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黃與生肌散這兩個藥方,最后被藍焄俊給收購,送回位于首都的藥香堂總堂,在經過老藥師的反復試藥后,發現效果驚為天人,直呼妙方。
而寒辰燁更是活招牌,不過才三日,那猙獰的傷口便已漸漸收了口,到第八日更是長出了新皮,那粉嫩的新肉再一次讓藍焄俊嘖嘖稱奇。
為此,藍焄俊出了一千兩,當做購買藥方的代價。
不過是出了兩張藥方,便能入賬一千兩銀,夏以煙真心覺得這等無本生意實在是太賺了,可她的良心卻有些過不去,畢竟不是什么靈丹妙藥,只是普通的外傷用藥,或許對他們來說,創造出一張藥方彌足珍貴,可對她來說卻不同,她這行為其實跟剽竊沒兩樣,若不是這藥方真能造福人群,而她家是真的窮,她也不會以此換錢。
所以她僅收了三百兩,剩余的七百兩,她說什么也不收。
為此,藍焄俊心中感嘆道,夏姑娘果然是心存大義,當然,如果她在將七百兩退回時,臉上沒有那難分難舍的表情,那就更加大義了……
最后,藍焄俊也不再堅持,將銀兩收了起來,打算若日后她有急用,再拿給她。
得了三百兩,夏以煙簡直樂壞了,第一件事便是請工匠來家中,拆掉原先用泥塊砌成的屋子,將屋子擴建成了兩倍大,其次便是將家里那些破爛不堪的家具給換掉。
在擴建期間,夏以煙帶著一雙弟妹與阿燕住在后院臨時搭建的簡陋小屋中。
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用雙倍的價錢請了雙倍的人,不過十來天,一座嶄新的屋子便落成了。
看著用紅磚砌成的雪白墻面,覆著天青瓦色的嶄新屋檐,以及她特地設計的高聳圍墻。
雖然才到手的三百兩銀已花去了三分之二,夏以煙依舊十分激動。
她相信日子會過得愈來愈好,而眼前的屋子,只是第一步。
「阿姊,我們的新房子好漂亮!瓜囊曰鼙犞笱郏惨膊凰驳目粗矍暗姆孔。
夏以松連連點頭,一雙眼怎么也離不開眼前的屋子,直到工人陸陸續續的走了,他才回過神,興奮的說「我去喊哥哥回來!」
說著,一溜煙的跑了。
若說這段時間,最委屈的人是誰,那絕對是阿燕。
經過長時間的休養,他身上的傷早已痊愈,可偏偏他無法出現在人前。
事實上,夏以煙并不在意,在意的人是古益,他本打算阿燕傷一好,便把人送走,誰知阿燕失憶,他只能再三告誡阿燕,不要在人前現身,以免帶給夏以煙麻煩。
阿燕原本不懂夏以煙為何不讓他出門,被古益慎重告誡會害夏以煙嫁不出去后,總算明白。
他沉默了,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就像打翻了什么,心中五味雜陳,最后他還是點頭答應,因為他不想給夏以煙惹麻煩,在不知道自己是何身分,又是誰要殺自己前,他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露臉,他心里隱隱覺得,他的身分若是曝露,會給夏家帶來天大的危機。
而隨著傷勢恢復,他發現自己居然會武功,且似乎十分高強,所以他,總能在眾人眼皮子下悄然的離開,再無聲無息的回來。
夏以松跑到一棵大樹下,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后才拿出一只短哨,用力吹了聲,不過沒有發出半點聲。
那短哨是阿燕制的,他跟夏以松說,若要找他,就吹吹這短哨,短哨發出的聲響尋常人聽不見,他卻能清楚聽見,并在聽到哨聲的第一時間尋來。
哨聲剛響,不一會兒,阿燕便出現在夏以松身旁。
夏以松早已習慣他的神出鬼沒,一見到他,便興奮的直喊,「燕哥哥,咱們的新家蓋好了,可以回家了。」
「家」這個字,讓阿燕心口莫名的悸動,「咱們的家」這四個字,更是讓他產生一股似乎從未有過的渴望,那張早已復原的俊顏漾著溫柔,垂眸看著身旁的夏以松,彎下身將他抱起,溫聲說:「好,我們回家!
