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阿燕的努力,夏家只要到了夜晚,別說是老鼠了,就是天上的鳥獸都得避著走,可以說方圓十里內,任何活著的生物都見不到。
可夏以煙依舊能聽見奇奇怪怪的聲音,這讓她愈來愈確定,自己肯定是聽見了阿飄的聲音,也因此她又恢復了之前夜不能眠的日子,除非累到極致,才會受不住疲憊,沉沉睡去。
而今夜,正是她連續撐了好幾日,總算進入好眠的日子,誰知她才剛踏入夢鄉沒多久,耳邊便傳來一道十分熟悉且張狂的聲音。
「女人,起來!」
起來?她才不要,她好不容易能睡覺,她才不起來。
忽略那囂張且近乎是命令的話語,她抱著頭,打死不起來。
衍見她居然敢無視自己的話,哼了聲,本想教訓她一頓,可想到明日還有事要她去辦,勉強壓下不悅道:「次貨就是次貨,連自己不只能聽見獸語,還能聽懂蟲語的事都不曉得,成日像活見鬼似的自己嚇自己,要不是本大爺需要靈念,才懶得理你!
「聽著,本大爺的話只說一遍,明日進山,去「萬獸無疆」里取來煉靈的藥材,那些藥材能幫助你修練,讓你控制不住的能力變得收放自如,地圖和煉制的方法,我已烙在你腦中,若是不去……哼哼!」
扔下話,賧衍和來時一樣,咻地一聲便消失。
在他消失的同時,阿燕驀地跳起,沖進夏以煙的房間,那銳利的黑眸極快的掃了一圈,發現并沒有人時,那在目光下顯得更加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遲疑。
「無人?那方才的感覺又是為何?」他一直在夏以煙的房外守著,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有人潛入他卻不曉得,可方才有一剎那,他僵直了身體,意識模糊,動彈不得,那奇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他想不透,當他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夏以煙時,凌厲的黑眸頓時一柔,他退了出去,只是這一次他沒將房門給關上,他在等,等著看方才那異常的感覺是否會再出現。
夏以煙是跳起來的。
一跳起床,她顧不得洗漱,沖往院子里,邊沖還一邊喊著,「蟲!給我一只蟲!」
阿燕正在準備早膳,見她披頭散發的沖出屋里,忙跟了出來,她那模樣嚇到他了,他一個箭步擋在她身前,擔心的急問:「煙兒,你怎么了?」
夏以煙見到他,明眸一亮,抓著他興奮的說:「阿燕,我昨夜作了個夢,夢里有個囂張的家伙告訴我,我不只能聽見獸語,還能聽見蟲語,我要試試是不是真的能聽見蟲說話!惯B日來的精神折磨讓她幾乎要崩潰,哪怕只是個夢,她也要試試。
「蟲語?」詫異從那晶亮的黑眸中閃過,他正要開口,屋內探出兩個小小的腦袋瓜。
夏以卉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阿姊,你想吃蟲子嗎?想吃什么樣的?螞蟻卵還是蝦巴蟲?炸蜂蛹應該也不錯……」
小姑娘以為自家阿姊這陣子大魚大肉吃得倦了,懷念起豐富的蟲子大餐。
一聽見要吃蟲,夏以煙打了個激靈,小臉都僵了,正要拒絕,一道道尖細的聲音瞬間鉆進她的耳中。
「該死的,就是這個小女孩,她是我殺父殺母的仇人,我要報仇一一」
「救命呀!食蟲怪又要抓我們了,快跑,千萬別讓她找到蟻窩!」
「快點,快點跑,我不要被吃掉……」
這亂糟糟的聲音又細又雜,和夜里聽見的聲音幾乎一樣,卻是她這些日子來,頭一次聽得這般清晰,清晰到讓她能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她低下頭,發現原本整齊列隊的小螞蟻正慌不擇路的四處亂竄,而那一聲聲的求救,正是叢這群螞蟻身上傳來。
見狀,夏以煙一雙眼亮了,她真的聽見螞蟻在說話……
這一刻,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本以為夢中那不斷叫她次貨的器張家伙不過是糊弄她,誰知竟是真的……
「阿燕,我聽見了,這次我聽清楚了,原來是螞蟻,夜里那些吵得我無法睡的,就是這群螞蟻!」
阿燕聽不見,對他來說,能聽懂獸語已夠匪夷所思,如今夏以煙又說她能聽見蟲子的聲音,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程度了,可看著她開心的面容、認真的眼神,他信了。
展開一抹笑,他伸手替她順了順凌亂的發,柔聲說:「那真是太好了!
