)垦#帜_靈活不起來。
這男人真的非讓她無處可逃不可呀!要不找個地方歇腿也要尋來這樣驚險的地方,就是要防著她逮著機(jī)會逃命。
戚寶寶擰起秀眉,還在暗暗思忖著,大眼轉(zhuǎn)了轉(zhuǎn),停留在他腰上的令牌,那令牌令她感到莫名眼熟。
“這……跟帶走老爹的官差大爺,是一樣的令牌!彼q記得那日的光景,幾個穿著官服的當(dāng)差衙役領(lǐng)著令牌,入鎮(zhèn)里欲求戚家?guī)兔Α?br />
至于幫什么忙戚寶寶不是很清楚,細(xì)問下去老爹他也沒說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說要進(jìn)城胡鬧個幾日,很快便回來。而這一去,過了半年,老爹至今仍還沒回來!
半年來,也只是捎回一封家書,里頭寫的全是在城里遇見的荒唐事兒,拉拉雜雜說了半天,實(shí)在是言不及義,而戚寶寶也僅能耐心的等待。
如今,她竟在一個來路不明,方見面就粗暴擄走她的男人身上,見到同一塊令牌,戚寶寶不禁暗想,老爹到底進(jìn)城去替人做了什么?
一塊令牌,讓戚寶寶妄自多加揣測,心底竄出不祥的預(yù)感。
涉世未深,最多也是性子古靈精怪的戚寶寶,小小腦袋承裝不了現(xiàn)實(shí)險惡的局勢,她只能依靠著本能,將自己擺在最安全的所在。
如今欲貪求平安,她得先離開這男人的鉗制!
很慎重的確定傅玄溟尚在休息,無半點(diǎn)清醒的跡象,便緩緩挪著屁股,打算小心翼翼的溜下樹去。
盡管她相當(dāng)怕高!縱然她身手很糟!即便不留意摔下去可能會因此跌死,但是戚寶寶還是愿意奮力一搏!
牙一咬,戚寶寶抱著豁出去的決心攀住兩旁枝椏時,身后伸來厚實(shí)的大掌,穩(wěn)穩(wěn)地按壓住她的肩頭。
“去哪里?”她真以為自己的本事,可以一手遮天,騙他這明眼人嗎?
“呃啊……”他剛剛不是睡得像條死豬一樣沒動靜?戚寶寶嚇得差點(diǎn)栽下樹,若不是他按著自個兒,她絕對會摔成肉餅被直接扛進(jìn)棺材里了。
“想跑?”傅玄溟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問道:“真要我先斷你一條腿,還是胳臂什么的,才肯安分守己?”
“呵呵,大爺!別……別這么狠,我怕痛又怕死,別用這么狠的招數(shù)對我。”戚寶寶死命擠出笑容,看著那雙冷淡的眼瞳,在在透露著說到做到的氣息。
傅玄溟抽起腰上的酒袋,卸了酒蓋就要再度灌她半壺酒,卻被戚寶寶一手擋在嘴邊。
“別再灌我酒了,醒來頭很暈吶!彼筒荒苡斜容^仁慈的招數(shù)嗎?老是折騰她,昨夜她是餓了胡亂飲下,今早趁她酒醉未退又唏哩呼嚕地灌昏人,現(xiàn)在又要故技重施,難道沒有比較有新意的招數(shù)?
“你話太多!”早知道他下手就要再狠一點(diǎn),要不怎還讓她有清醒的時候。
“我不要喝……”戚寶寶抿著唇,抵死不從。
傅玄溟發(fā)怒,遂大聲吼道:“由不得你!”捏著她的面頰,他粗暴地灌下僅剩沒有多少的烈酒。
他沒一刀刺死她就已是最大的仁慈了,如今竟然還討價還價,還以為在挑菜買肉!
“不要……”戚寶寶奮力掙扎著,再喝下去她鐵定醉到昏天暗地,如此受人擺布,感覺很可怕吶。
瞳眼迸出寒光,傅玄溟的耐心已告罄,他揚(yáng)掌一劈,劈往她的肩頭,下手又狠又準(zhǔn),殺得她是措手不及,只能痛昏過去。
傅玄溟啐了一口,俊臉籠照著一股陰沉感!熬淳撇怀猿粤P酒!”
看著倒臥在自個兒胸口上的戚寶寶,傅玄溟很明顯地再度感到不耐。耳邊響起剛剛他裝睡時她所說的話,很顯然的,她對于戚墨進(jìn)城的主因一概不知。
又甚至是,有人捏造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欲欺瞞戚家人,才會讓所有事情都在刻意的隱瞞之下,被藏匿得很好。
哼!人怕出名,豬怕肥!傅玄溟冷眼瞧著懷里的小娃娃,這幾年諸如此類的事情,早已是司空見慣。
樹大必定招風(fēng),至于招來的是什么風(fēng),那也就看個人祖蔭庇佑得多或少了!
可惜,戚家的老祖宗,看來是沒有怎么照顧祂的子孫。否則,不會連這樣的小丫頭都被無端卷入其中,能不能逃過此劫,還得看老天爺照不照看。
就他看來,戚家人這回,應(yīng)是在劫難逃了!
。
天色灰暗得讓人提不起太多勁兒來。而這其中,也包括方進(jìn)城的傅玄溟!
