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關了,大佛寺更加的熱鬧起來,每日都有信眾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大官們的官轎也是一頂接一頂?shù)膩恚尨蠓鹚略械纳畟H都頂不住這樣熱烈的人潮了,遂請那些南方來傳教的僧侶盡量留在京城,接待這些官員權貴。
通常在京城里比較大的官,官轎有四個轎夫,頂多前后有護衛(wèi),轎旁有隨從,一行十來人已經(jīng)算是聲勢浩大了。然而今日,一隊約數(shù)十人的轎隊,卻由大佛寺前的大路開過,兩頂華美的云轎加上護衛(wèi)婢女等,拉成一條長長的人龍,不用說也能讓人知道這是誰的隊伍。
會乘這種云轎,又這么愛擺派頭的,也只有長公主府的人了。不過長公主信仰天佛教眾人皆知,要來到這里她一定會進廟參拜,絕不會像這座云轎只是顯擺的由大佛寺門口經(jīng)過而不入。所以,這轎中必然是已嫁入將軍府的蘇宜無誤。只不過不知道另一座云轎里抬的是誰就是了。
才剛過大佛寺,轎隊突然停了,因為他們與另一隊正要回大佛寺的圣僧轎隊相遇,誰都不愿讓誰。
由于天佛教的盛行,這些南方的圣僧在京城都有很高的地位,就連皇帝見到他們也是客氣有加,自然養(yǎng)成了他們眼高于頂?shù)男宰印_@位圣僧見到對面來了轎隊,雖然浩浩蕩蕩有些嚇人,但他仍是認為地位尊榮的自己該先過,于是仍命座下小僧喊道:“圓空大師經(jīng)過,請讓道!
按理來說,這么一喊對方就應該要讓了。想不到圓空這次踢了個大鐵板,對方可是京里惡名昭彰的蘇宜郡主,即使出嫁了都還聽說有欺負小妾的惡行,尤其她又沒有加入天佛教,哪里會買圓空的帳。
所以她的護衛(wèi)十分蠻橫地道,“滾開!這是蘇宜郡主的轎隊,你們這些禿驢別擋路!”
那名小僧何時受過這種對待?大怒道:“我管你什么郡主,這里是大佛寺,圣僧要過去,誰都得讓!”
他話才剛說完,蘇宜的護衛(wèi)便一腳踢翻了他,由于這里在是大佛寺前庭的大路,人來人往,很快就有圍觀的群眾。蘇宜的轎隊那氣焰之高張,讓四周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議論紛紛。
而在對方開始咒罵時,蘇宜也在小綠的攙扶下從容的下轎了。她今日可是精心裝扮過,描深了鳳眼戴上火焰形狀的花鈿,穿的是富貴逼人,試圖讓自己有氣勢一點。果然她一出現(xiàn),那驚人的美貌與氣場立刻鎮(zhèn)壓了在場的人,那議論的聲音也小得多了。
于是她悠然地道:“對面的禿驢,你說誰都得讓道,難道你這南方來的外客,還比我這本朝的郡主要大嗎?”
圣轎里的圓空聽到了她的話,知道來者不善,于是也下了轎,雙手合十道:“郡主的人先傷了我教的小僧,有錯在先,與誰大誰小沒有關系。若是郡主愿意道歉并讓道于老衲,老衲可以不計較!
他敢當面與聲名狼藉的蘇宜杠上,自然也是挾了群眾的力量。這里可是大佛寺前,圍觀的十有八九都是他的信眾。
不過蘇宜可不是省油的燈,那名僧侶耍橫,那她就比他更橫,于是她蠻不講理地道:“你不計較,本郡主還要計較你擋了我的路呢!”