他比誰都清楚夏以煙怕鬼,只要那些聲音不是孤魂野鬼,她便不會再恐懼。
他的動作讓夏以煙臉微紅,正要避開他那滿是柔情的眸,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堆莫名其妙的文字,以及一張地圖。
這些東西的浮現,讓她憶起那聲音似乎讓她今日去拿什么藥材煉藥,說是能讓她不用時時刻刻聽見這些聲音。
想到這,她雙眼更亮,把昨夜的夢一股腦的告訴阿燕,并說:「阿燕,我要上山一趟,那聲音讓我去找藥……」
聽完她的話,阿燕卻擰起了眉,「那聲音來路不明,甚至不敢現身,這樣的人他的話如何能信?」
他可以相信夏以煙能聽見獸語、聽懂蟲語、卻不相信那出現在她腦中的聲音,尤其是昨夜那怪異的感覺,那不可抗拒的力量,超乎他能控制的范圍,如今聽夏以煙提起,他已將那怪異之感與她的夢境連在一塊,然而在沒搞清楚引導她的聲音是誰之前,他不愿她去冒險。
「我……」夏以煙知道他的擔憂有理,那聲音從她穿來那天便一直出現在夢中,每次都罵她次貨,讓她氣得咬牙切齒,卻找不到兇手……可即便如此,她的直覺告訴她,那聲音說的是真的,只要照他的話去做,她就能壓制那些蟲獸的聲音,所以她定要走這一趟。
深吸口氣,她堅定的說:「阿燕,我知道你擔心,可我不能再這樣下去,要天天把附近的野獸、蟻蟲趕走,并不符合現實,眼下有辦法解訣,不論是真是假,我都想試試!
阿燕看出她的堅持,也知她這些日子受的苦,輕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我陪你去。」
一句話,讓夏以煙重展笑容,「阿燕,你真好!
這就是她的阿燕,不論她做什么樣的決定,他都會義無反顧的陪著自己,無奈卻寵溺的陪著她。
夏以煙簡單的收拾了下要帶上山的東西,讓阿燕先去山等她,將一雙弟妹托給古益便要出發,然而就在要出門之際,有客上門。
門外站著一名女子,女子正雙眼放光,貪婪的看見眼前的房子,眼底著一股勢在必得的光芒。
聽完來人所言,夏以煙臉古怪地看著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你說你是……我堂妹?」
關于夏杰一家,在王豐來找碴后,她便問過古大叔,自然知道自己那無緣的爹娘和白眼狼叔叔之間的糾葛,更知道兩家人幾乎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她對眼前這位「堂妹」突如其來的造訪感到有些奇怪。
夏明珠回過神,露出一抹笑,笑中卻帶著一絲輕蔑,嬌聲說:「堂姊這是忘了明珠了?」
在她想來,她容貌出色,不論是男女,只要見一眼就難以忘記,當然,她不會承認,當她看見夏以煙那比她美上三分的容貌時,心中閃過了嫉妒。
「是忘了!瓜囊詿熁氐酶纱啵娤拿髦槟樕查g變得難看,她也不理,直接關上大門,說:「你有事嗎?不過不管你有沒有事,我正要出門!
