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話題結束,對方該出去了,孰料這名小軍醫今日不知吃錯什么藥,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竟跟他聊起天來。
「將軍真是神勇威武,我看過其他士兵打赤膊的樣子,胸膛像鐵打似的,但仍及不上將軍這般雄健剛硬的體魄……」小軍醫一邊贊美,一邊目光熠熠地盯著他結實赤裸的胸膛。
段御石越來越不耐煩了,一雙鷹隼銳目盯著他,光那嚇人的眼神,便足以讓人沁出冷汗,識相地乖乖閉嘴走開。
誰知這名小小的軍醫,還反過來問他。
「咦?將軍在不高興嗎?」
他的目光更為凌厲,沉聲命令:「沒你的事了,退下!」
這時候再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人,也該要識相地離去了,何況將軍已經下了命令。
想不到的是,這軍醫竟然沒有動作,還是杵在原地不動。
真是膽大妄為!何時開始連小小軍醫都敢不聽他的命令,忤逆他的權威?
他再度瞪向對方,正要訓斥時,一張花容月貌對他嘻嘻笑。
「喝!」段御石當下嚇得跳起來,張大眼瞪著她,整個人僵成了一塊石頭。
因為軍醫不見了,變成了蘇容兒。
「妳妳妳——」想他領兵作戰銳不可當,曾幾何時說個話也會結巴。
蘇容兒嘻嘻笑!冈瓉砟悴还軐φl都是板著臉,并非針對我一個,現在我心里比較平衡一點了!
泰山崩于前都吝于改變面部表情的段御石,難得變了臉。
「剛才那名軍醫呢?」
不過他沒機會聽到答案,因為正好有人進來了。
「將軍,瞧,我給您帶來什么。」
穆德光興高采烈地跨入帳內,戴著黑色護具的手上,停著一只未成年的獵鷹。
「這是小弟大清早在山上捉到的小獵鷹,特來獻給將軍,您不是說想養一只獵鷹來訓練嗎?」他一臉得意,顯然是特地來獻寶的,相信將軍只要瞧見這獵鷹,一定會很高興。
段御石奇怪地瞪著他,校尉大人沒看到蘇容兒嗎?怎么他一點也不驚訝自己的帳里出現了個女人?
正當他心下奇怪,為何德光一點吃驚的反應也沒有時,一轉頭,又嚇了一跳。
蘇容兒不見了,在他面前的是方才的那名小軍醫。
見鬼了嗎?他不知道。
「別小看這只獵鷹,牠可是北方特產的鷂鷹,將軍請看!鼓碌鹿庀沧巫蔚卦趯④娒媲白,把手上的小鷂鷹移近點,好讓將軍看個仔細。
未成年獵鷹被蒙上了皮制頭盔,因為看不到,所以乖乖地停在手臂上,偶爾振翅拍翼。
段御石還在呆愣中,反倒小軍醫眼睛一亮,盯著穆德光手上的小獵鷹,興奮地道;「這種獵鷹深具靈性,比其他品種的獵鷹優秀,能在一日之內飛行數百里,也能在高空認人,所以不易被敵人襲殺。」
穆德光頗為意外!负伲@位小兄弟也懂獵鷹?」
「我的家鄉棲息不少這種鷂鷹呢!穆大人捉牠來,是為了訓練牠長大后可探察軍情吧!」
「沒錯,為了捕捉這種珍貴稀有的鷂鷹,可花了我不少時間,將軍待在帳里療傷,一定悶壞了,小弟特抓來給將軍解解悶——將軍?」
段御石僵硬的面部肌肉,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他收回心神,鎮定地開口。
「干得好,你抓到了這只鷹,本將軍有賞!
「謝謝將軍!」他站起身。「我先帶這只鷹去填肚子,要馴服牠,食物可少不了。」
段御石點頭,穆大人便領著鷹先行告退。
「啊,我也該走了,還得回藥房向韓先生復命呢!」小軍醫說道,端起碗正要起身,但另一只大手更快地抓住她。
她抬眼,迎視那一雙星眸,裝模作樣地請示!笇④娺有什么吩咐?」
「別裝了,我還有話問妳!