“如果郡主不讓道,不道歉,說不得老衲就要得罪了!眻A空的表情有點難看,他并不怎么害怕蘇宜的護衛(wèi),反正他自恃刀槍不入,何況只要他回頭告?zhèn)狀,隨時有比蘇宜更大的官替他出頭。
“你要開打嗎?隨時奉陪!聽說你們天佛教的圣僧都是刀槍不入的,今兒個我正好試試。”蘇宜也不啰唆,直接示意護衛(wèi)們開打。
兩名侍衛(wèi)圍了上去,同時向圓空劈頭就是一刀,而圓空不閃不躲,甚至刻意挺起胸膛,讓兩把刀都砍在他的胸上。
啪啪!只聽到兩把刀像擊中了什么,發(fā)出了聲響,但那圓空硬是扛住了對方的攻擊,雖然退了兩大步,但真的沒有流血。
群眾見到蘇宜真的敢動手,都是一陣嘩然,再看到圓空刀槍不入的神通,全都忍不住鼓噪起來。
“好。∈ド坏稑尣蝗!”
“天佛教的神通就是要拿來治惡人啊!圣僧快好好整治她!”
“蘇宜郡主,你豈可褻瀆圣僧?此罪足以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這幾乎是千夫所指了,但蘇宜像是滿不在乎,什么十八層地獄,她都死過一次了,還不是跑到這個地方來?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圓空,接著用清脆的聲音皺眉問道:“你真的刀槍不入?”
“郡主不是已經(jīng)看到了?事實俱在,老衲還好好地站在這兒。”圓空得意地暗笑著,表面上卻仍是一副慈悲為懷的樣子,“苦海無邊,回頭是岸?ぶ魉鏊鶠榭忠岩鸨娕,若你也加入天佛教,或可平息民怨!
蘇宜冷冷一笑,反正她在百姓的觀感里就是蠻不講理,她也不介意好好利用這一點!拔业故遣恍判傲恕!
她突然伸手抽起身邊侍衛(wèi)的一把刀,這把刀顯然比其它的刀雪亮一點,也沉重了一點,但圓空并沒有發(fā)現(xiàn)。
蘇宜趨前了一步,似乎連刀都抬不起來,拖著在地上走。“我非得試試不可。你讓我砍一刀,若你真的刀槍不入,那我就信你,不僅道歉讓道,加入天佛教也無不可。”
圓空瞇起眼看著她,一個嬌弱的女子,連一把刀都拿不起來,還想砍他?他忍不住微諷地笑了,什么慈悲為懷都掩飾不住!昂,有在場諸位百姓為證,老衲答應讓你砍一刀,希望郡主是個信人!
蘇宜笑了,而且笑得很燦爛,讓圓空覺得不妙。不待他想通,蘇宜突然退了一步,而郡主轎隊里的第二頂轎子里走出了一個人,一個讓眾人都想不到他怎么可能會乘轎的人。
王翔齊大步行來,輕而易舉地拎起了蘇宜手上的刀,指著圓空道:“嘿嘿,就等你這句話,老子就來試一試。”
圓空臉色一變,王翔齊可是傳說中連重盔甲都可砍破的人。∷B忙出口道:“將軍!不……”
然而不待他說完,王翔齊一刀早已無情的劈下,快狠準的就落在了圓空的胸膛上。
但見圓空悶哼一聲,捂著胸坐倒在地,很快的,他的僧衣染紅了,血流了一大片。
跟著圓空的小僧們呆然地看著這一切,震驚的程度甚至忘了去救治圓空,連帶四周的群眾都尖叫了起來。
“怎么可能?圣僧不是刀槍不入?”
“不,我一定看錯了,我一定看錯了……”
王翔齊不由分說,上前一步用刀尖一挑圓空被劃破的衣服,里頭赫然露出了一件金絲內(nèi)甲,不過已被王翔齊的利刀劈成了兩半。王翔齊的力道拿捏得非常精準,他讓圓空流血,卻沒有傷到要害,就是要圓空清醒著百口莫辯。
“什么?居然是內(nèi)甲?難道圣僧們刀槍不入的法寶是這個?”
“那我們還修行什么?這種金絲內(nèi)甲誰來穿都刀槍不入!”