他速度極快,為免讓人看見,直接展現輕功,讓懷中的夏以松笑聲連連。
夏以松很喜歡阿燕這樣抱著他飛,他第一次被阿燕抱著飛時,嚇得小臉都白了,可沒幾次他就愛上了這種感覺,甚至央求阿燕教自己武功。
他想學武,這樣才能保護卉兒和姊姊。
得知夏以松的想法,阿燕自然不會拒絕,在取得夏以煙的同意之后,于每日卯時開始教授夏以松武功,也因此,阿燕在夏以松心中,成了除了夏以煙之外最敬重的人。
不到一刻鐘,兩人便回到了剛剛落成的新家,遠遠的,阿燕便看見那覆滿著藍雪花的高聳圍墻。
藍雪花的枝條柔軟,花瓣是淡淡的藍色,色澤淡雅,花型優美,一簇簇盛開,在風中搖曳生姿,為這炎熱的盛夏帶來一絲清涼的感覺。
看著那比他還高出一顆頭的高聳圍墻,他雙目更柔。
尋常的農戶沒人會搭建這樣的圍墻,這種墻面只有附庸風雅的大戶人家才會興建,可夏以煙卻不在乎鶴立雞群,堅持要搭建這面墻,原因是因為他。
為了讓他能在家中自由走動,她特意建了這道墻,這么一來,他就是在院子里隨意走動,也不怕被人給瞧見。
對于她的細心,阿燕很感動,夏以煙不僅救了他、收留他,眼下更為了讓他生活得自在些,重建了屋子,他感動之余,則是無限的疼。
他無法想象,她一個弱女子怎么做到這些,盡管她說她掙錢有道,那些錢都是她賣藥方得來的,一點也不辛苦,可他依舊心疼,也更覺得自己沒用。
他利落的翻過墻面,在不損壞一絲藍雪花的狀況下,回到了他們的家。
看著眼前比之前大上一倍,卻顯得溫馨精致的小屋,他彎起一抹笑,推門走了進去,「我們回來了。」
夏以煙和夏以卉正準備進灶房做晚膳,聽見聲音,回過了頭,「回來啦!快去洗洗手,很快就能吃飯了!
阿燕放下夏以松,挽起衣袖,便跟著夏以煙進了灶房,「我來就好,你也去洗手等吃飯。」
他每日在家,是家中最閑的人,在夏以煙允許他下床后,家中的雜事早已讓他一手包辦,包括做飯,這段時日的飯菜幾乎都是出自他之手。
夏以煙卻搖頭,捂著肚子,小嘴微噘,「兩個人一塊準備比較快,我快餓扁了……」
為了打造心目中的家園,她這幾日可是熬夜畫了不少設計圖,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打造出現代的馬桶和浴缸,雖然只是簡易版,她卻興奮不已,除了衛生設備,她還設計了一個簡易的流理臺和能做面食的平面石臺,甚至還有一個能取代現代烤箱的燒窯,為免工匠做錯,她幾乎是全程監工,亦步亦趨的跟著那些工匠。
今日是完工之日,她為了能在傍晚前落成,仔細監工,打一早喝了碗米粥后,便未再進食,此時肚子正在打著鼓,餓翻了。
聞言,阿燕心疼了,連忙從懷中拿出個小油包,遞給她,「我知道你肯定餓了,這是我稍早獵的乳鴿,你先吃點,墊墊胃!
鼻尖鉆入濃濃的烤內香味,讓夏以煙險些流口水,拿過乳鴿,她感動的說,「阿燕,你真好!顾ブ强镜媒瓜愕娜轼澙峭袒⒀,絲毫不在意形象。
阿燕也不在乎,見她吃得開心,甚至在看見她被油光給沾染成小花臉時,還細心的伸出手替她抹去,「吃慢點,小心噎著!