不是她不客氣,是她眼睛沒瞎、好死不死看見夏明珠眼底的輕蔑,再說了,原主跌落山谷時,別說眼前這所謂的堂妹,就是親叔叔夏杰都沒見到人影,無事不登三寶殿,夏明珠突然找上門,肯定有鬼。
「你一一」見夏以煙態度如此,夏明珠險些發火,若不是想起娘的交代,她早甩頭走了。
深吸口氣,她壓下脾氣,勉強擠出笑容,「姊姊這是要上哪?妹妹特地從柳葉村來探望姊姊,眼下也無事,不如陪姊姊一塊去?」
夏以煙掃了眼她那身八成新的衣裳,勾起了笑,「我要上山采藥材,你確定要跟?」
一聽要去山上,夏明珠臉色又變了。
一路走來,她打聽得差不多了,知道夏以煙正是靠賣藥材致富,不僅賺了大錢,還蓋了眼前的房子,確定了這事,又想到娘所說的,這一切將來都會屬于他們,她就忍不住興奮,雖然不愿,還是咬牙應了。
「妹妹無事,正好去幫幫姊姊!顾挂纯矗囊詿熅烤故侨ゲ墒裁此幉,居然能賺到這么多錢。
「那好,我腳程快,你可要跟好!瓜囊詿煶冻鲆荒髅牡男,健步如飛地往前走去。
夏明珠忙跟上前,然而不到一刻鐘,她便已累得氣喘吁吁。
眼睜睜看著夏以煙愈來愈遠的背影,她氣得大喊,「姊姊,等等我——」
她平時最大的勞動就是搭著牛車進嚴城閑逛,說是閑逛,實際上根本走沒幾步路便找了間茶棚歇息,瞪著眼睛好找尋金龜婿,可以說她長這么大,還沒這么操練過。
眼看夏以煙根本沒打算理她,還愈走愈快,擺明了就是不讓她跟,她氣呼呼地道:「該死!你不讓我跟我偏要跟!」
她猜想夏以煙肯定是要去采什么珍貴的藥材,怕她知道,才想甩掉她,她怎可能讓夏以煙稱心如意,于是撐起虛軟的雙腿,硬是跟了上去。
阿燕正在入山口等著一見到夏以煙的身影,便利落的從樹上跳下,接過她背上的竹簍,問,「發生了什么事?」
他看見她臉上狡黠的笑,以及頻頻回頭的動作。
「沒事,剛剛我那明珠堂妹大老遠的從柳葉村跑來,說要陪我去山里采藥,可跟著跟著,人就不見了!顾钦嫘南胱屇怯H親堂妹來幫忙呢!
可惜不過是到山腳的一小段路,她都支撐不住。
聞言,阿燕黑眸微閃。
關于她那極品叔起一家的事,他自然知道,見她笑得像只偷腥的貓,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別理她,以后她再來,直接不理就好!
夏杰這一家子白眼狼,找上門一定沒好事,他不想夏以煙和他們有接觸!负,我們走吧!罐k正事要緊,不一會兒,夏以煙便把夏明珠的事拋諸腦后。
阿燕應聲,彎下身,將她抱起,接著輕躍上樹,快速的在林間飛躍著。
朝陽柔和,光芒照耀著大地,透過樹蔭,點點金芒灑落在樹上飛馳的兩人身上。
男子一身利落的黑衣,少女則是一身青裳,男的俊女的美,兩人如瀑布一般的長發隨風飛舞、交纏在一塊,在晨光下風姿耀人,宛如山里的精靈,勾勤出一幅不似人間的美好風景。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到山里采藥,為了避開村民,他們不會待在山腳,而是讓阿燕施展輕功,帶著她往山腰而去。
然而兩人這次的目的不是山腰,而是更深入之地。
兩人奔馳了近兩刻鐘,總算來到目的地。
「這里,就是這里!」看著眼前毫不起眼的石碑,夏以煙興奮的喊著。
阿燕抱著她落下,額間不見一滴汗水,擰眉看著眼前什么都沒有的山壁。
「怪了,除了這塊石碑,什么都沒……」夏以煙繞著地上的石塊走著,正遲疑著,突然看見石碑上似乎寫著字,那文字模糊,她一個字也著不懂,只知并非天歷天陸的文字,而是仿佛存在了上萬年的古老文字。
那字體透著一股滄桑的氣息,讓她心頭一震,無意識的發出一串艱澀難解的聲音。
「蒼穹之下,萬獸無疆,唯天命所歸之人,方可以印啟……」
隨著語話落下,夏以煙突然感到眉心一痛,那僅出現過一次的鳳凰印記突然顯現在額間,散發出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直射在石碑之上。
「煙兒!」阿燕對這詭異的一幕感到不安,想也沒想,便一把抓住彷佛下一刻就要消失的夏以煙。
就在他抓住她的瞬間,兩人的身影憑空消失,石塊一旁除了飄落的樹葉,似乎什么也沒出現過。
消失的兩人出現在石碑之下,正在不停的往下墜,那速度之快,讓夏以煙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不過眨眼間,兩人便落了地。