“莫非天佛教都是騙人的?難怪我家婆娘練了老半天,昨兒個還是被菜刀劃傷了……”
這就是王翔齊與蘇宜要的效果。夫妻兩人相視一笑,冷冷地注視著圓空,而圓空屈辱萬分地捂著傷口,卻是不敢說一句話,心中大恨那些蠢笨的小僧不會趕快來把他抬走,讓他在這里丟臉地受人議論。
四周圍觀評論的眾人中,不乏官員權貴,于是王翔齊趁機對著群眾朗聲道:“看到了沒?這就是你們信的天佛教!用這種東西來騙人,不過是邪門歪道罷了!”
由于信眾們或多或少對天佛教都有捐獻,尤其是高官顯貴們?yōu)榱吮硎咀约旱闹艺\,錢財更是大把大把的往大佛寺倒,讓這些僧侶賺得盆滿缽滿。這下揭發(fā)了有可能是騙局,眾人幾乎像是炸了鍋,全都沖向了圓空想問個明白。
而天佛教里的僧侶也注意到了這里的異狀。在王翔齊砍下那一刀時就知情況不妙,連忙回寺里搬救兵。結(jié)果前來營救圓空的一大票圣僧們恰好與涌上的群眾撞在了一起,他們也顧不得什么慈悲為懷直接動手了,最后的結(jié)果便成了龍輝王朝有史以來場面最大、最激烈的一場街頭群戰(zhàn)。
而始作俑者的王翔齊與蘇宜,早就坐上了轎子,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王翔齊砍圓空的一刀,引起了軒然大波。
所謂的刀槍不入,竟然是穿了金絲內(nèi)甲,這么明顯的騙局,連虛無大師都很難自圓其說。尤其那些南方來的僧侶態(tài)度高傲,在京城里恣意橫行,其實也累積了不少民怨,正好借著這一次爆發(fā)出來。
幸好有著祿王幫襯,暫時以圓空為天佛教的叛徒帶過,可是百姓對天佛教的反感有激增的跡象,許多人都回家砸了天佛教的佛像,那些平時吃齋飯不必付帳、出入有民眾護持的高僧們,種種特權也都消失,行事低調(diào)了許多。
大佛寺內(nèi),出入的信眾約莫減少了一半。雖然仍是有瘋狂的信仰者,甚至還有因此憎恨起王翔齊與蘇宜的百姓,不過至少成功遏止了天佛教席卷京城的趨勢。
新年到了,京城經(jīng)歷了大佛寺的風波,終于有了件比較喜氣的事。家家戶戶清掃門庭,刷亮大門,貼上春聯(lián),掛上新的燈籠,即使是冬日刺骨的寒風,也止不住人們上街賀歲恭喜的愉悅心情。
春節(jié)休沐期間,長公主與駙馬自然是回皇宮里去了。而蘇宜已然出嫁,所以就留在將軍府中過年。想不到才大年初一,還不到回娘家的時間,宮里竟派人來宣蘇宜進宮。
照理說將軍府與長公主府的來往不能說不頻繁,做娘的想女兒應該也沒到這種程度。而且宮里來的人只請了蘇宜,只字不提王翔齊。在百般不解之下,也只好讓蘇宜一個人進宮了。
領路的宮人直直將蘇宜帶到了后宮,蘇宜才發(fā)現(xiàn),宣她的人似乎不是長公主,而是聿貴妃卓向涵!
卓向涵找她干什么?蘇宜在心中揣測著,平時兩人交集并不多,唯一一次是在皇宮里幫了卓向涵與蔣秉誠一次忙,難道這次卓向涵找她,與蔣秉誠有關?