他的舉動十分自然,也十分的親呢。讓原本專注啃鴿腿的夏以煙驀地紅了臉。
隨著阿燕的傷勢依復,那張腫脹的臉早已恢復如常。
少了那些青青紫紫的遮掩,夏以煙再一次深深感嘆自己這是撿到了一個妖孽。
她早知道阿燕五官生得好,長眉入鬢,薄唇微抿,高挺的鼻梁,還有一口特別白的牙齒,而最最出色的便是他那雙如黑曜石般烏黑面明亮的雙眸,即使穿了身粗布衣裳,也掩飾不住他出色的容貌。
被一個絕色美男如此對待,她很難不臉紅,輕咳了聲,就連原本狼吞虎咽也緩了下來,成了細嚼慢咽。
見她放慢速度,阿燕這才展笑容,轉身去灶房作飯。
臨去前那抹笑容又顯得夏以煙眼睛一花,險些挪不開眼,「真真是個妖孽,好在我有先見之明,蓋了個花墻,要不然這樣的妖孽出現在我家,還不讓人踏破門坎?」
想到這,她不禁暗自得意,更是下定決心,要好好保護阿燕這朵「嬌花」。
正在做飯的阿燕然覺得身后的視線有些怪異,轉過身,就見夏以煙瞬也不瞬的看著他,那漂亮的明眸里倒映著他的身影,似乎眼中只有他一人,讓他耳根微熱,更加賣力的做飯,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夏以煙給餓到,瞧瞧,她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能把他給吃了……
雖然,他一點也不介意就是……
一頓晚飯,就在兩人心思各異的情況下用完。
夏家的生活因為夏以煙的努力,漸漸有了起色,不僅日子愈過愈滋潤,就連一直幫襯他們的古益,也因夏以煙的知恩圖報,連帶的好過了起來。
古益夫妻對此十分感激,對于夏以煙送來的銀兩,本是不肯收下,卻禁不住她的堅持,勉強收下,想著等到夏以煙出閣,再當做添妝送還給她,至于吃食及用品,他們就十分開心的收了下來。
不僅是古家,只要是幫助過夏家姊弟的左鄰右舍,夏以煙都回了大小不一的回禮,讓這些鄰居們一個個贊不絕口。
「小煙這丫頭真是心善,我沒幫過她什么太忙,就是她跌下山谷時,送了幾顆雞蛋過去給她補補身,沒想到她居然送了三對活雞給我,那些母雞可會下蛋了,每日一早都能收整籃的雞蛋呢一一」王大嬸一臉興奮的說著。
陳大娘也有同感頻頻點頭。「小煙就是實心眼,前陣子大旱,我家人口多,也沒能送她什么,就是去看望看望她,頂多就是秀娥那孩子罵她時,替她說了幾句話,要說恩情,我這肚子還是她給治好的呢!偏她重情,知道我家花子要嫁人,前些日子送了對精制的耳墜子給我,說是給當花子的添妝,好讓花子出嫁時多些顏面!
莊稼人純樸,夏家發達,她們羨慕卻不嫉妒,更甚者,在得到夏以煙給的好處就已經心滿意足,直夸她知恩圖報。
照理說,這樣平順的日子夏以煙也該心滿意足,偏偏她多了個極大的困擾。
說也奇怪,夏以煙不會武功,聽力和普通人一樣,可怪就怪在,一個月前,她那原本和普通人沒兩樣的雙耳突然間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開始她以為自己是太累了,才會產生幻聽,為此還配了幾服安神湯服下,可隨著時日漸長,原本幾日才會出現的聲音漸漸成了天天出現,且那聲音有男有女、有滄桑有稚嫩,還有些無意義的發音,讓她驚覺這壓根不是幻聽,而是活見鬼了。
驚惶失措,頻頻問阿燕和一雙弟妹是否也有聽見,偏偏三人皆茫然的看著她上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為此,她嚇得夠嗆,白天還好,到了夜晚可就不同了,試問有幾個人能忍受在睡夢中聽見嘻笑聲,甚至還有詭異的尖叫?
她無法忍受,接連好幾晚都跑去和卉兒擠,就怕睡到一半,床旁突然出現什么干凈的東西,然而盡管如此,那各式各樣的聲音依舊不斷的出現讓她徹夜難眠,連帶的也讓卉兒擔心不已,無法入睡。
眼看夏以煙眼下烏青一日比一日重,阿燕十分心疼,最后提出要在房外陪著她,只要她一喊,他馬上出現。
夏以煙身為現代人,本就沒什么男女大防,再者,幾個月的相處,她看得出阿燕本性善良,對她更是好的沒話說,所以一點也不覺得他的提議有什么不妥之處,最重要的是,長期的失眠讓她精神不濟,再這么下去,她認為自己遲早撐不下去,除了采納阿燕的法子,她別無他法。
在那之后,阿燕果真如她所說,每天夜里都在她房外打地鋪,剛開始她真的怕到不行,忍不住喊了阿燕,他動作之快,在她聲音還未落下,人便已來到她身旁,那既擔憂又緊張的眼神,讓她好幾次忍不住在他面前哭了出來。
阿燕見到她的眼淚,頓時手足無措,只能緊張的頻頻安慰,「煙兒,你別哭了,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你別……」
在他溫柔的安撫下,夏以煙緊繃已久的神經整個爆發,哭得更加凄慘,最后哭倒在阿燕的懷中,沉沉睡去。
那一夜,她的耳邊回蕩的不再是那些奇怪的尖叫與聽不懂的聲音,而是他強而有力、平穩得讓人心安的心跳聲,也是她半個多月以來頭一次睡得這么熟。
那夜之后,夏以煙安心了不少,知道阿燕就在房外,恐懼也就沒這么深,漸漸的,居然習慣了這些時不時出現在她耳邊的聲音。
雖然偶爾還是會失眠,狀況卻好了許多,而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聲音,也順著她的適應,日漸清晰了起來。
看著眼下烏青的夏以煙,阿燕眼中滿滿的心疼,柔聲說:「煙兒,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她這陣子夜不成眠,他看在眼底,偏偏什么忙也都不上,讓他十分郁悶。
面容憔悴的夏以煙睜開眼,「松兒和卉兒呢?怎么一大早便不見人影?那兩個小家伙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去村口玩了,一會兒便回來了,你別擔心,再瞇一會?」他溫柔的問。
夏以煙的確精神不濟,點點頭,又閉上眼。
確認她呼吸平穩后,阿燕這才放下心,也閉上眼假寐。
他雖有武功在身,卻因日夜守著夏以煙不敢入眠,體力流失不少,趁她睡著,他也得趕緊補充些精力,才能時刻守著她。
兩人睡著不久,夏以松和夏以卉回來了,卻不像以往進家門便大聲嚷著阿姊,而是輕手輕腳的開門,發現大廳沒人后,才松了口氣。
「沒人,卉兒快進來!瓜囊运沙T外招了招手。
不一會兒,夏以卉鉆了進來,懷中鼓鼓的,似乎藏著什么東西,有些不安的說:「哥哥,要是被阿姊發現了怎么辦?」
夏以松擰著小小的眉頭,有些猶豫的說:「我們小心點,應該不會,你趕緊回房去!