在落地的剎那,阿燕為了保護夏以煙,將她整個人護在懷中,任憑背部狠狠撞在地上。
待緩過來,夏以煙馬上抬起慘白的小臉,看向護著她的男人,見阿燕此時豎閉著雙眼,俊顏滿是蒼白,她眼眶立馬就紅了,「 阿燕?阿燕你醒醒呀……」她嚇傻了,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若不是阿燕護著她,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她不死也重傷。
不論她怎么喊,阿燕就是不動,好在他鼻尖尚有呼吸,讓她松了口氣,可當她看見他背上那一片血肉模糊時,本就懸在眼眶的淚水頓時落了下來,「都怪我,要不是我堅持要來,阿燕也不會受傷……」
抹去落下的淚,夏以煙擷衣裙,替他按壓止血,卻發現效果不彰,于是抬頭想看看附近有沒有止血的藥草,誰知這一頭,她傻了。
眼前是一片藥田,一片根本看不到盡頭的龐大藥田,這里自成一個世界,明明是在山洞之中,可天上卻有著雪白的云朵,甚至還存在著太陽,太陽的另一頭卻是一片黑暗,那墨黑的天有著瑩瑩月光,這奇妙的山谷,竟是白日與夜晚并存,形成一個小型世界。
此地的藥草處于如此特殊的環境之中,如同被此地封印,四周彌漫著難以形容的藥香,那藥香之濃郁,幾乎可以醉人。
在那看不到盡頭的藥田內,她看見了數千個身體足足有一丈高大、各式各樣她從未見過的巨獸,這些巨獸此刻就像農民一般,在藥田中邁步,動作輕柔,竟是以各種植著藥草。
而藥田的正中央,有一棵看不到盡頭的巨樹,這大樹通體赤紅,沒有樹冠,樹上有一個圖騰,那圖騰周圍環繞著火焰,那彷佛憑空而燃的火焰之中,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這、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夏以煙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雙眸圓瞠,看著藥田里一株株昂貴的藥材,那年分隨隨便便都是千年起跳。
除了珍貴的藥草外,有近大半的藥草她連見都沒見過,甚至還有像活物般,在半空中舞動著藤曼的不知名藥草……
「這是成精了……」因為太震撼,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定睛一看,便看見三種今日要找的藥材,但那不是她的目標,「我得先讓阿燕醒來!
將阿燕安置好,她起身往一處種植著止血藥草的藥田走去,然而她才剛靠近,那在藥田上耕作的巨獸就停下動作,對她一吼,「雛印沒資格拿取此地之藥,等你到了青印再來,現在,離開這里!
巨獸一吼,夏以煙雙耳頓時嗡嗡作響,連退了好幾步,直到出了藥田的范圍,那頭巨獸才不再看她,繼續耕作。
夏以煙被那吼聲震得心臟急速跳動,可她不退縮,咬著牙說:「什么青印雛?我聽不懂,是有人引導我過來采藥,我要的不多,只要一點止血藥草,能不能通融?」
「你能力不到,離開!咕瞢F又吼,這一次直接讓她退回到原先掉落的地方。
夏以煙一個踉蹌,跌坐在阿燕身旁,痛得她齜牙咧嘴。
她嘆氣,看向阿燕,這一看,小臉頓時變色。
昏迷的阿燕此時臉上毫無血色,背上的傷口出血量非但沒減少,反而快速淌流著,不過一會兒的時間,他身上的衣物已被血水給浸濕,若不是他穿著黑色的衣服,此時早已成了一個血人。
「怎么會這樣……」夏以煙慌了,她沒想到他的傷會這么嚴重,忙撕下另一邊的裙角幫他止血,卻怎么也止不住。
「沒用的,被獸士所傷,又沒有萬獸血脈,若是沒有此地之藥治療,他必死無疑。」
腦中閃過一道熟悉而帶著幸災樂禍的聲音,夏以煙止住了淚,驀地抬頭,「你究竟是誰?」
然而她什么都沒看見,彷佛方才的聲音從未出現過。
找不到人,阿燕又血流不止,照這情況下去,真會像那聲音所言,必死無疑。
「不行,我一定要拿到藥!瓜露Q心,她站起身再次朝藥田走去,然而她才靠近,巨獸又是一吼,一股無法抗拒的大風刮起,再次將她推回原處。
可夏以煙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即便跌得滿身是傷,卻沒停止過,漸漸的,她離藥田愈來愈靠近……
