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王生辰大壽,正午開始已有馬車陸陸續續地停在和親王府外,待秦文略帶著安羽入府時,已是接近掌燈時分。
“待會蘇嬤嬤和胡娘子會帶著你去找些相熟的妃子夫人,用過膳后看出戲,咱們也就準備可以回府了!
“嗯!彼龖寺,卻見他將系在腰上的令牌遞給她!斑@是?”
“以防萬一,要是有個什么不對勁的,你就差人把令牌交給守在馬車的徐賁,他會知道怎么安排。”
安羽眉頭一皺,總覺得今晚這場壽宴教她莫名的膽戰心驚。
“別又胡思亂想了,小心折騰了肚里的孩子!鼻匚穆源蛉さ,輕柔地扶著她下馬車,而蘇嬤嬤和胡娘子已經在馬車外候著。
秦文略手中拿了個木匣當賀禮,一手挽著她進親王府,迎上前來的是和親王的三子兒媳平郡王妃。
秦文略在她耳邊說了聲,便上前問候!耙娺^平郡王妃!
“這可難得了,都不知道多久沒瞧見七王爺了,老親王可總是日夜盼著你呢!逼娇ね蹂行└B,面白玉潤,整個人就像是笑彌勒似的!斑@位就是七王妃啰!
“見過平郡王妃!卑灿鹣蚯耙徊礁A烁I。
平郡王妃瞇起眼打量著她,就見她水眸潤亮含喜,鼻秀唇俏,活脫脫就是個小美人胚子。“真是討喜的孩子,教人一見就喜歡呢!
安羽噙笑道:“哪里比得上平郡王妃,這般熱情照應小輩的好長輩,王爺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哪個漂亮姊姊呢!
這句話完全戳中了平郡王妃的心,立刻熱切地挽著她的手!白,待會就坐在我身邊,我跟大伙好好地介紹你,我跟你說,有幾個適合走動,有幾個點個頭就行,走吧!
“多謝平郡王妃!卑灿鹨矡崆榈刭N著她走。
“王爺,這看起來似乎是不需要咱們跟著呢。”蘇嬤嬤不禁打趣道。
“跟著吧,凡事小心!贝齻儜寺,秦文略臉上笑意漸褪,大步直朝主屋而去。
和親王作壽,幾乎是所有的皇親貴族都到了,雖然是男女分席,但還是開了八座廳才有法子裝下所有的人。
安羽在平郡王妃的帶領之下,認識了不少王妃夫人,甚至還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千金嫡女,她這過目不忘的腦袋都快要承載不住瞬間記載的流量,險些當機。
幸好,這壽宴開得早,酉初就開桌了,她就坐在平郡王妃和永定侯夫人身邊,聽著女眷吃喝之間聊些朝中八卦,談些誰家閨女待嫁,朝中又有幾個尚未娶妻的年輕官員,完全展現了女人天生八卦的能耐。
安羽只能說,這兒真是平和,完全嗅不出半點朝中的陰謀陽謀。
吃吃喝喝過了,親王府主屋前廣場上的戲臺已經準備開演,女眷相邀著要前往看戲,安羽才剛起身,卻被隔壁的平郡王妃碰了下,教桌上的湯湯水水濺濕了衣裳。
“唉呀,真是對不住!逼娇ね蹂姞,忙喚著丫鬟,“翠凝,趕緊帶七王妃到西廂小院換件裙子。”
“不用了,其實只是濺到一點點!卑灿鸩簧踉谝獾氐。
“這怎么成,席間全都是皇親貴族,衣衫不凈可是會引人側目,也顯得我這東家太不懂得待客之道,趕緊去換下,我給你留個看戲的好位子!逼娇ね蹂喈攺妱荩賮硌诀弑阃浦庾,先領著其他女眷去看戲。
安羽沒轍,只能跟著那名為翠凝的丫鬟走,胡娘子和蘇嬤嬤皆跟在她身后。
走著小徑避開了熱鬧的前院,過了一道垂花拱門,迎面而來竟是一列的丫鬟,手中都端著膳食,見她們急步而來,安羽趕緊避開一旁,就在丫鬟走過身側的瞬間,她突覺有一個力道將她往旁一推,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雙手已經反射性地回抓,抓到推她的那只手,無奈重心抓不回的仍然往旁墜落,撲通一聲,她才驚覺自己掉進井中。
蘇嬤嬤被擠開在另一側,聽見聲響,忙問:“月盈,發生什么事了?”
“嬤嬤,不好了,娘娘掉進井里了!”
