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團持續(xù)發(fā)威,除夕日的天空灰云密布,氣溫低得令人想躲在屋內(nèi)發(fā)呆。
繁亂喧囂的臺北明顯空了一點,多數(shù)的人不是已經(jīng)南歸返鄉(xiāng),便是塞在嚴(yán)重?fù)頂D的高速公路上。
姚語瞳戴上毛線帽,穿著棗紅色的羊毛長洋裝,下身套著色彩繽紛的線條毛襪,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一團溫暖的色塊。
她懷里抱著剛剛采購的貓罐頭和貓砂,信步走在紅磚道上,時不時因著迎面拂來的冷風(fēng),瑟縮著嬌小的身子。
叭叭!剌耳的喇叭聲嚇了她一大跳。
踩著短靴的雙腿一頓,她茫然的撇過臉蛋,看見一輛銀色保時捷?吭谌诵械琅。
“上車。”車窗降下,她瞧見駕駛座上的黎君侑不客氣地命令。
她遲疑著,小臉滿是猶豫,雙腳甚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車上沒有野獸!闭裟樕系哪R,黎君侑對她挑了挑眉,頗有幾分嘲弄的意味。
呼!這樣的他,反教她比較習(xí)慣。
姚語瞳這才挪動腳步,開門上車,小心翼翼地坐在副座上,細(xì)瘦的雙臂緊緊抱著懷中的大紙袋。
“這么冷的天氣,為什么不搭計程車?”黎君侑斜睞著她被寒風(fēng)凍得紅咚咚的鼻頭和臉頰,一看便知她又徒步上超市購物。
“我喜歡走路!闭嫫婀,他為什么變得比易辰還喜歡管她?他的個性應(yīng)該很自我的呀,怎會管別人做什么?
“又是為了那只笨貓!彼麘袘械仨艘谎奂埓械呢埞揞^。
“奇諾不是笨貓,它很聰明!彼÷暱棺h。
當(dāng)初送貓給她,是為討她歡心,也順理成章在他的地盤留下一個誘因,讓她的心時時懸在他那兒。
卻沒想到,她對那只笨貓簡直是寵上天,而且那只貓也愛死了她這個主人,動不動就膩在她懷里撒嬌,彷佛是在炫耀著他沒得享受的榮寵。
最教他不爽的是,那只笨貓是公的!當(dāng)初真應(yīng)該挑只母的,失策!
啊,真想不到,他居然也有淪落到與貓爭寵的這一天。
“聽說姚易辰不打算回臺灣過年,農(nóng)歷春節(jié),你一個人有什么打算?”黎君侑泰然自若地問,彷佛黎君侑會滯留歐洲與他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姚語瞳悵然地垂下眼睫,嗓音悶悶地說:“就一個人過吧!狈凑@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有幾年易辰訂不到返臺機票,也是她孤單一人吃年夜飯,一個人窩在家里獨自過完農(nóng)歷新年。
瞧見她眼底濃濃的落寞,黎君侑胸口一窒,大掌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案乙黄疬^吧!边@可是大好機會,怎能錯放。“我也是一個人!
“。磕悴换匕拈T嗎?”姚語瞳詫異地問。
據(jù)她所知,黎君侑雖是出身澳門知名的望族,擁有葡萄牙貴族的血統(tǒng),可后代繁衍至今,多與華人通婚聯(lián)姻,因此家族也十分遵循華人傳統(tǒng)。
像農(nóng)歷新年這么重要的特別節(jié)日,他們家族應(yīng)該會齊聚一堂才對。至少,當(dāng)初易辰是這樣說的,還說她舂節(jié)可以安心休假,不必伺候這位大少爺。
“自從我不聽勸阻,離開家族企業(yè),我就沒再回澳門過新年!崩杈б桓睙o所謂的解釋。
“這樣……不會很想念家人嗎?”她的眼底蒙上更深濃的寂寥。
“想念?我爸三不五時心情不好便打電話來轟炸我,我媽三天兩頭打來催促我結(jié)婚,我想,我對他們的想念應(yīng)該很有限。”他自嘲的挑唇。
“真好,至少你還有爸媽會關(guān)心你!彼荒樍w慕地說。
聞言,黎君侑這才察覺到她的悵然與落寞。
姚家就只剩下他們兩個兄妹,姚易辰這個吸血鬼,一天到晚忙著經(jīng)營事業(yè),大概也沒有太多心思關(guān)心妹妹。
她個性又如此內(nèi)向,身邊沒幾個朋友,時常窩在家里,對于缺少親人的陪伴,感觸應(yīng)該更深。
一股心疼在胸口蕩漾開來。望著副座上嬌小的人兒,黎君侑想擁抱她的沖動如此強烈,偏又不能如愿。
怕嚇著她,怕她又在他懷里哭成淚人兒,怕她會越縮越遠(yuǎn),不肯再讓他接近。
真沒想到,一向獨斷果決的他,竟會變得這么窩囊。黎君侑自我解嘲的一笑。
保時捷駿入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兩人搭上電梯,直達(dá)十三樓的豪華公寓。
“你不會想跟自己喜歡的男人一起過年嗎?”局促封閉的電梯空間內(nèi),黎君侑終是沉不住氣地問出口。
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沒能弄清她喜歡的男人究竟是誰,這問題如刺一般,時時螫在他胸中。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姚語瞳心慌意亂地僵住。
“是韓森還是唐肯?”他干脆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枴?br />
“啊?”她傻掉。
“你喜歡的男人,是韓森還是唐肯?”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喜歡誰,那是我個人的私事!彼Ь降拇瓜履X袋瓜,雙頰悄悄染上一片瑰紅。
電梯正好抵達(dá)樓層,她急慌慌的步出電梯,生怕他繼續(xù)追問。
Shit!果然是那兩個人其中之一。黎君侑直接為她的反應(yīng)下注解,并為此惱火不已。
要不是姚易辰又替她安排工作,讓她成了那兩人的家事管理員,她哪有機會喜歡別的男人……這筆帳全都要算在姚易辰頭上!
