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鶴跟紅萼的親事,韓家請來的媒人才剛開口,阮單就答應了。
這小兩口最近感情變得多好,阮單這個當爹的怎么看不出來!想到一手拉拔大的女兒即將離開自己身邊,滿頭華發的阮單心里是百味雜陳。
好在韓家很近,加上兩家平日交好,想女兒的時候,走幾步路就看得到了。
“那——阮爺,”媒人含笑問:“婚期的事,韓家是希望不要拖太久,最好一、兩個月以內,趕緊來辦一辦!
“韓家少爺就這么等不及?”阮單打趣問。
媒人扇了扇帕子,一副沒轍的模樣!暗炔患。我說了也不怕您笑,開頭韓少爺還問我婚期能不能安排在十天半個月之后,我一直跟他說沒有這個例,好說歹說勸了半天,他才打消這個念頭!
阮單仰頭大笑。“好,沖著他對我家紅萼的這番心意,我這個未來的岳父大人也不好多刁難。你回去吧,就一個月,下個月的今天,就是他跟我家紅萼的大喜之日!
一個月后,相準了吉時,吹鼓手、全套執事、開道鑼、朝天蹬,旌旗萬蓋陪著一頂八抬大轎,浩浩蕩蕩繞了半個杭州一圈,這才來到韓家大門口。
一身新郎官打扮的韓天鶴領在前頭,龍形虎步,雙眼晶晶燦燦,一見就知道他有多開心。
直到花轎落地,媒人才掀起轎簾,遞過一方紅彩,將頭罩著紅蓋頭的新娘子迎出轎來。
韓家老爺已經高坐堂上,等著新人拜天地,三叩首。一當禮成,庭上的鼓樂喧天鞭炮聲響炸亮了半座杭州城。
正午一過,百桌水席將韓家里外擠得水泄不通。韓家阜康錢莊的生意做得老大,往來富賈極多,官府衙門也頗買賬,一場婚宴,來了不少眾人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大官兒。韓天鶴身為錢莊少主,雖然心系房里的佳人,還是只能乖乖撐起笑臉,殷勤接待前來道賀的貴客。
一席宴,從過午吃到傍晚還不見歇。
逮了個空,他一箭步躲入內廳,吩咐經過的傭仆,對外一律說新郎倌吃醉,昏睡不醒。
事實上呢,他一心只想快回房見新娘。
個把月不見,他整個人整顆心都不安寧,非要見著碰著了才會安定。
進了房,不待婢女說完龍鳳和鳴之類的吉祥話,他便揮揮手要她們退出去。
“是,那小的們就不打擾少爺跟少夫人休息了!鳖I頭的小翠邊笑,邊把房門掩上。
“瞧你急的!鳖^仍被蓋頭罩著的紅萼嗔道!盎仡^小翠又要笑我了!
“說我急,難道你不急!彼昧速N著紅紙的秤,將蓋頭輕輕挑開,露出她姣美粉紅的臉蛋。
兩人相望而笑。
幫她摘下鳳冠時,他才發現那頭鳳冠有多沉,“天,你有辦法戴它戴半天?”
“沒!奔t萼老實承認。“媒人進來說過,你可能一時半刻不會回房, 她說我可以先把鳳冠拿下,只是在你進房之前一定要戴好!
“你沒吃苦頭就好!彼话褜⑺龘砣霊牙!凹t萼,我好想你,接連一個月不見你,我想你想到心都疼了!”
“我現在不就在你懷里了?”她抬手輕撫他臉頰,而后幫他摘下頭上的絨冠!按航愀腋孢^狀了,他說你每天盡纏著問我的情況,連穿什么衣服說什么話什么表情音調都想知道,快把她給煩死了!”
“最后那幾天,我真想不顧一切沖到你家去擄人了!彼呌H著她嘴邊說!昂秒y捱啊,白天還可以忙公事轉移一下心緒,但一到夜里,我整個腦袋都是你。”
“棉被不管用了?”她取笑他。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棉被!彼麚Ьo她腰肢說道!皝恚饺擞薪淮,桌上這些湯湯水水我們倆一定得吃完。”
“我們倆”這三個字聽得紅萼心里一陣甜。從今而后,她跟他,真的是一家人了。
他端起加著紅棗一塊兒煮的甜湯圓,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斑有豬心,說是兩人同吃一塊,才能‘永結同心’!
“還真是好多規矩!彼龑⑺5陌肫i心吃下!斑有嗎?”
“最后一樁。”他執起酒壺倒了兩杯。“交杯酒,陵春有沒有跟你說過怎么喝?”
她搖頭!按航阏f你一定知道。”
“這樣。”他要她端起酒杯,兩人環臂相交,再把杯子湊到自己嘴上。
一啜,毫無酒量的紅萼立即紅了臉頰,“原來酒是辣的!”
“你沒喝過?”