胡娘子一嚷,幾個端膳的丫鬟全都停下,面面相覷,壓根不知道發生何事。
“你們幾個還不趕緊將七王妃給救起,快呀!”蘇嬤嬤推開丫鬟,按在井緣往下瞧,只見底下暗得什么都看不見。
翠凝趕忙差了丫鬟去找小廝,胡娘子則趕緊跑到前院。
“娘娘,你要撐住,你要撐!”蘇嬤嬤聲嘶力竭地喊著。
突地,底下傳來細微的聲響,“嬤嬤,我沒事!
“娘娘!”蘇嬤嬤喜出望外地喊著,只見翠凝已經提了燈籠往底下一照,果真瞧見安羽浮在井水里。
井水并沒有想象中的深,安羽看來還能踩在底部似的。
“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翠凝松了口氣道。
蘇嬤嬤一放松,險些腿軟在井邊。
不一會,胡娘子已經將秦文略給找來,他鐵青著臉往井里一瞧,臉色才稍稍緩和。
“安羽,我將桶子拋下,你抓緊了桶子和上頭的繩索,我將你拉起來。”桶子一拋,安羽接住了桶子,照他的吩咐抓緊,才一下子功夫便將她給拉出水井。“你沒事吧?”壓根不管她渾身濕透,秦文略緊擁著她。
“沒事,這井不深,底下好像迭著什么東西,我的腳一伸直還能踩著底呢!卑灿鸨凰麚У脺喩戆l痛,知道他擔心自己,不禁打趣道:“說不準底下迭的是金磚,要不一般井哪有這么淺?”
秦文略一楞,跟丫鬟借了燈籠往底下一照,果真瞧見井的深處仿佛有些反光。
“七王爺,七王妃渾身都濕透了,還是先到西廂小院換下衣裳吧!贝淠姲灿饻喩頋裢,擔心極了。
秦文略回神,應了聲,干脆抱起安羽跟著翠凝走。
“放下我,我沒事!彼敹嗍菄樍艘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沉聲問。
“就……大概是這條小徑小,方巧前頭有丫鬟急著端菜上桌,所以就擦撞了吧!卑灿鹫Z帶保留,不敢道出她覺得是有人故意推她一把,可問題是她覺得實在不合理,她未與人交惡,為何針對她實在教人想不透。
談家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哪可能還派人對付她。
秦文略沉默不語,后頭蘇嬤嬤和胡娘子急步跟著,一進了西廂小院,翠凝先找了布巾,再趕忙去找合適的衣物,秦文略就站在門外,突地聽見里頭傳來安羽的尖叫聲,他回頭就踹門而入,尖銳的刀刃迎面劈來,他不假思索地踢開,抽出腰間佩劍應敵,邊喊著,“帶王妃走,快!”
然而想走豈是那般容易,門口也涌入數名黑衣刺客,房里一陣黑影交錯,蘇嬤嬤以身護主,胡娘子則已經嚇得面無血色。
秦文略單打獨斗,卻壓根不見落下風,他出劍凌厲,毫不留情,邊應敵邊往里頭退,一腳踹翻了紅梨木圓桌阻隔刺客向前,單手抄起安羽將人推進了夾間,回身腰間挨了一劍,胡娘子嚇得大叫。
安羽想推開夾間的門查看,但又怕自己會累及秦文略,只能握住雙手貼在門上等著,直到外頭的騷動像是平息了,聽見胡娘子喊著王爺,她才推門一瞧,就見秦文略拄著劍,一手捂著側腰。
“王爺,你沒事吧?”她直瞪著他按在腰上的手早已被血染紅。
“沒事!鼻匚穆晕丝跉猓蛄恐!澳銢]事吧?”
“我怎會有事!卑灿疒s忙攙著他到床邊坐下,想要查探他的傷勢,卻遭他阻止。
秦文略啞聲道:“拿我的令牌給徐賁,快!
安羽二話不說地摘下令牌交給胡娘子!霸掠闊┠懔,動作要快!”
胡娘子嚇得滿臉是淚,用力地抹干后,接過令牌就往外跑。
“王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羽低聲問,掀開他的衣袍,就見腰側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她從房里找出衣料撕成條狀,綁在他的傷口上!拔矣X得不太對勁,平郡王妃莫名地推了桌,濺濕我一身,吩咐人非要帶我到西廂小院換衣裙,而那叫翠凝的丫鬟到現在也不見蹤影,也不知道是被殺了還是跑了……王爺,你有事瞞我!”