黎君侑火大地在心中默默記帳。
熱香陣陣撲來,餐桌上擺了滿滿的美食佳肴,奇諾大剌剌地霸據(jù)了房東男主人的座位,藍(lán)眸緊瞅著女主人忙著張羅。
今天是除夕圍爐,她準(zhǔn)備了配料豐盛的火鍋,還炒了數(shù)盤菜……想到他也是獨自一人過新年,她忍不住多準(zhǔn)備了一些菜。
想到他驚人的食量,她的嘴角下意識地彎起,忙碌的動作添了一絲奇異的雀躍。
笑得這么開心,該不會是有什么事瞞著他?
雙臂盤胸,高大身形斜靠在廚房入口的黎君侑瞇緊了琥珀色眼瞳,思緒不受控制的胡亂揣測起來。
該不會是早跟那兩人之一約好,等會兒要上哪里慶祝?
不行!他怎能讓他的小紅帽成了別匹狼的獵物?就算再卑鄙無恥,他也要讓小紅帽今夜留下來!
邪惡的念頭深深底定,黎君侑走進裝潢成藏酒室的小房間,從酒柜中抽出兩瓶羅曼尼康蒂紅酒。
“不介意先坐下來陪我喝一杯紅酒吧?”當(dāng)姚語瞳忙碌完畢,張羅好餐桌,一轉(zhuǎn)身就看見黎君侑坐進餐桌,手邊擺著兩杯色澤飽滿的香醇紅酒。
“可是,我還得喂奇諾……”
“我已經(jīng)喂了!崩杈α诵Γ蚩蛷d沙發(fā)旁,鋪著白色軟地毯的一隅,奇諾已經(jīng)趴在那兒,將臉埋入陶瓷小盆,盡情品嘗它專屬的年夜菜。
不早點支開情敵,難不成要讓它繼續(xù)留在餐桌這邊爭寵?他可沒這么蠢。“謝謝你,你真貼心。”她單純地以為,他是見她忙著準(zhǔn)備晚餐,所以好心幫忙她喂貓。
“來這里坐下!彼呐纳砼砸呀(jīng)拉開的空椅。
“我……可以嗎?”瞅著餐桌上那兩杯誘人的紅酒,她眼中透出濃厚的興趣。
因為做菜的緣故,她對紅酒小有研究,不過礙于沒什么機會,加上酒量不好,易辰也不喜歡她喝酒。
可眼前那杯紅酒,光從色澤與飄散而出的陣陣香味,便不難推知那是一級上等的紅酒,只要是對紅酒有興趣的人,都不會輕易放過這么好的品嘗機會。終是敵不住誘惑,姚語瞳拉開椅子,有些不安地落坐。
黎君侑隨即將那杯紅酒挪到她手邊,唇上懸著一抹魔魅的微笑,低聲誘惑她:“這是羅曼尼康蒂紅酒,嘗嘗看。”
她難掩興奮地端起紅酒,送到唇邊,輕啜一口。
霎時,溫順的口感、香醇甜潤的酒液滑過咽喉,滋味好得令人全身顫抖。端著水晶杯的小手一緊,忍不住又往嘴邊送,一口接著一口,直至杯底見空。
見狀,黎君侑嘴角微微上揚,拿起酒瓶,又幫她倒了一杯。
“這瓶紅酒味道真好!本凭魉睿碾p頰漾著紅潤的光澤,微笑的眼眸透出一絲醺然。
“留下來跟我一起吃飯,好不好?”他溫柔地凝視著她,溫醇的嗓音一如她手中那杯紅酒,對她充滿可怕的誘惑力。
“好!彼^有些暈暈的漾開傻笑。
于是,冷颼颼的除夕夜,她與他兩人一同圍爐,吃著她準(zhǔn)備的火鍋與豐盛料理,一度拉遠(yuǎn)的距離,又慢慢地靠攏。
喝著熱湯,紅著臉吃下他夾進碗里的菜,一口接一口輕啜著絲滑的紅酒,胃被裝得滿滿,心也跟著好暖。
所有的防備,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卸下……
“再來一杯?”每當(dāng)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杯,不能再貪飲,黎君侑誘人墮落的低沉嗓音便會跟著響起。
“這是最后一杯了,我不能再喝了。”她仰起有些茫然的小臉,甜甜地傻笑。
黎君侑胸口發(fā)燙,握著酒瓶的大掌暗暗一緊,體內(nèi)似有什么正在沸騰。
面對喜歡的女人,明明內(nèi)心渴望得要命,卻什么也不能碰,什么也不能做,這種感覺真他馬的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