“從沒有!彼实锰罂,感覺喉嚨有些燒!澳隳兀科匠:葐?”
他將臉湊近!皼]聞到我一身酒味?”
她笑著推開他的頭。
“哎哎,還沒洞房就嫌棄起夫君來了!”他搔著她的癢調笑道!扒蟛磺罄@、求不求繞——”
“呵呵,你討厭——”她笑著阻止他不住游移的手。
兩人鬧了一會兒,漸漸的,忽然沒了聲音。
“紅萼!彼似鹚骂柔柔的親著!拔业戎惶,等了七年了!
“會不會覺得不值?”她笑睨他!澳阋溃铱刹皇鞘裁促t淑干練的人,你錢莊里的事,我一樣都不會,就只會種牡丹,而且,還老愛跟你強,對你發脾氣……”
“我有沒有說過,我最喜歡見你發脾氣?”他嘴在她眼皮上親著,然后是臉頰、唇角!盎蛘咴撜f,不管你做什么事,只要是對我做的,我通通都喜歡!
“那我老了呢?”她指頭在他喜袍上畫著!拔依狭藰幼硬缓每戳耍氵會像現在一樣,盡說些好聽話——”
“你老了,我不也老了?”他執起她的手,擱唇邊輕輕吻著。“說真的,我還挺希望瞧一瞧我們老了之后,你滿頭華發,我也滿頭華發,然后我們膝邊,坐著一干兒孫——”
他還在說著癡話的時候,程咬金上門了。俞陵春一得知韓天鶴回房,立刻抓著表弟天寶,跑來鬧洞房。
“喂喂喂——”她大笑著拍門!伴T里的兩個,現在還光天化日,你們就想關起門來洞房?”
仍抱著嬌妻的韓天鶴背著門嘆息!傲甏,你懷了身孕,不乖乖躺在床上休息,跑來我這兒干嘛?”
“還消問!遍T外的俞陵春趾高氣昂!斑不把門打開,我帶著天寶來跟你們討賞呢!”
“是啊是啊,”韓天寶也在一旁幫嘴。“我也想看漂亮的新娘子——”
兩個淘氣鬼!他早料到這兩個活寶會來搗蛋,已有準備。
他拍了拍紅萼的手要她稍等,接著從衣柜里取出兩個包袱,轟地把門打開。
還在拍門的俞陵春差點打中他腦門。
“拿去!
他一人一個,塞了包袱給他們。
“什么東西?”俞陵春和韓天寶面面相覷。
“不是要討賞?”韓天鶴瞅著他們賊笑!鞍だ锸且恢缓凶樱胫牢以诤凶永锊亓耸裁,你——去找宜軒拿鑰匙,”他先指陵春,后指天寶!澳恪フ业!
活寶倆搖搖挺沉的包袱,聽見里面咕咚咕咚的悶響,雙眼不住發亮。
“哥,你先告訴我這里邊裝了什么嘛——”天寶還小,撒起嬌來毫不猶豫。
韓天鶴一攤手,不說就是不說。
俞陵春一望房里的紅萼,連她也搖頭表示不清楚。嗯——想鬧洞房的欲望跟好奇心兩相拉扯,最終,還是好奇心贏了。
“就繞你們一回!”虧她還打算要他們當面親嘴,想了一堆捉弄人的把戲,扼腕!
“天寶,我們走,你去找你爹,我去找你表姐夫,等盒子打開你再來告訴我里邊藏了什么!”
天寶對俞陵春這個表姐言聽計從,二話不說挽著包袱跑走。
“就別打開以后讓我發現是個幌子,不然看我怎么治你!庇崃甏哼多說了句,這才摔著包袱離開。
待門一關上,紅萼湊過來問:“你盒子里到底裝了什么?”
他哈哈一笑!八齽偛挪皇钦f了嗎?幌子!
“啊。”她吸口氣!澳愫么竽懽樱
“我沒有!彼蠈嵆姓J。“所以我們這會兒快點把喜服換了,到別處去避避風頭!
“這樣好嗎?”她擔心才剛成親,新郎新娘就不見人影。
“安。”他知道她在擔心什么!笆堑淮,他說我近期工作賣力,特別給我七天時間好好休息!
沒一會兒,換回便服的兩人,已乘著韓家的馬車,朝韓家位在西湖畔的別苑駛去。
俞陵春這廂,則是花了一刻鐘,才把自家夫婿招來,興沖沖拿著鑰匙開了這盒中盒。
怎么盒子開了還有盒子,一連開了三個,才終于看見里面藏了什么——
竟然是一支人參!
她氣得大叫。
她夫家開藥房的,人參要多少有多少,還消費力氣拿著一支?
搞半天,她真的是被耍了!
“韓天鶴!”
隆隆獅吼響遍韓家大宅,可這會兒韓天鶴和紅萼,早就不在新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