秦文略額上微覆薄汗!拔乙詾閼撌菚椅覄邮郑瑳]想到竟是對你下手,真的是我失策了。”
“所以你明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
“是鴻門宴,但也是宮變的絕佳時機。”
“二王爺要造反?!”安羽詫道。
“可不是,親王壽宴是他的絕佳時機,因為我必須出席,而這也是他讓親二王派的人動手除去我的好時機!鼻匚穆砸娝龤獾谜f不出話,一臉歉疚地撫著她的臉!拔也桓伊裟阋蝗嗽诟铮缓脤⒛銕г谏磉,豈料竟會是如此!
他必須制造讓有心人起兵造反的契機,于此同時也會將自己引入險境,而他自私,寧可將她帶在身邊共患難,也不愿將她獨自丟在王府里,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你竟敢瞞著我?!”
“抱歉,讓你受到驚嚇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教安羽光火。“你以為我到底在生什么氣?我受到驚嚇又如何,我氣的是你不先把事情告訴我,你讓我無從幫你!”要是早知道有這些事,她會有所防備,不會累及他。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不讓我擔心,卻是讓我受怕,要是這個局是和親王布的,咱們現在還能往哪逃?”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到底該往哪里逃。
“放心,我在外頭布了兩衛兵馬,暫時待在這里不會有什么問題!鼻匚穆酝珙^一靠。
“遠水救得了近火嗎?”
“那把遠水不是拿來救近火的!
“不然呢?”
話才落,外頭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齊齊地朝這小院而來。
秦文略讓蘇嬤嬤將一身狼狽的安羽帶進夾間換套衣裳,獨自坐在床上恭候眾人到來。
“秦文略,你這是在做什么,膽敢調兵包圍親王府!”一進門劈頭就怒斥的正是平郡王,雙眼直瞪著他。
秦文略噙笑道:“郡王怎會知道我在這兒?”
平郡王頓了下!坝醒诀咄▓,我當然知道你就在這兒!”
秦文略輕點著頭,目光落在地上的斷肢殘干。“平郡王果真是好膽識,竟能視若無睹這些尸首!
平郡王瞥了眼底下,撇了撇唇道:“我怎會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該不會是你在朝中樹敵,將賊人給引進了親王府吧?”
“也許,很抱歉給親王府帶來麻煩!彼酚衅涫碌卣f著。
“不管那些,先將外頭的兵馬給撤了,否則明日我告到皇上面前,告你擅調兵馬,視同造反!
“郡王不用擔心,那些兵馬不過是為了保護我!
“你真以為那些兵馬保護得了你?”平郡王哼笑了聲,一彈指,身后驀地聚集了一票黑衣人。
秦文略不禁笑瞇了眼!熬驼f了,就算我得罪了人,想取我的性命也不需要跟進親王府,只是郡王找的刺客實在不怎么樣,好歹也找些大內高手,要不交手起來怎么教人盡興呢!
“你就盡避笑吧!逼娇ね跽f著,突地不遠處傳來爆炸般的聲響,他抬頭朝皇宮的方向望去,喜笑顏開地道:“眾人皆說七王爺文武雙全,依我看來也不怎么樣,你再擅謀用計,也想不到二王爺會在今晚發動宮變,如今他已經進宮了,明兒個帝位就要易主了!”
“你真的認為打進宮的是二王爺?”秦文略好笑問。
“什么意思?”
“其實昨兒個四哥也跟我借了一點兵馬,我大概撥了兩衛的人給他,他興沖沖的,就等著今晚和二哥一戰,你說,誰會贏?”
“你瘋了,你竟伙同四王爺造反?!”
秦文略不禁放聲大笑。“親王府上下都能幫著二哥要除去我,為什么我就不能借兵給四哥?”
“你!”
秦文略驀地站起,怒喝一聲,“應多聞,還不將刺殺本王的亂臣賊子拿下!”
就在平郡王呆楞的當下,應多聞從屋頂躍下,一劍揮過,站在平郡王身邊的兩名黑衣刺客無聲無息倒下。
“來人,全數拿下!”應多聞一聲令下,京衛隨即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平郡王團團包圍。
應多聞隨即走進屋內,作揖!跋鹿賮磉t,王爺恕罪!
“外頭狀況如何?”
“二王爺與四王爺交戰于西泰門,兩人皆亡,而四王爺領的京衛已經將二王爺的人馬都制伏!
“和本王猜想的相去不遠!睓M豎他們兄弟的命運,大抵就是這樣吧,自相殘殺,一直是皇族的宿命。垂眼忖了下,他才又啟口道:“對了,待會派人清查親王府的所有水井。”
“水井?”
“對,王妃意外落井,發現井底似乎迭有東西,你派人確定一下!鼻匚穆暂笭栆恍,這大概算是今晚最意外的收獲了。