只見他將肩上的戚寶寶擱在椅上,拍拍她的面頰,手里勁道不小,拍得那張嬌嫩嫩的小臉通紅,趕忙又停下手來。
嘖!麻煩。
飯館里,晌午已過,人潮散了泰半,僅剩三三兩兩登門用膳的客人。有的嗑嗑瓜子,有的飲飲小酒,活兒干累了找間館子窩著閑聊,如此打發(fā)一日也快活。
傅玄溟冷眼巡著登門的人,這是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改也改不了。
“爺兒,您吃什么?”一旁的跑堂小哥伺候得很勤,見他一進(jìn)門就挨在身邊,不過更讓人好奇的是,他肩上扛了個小丫頭。
“來碗醒酒湯,兩碗飯,一盤花油雞,兩碟小菜,你們還有沒有新做的糕餅?有的話上個幾碟,再給我包個兩份帶走!备敌楹苁炀毜狞c(diǎn)著過些時候的膳食,餓得是前胸貼后背。
“好的!”小跑堂俐落的記下,瞇成一條線的眼睛溜轉(zhuǎn)到趴在桌上的戚寶寶。“姑娘身上的酒氣……很濃啊。”方才他還以為這位爺兒當(dāng)街擄人,原來是她醉到不省人事哩。
可憐的戚寶寶,就這樣無端遭到栽贓!
“嗯,酒鬼一個,死了沒藥醫(yī)!备敌檎f著與事實(shí)毫不相符的假話,一手又拎起酒袋。“白干兒,裝滿!”
“姑娘還要喝。俊迸芴眯「鐕樀谜ι,那酒氣很濃,普通男人要喝上一天才會那么重啊。
傅玄溟睞他一眼,口氣沖得很!皢!蹦鞘撬脕砉嗨!“你們有沒有桂花糖藕?有的話,趕緊先來一碟!”
“有有有!大爺點(diǎn)的菜,咱們都有!绷嗔司拼,小跑堂立刻轉(zhuǎn)向灶房后邊,還請掌柜打滿酒送過去。
很快的,當(dāng)滿桌酒菜端上來時,傅玄溟的眼中終于見到淺淺的暢快感,折根雞腿祭祭五臟廟,她若不醒來,那他一個人獨(dú)享也是剛好。
離開恐狼山,他先在山腳下的酒棚里買些小甜嘴撐著,隨后趕入大城找來這館子,依這腳程的速度來看,最多入子夜以后,就能回到鳳陽城交差了事。
正當(dāng)傅玄溟吃得專心之際,戚寶寶皺皺俏鼻悠悠轉(zhuǎn)醒,打了個酒嗝是熏死人的臭,讓尚在用膳的他瞬間變了臉色。
傅玄溟端起醒酒湯,叩地一聲擱在她眼前。“喝!
“我胃好疼……”她好餓好想吃東西,可是胃痛得如烈火在燒。
空腹灌酒當(dāng)然會痛,尤其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是滴酒不沾,會鬧胃疼也是理所當(dāng)然。傅玄溟都清楚,但是卻無半點(diǎn)惻隱之心。
“把熱湯喝下去,先墊胃。”
“可是,我很想吃雞腿……”她眼前那盤讓人垂涎三尺的可是花油雞嗎?真的是好香、好美味的樣子呀。
“先喝湯。”他冷著臉再說一遍,最討厭在用膳時有人來打擾,或是打亂他的心情。先前那個酒嗝,已經(jīng)熏得他很不高興。
戚寶寶癱在桌上,小手溜到那盤雞肉上,想抓一塊塞進(jìn)嘴里。
傅玄溟用筷子打落她的手,眼神似乎比往常還要更狠些。“給我喝!”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是咬牙切齒的迸出這句話,這男人的喜怒真是無法捉摸。
別無他法,戚寶寶只得順了他心意,小口喝著難喝至極的醒酒湯后,才能如愿以償?shù)陌侵罪,一解肚里大唱許久的空城計。
“等等,可不可以別再灌我酒?”戚寶寶挾著菜,因不勝酒力,兩手還在抖個不停,頭昏得以為天旋地轉(zhuǎn)。
“看情況!毖韵轮,就是要她配合,不然就死了這條心。
“我在后頭乖乖跟著你,要不,你綁我也行!
“你當(dāng)我三歲小娃,還是愚人?”傅玄溟冷睇她一眼,吃了半飽他心情轉(zhuǎn)好,好心替她挾了菜!俺酝辏鹊染蜕下!
戚寶寶聽聞后,眼淚差點(diǎn)沒有滾下來。“我不要再喝了。要不,你會不會點(diǎn)什么昏穴、睡穴,還是什么的?我看書里有寫啊,你們這種武功高強(qiáng)的高手,都懂得點(diǎn)穴的。”
傅玄溟一手比劃在自個兒頸項前,做出抹刀的手勢!拔疫@個比較內(nèi)行,從未失手,你要不要試試看?”
那張小嘴囁嚅半天,什么罵人的話又縮回嘴邊。
“扒飯!”他冷著聲。吃飽就該上路,這死丫頭別又給他起了想逃的念頭,要不他絕對扭斷她一條胳臂或是腿,要她后悔得哭爹喊娘,求爺爺告奶奶的!
戚寶寶不敢再多說什么,盡管她很想在此大喊救命以脫險境,但是又怕傅玄溟早先一步識破她的心意,屆時她準(zhǔn)是小命無端枉死,下場凄慘啊。
沒關(guān)系,她要沉著點(diǎn),乖乖地配合讓他失去警戒,到時再找個機(jī)會,活著逃開才是要緊!
心意一打定就開始盤算的戚寶寶,仍舊掩不住眼中對傅玄溟的恐懼,更對他腰上那塊令牌耿耿于懷,不曉得該將計就計隨他一道探訪爹爹的行蹤,還是要先逃再說。
交纏未休的思緒,令戚寶寶一時之間,又開始頭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