夏以卉只好低著頭,往房里走去,誰知就在這時,她懷中的物體蠕動了下,接著發出聲聲似嬰兒般叫聲。
「這里是哪里?好大的房子呀!
進入夢鄉不久的夏以煙打了個機靈,整個人嚇醒。
阿燕在她一直反應時便睜開了眼,下意識的抱住她,「沒事,我在這,不怕!
聽著耳旁那似有若無的聲音,夏以煙驚惶失措的左右張望,卻什么也沒看到,小臉忍不住垮了下來,哭喪著臉說:「我又聽見……」
見她一臉淚喪,阿燕心疼,正想說什么,突然聽見門外的動靜,于是喊著:「松兒、卉兒?」
正打算溜回房的兩個小家伙頓時一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阿燕帶著夏以煙出來。
兩人以為行蹤被發現,當下臉一白,忙說:「阿姊,你不要趕喵喵出去,我們會好好照顧它的!
夏以煙本沒注意兩人的動作,聽見這話才發現夏以卉懷中鼓著,似乎藏著什么東西,柳眉微擰,問:「卉兒,你帶了什么東西回來?」
誰知,回答她的不是夏以卉,而是一聲軟糯糯的聲音。
「我是喵喵,不是東西!
這聲音讓夏以煙一呆,看向妹妹,「卉兒,剛剛是你在說話?」
夏以卉一臉茫然,搖頭,「我沒說話呀……」
「是我在說話,是我!」
這次夏以煙可聽清楚了,手一揪,將夏以卉懷中的布巾給拉開,露出里頭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貓。
小貓正轉著一雙圓亮的大眼,看著她,不悅的說:「你是誰?怎么這么粗魯!」
聽見這話,夏以煙傻了,呆呆的問著小貓,「是、是你在說話?」
小貓也傻了,一樣呆呆的看著她,「……你聽得見我說話?」
夏以煙簡直是喜極而泣,原來她這些日子聽見的,壓根不是阿飄在說話,而是動物!
這發現讓她又驚又喜,比起通靈的能力,能聽見動物的聲音雖然也離奇,可對她而言絕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足以讓她一掃這陣子的憂愁。
夏以煙不放心,又和小貓對話了幾句后,興奮的對身旁的阿燕說,「阿燕,原來我不是撞鬼,我是能聽見動物的聲音!」
阿燕將夏以煙怪異的舉動看在眼中,只覺得詫異,「能聽……見動物的聲音?」
這事太過匪夷所思,尋常人聽了,絕對會以為夏以煙是個瘋子,然而他不是尋常人,應該說,只要是夏以煙說的,他都信。
相信的同時,他卻更擔憂了,「那豈不是說,你這個病,沒人能治了?」
他這一問,夏以煙的笑容僵住了,阿燕不懂得什么叫特異功能,以為這是種病。
她從興奮中回過神,小臉頓時一垮,「對呀,還沒聽說過特異功能有法子治的,所以我依然要天天聽這些聲音,無法入眠?」
這么一想,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像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
見她一臉頹喪,阿燕不忍,烏黑的眸子精光一閃,沉聲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將屋內所有會說話的生物全部除去。」
他目光一閃,看向夏以卉懷中的小貓。
貓察覺到寒如其來的殺氣,嚇的喵一聲,跳下地,一眨眼便沖出屋子。
「喵喵一一」兩個家伙忙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