「這次貨是蠢了點,倒是滿有毅力的,看在這份毅力的分上,本大爺就勉強認你了。若是墨梟在,肯定又會說我好運,也不知道那家伙上哪去了,時常說不見就不見,也不說一聲……」眼看隱在夏以煙額間的雛印正緩慢的蛻變,燚衍心情不錯,「看在你這么努力的分上,這家伙的命,本大爺就留——」
話語一止,燚衍瞪大眼,只見那本是昏迷不醒的男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拖著身子朝夏以煙前進。
「這怎么可能!」 燚衍忍不住喊著。
「萬獸無疆」乃萬獸一族的寶地,除了擁有血脈的萬獸族人之外,沒人能夠進來,若非這膽大的男人在最后一瞬抓住了夏以煙,根本沒辦法進來,然而就是進來也無用,這里對非萬獸一族的侵略者十分嚴厲。
沒有萬獸血脈,不論是何修為,在此地皆會如同嬰孩般脆弱,這也是為何男子會遍體鱗傷的緣故,且他所受之傷會越發嚴重。
不僅如此,擅闖此地者即便不受傷,生機也將逐漸流失,不能動彈,這也是炎衍如此訝異的原因。
「他居然能動,怎么會……」燚衍身為萬獸一族的守護獸,生存了上萬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侵略者能在萬獸無疆里走動,即便他的移動堪比爬行,卻無法否認他的確在動。
看著滿身是傷卻堅持要替他采藥的夏以煙,阿燕雙眼赤紅,即便知道體內的生機正在流失,他仍努力的向前而去,眼前的一切已遠遠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圍,他不曉得這地方是哪里,他只知落入此地后,全身的力氣頓時流去,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對自身的掌控,他連想起身都做不到,甚至他明明聽得見夏以煙的聲音,知道她著急,卻睜不開眼、張不了口,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聽她在耳邊哭泣。
他痛恨這個感覺,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明明是擔心她的安危才陪她前來,到頭來卻是他拖累了她,這種無助、不甘與憤怒的情緒,猶如一團火焰,在他的心口焚燒著,是要將他燃盡,而在這一瞬,他發覺他能動了,先是一根手指頭,接著是兩根、三根……最后,他緩緩爬起身,朝夏以煙而去。
燚衍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瘋了!這男人,他、他竟在燃燒自己的生機……」
一步、兩步……阿燕逐流接近著不斷被巨獸給阻撓,想愈戰愈勇的夏以煙。
此時的夏以煙渾身臟污,狼狽不堪,可她與藥田的距離在不斷的努力下,僅僅剩一寸之遙,只要她伸出手便能摘到近在眼前的藥草,而她,也這么做了。
巨獸原本還算溫和的面容倏地一變,渾身成了赤紅色,力道不再溫和,以一陣暴風把夏以煙狠狠的甩至藥田之外。
「噗!」這一擊讓夏以煙五臟六腑都似要散開般,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而手上仍緊緊握著摘來的藥草。
「煙兒——」這一幕讓阿燕目眥盡裂,體內那團火全數發開來,他的武功剎那間回歸,他來到夏以煙身旁,在巨獸那鋒利的子落下前,擋在她身前。
這一爪落下時,夏以煙壓根沒反應過來,直到感覺到阿燕的體溫,以及他身上濺出的血,她才驀地回過神。
「阿燕!」夏以煙瞠大雙眸,眼看巨獸又要落下第兩爪,她只覺得血液都要凝結了,阿燕緊閉的眼、沾滿鮮血的臉重重刺激了她,一道青光驀地從她額間散出,并在剎那間變成了赤紅。
「走開!給我滾——」她知道巨獸若是再落下一爪,護在她身上的阿燕絕對會死,而她不能讓他死。
看見那道赤紅的光,讓正打算去把夏以煙撈起的燚衍驚訝的瞪大了眼——
「赤印?居然直接越過青印成了赤印!」
一切混亂在夏以煙爆出赤印之能時,瞬間平息了下來,巨獸不再暴怒,赤色的眸子恢復了平靜,淡然的看了夏以煙一眼,滄桑的聲音響起,「擁有赤印,你有資格摘取萬獸無疆三分之二的藥草!
留下這句話,巨獸再次回到固守的藥田上,繼續耕作,彷佛方才的一切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