在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他當然不會輕易放她走。
蘇容兒無奈地嘆一口氣,乖乖坐下,將碗放回案上,他立即迫不及待地問:「妳會易容術?」
「是啊!
果然如此,這完全說明了她可以混進全是男人的軍營里而不被發現的原因。
只不過江湖上懂易容術的人不少,他也親眼見過幾個,但從沒有人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變換另一張臉,而且唯妙唯肖,神乎其技,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
「妳是怎么做到的?」
「你說易容術嗎?」
「對!
「這很簡單啊!」她嘻嘻笑,低下臉,再抬起來后,又恢復了少女的美貌。
「怎么……妳……難道這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千面術?」
「嘿,段大哥也知道千面術啊?」
他點頭,雖然聽過這門功夫,但他一直以為這只是謠傳,傳言千面術不但可以在眨眼之間變換不同面孔,還能變換聲音,若非親眼見到,他根本不相信。
「妳到底是誰?師承何處?」
那張嬌俏的臉蛋突然為難起來。
「我不能告訴你耶……因為我答應過師父,不能說……」她愧疚地說,但隨即眼兒一亮!覆贿^我向你保證,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告訴你。」
所謂的時機成熟,就是兩人成親后,等他成了自己的丈夫,就是自己人啦,自己人當然就不需要隱瞞啦!
那時她會告訴他,她的師父是非常非常有名的一代高人,三十年前隱居在仙山山頂,仙山頂是個美麗的世外桃源,沒人知曉此地,唯獨住在仙山上的人才曉得入口。
師父說過,這一切只有在對方成了她的丈夫后,她才可以說。
段御石凝望她純真誠摯的表情許久許久,明白她說的都是實話,決定不再為難她,把這事暫且擱下。
「把我臉上的疤變不見,是妳的杰作對吧?」
提到這個,她可得意了。
「對呀,做得不錯吧,完全就像真的對不對?」
他被她搞得哭笑不得,竟然動土動到他臉上去,把疤變不見,嚇壞一干人等,她還洋洋得意。
「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歡那個疤嘛,所以我就幫你把那塊疤蓋掉,好讓你開心點啊!」她無辜地看著他板起的面孔!改阍趺床毁N上呢?不喜歡嗎?」
他不知該說什么,虧她想得出來。
「妳太多事了!
她小心地觀察臉色!改愎治野。俊
怪她?豈敢,搞不好她立即哭給他看,還反過來數落他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他已見識過這丫頭有多么難纏,他只感到無奈而已,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小小的欣慰。
他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一片好意,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她來此的目的。
「告訴我,妳來這里的目的為何?」不再談論臉上的疤,他改了話題。
「來救你!幸好我及時幫你解毒,不然你這條命可就被閻王搶走了呢!」
「不,我是問,妳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我中毒的事并未宣揚,除非妳已經潛進來,才會探得這件機密!
哎呀,這人挺聰明的嘛,看來苗疆的毒沒有毒壞他的腦子哩。
「所以我問的是,在我中毒前,妳為什么混入軍營里?」
他相信她不是敵人派來的,因為她一點也不像,反倒像是進來玩耍,正好救了他一命。
蘇容兒悄悄紅了臉,垂下眼看著自己從剛才到現在一直被他緊抓住下放的手。
看樣子,若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是不會罷休的。
「說!」他命令。
「好嘛好嘛,別兇巴巴的,人家說就是了,這……還不都是因為你看了人家的臉!」
「我看了妳的臉?」段御石一臉疑惑,眉宇間的紋路更深了。
「打從我及笄那年開始,就沒有任何男人見過我的真面目,我一直是戴著面具出現在別人面前的,但那天你救了我,我醒來時發現面具已經不見了,大概是掉入溪水時被沖走了……」她抬頭瞅了他一眼,美目含俏。
「然后?」
「師訓有言,不可讓男人見著我的臉,倘若哪個男人看見我的真面目,就……就……」白嫩的臉蛋染了一層紅暈。
「就如何?」
她羞澀低下臉,柔聲回答。
「就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