進了聿貴妃的宮院,卓向涵早已等在里頭,如一貫的高雅美麗,只不過臉色似乎蒼白了一點。
蘇宜依制行了個禮,卓向涵遣下了所有宮女及太監(jiān),偌大的空間里,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此時,卓向涵那擺得高高的架子也終于放了下來,所有的端莊沉穩(wěn)全換成了無助。
“郡主,今日本宮請你來,是有要事相求!弊肯蚝馐钦f到這里,眼睛就已經(jīng)紅了。
“什么事?”會讓卓向涵如此失態(tài)的,一定是很嚴重的事,蘇宜的心懸了起來。
卓向涵欲言又止,掙扎了半晌后,淚水突然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摸著肚子,哽咽地道:“我……我有身孕了!”
蘇宜更是不解,“那不是好事嗎?王朝終于有龍子了,如果你生的真是兒子,那以后皇后就當定了——”
她越說,卓向涵哭得越傷心,蘇宜瞧她那模樣,突然雙目大睜!澳恪摬粫嬖V我,那孩子不是皇上的吧?!”
卓向涵哭著點點頭,“是豫王爺?shù)!?br />
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果然發(fā)生了。這些古人比她這個穿越過來的現(xiàn)代人還開放,才認識多久居然就先上車了,而且還不能補票。
蘇宜感覺十分復雜,原著的《龍輝王朝》中,卓向涵還沒有懷孕這個橋段呢!
她與王翔齊極力阻止,反而更推動了卓向涵與豫王的進展,早知道干脆不聞不問,也不會這么快就要面對這個問題。
“那你準備怎么辦?”蘇宜皺著眉!霸ネ踔肋@件事嗎?”
“我準備生下來!弊肯蚝丝跉猓W×藴I水,堅定地道:“豫王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孩子是我們之間愛情的證明,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棄。”
聽她這么說,蘇宜也不打算勸什么了。同樣身為女人,蘇宜知道對于這方面的堅持,女人不會隨便放棄,何況龍輝王朝本來就是卓向涵與蔣秉誠的愛情故事,他們要真沒結(jié)果,那才是沒天理了。
“那你找我的用意是?我?guī)偷昧四闶裁?”蘇宜無奈地問。
“我與豫王的事,只有你與王將軍知道,而且王將軍還幫過我們一次,所以我也只能拜托你了!弊肯蚝蝗痪o緊地抓住蘇宜的手!翱ぶ,我與豫王決定私奔!你與王將軍能幫我嗎?”
私奔?蘇宜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洱堓x王朝》什么時候有私奔這橋段了?
作者你要加新劇情可以先通知一下嗎?不要每次都那么刺激好嗎?
“我很想幫你,可是我夫君那里我不敢保證!碧K宜很務實地道。
畢竟王翔齊從頭到尾都反對卓向涵與豫王的事,他又是個有著保守思想的古人,同時對王朝忠心耿耿,要他協(xié)助豫王與卓向涵私奔,還不如叫他在京城里裸奔。
“郡主,求你務必要幫這個忙,否則我不知要去找誰了。王將軍掌京軍,他一定有辦法讓我和豫王無聲無息地離開!弊肯蚝荒芡耆闶腔挪粨衤,但求到蘇宜頭上,卻是險中求生了!拔矣邢脒^求祿王,但祿王太深沉了,若他愿意幫我們,只怕以后豫王都要受他的控制!
蘇宜聽得冷汗涔涔,苦笑連連,卓向涵說得對,若王翔齊不能幫這個忙,豈不是等于他們親手把豫王推向祿王的陣營?
她怎么這么命苦、這么忙碌,別人穿越到異世界,憑著對未來的先知,都是過著被一眾花美男與小鮮肉圍繞,被捧在手掌心上的日子?墒撬淮┰降烬堓x王朝,就必須為了自己能在這世界安身立命而忙碌,這也要擋、那也要擋,但最后故事總是會回到某個軌跡上,令她疲于奔命。
天!作者大人啊、神明!能不能讓她砍掉重練?她不想玩了行不行啊啊啊啊……
想是這么想,不過蘇宜早已深深愛上王翔齊,這時候要她不玩了,她才真的會跟神明拚命。所以在自怨自艾一番后,她仍是冷靜了下來,硬著頭皮道:“好吧,這件事我?guī)土,我會盡力說服我夫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